第485章 生死有命,黃泉作伴

  一個月後，中原，長安城。

  「皇上！東羲大軍壓境，長安城守不住了，皇上，您先撤走吧。東邊還有裴紹南的大軍，皇上撤去東面吧！」裴耀庭抱拳說道。

  拓跋臨站在城牆之上，說道，「不撤。若是朕撤走，長安城的百姓怎麼辦？拓跋皇族的祖墳牌位怎麼辦？這裡就是拓跋一族的根，不能撤。」

  「皇上說的不錯。一旦東羲軍占領長安，北宸就算是亡國了。到時候百姓們人心惶惶，流離失所，正中了那個奸賊的奸計！」鍾離瓊冷靜說道，「為今之計，必須守住長安，等裴將軍的援軍！」

  裴耀庭說道，「但是紹南他們過來，至少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可是長安城，怕是幾日都撐不下去了。」

  「是啊，誰知道陌鈺竟然會兵行險招，故意引開東面的大軍，集舉國之力攻打長安。他就不怕裴紹南攻入東羲嗎？」拓跋寧憤憤不平說道。

  拓跋臨說道，「如果長安有失，拿下東羲的都城也沒用。長安是中原中心，自古以來就是帝都，若統一天下，必然要取長安。怎麼是區區東羲京都可以比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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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拿長安換他們的京都，陌鈺賺大了。」鍾離瓊說道，突然話鋒一轉，「所以長安不容有失。但是皇上的安危最重要，末將願意死守長安，請皇上和公主先撤離吧。」

  裴耀庭本來就傾向拓跋臨出去避禍，說道，「瓊姬郡主說的對，微臣也請命死守長安，請皇上和公主先撤吧。」

  「你們難道忘了朕本來也是一個將軍嗎？我也是從軍隊裡走出來的，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拓跋臨望向裴耀庭和鍾離瓊說道，「兩位將軍，都是國之棟樑，全部死在這裡才可惜。」

  裴耀庭和鍾離瓊異口同聲說道，「願為北宸盡忠，死戰不退！」

  就在一個月前，陌鈺率領大軍繞過了東面裴紹南的守軍，舉國之力攻打長安，長安城裡防守的軍隊很少，自從拓跋諶離開中原以後，東羲和北宸兩國一直在打仗，軍隊全部派到了各地，長安的防守相對空虛。

  也就是被陌鈺看中了機會，趁機圍攻。而其他軍隊趕過來，根本來不及。

  陌鈺也是真魄力，完全放棄了東羲的防守，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下長安。

  就這樣，長安城被圍困已經三日，繼續下去，遲早會被攻破。

  但是君臣一心，死戰不退。

  「朕不能退，但是也要做最壞的打算，如果長安城破，拓跋皇族一脈，也不能就此斷絕。瓊姬郡主，朕就把晉安公主和拓跋皇族的族人，全部託付給你了。明決已經在外面準備好了接應，可以把他們轉移出去。朕和裴耀庭將軍主動出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拓跋臨突然望著鍾離瓊說道，「除了拓跋皇族之外，還有蕭家，裴家，韓家等等家眷，全部交託給你了。」

  拓跋寧一把攥住拓跋臨的胳膊，「十一哥，我不走！」

  雖然不是拓跋皇族之人，但是拓跋寧和拓跋諶拓跋臨從小一起長大，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

  拓跋臨打算死守長安，但是不想自己的妹妹，死在這場戰火里。

  「晉安，別任性。長安城破，也就是兩三日間，你出去，帶著皇族之人去西域找大哥，大哥一定能庇佑你們一世平安，是我，無能。」拓跋臨拍了拍拓跋寧的肩膀，沉重說道。

  拓跋寧一下撲在拓跋臨懷裡哭了起來，「十一哥，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十一哥，要走一起走，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晉安，別哭，明決還在外面等著你。這麼多年了，他好不容易才擺脫暗夜之隱的控制，別讓他空等。」拓跋臨安撫，眼眶也是忍不住濕潤，「晉安，你一直是哥哥們最疼愛的妹妹，永遠都是。」

  拓跋寧哭的稀里嘩啦，「不走，十一哥，晉安不走，晉安捨不得你。」

  「皇上，轉移拓跋皇族和重臣家眷，末將贊同。但是末將請命，讓裴耀庭將軍護送他們走，末將留下來，和皇上死戰到底。」鍾離瓊說道。

  裴耀庭立即阻止，「不行！保家衛國，我當仁不讓！」

  「裴將軍，你還有弟弟裴紹南，還要護送公主殿下，護送蘇綾扇姑娘去跟裴紹南匯合。可是我，早就沒有親人了。我沒有牽掛，沒有需要照顧的人，也沒有等待我歸去的人，所以我比你適合留下來。」鍾離瓊說道。

  裴耀庭拒絕，「不行！只要男人還沒死，就不該讓女人上戰場！雖然瓊姬郡主你巾幗不讓鬚眉，但是我還活著，北宸還不需要一個女人來死戰。」

  「可是，我想和皇上同生共死，裴將軍，可能成全？」鍾離瓊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藏在心裡的話。

