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玉竹懇勸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太急，太讓人猝不及防了，以至於玉竹到現在才有功夫坐下來跟夏語凝好好說話。

  她籌措了一下言辭，義正言辭道：「皇后娘娘，無論如何，您救了皇上，皇上現在對您好，您就該趁機抓住皇上的心，畢竟在這宮裡，只有皇上才是最大的靠山，咱們府里……您也不是不知道，若是我們不能和皇上打好關係，丞相大人沒準……」

  她頓了一下，沒有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夏語凝卻猜到了她的話，眯了下眼睛，「沒準就換人了？」

  這話聽起來實在有夠無情，生個女兒還不如工具呢。

  玉竹漲紅了臉，囁嚅地點了點頭，「娘娘不要怪奴婢說話難聽，紅玉宮那一次，若不是皇上趕到，咱們現在已經被亂刀砍死了；還要慎刑司和皇上要賜死娘娘的事，若不是丞相大人在背後支持……」

  她頓了下，「這掐著指頭統共算來，娘娘行事衝動之下，哪一次不是靠著別人庇護才能活下來的？奴婢知道您新婚之夜大受打擊，但這麼衝動倔強下來，實在有害無益啊。」

  玉竹話還沒有說完，夏語凝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就像抹了一層煤灰。

  但她卻沒有出聲打斷，一來她對這個「古代」實在還不夠非常了解，二來，她也的確沒有習慣這種尊卑等級強烈而又自然的……生活。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做錯了很多的事情。

  玉竹見她似乎聽了進去，惴惴不安的心也舒緩了很多，這才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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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奴婢不知道您是從哪兒學的醫術，但這裡是皇宮，皇帝是天，咱們都是天底下的藤蔓，丞相府是蓄養咱們的土，皇宮裡的花花草草都是眼睛，咱們之所以屢次吃虧，怕是有人時刻都在盯著……光靠隨機應變，是活不到最後的。」

  「皇上現在是覺得咱們有靠山，所以忍著讓著，一旦丞相大人放棄咱們，皇宮禁軍數千，皇上甚至不用動手……咱們就能死個千百回了。」

  玉竹戰戰兢兢地說完，深怕夏語凝一個衝動將她推開，聲音也越來越小。

  她說的話倒是每一句都好聽，但總結起來也就一句話而已。

  衝動壞事，要想活得好好的，就得苟著找靠山！

  因為她們太弱！

  夏語凝深吸一口氣，心中憋著一團火想要發泄出來，火苗稍稍燒得大了點就要灼傷皮膚，氣得她整張臉都像是被黑煙燻過。

  「……靠！」夏語凝突然大罵，「該死的君主專制！」

  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毒醫聖手，到了這破地方四處受制不說，居然還要跟個男人討好賣巧才能活！

  這叫什麼什麼事？還不如去戰場上滾兩圈呢！

  玉竹被她的話嚇呆了，連忙伸手去捂住了她的嘴，「皇后娘娘！這鳳棲宮現在可不止咱們兩個人了！」

  夏語凝：「……」罵人都罵不順！靠靠靠！

  拿枕頭捂住了頭，夏語凝氣得直拿腳背在被褥上砸，看得玉竹心驚膽戰，許久才見她將枕頭一扔，冒出頭來深吸口氣。

  她平靜地看著玉竹，沉聲道：「這該死的地方就不是人待的，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這裡，咱們天高海闊任鳥飛！」

  興許是她之前說的「大逆不道」的言辭太多了，對這句放肆之言玉竹竟然沒有覺得意外，只是安撫地笑笑，「等會太醫肯定要來給娘娘請平安脈，娘娘要不要順便找太醫拿藥，將身上的疤去了？」

  那日在紅玉宮裡被砍了數刀，夏語凝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透，不久又添加一刀，細膩如凝脂般的身體上便又多了好些傷痕。

  有的還沒有癒合，癒合的還沒來得及長出新肉，怕是要養好一段時間，玉竹心疼不已，哪裡曾料想到曾經嬌生慣養的小姐，在皇宮裡會碰到這些糟心事，每每看那些疤痕心裡就忍不住難過。

  夏語凝沉默了一下，她沒有在自己身上留疤的習慣，點點頭便讓玉竹下去準備幾味藥材。

  她才不信太醫院的人呢，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藥里放些什麼東西控制自己？還是自己準備傷藥妥當。

  她微微伸了個懶腰，這鳳棲宮不愧是皇后宮殿，不僅寬大奢華，雕梁飛丹皆有，四處還瀰漫著一陣如有似無的花香，讓人嗅著嗅著就忍不住想睡覺。

  反正也不會有人來打擾，夏語凝腦中不停迴蕩著玉竹的話，還有這身上一道道傷疤的來源，閉上眼的時候，心中驀然覺得空曠起來。

  就像一縷幽魂，在空氣中漫無邊際地飄蕩著，不知要去向何方。

  這是古代，不是她所處的那個自由平等的時代，她所從小到大適應的規則、習慣、社會秩序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她嚮往的是人人平等，可要是現在自己跑出去，不，就算是只跟玉竹說自己和皇帝是平等的，玉竹怕都要覺得自己是瘋子。

  在他們眼中，自己是皇后，是皇帝的妻子，是丞相府的傀儡，是雙方博弈的工具，但永遠都不是「自己」，過於放肆，誰都不會保她……

  「唉……」

  但要她認命？除非她死了！

  夏語凝想通此節，索性將枕頭一摟，「等老娘睡飽了，再來跟你們斗！」

  嗤。

  猛地抬頭，夏語凝臉色一狠，目光如電地掃了圈內殿，「……誰在偷聽？站出來，偷偷摸摸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本來也不是什麼英雄好漢，」那人熟悉而清冷的聲音從房頂上傳來，帶著三分不屑之意，「賢淑皇后，謬讚了。」

  夏語凝下意識從枕頭旁抓了兩隻繡花針，托二十一世紀裡醫鬧的福，她隨身帶繡花針的習慣在危機之中救了她不少次。

  她閉了下眼睛，終於想起來了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隨即抬起頭，漫不經心地撐著下巴掃了眼居高臨下的人，「原來是你，怎麼，還惦記著那萬年人參呢？沒用了，早就被我燉了雞湯，勸你還是去別處找吧。」

  黑色骨傘從天而降，撐傘的人貌美俊逸，眸中滲出幾縷若有似無的寒意，「用萬年人參來燉雞湯，你現在怎麼沒被補死？」

  「我體質好唄，」手中繡花針越握越緊，夏語凝意味深長道，「不過還剩下小半，小偷先生，你若是肯跟我做個交易，那半塊人參，我也不是不能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