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你早就見過我
2024-09-27 02:49:48
作者: 亂點桃蹊
周之耘輕輕點頭,「差不多。但是……我畫不出一種感覺,就是……你每次一停頓,就好像抬眼看了我一下,但我仔細觀察過,你實際上並沒有動。」
常時燦然一笑,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原來你是在看這個。」
雖然婚紗的裙擺不是很大,但周之耘自己提著,還是有些費力。
常時讓她放下,不用管髒不髒。
周之耘心裡有些介意,雪白的布料沾上泥土,想想都不舒服。但是權衡了一下,還是放下了。畢竟是就這麼一次的婚禮,不能顧此失彼。
「我也沒想到你還設計了散步的環節。」
常時轉身,面對著她,往後走。
「你記得這裡嗎?」
周之耘疑惑著點了下頭,「我知道這個公園啊,我來過的。」
她腳步突然頓了一下,「你……你見過我?」
否則他沒有理由選在這裡,也不會這麼問。
常時也停下,笑著搖了搖頭,「新娘太聰明了怎麼辦。」
周之耘震驚,努力搜索了一下關於這裡的記憶,但是沒有他。
這裡離她家很遠,她是一次去墓園看完媽媽,回來的時候做錯了一趟公交,轉車到正確的路線時,看到公交車上的站點名,覺得這個公園的名字很特別,又正好報到了它,一時衝動就隨著一對老夫婦下了車。
雲歸處。
她拍了刻著公園名字的石碑,心想,她的歸處嗎?
傍晚時候,陽光和樹木一起形成的光影很美,周之耘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拍照。
考試周之後,她就背著畫板特意過來了。本來是想寫生,但是她剛坐下,就有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跑過來,問她是不是要畫畫。
周之耘說是,小女孩兒就站直了身體,「姐姐,你能給我畫一張我嗎?」
「我……」她說著低頭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幾張紙幣,「我有錢,姐姐你看夠不夠。」
這時,小女孩兒的家長追了過來,把她抱起來,向周之耘道歉。
周之耘看見小女孩兒失望的神情,心一軟,「你們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可以給她畫。不要錢。」
畫像的時候,周之耘從家長口中知道了,小女孩兒有先天性心臟病,過兩天就要做手術了,今天她非嚷著要出來透氣,這才帶她來公園走走。
畫完之後,小女孩兒歪著頭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摟著周之耘的脖子抱了抱她,「謝謝姐姐,我以後也要做一個畫家。如果……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
周之耘心疼小女孩兒,「你一定可以的,你是姐姐畫過的最好看的模特。」
小女孩兒堅持要付錢,周之耘沒辦法,就拿了一張,五塊錢。
這時候,有兩個來野餐的家庭經過,見狀問她是不是大學生,是不是在勤工儉學。
周之耘便說,她是大學生來練習的,五塊錢一張。
那兩個小孩子,看到剛才小女孩兒手裡拿著的畫,也想要。
那天,周之耘一共收入二十五塊錢。
第二天,周之耘正式「掛牌營業」,準備了更好的畫布,給來公園裡玩耍的小朋友畫像。
素描五元,水彩十元。如無零錢,免費也行。
小孩子也湊熱鬧,如果有人畫,就一起排隊等著,讓周之耘忙不過來。有時候半天也沒有一個人來,她就畫自己的寫生。
她斷斷續續地去了有小半個月,後來跟著學姐去外省參加支教項目。回來之後,忙著各種事情,就沒再過去了。
*
「你……」周之耘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常時指了指前面的一塊草地,「兩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就坐在那裡。」
「當時,你的客人是一個蘑菇頭小姑娘,手裡拿著一支冰激淋在吃。」
周之耘記得那個小姑娘,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可以吃兩個冰激淋。她還用大人的口氣還價,說她生日,可不可以便宜一點,讓她能再給自己買一個小蛋糕。
「常時……」
周之耘眼睛有些濕潤了。
常時牽著她往前走,經過第二幅畫,他看了看,然後笑說:「這些畫的故事,等結束之後,你再慢慢和我說。」
「你早就見過我了。」周之耘不可置信地重複。
「我不記得……」
常時接著說:「奶奶就是那個夏天過世的。」
「這個公園,很多年以前是一片荒林。爺爺奶奶第一次約會,就是來這裡野餐。」
「後來,奶奶經常帶我們在這裡玩。但是長大之後,我就很少陪奶奶過來了。」
「奶奶去世之後,我偶然路過這裡,就想進來走一走。」
常時看著周之耘笑道:「可能冥冥之中,是奶奶指引我,找到了她的孫媳婦。」
後來幾天,常時都不由自主地想要過來。他不知道是為了懷念奶奶,還是潛意識裡想見某個人。
但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他也不是每天都有時間。
他一共見到周之耘五次。
最後一次,當時他不知道是最後一次,是一個周末,周之耘穿了漢服樣式的裙子,梳了髮髻。那天,她身邊圍了好幾個小女孩兒,她轉了職業,又變成了「化妝師」,孩子們排隊讓她梳頭髮,編辮子。
「後來,我又來了幾次,但都沒再看到你。」常時無奈一笑,「我當時也沒有太在意,生活中有太多萍水相逢,擦肩而過。就像……在路邊看到一朵很好看的小花,下次經過可能會注意一下,但是生活那麼忙碌,日子久了,也就慢慢忘了,不會再留意它是長大了,還是……」
「小心!」
周之耘接收著這些信息,越發震驚,心跳也越來越快。一時沒留神,鞋子卡在石板中間的縫隙里絆了一下,常時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是我考慮得不周到,應該讓你穿一雙更舒服的鞋子。」他彎腰去看,「有沒有扭到?」
周之耘搖了搖頭,「沒事兒。」
她的鞋跟並不高,不是鞋子的問題。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周之耘問常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