  以她的性格，就算是死，都不會說喜歡拓跋臨。但是現在，她連跟他一起死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她只能說出來。

  我想跟他一起生，或者，一起死。

  「瓊姬郡主？」裴耀庭不明所以。

  拓跋臨也是愣愣看著鍾離瓊，她是……什麼意思？

  「拓跋臨，不為天下蒼生，不為黎民百姓，只為我想陪你最後一程。生死有命，黃泉作伴，此生，無憾！」鍾離瓊望著拓跋臨，一字一句，水靈的眼睛裡像是盛放著星光一樣，晶瑩璀璨。

  這一刻，生死關頭，她才敢說，我愛你，我想陪你一起死，成全我好不好。

  若不是到了如此絕境，決然說不出這句話。因為她知道他心裡有一個女人，一個逝去多年的女人，她驕傲，不想和一個死去的女人爭。

  若活著，必然伴他左右，君臣佳話。若死，也想一路相隨，生死同歸。

  「瓊姬。」拓跋臨望著她，艱難說道，「若留下，是條死路。你還年輕，應該活下去。」

  鍾離瓊望著他笑了笑，抱拳，「可我知道，有時候一起死，比一個人活更幸福。請皇上成全！」

  裴耀庭這下沒說話，如果只是單純的守城，誰生誰死，他絕對要讓鍾離瓊活下去，自己死守。但是，如果關於愛情，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好，那我們，黃泉作伴，生死同歸！」拓跋臨走到鍾離瓊面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臉上揚起一抹笑，「能和女將神並肩作戰，最後一戰，也讓人熱血沸騰。」

  鍾離瓊望著他也笑了，陽光燦爛，「和皇上死守長安，雖敗猶榮。」

  於是，最後的計劃就這麼定下來了。長安城守不住了，是該到了決戰的時候，拓跋臨和鍾離瓊死戰陌鈺，以此吸引注意力，而裴耀庭趁此機會，將拓跋寧蘇綾扇韓羽影等人都帶出去。

  長安城即便破了，北宸臨帝即便死了，北宸之魂長存。

  陌鈺騎在駿馬之上，望著萬家燈火的長安城，清冷的眼眸看不出絲毫表情。雲連筠跟在他的身邊，長安城在他們的圍困之下已經搖搖欲墜。

  他們就是要搶在拓跋諶出現之前，攻破長安。

  現在就是賭時間，看誰更快。現在看來，是他贏了。

  「阿筠自從回來之後，就變得心事重重。怎麼了，西域發生了有趣的事情嗎？」陌鈺偏頭，望向旁邊的雲連筠。

  雲連筠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淡淡說道，「還行吧，拓跋諶，果然是個很不好對付的人。本來三大古國都是囊中之物，必贏的局面，卻被他生生扭轉。如今西域已經是他的天下，哥哥就算是拿下長安，統一中原，也要警惕西域。」

  「沒想到你對他的評價這麼高，看來西域之行對你的打擊不小。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只要中原在我掌控，天下大勢已定。」陌鈺說道。

  雲連筠嗤笑，「那國師所謂的得麒麟子得天下，不就成了一個笑話。哥哥這麼相信一句箴言，不惜把楚媚送走，不惜籌謀多年，不惜眾叛親離，到底也沒得到麒麟子，但如今天下，唾手可得。」

  陌鈺沒有說話。當初花娘問他，可是不舍？他說憑何不舍。

  因為他還沒有得到這個天下，為了得到，所以只能舍，捨棄一切能捨棄的東西。捨棄楚媚，捨棄心，捨棄自己。

  而現在，他即將得到天下，他才漸漸覺得自己有了資格說不舍。所以才會讓雲連筠抓活的楚媚。

  等他成了中原的君主，才能遵循本心，回答一句，不舍。

  一直不舍。

  暗夜之隱的情報機關，叫做綰青絲。這世上，有很多綰青絲，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他的眼線，是他的眼睛。

  而她，叫做綰綰。

  從來沒有人懷疑這兩者是否有關聯，知道她叫綰綰的人少，知道公子陌鈺另有心思的人更少。

  他好像不會愛，也沒有感情，但是他，終究對她還是有一分不舍。

  這是除了對待國師以外唯一的感情，讓他偶爾午夜夢回的時候，驀然驚醒，會覺得自己還是一個人。

  「羲皇！拓跋臨和鍾離瓊率兵出擊了！來勢洶洶，似是要和我們決一死戰！」底下的將軍來報。

  雲連筠嘖笑一聲，「按捺不住了？正好，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拓跋臨選擇死戰，預料之中的事。北宸皇帝，只能站著死，不會逃跑。但是他肯定捨不得他的那個寶貝妹妹，還有那些大家族的家眷，裴耀庭沒出現嗎？看來是他護送撤退。我怎麼能給你們捲土重來的機會呢？」陌鈺唇邊勾起一抹冷笑，「阿筠，兵分兩路。我攻城，你截殺。」

  雲連筠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冷色，「好啊，看誰殺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