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愚者，不配為王

  樓雲溪走馬觀花地看著這一切，心底卻愈發不安。

  夜姬要在痛苦和欲望里吃掉墨見川，就不可能只安排讓墨見川快樂的事出現。

  她看到的東西越安逸，就意味著來日墨見川遭遇背刺時會加倍痛苦。

  而且這些安逸的過往在夢境裡一晃而過，她根本沒有機會插手。

  接下來墨見川又會遇到什麼？

  她遇見墨見川時，他以十四歲的模樣被鎖在穹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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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來的十四歲，他到底遭遇了什麼？

  時間很快來到墨見川十四歲那年。

  墨見淳見他每日除了修煉就是修煉，沒有一個朋友，便將自己的朋友引見給他。

  「他叫林啟文，是我北上獵白虎時認識的至交好友，曾救過我性命。」

  夢境中林啟文與墨見淳差不多年紀，剛過及冠之年。

  林啟文懂得很多，天文地理就沒有他答不上來的東西。

  他是墨見川在宮外交的第一個朋友。

  因他曾經救過墨見淳的命，所以墨見川也格外信任他。

  這天回宮的路上，墨見川忽然拉住準備回寢殿的墨見淳，躊躇良久才問他：「七哥，你喜歡平寧郡主嗎？」

  墨見淳一愣，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如今的平寧佳音長得愈發美麗了，聶都之中恐怕很少有人不喜歡他。

  但當墨見川問出這句話時，墨見淳還是慌亂了一下。

  他想到了幾年前自己贈與平寧佳音的短匕。

  墨見淳不答反笑，「怎麼了，你與平寧郡主有隔閡了？」

  墨見川搖搖頭，「沒有。」

  他道：「我只是覺得七哥待我很好，我也該坦誠對待七哥。若七哥與平寧郡主真的兩情相悅，我可以退出。我會去稟明父皇……」

  「夠了。」墨見淳一陣沉默。

  半晌，他略抬了下唇角，他笑著拍了拍墨見川的肩膀。

  「十一弟，七哥想要什麼東西，不需要你讓。七哥會自己爭取得到。」

  墨見川怔了怔。

  總覺得，七哥好像不太高興。

  「聽聞天海涯近來有玄蛟出沒，七哥想去看看能不能抓到它。林啟文也會一同前往。」墨見淳捏了捏他的肩膀：「十一弟，一起去吧。」

  墨見川一笑，十四歲的少年對這位親近的兄長沒有任何防備。

  「好！」

  獵蛟那天，天海涯邊烏雲蔽日。

  他們站在高崖之上，百丈之下則是一直安穩度日的漁村百姓。

  林啟文和墨見淳都不敵那條玄蛟。

  眼看玄蛟要將林啟文吞入腹中，墨見川手持滅烏神弓一箭射穿玄蛟左眼。

  聶都十一位皇子，也只有上清境的他能拉動這張神弓。

  玄蛟被他激怒，將所有怒火都發泄在他身上。

  震天一嚎，海水嘯動湧來。

  浪潮遮天蔽日，極有可能將附近數十里的漁家全部淹沒。

  墨見淳：「快阻止它！玄蛟要害百姓！」

  他和林啟文同時催動靈力，阻擋海嘯的攻擊。

  樓雲溪似乎預見了會發生什麼，她衝過去拉著墨見川，「跟我走！」

  墨見川甩開了她。

  「他們都是牧風子民，我是皇子，我要救他們！」

  他毫不猶豫將靈力化作一道厚牆，將遮天蔽日的海水擋在了牆壁之外。上清境的他靈力強盛，足以讓他抵擋這一次海嘯攻擊。

  樓雲溪道：「你會後悔的，跟我走！他們都不是好人！」

  墨見川卻像聽不見一般，依舊在拼命救那些他素不相識的百姓。

  墨見淳看他終於出手，道：「十一弟，你多堅持一會兒，我和林啟文想辦法對付玄蛟！」

  墨見川咬牙：「好！」

  墨見淳和林啟文同時收回了靈力。

  海嘯攻擊愈發強盛，墨見川已經沒有收手的機會。

  這時，樓雲溪看見林啟文口中念念有詞，雙手之間多了數道金光。

  那些金光漸漸化作一道道圓環，圍繞在林啟文周圍。

  墨見川道：「那是什麼？」

  林啟文眸子一眯，一字一頓地說：「這叫，鎖、靈、枷。」

  墨見川：「對付凶神惡童的文氏秘術？」

  此刻他來不及多想林啟文為何會懂這種秘術，只是疑惑：「它能制服玄蛟嗎？」

  林啟文笑了笑。

  「試試就知道了。」

  墨見川扭頭望向墨見淳。

  在墨見川為了百姓拼命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祭出了另一個神器——崆峒鼎。

  墨見川瞳孔一縮。

  六太子曾用來欺壓他的東西，為何，為何會出現在七哥手上？

  曾經能鎮壓九階修士的神器在他多年煉化下，已能對付三清境界的修士。

  崆峒鼎泛出一陣奇光，飛向墨見川上空。

  墨見淳念出咒法，神器里的龐大靈力奔涌而出，頃刻將墨見川壓得跪倒在地上。

  墨見川吐出一口鮮血，靈力化作的厚牆卻沒有撤回。

  即便到了這一刻，他依然想守護他的子民。

  可這時候，他才十四歲。

  墨見川驚愕地看著他，「七哥……」

  「墨見川，快收手！」

  樓雲溪想衝到他身邊，卻被崆峒鼎的神力彈開。

  崆峒鼎里泛出的奇光在她和墨見川之間形成了一道牆，讓她再也碰不到墨見川。

  樓雲溪拍打著空氣牆，甚至打出了靈力，都無濟於事。

  樓雲溪想起了夜姬的話。

  此間種種，皆為過往幻化。

  那一年的墨見川沒有遇見自己，也沒有人來幫他。他那時的無助，和今日又有什麼區別。

  他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他只是想要救他的子民。

  可是，沒有人來幫他。

  墨見川咬牙道，「為什麼？」

  墨見淳說：「愚者，不配為王。」

  崆峒鼎強勢鎮壓而下，絕了墨見川最後一點反擊的機會。

  林啟文催動秘術。

  三十三道鎖靈枷打入墨見川身體。

  樓雲溪親眼看著他的靈力一點一點消失。

  那些打入他身體的鎖靈枷絲絲寸寸絞入他靈根百骨，直至他再也使不出一點靈力。

  沒有靈力支撐，海嘯頃刻將周圍數十里淹成廢墟。

  數以百計的子民死在這一場屠蛟戰爭里。

  但墨見淳不在乎。

  只要能除掉墨見川，就算再死幾倍的百姓，他都無所謂。

  他落到了墨見川面前，冷聲譏諷道：「我說過，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取。」

  一直以來他想取的東西根本不是平寧佳音，而是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