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誅心
2024-09-27 07:22:09
作者: 狸貓小壞
夏語凝是在給人接骨之時被人偷襲的,此人帶傷靠近,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傷兵,還是那被接骨的男人乃是淮南王舊部,餘光看見了奸細手中的匕首,登時怪叫一聲,抬起腳就踹了過去,才接好的關節立刻又錯了。
夏語凝來不及道謝,回頭一看就知自己差點橫屍當場,氣得當場冷下臉,「抓住他,別弄死了!」
醫帳之中頓時亂了起來,還能行動的將士蜂擁而上,三兩下將偷襲者按住,氣得破口大罵,手腳並用將偷襲者毆得鼻青臉腫,褚浪趕到的時候,也才險險將人給救了出來。
那刺殺之人是奸細,但也不全是。
其後審問,褚浪竟查出其並非是一開始就在城中,而是趁著這場戰,亂中取巧,裝扮成了西禁軍,跟著撤退混了進來,跟著他混進來的人不少,其中尤以屠刀軍的人最多。
刺殺蕭昊乾的,便是屠刀軍之人。
蕭昊乾身上所中之毒不淺,夏語凝耗費了一日一夜,針灸、熬藥差點連拔罐都用上了,這才將人給救回來。
再出營帳之時,蕭昊乾正昏迷不醒,而屠刀軍已經再度攻了過來,褚浪守著軍帳,歐陽與李凡刀坐鎮軍中,木方同薛萬里搜尋混入城中的奸細……
黃程來到了她的面前,很是羞愧,「是末將大意。」若不是他大意,怎麼可能會讓人混進城裡?若非夏語凝晝夜不息的救人看護,蕭昊乾根本度不過此關!
邊關之毒,殺人為上!
若非是擔心流箭傷到自己人,所以那箭上的毒並非見血封喉,蕭昊乾哪裡活得下來?
夏語凝忍了兩日,復仇的怒火此刻終於燒了起來,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歐陽等人停在不遠處,面面相覷。
一巴掌之後,夏語凝板下臉,「錯了就要罰,這一巴掌算是本宮代皇上罰你粗心大意、倨傲無能!起來!」
跪著的黃程臉色發白,夏語凝聲音越沉,「這是戰場,不是你逞英雄鬥志氣的地方!若不是李將軍替你求情,此刻就該將你就地正法!」
黃程越發羞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末將……有罪!」
「現在你要做的不是在這裡請罪,而是雪恥!不過一場敗戰,你居然耽擱了兩天時間反思,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的道理難道還要本宮來教你嗎?站起來!拿起你的刀!看清你的敵人!他不是淮南軍,是南蠻,是侵略者!」
夏語凝脾氣一向不好,這兩日更是點火就著,憋了一肚子火對著黃程發了一回,緊接著就到城牆上指著屠刀軍威脅,「我必殺你!!」
屠刀將軍眯起眼,轉頭看向身邊副將,「這就是西晉皇后?」
副將色眯眯地笑起來,「聽說西晉皇后傾國傾城,竟是真的,陛下若是能將此女娶回去,倒是艷福不淺。」
「可惜啊,她是陛下送給那質子的玩意,」屠刀將軍摸著下巴冷笑,「不過,若是落在我手裡,先玩上一玩,倒也不是不可以。」
軒轅小將軍皺起眉頭,忍不住道:「容嚴乃是淮南王之子,陛下都要敬他三分,將軍還是不要言辭過於放肆得好。」
屠刀將軍睨他一眼,喲嚯一聲,調笑道:「怎麼,看上她了?你爹都被她氣中風了,軒轅大部沒準戰後就要被人瓜分,你還替她說話?年輕人,色迷心竅當心下場悽慘哦。」
屠刀將軍笑眯眯的,但沒有人能夠忽視他話中的威脅意味。
軒轅小將軍冷哼一聲,轉身策馬離開,就在這時,城牆上的夏語凝突然轉身,逕自回到城內,對歐陽道:「你們不是呀夜襲嗎?帶著人,去工帳里取手榴彈跟火器!」
她目光冰冷,憔悴的臉上划過懾人殺意,微微冷笑,「再給本宮找一套盔甲過來!」
那眼中的恨意,讓兩人背後發寒。
旌旗獵獵,如烈火灼灼。
夏語凝紅衣似血,對南蠻的恨意,已臻巔峰!
……
與此同時,南蠻麒麟城,接風洗塵宴上,暗潮洶湧,虎鬥龍爭。
淮南王入座,淮南王妃與蕭秋也是各分一條案,位列尊左,右側便是一位淮南副將即劍侍、禁衛統領三人,看似觥籌交錯不勝歡喜,這話題卻都在岌岌可危的邊緣打轉。
劍侍口出冷言,「淮南王對昔日同胞大開殺戒,此刻必然心中沉痛,這一杯,劍侍敬王爺大義凜然,為了西晉百姓,慷慨就義!」
「劍侍大人客氣了,」淮南王舉杯痛飲,早料到此著,卻並未避諱,反而當真露出幾分難過來,「我並不想與他們打,但我兒幾番勸誡,他們冥頑不靈,此乃愚忠!本王也是無可奈何,他們看不見天下一統的大趨勢,看不見陛下文韜武略,更看不見百姓對戰亂的恐懼……」
「明明可以舉兵投降,數萬將士也能得明主,卻……唉,也是他們自作自受了。」
無恥!
家國受侵,不思反抗,反而要舉兵投降?這是什麼道理?分明就是懦夫行徑!如此輕易就能動搖的人心,這國家早就該亡了!
在場之人礙於禮數不好明言,但表情卻是一個賽一個的不可思議。
禁衛首領甚至忍不住舉杯,半是嘲諷半是真心實意的敬佩,「王爺能做如此想,的確非一般人,吾等不及也。」說完,還不著痕跡地奉承了一把蕭予,「本將心胸狹隘,一心只為陛下征戰沙場,倒是不及王爺如此高義!」
屠刀副將故作懵懂,「咦?這樣說來,王爺如今盡忠的,可是南國子民?還是南國百姓?哦不對,應該是西晉百姓,所以才會針對他們的夫兒父兄?對吧?哈哈哈,如此高義,佩服佩服!」
這話有些誅心。
忠君,愛國,有的時候竟是矛盾的。
淮南王能為愛國放棄忠君,將來是不是也有可能,為西晉再反南蠻?
蕭予恍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杯中酒,偏頭支著自己的腦袋但笑不語。容嚴奉酒上前,手頓在半空,一語不發地看向淮南王,背心全是冷汗。
殿外禁衛,肅殺冷漠,其煞氣好似能夠穿透那木牆垂幔,如鎖鏈強刀,架在了淮南王的肩上。
「別緊張啊,」蕭予低聲輕笑,抬手去過容嚴手中杯盞,促狹一笑,「你不是說,你相信他嗎?」
容嚴回頭,蕭予不冷不熱的眼神已近在咫尺。
正此時,淮南王忽地拔高了聲音,「陛下已然允諾臣下不傷百姓,本王自然忠於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