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襲

  殺雞儆猴。

  這厄難一劍，殺的不是白用，是淮南王的不忠之心。

  倘或將來，淮南王、蕭秋亦或者淮南王妃若有不忠、犯上之舉，將由容嚴取其性命。

  這是好事嗎？

  若是判定其行為之人乃是容嚴自己，這自然是好事。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不可能。

  容嚴拔刀的時候毫不猶豫，白用早就是廢子，用來震懾不足為奇，可要容嚴動手……

  臨出大殿，劍侍走過那血泊地面，抬頭看向正北高座。

  四聖守麒麟，九珠拱衛帝尊，南國帝王永遠隨心所欲。他並不看重王權，所謂一統江山聽起來打動人心，對蕭予來說，遠不如永遠的混亂來得刺激和誘惑。

  「派人收拾了，」劍侍轉身，對紅夢道，「請容世子入夜後回角樓，不必與淮南王宿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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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暮色委婉，天邊黑霧瀰漫，讓人望之生寒。

  空氣中仿佛還瀰漫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壓在所有人脊背上的無形壓力逼得人無法喘息。

  工帳之內日夜不停地製作新武，但能做出來數量終究有限。醫帳里進進出出，活著的人尚在哀嚎，死去的人留下名牌，成為一抔骨灰。

  營帳之外，有木樁深插入地，被綁在上面的人吊了兩夜。有人早已七絕，有人還在掙扎，有的人卻被恨火滔天的西晉將士毆打成了面目全非，求死不得。

  夏語凝唯一的要求是，挖出敵軍所有的將領、排兵、陣法、糧草、援軍、行軍路線乃至於各駐紮營地。

  至於他們是死是殘？怎麼死？被殘忍虐殺是否有傷天和？哈，這些也算是問題。

  對敵人諸般仁慈，可有想過自己被斷手斷腳的兄弟？想過被馬蹄踏成肉糜的同袍？想過家破人亡死無全屍的親人？

  夏語凝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斜坡之上，蔓草之下，藏身於枯葉爛枝之中的人靜靜俯視著遠處正在烤火的南蠻巡邏，確認過人數後，便向毒蛇般溜了回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小而微，不多時，斥候就出現在了一片荊棘之後。

  野狐走林而過，歪頭看看荊棘，冷不防對上一雙審視的鳳眸，一溜煙便躲進了深夜裡。

  鳳眸的主人怔了怔，輕聲低喃，「狐狸……狡猾之物。」

  「皇后娘娘，」歐陽上前，「這裡很危險。」

  夏語凝笑了下，「我知道。」

  她穿了一身勁裝，鎧甲很厚也很重，也襯得那身體既纖細又薄弱，好像隨時都能被壓垮一樣。可她的神色卻是那樣堅決，從容不迫地看著歐陽，聲音發冷，「不用擔心，箭如雨下我都能活下來，何況區區喬裝夜行？」

  她心裡憋了一團火，若不發泄出來，遲早會炸掉。

  就是不知道蕭昊乾是不是已經醒過來了，她記得出來的時候已經叮囑褚浪小心照顧，反正今夜很快就會過去，應該不會出大問題才對。

  歐陽無奈，見她意志堅定，只能下去讓人加強防禦。他讓方木在城外接應，李凡刀坐鎮軍帳，若是一切順利，待糧草一燒他們立刻就會撤退，只要抓緊時間……保護好皇后，應該無虞。

  不多時，斥候回歸，「皇后娘娘，歐陽將軍，前方巡邏軍共有十六人，還有一時三刻就到交班之時。」

  「十六個人，來得剛好，」夏語凝看向歐陽，「讓大家準備好，不要鬧出動靜，去上風向用毒煙筒迷倒他們再取命。」

  歐陽點頭，他比夏語凝想得更深，早就讓斥候帶著毒煙筒四處散開，只要此處一下令，立刻就能行動。

  夏語凝用力握住手中匕首，這匕首很危險，帶著劇毒，用刀鞘和牛皮包裹，蕭昊乾就將它放在手臂內側，一個極危險也極方便的地方。

  可這匕首差點沒有用武之地，她差點……差一點沒能救活他！

  南蠻帶走了她的孩子，她的知己、朋友，如今還要帶走孩子的父親……她怎麼能忍？她忍不了！

  「屠刀？」夏語凝冷笑，「遲早，我會讓屠刀斷刃！」

  她轉頭，看著場中眾人，歐陽已然整裝待發，目光交接，裡面儘是寒霜。

  「行動！」

  不遠處，山坳中，坐在火堆旁的十六人搓了下手臂，不知為何，今晚的溫度似乎格外得低。山中怪鳥嘶鳴，夜風陣陣，格外滲人。

  一縷陰風襲來，眾人打了個寒顫。領頭伍長站起身，心裡總有些惴惴不安，不覺走到叢中方便，哪知褲頭還沒有解開，就見面前白光一閃，脖子頓時一涼！

  他吃驚地瞪圓了眼睛，甚至來不及看殺他的人是誰，就倒地氣絕。

  很快的，屍體消失在了原地。

  坐在山道上的幾個人逐漸昏睡過去，有人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可還沒等他起身傳訊，一把匕首就貫穿了自己的脖子，撕裂了自己的喉嚨！

  「換衣服，快！」歐陽將屍體往草叢裡拖，同時一腳踢散火堆，火光被青泥撲滅，現場頓時一片黑暗。

  寂靜良久，夏語凝等人陸續走出，卻沒有點燃火堆，而是就這麼無聲圍坐在道路中間。前來換班的伍長很是奇怪，「怎麼不點火？」

  「這裡離敵人太近，怕有人偷襲，目標太明顯了。」斥候訕笑著，「你們可算來了，那兄弟們這就走了啊！」

  那伍長愣了愣，覺得有理，倒沒怎麼阻攔，只是之後也沒叫人點火。

  夏語凝讚賞地看了眼斥候，與歐陽並肩做兩排，死死握住了手中的鋼刀，向著南蠻大營走了過去。

  於此同時，第二邊城之中，褚浪於皇帳之外來回遊走，暗衛禁軍重重圍困，將皇帳圍得如銅牆鐵壁一般，連蒼蠅蚊子飛進去都要被驚動。

  褚浪皺眉看著遠處的城牆，想起夏語凝走前的囑咐，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

  夏語凝若是再出事，莫說蕭昊乾，自己都要羞愧自盡了。可那人偏偏又是皇后，連皇帝的命令都能置之不理的皇后，他哪裡能阻止得了他。

  如今只希望，蕭昊乾不要這麼快醒，而夏語凝能夠儘快凱旋了。

  他知道，今夜很多人都無法入眠。

  黃程與薛萬里已經點了兵馬隨時準備出兵救援，方木接應在外，李凡刀坐鎮在內，所有人都在等著歐陽和夏語凝的歸來。

  他心中暗暗祈禱，一個轉身，險些從地上蹦起來，下意識失聲，「皇皇皇皇皇……」

  「她呢？」杵著拐杖的蕭昊乾掀開帘子走了出來，眉頭緊皺，「皇后在何處？」

  褚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