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逐客令

  刺客入宮，大概本就是針對他而來，但卻不小心被玫嬪發現，玫嬪慘遭滅口，紅玉宮毀於一旦。

  但奇特的是，玫嬪被殺了在意料之中，但那些刺客竟然也死了！

  玫嬪之死真是意外嗎？為何刺客之中竟有玫嬪自己的人，或者說，那些刺客究竟忠於誰？玫嬪也是被利用的人之一，那麼，刺客又是被誰殺的？

  種種疑惑撲面而來，蕭昊乾就是腦子再靈活，一個時辰不到，也只能推測出玫嬪是掌握了什麼被滅了口這一條線索。

  至於刺客是怎麼死的，大概就要看明日暗衛的調查了。

  蕭昊乾挑挑揀揀，用四個字總結了今夜發生的種種，「刺客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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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語凝耐心地等了片刻，問：「……然後呢？」

  蕭昊乾疑慮稍減，想起白日裡御花園發生的事情又頗為不爽快，又憋了半天才憋出第二句話，「紅玉宮毀了，刺客已死，有一男一女逃竄。」

  夏語凝怔了一下，定定看他兩眼，目光平靜而冷漠，不悲不喜不怒不氣，卻讓人看了覺得渾身不舒服。

  「怎麼了？」蕭昊乾皺眉。

  夏語凝扯了下嘴角，輕笑了聲，「沒什麼。」

  「紅玉宮毀了」簡簡單單五個字，連「玫嬪」都沒有提及。雖說玫嬪跟她有仇，但她實在很難想像，一個跟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死得不明不白，而這個人竟是完全無感的。

  斂了斂眸，夏語凝將茶杯放在一邊，用被子蓋住肩膀，面朝裡面睡下，「……既然沒有什麼事，皇上就請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蕭昊乾臉色沉了沉，「你在趕朕走？」

  呵，多稀奇啊。

  夏語凝不知為何，今夜突然沒有了跟他鬥嘴的動力，甚至不大想看他的臉，消極而倦怠地閉上眼，一聲不吭。

  她想著，今夜宮廷喧囂，皇宮之中諸事繁雜，蕭昊乾肯定不會在鳳棲宮久留，必然會氣怒地轉身離開，但等了很久，她都沒有聽到那人離開的聲音。

  反而這殿中的溫度越來越低了，活像是要凍死個人。

  夏語凝閉了片刻眼睛，終於忍不住，倏地睜開，回頭看向蕭昊乾，卻被不知何時走近的蕭昊乾嚇了一跳。

  蕭昊乾面沉如水，就像黑夜裡無聲無息的野獸，默默無聲地站在床邊，若換了玉竹來，活生生要被他嚇去半條性命！

  「你幹什麼！」夏語凝語氣不善，她今夜累了，實在不想跟他吵架，但她也不怕起爭執。

  「我幹什麼？」蕭昊乾府下身，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我倒要問問你，你在幹什麼？」

  夏語凝氣笑了，「我好好地在睡覺，皇上突然闖了進來，疑神疑鬼地觀察半晌，以為我看不出來嗎？皇上是不是覺得，但凡這宮裡出了一點毛病，就都是我這個夏家女兒鬧出來的？」

  蕭昊乾沒有說話，但其實他還真是這麼想的。

  夏語凝也不戳破，她勾起紅唇，只問了他一句話，「你知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會這麼草木皆兵？又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覺得全天下的還是都只是一個人幹的？」

  蕭昊乾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皇上聽不出來？那我倒是不介意給你解釋一下，」夏語凝面不改色心不跳，說話更是毫不留情，「弱者，才會草木皆兵。偏執者，才會固執己見。」

  殺意一閃，蕭昊乾被激怒了，「夏語凝，你好大的膽子！」

  夏語凝依舊從容，「我的膽子有多大，皇上也不是沒有見識過，倒是皇上身為九五之尊，這心胸有多狹隘，我都是日日見新。」

  她挑釁地看著他，嘴角始終帶著俯視般的冷笑，明明身處弱勢，卻偏偏沒有一點懼怕之色。

  蕭昊乾十分不喜歡她現在的表情，但卻又忍不住緊盯不放，那種與深宮之中任何人都大相逕庭的自信與傲然堪稱稀有，簡直跟從前的她判若兩人。

  「夏語凝，」蕭昊乾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在咬耳朵般說話，「朕若心胸狹隘，你就不會活到今天。」

  哦，這倒是事實。

  不過她現在急著趕人，懶得去深思這句話背後的含義，順手推了他一把。

  「是，皇上可不是心寬似海嘛，紅玉宮毀了就毀了，自己的女人是死是活也不在乎，反正自己過得舒服就好了是吧？行，我知道了，剛才是我多言了，夠了嗎？我可以休息了吧？」

  夏語凝心中煩悶，實在是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只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柳眉蹙得死緊。

  亦沒有察覺，就在這股莫名憤怒和煩躁之後，還夾雜著些許失望。

  但蕭昊乾察覺到了，他眯著眼，無可無不可地嗤笑，「聽起來，你倒是在為她打抱不平？」

  夏語凝翻了個白眼，「打抱不平？她不配。皇上也不要想得太多，我不過是感慨一番，覺得古來天子都標榜自己『愛民如子』，呵，其實又有幾個真的能做到？」

  蕭昊乾莫名認真起來，「你覺得我做不到？」

  夏語凝微微一笑，「那你做到了嗎？」

  蕭昊乾看著他不說話，靜靜的，像是在審度她這句話背後的用意，好半天才道：「……我一定會做到。」

  「皇上不用對我說這句話。」

  夏語凝用力抽出肩膀，翻身蓋住自己，打著哈欠道：「我麼，權臣嫡女，心懷不軌，家長坐大，但看老丞相的年齡呢，大概過不了幾年就老糊塗了。」

  蕭昊乾：「……」

  「到時候夏家必倒，我這個皇后不是成為民間庶人就是成為冷宮屍體，怕是也見不到您愛民如子的那一天，所以您老寬寬心，以後別來找我的麻煩，我就謝天謝地咯。」

  夏語凝頓了頓，再吐出最後幾個字，「總之，我要睡了。」

  逐客令下得如此明顯，她就不信他還沒聽懂。

  然而過了許久，那個人卻還是沒有動彈，夏語凝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要對自己行不軌之事了，才聽他道：「……你若是乖乖的，這皇宮就是你的養老之地。」

  夏語凝：「……」敬謝不敏。

  蕭昊乾起身，深深地看她兩眼，轉身走出了鳳棲宮，將心中聽到「屍體」兩字時的躁動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