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請王爺卸甲

  淮南王侯駕不久，蕭予來了。

  御駕在前，車馬在後，鑒是行宮，朝臣屈指可數，宮侍並不多見，屠刀軍打馬前後，英姿挺拔，兇悍莫名。兩旁接道之上，南蠻百姓好奇張望，卻個個謹言慎行，站姿整齊劃一，穿著類西晉。

  粗略一看，淮南王竟覺此地與西晉並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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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這種感覺就沒了。

  當蕭予穿著黑麒麟皇袍，一雙狹長而危險的眼睛向他看過來之時，淮南王下意識挺直了脊背，其背後蕭秋、淮南王妃亦臉色一肅，淮南府兩名副將與四千淮南軍皆露出嚴肅之色。

  但，他們沒有殺氣。

  屠刀將軍此刻正在邊關，餘下兩千屠刀軍便是蕭予親自領導，另有禁衛數千，各府郡縣調兵數萬，這行宮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對淮南王而言，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淮南王與眾下馬，動作一致，齊刷刷一跪，「淮南軍奉天承運，拜見南國陛下，陛下千秋萬歲！」

  整個麒麟城內外，只有他們下跪。

  隊伍中，吳照面色激動異於尋常，其餘人等雖也露出激動之色，卻不如他那般諂媚炙熱。至於那白用，他早在來的路上就被折磨得近乎神經質，白著臉被人按下地跪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自己不願意跪呢。

  這倆人十分不同尋常，容嚴免不了多看兩眼，這一看，便同隊伍中唯一的女眷對上了目光。

  淮南王妃看的不是蕭予，是他。

  淮南王妃眼中含淚，容嚴不禁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打扮，整潔乾淨，也算得上英俊瀟灑，再怎麼看也不至於讓人看得淚流滿面吧？

  容嚴無語地瞧了眼紅夢，紅夢摸摸鼻樑，正要說什麼，劍侍冰冷的目光就向著他倆刺了過來。

  紅夢：「……」

  容嚴沒得到答案，索性回過頭，對淮南王妃笑了笑，誰想這次連蕭秋都紅了眼睛，好像他不是在笑而是在泣血。

  容嚴：「……」

  蕭予好像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慢悠悠下地走向愛情淮南王，仿佛絲毫不為那震天之聲所撼動，輕聲一笑，緩緩道：「王叔客氣了，你與孤同宗同源，本就是一家人，何須行此大禮，快快請起吧。」

  此話說完，他人也剛好走到了淮南王面前。

  淮南王卻板著臉，「是臣下用人不當，令陛下失望了。」

  「無妨，」蕭予堪稱溫和地將他們扶起來，「雖說計劃有變，但於南國大局、天下大勢而言，倒也不算什麼。倒是王叔，冒著重重危險闖出西晉，又在短短四日之間拿下西晉邊關，滅敵數萬，立功不小啊。」

  淮南王依舊面露愧色，卻順著蕭予攙扶的力道站了起來。見蕭予起來了，淮南王妃與蕭秋等人也站了起來。

  家人近在咫尺，容嚴忍不住上前，餘光卻見蕭秋微微搖頭，只得駐足。

  「容嚴。」誰想，蕭予竟主動喊了他。

  南國眾人臉色微妙，淮南王妃心思敏感，最先發覺不對，總覺得他們看容嚴的目光不那麼單純。待到容嚴臉色微白地走到蕭予身邊之時，淮南王妃身後的紅纓槍險些握之不住。

  「容嚴在南國甚好，」蕭予側身，玩味地抬起手，哥倆好似的把住了容嚴的肩，一邊轉身向行宮走去，一邊抬手請淮南王同行，「孤與他也算是兄弟，為表親近，特賜其在角樓居住，時常談笑。」

  淮南王妃臉色一變，蕭秋不動聲色地抓住了淮南王妃的手臂，將那紅纓槍硬是搶了過來。

  淮南王只沉默了一瞬，面上沒有絲毫異樣，反倒有些驚喜，「果真？」他看向容嚴，「……嚴兒，你能理解父親，父親很開心。」

  他仿佛不知道角樓是為何地，真的覺得容嚴是在為自己這個父親親近南國陛下，面上竟有幾分欣慰。

  蕭予似笑非笑，偏頭卻問容嚴，「淮南王對你很滿意，孤也是。」

  或許是早就知道有今日一遭，容嚴很平靜，他只是沉默地看著淮南王。

  兩街繁華，側目之眾不可勝數，目光如箭，比當初韓古那一箭還要尖銳、冰冷，讓他無地自容。

  容嚴眼皮輕顫，良久，斂眉低頭，認命般苦笑，「既是父親期望，能為陛下盡忠，也是容嚴的榮幸。」

  淮南王妃身體晃了晃，努力將眸中的殺意和怨毒藏住，手指卻不停地顫抖著，直至蕭秋面不改色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手心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袖，她才心神一顫，緩緩冷靜了下來。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退不得了。

  說話間，眾人已至馬車，淮南軍被屠刀軍帶向校場帳群宴飲接風，彼此之間自是基於武者之間的較量，不乏試探、挑釁，但淮南軍早有準備，至始至終都未曾出格，卻也沒有落了淮南王的風頭。

  相比他們，那麒麟宮正殿之中豪華奢靡的接風宴，才真叫人膽戰心驚。

  才到殿前，屠刀軍便有人上前，「請王爺卸甲，取下兵器，此乃我南國禮儀。」

  蕭予已經進了正殿，容嚴沒有急著進去，就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淮南王面不改色地卸甲丟兵，蕭秋將自己的長劍和淮南王妃的紅纓槍一併送上，只做沒有看見那殿中內外帶著兵器的屠刀軍，笑吟吟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容嚴，來了個遲到的招呼。

  「好你個小子啊！在南國混的比你哥還好！」蕭秋笑著，眼睛卻紅了，聲音微顫，「……你放心，咱們一家人不會再分開了，雲兒……現在也挺好的。」

  淮南王妃憋不住哽咽之聲，伸手抓住容嚴上下打量幾番，幾乎說不出話來，「怎麼瘦成這樣？」

  「好了，」淮南王大步上前，抬手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見容嚴肩膀一沉，神色頓時寒了一瞬，「……這武功也不如當初，平日定然仗著陛下寵愛又鬆懈了，回頭好好練練，我兒好資質，不可浪費了。」

  容嚴還沒來得及說話，幾人連同兩位副將、吳照白用等都跟他說上了話，容嚴不覺啞然，恍惚之間，人已經到了殿內。

  紅夢知他心情複雜，埋頭上前，將不知言語的人牽到了上座之右。

  那是給皇帝侍酒的位置，容嚴坐了好幾日，倒是第一次覺得如坐針氈。倒也幸虧如此，腦子也清楚了許多。

  就在這廂危宴開場，西晉邊關第二城下，一顆流彈轟然炸開！

  青色毒煙如洪水浪潮般向著南蠻大軍而去，夏語凝立於城頭之上，目露瘋狂，恨火滔天，悲慟欲狂！

  「……我必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