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摒棄人性

  水神共工似乎覺察到了陳天賜的心思，冷聲說道：「你現在擁有了雷神的神念，已經完全和人類不同了，可是你心中所想所念的，居然還是與人類相比，陳天賜，不要叫我太失望了。」

  陳天賜心中一凜，道：「我明白了。」

  水神共工道：「眼下，是你要熟悉雷神的神念，徹底覺悟，將自己從人類的範疇上脫離出來，自內心深處認定自己是神。」

  陳天賜愕然道：「將自己從人類的範疇上脫離出來，從內心深處認定自己是神？這是什麼意思？」

  

  共工道：「什麼意思，你難道想不明白麼？就是要泯滅你自己的人性，改之以神性。」

  陳天賜呆了片刻，道：「這是自我否定之後，又自我重建，恐怕很難做到。」

  共工道：「如果你做不到，便只能一直停留在我的神海之內。因為還存在人性的話，你是無法融入神軀之內的。畢竟，神軀認定的主人必須是神，而不是人。人性容納不到神軀之內。」

  陳天賜不由得愕然起來。

  共工道：「你也不必為難，你在神域廢墟之中待了這麼多年了，又與雷神相處了這麼許久，應該是能體察到神是什麼樣的一種存在，神性與人性又有何等的不同，換而言之，你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沾染了許多神的標記。所以，你也不要把這件事情想的太難。就如同你之前常說的那句話，萬事開頭難，只要忍耐下來就可以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

  陳天賜道：「可是，我畢竟是人啊，你讓我自己否定自己是人的前提，非要讓我認定自己是神，而且是從內心深處認定自己是神，這個——」

  共工不等陳天賜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道：「好了，現在不是你講條件的時候，也不是你做選擇的時候。現在是你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要麼你徹底成為神，要麼你就淪落在我的神海之中，再無出頭之日。我給你五年的時間，讓你完成這件事情。還是那句話，我相信你能做得到。」

  說完，共工再次陷入了沉默。

  陳天賜也默然了。

  泯滅自己的人性，何等艱難？這是生下來就註定好了的，自己所有的言行舉止，都是基於這個人性而進行的，將其泯滅，幾乎等同於自己殺掉自己，萬難做到。

  把自己想像成另一個物種，並且徹底忘記之前是個什麼樣的存在，這換作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做得到。

  相當然，根本是無法與潛意識對抗的。

  「嗯？」陳天賜忽然間心中凜然，暗暗忖道：「正常的人，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我是十世轉生，不忘前生的人。換而言之，我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我本來就是人所打造出來的一個新的物種，何必非要將自己當做是人呢？」

  「我是神，我不是人，我是神，我不是人……」陳天賜喃喃的念叨了起來。

  念叨了片刻，陳天賜自己都忍不住啞然失笑了，這算什麼？心理暗示？還是神經病？

  哪有自己說自己不是人的。

  不對，又產生了這種想法。

  陳天賜用力的搖了搖頭，而後將自己的念想徹底放空，緩緩沉落到那一片粘液之中，躺了進去。

  「我太累了。」陳天賜自我安慰道：「努力了這麼多年，還是好好睡一覺再說別的事情吧。」

  這麼說著，果然有無邊的困意襲擾過來。

  陳天賜睡著了。

  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仿佛這輩子他都沒有像現在這麼累過。

  但是一股奇異的幽光在陳天賜的身體上又閃爍了起來，繼而他的眼睛睜開了，整個人也從那粘液之中漂浮了起來，奇怪的是，他眼中原本常有的，那種略帶紫芒的瞳仁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精芒熠熠的眼睛，連眼珠子都沒有，如果陳天賜能自己瞧見自己現在的這雙眼睛，他一定會驚奇，因為這一雙眼睛，他之前曾經見過，而是與這雙眼睛的主人朝夕相處了數年之久，再熟悉不過了。

  這雙眼睛的主人就是雷神。

  「你醒了？」水神共工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了過來。

  「醒了。」陳天賜古怪的笑了起來，這聲音，這笑容，都不是陳天賜的，而是雷神的。

  水神共工嘆息道：「不容易啊，你我謀劃了這麼多年，只差最後一步了，只要這小東西能把自己的人性徹底泯滅，你我都將獲得重生。」

  陳天賜恨聲道：「都怪創世之神，將我們鎖鎮在這個地方，神軀無法脫離他的禁錮！」

  共工道：「你和風后當初都舍了神軀，結果也未能為力，神念無法自行離開神域廢墟，非要藉助新的軀殼不成。」

  陳天賜獰笑道：「還是要感謝風后那傢伙，弄來了這個小東西，為你我做了嫁衣。也是風后太過于謹慎，不早早加以利用，讓你我趁虛而入。」

  原來，共工和雷神的一番好意，也不過是更大的陰謀。

  他們都被創世之神鎖鎮在這個地方，無法抽身，神念不死，只能借殼重生。可是人類的軀殼，神是無法借存的。人類的軀殼，只能容納人類的魂魄、元靈。

  究其因，是因為人類的魂魄深處，蘊含著人類之所以為人的種族印記，那便是人性。

  神念之中則蘊含著神之所以為神的種族印記，那便是神性。

  也就是這兩種種性的不同和排斥，決定了軀殼的不能相容。

  換言之，只有陳天賜的人性徹底泯滅，雷神的神念才會進入他的軀殼。

  至於將陳天賜訓練到如此厲害的境界，也是為了讓他不斷沾染神的氣息，一點點脫離人性，為他自我人性泯滅，創造外在條件。

  如今，外在條件達成，便需內因改造了。

  水神共工道：「千萬不要高興的太早，這個小東西心機也極為深沉，萬一讓他發現了，你的神性其實一直都在，咱們便前功盡棄了。」

  陳天賜「嗯」了一聲，道：「放心吧，他在明處，我在暗處，他醒來，我隱去，他是不會發現我的。」

  水神共工道：「你暗中也要助他一臂之力，要在不知不覺中，不停的提醒他，讓他忘記自己是個人類。等他自己將自己徹底殺死之後，我們便能占據他的身體和元靈，脫離創世之神的禁錮，離開這個破地方！」

  陳天賜點了點頭，道：「他的身體，你沒有損毀吧？」

  「笑話。」水神共工道：「那是騙他的話，好不容易得來的身體，我豈能損毀？放心吧，一直在我的體內，好好的用我的神血孵化著呢。用不了幾年，我便能將那軀殼，徹底孵化成為神軀。」

  陳天賜道：「風后沒有發覺吧？」

  「沒有。」共工道：「他的神通，還差我一籌，不必怕他。不過咱們可說好了，到時候他的人性徹底泯滅，你占據了他的元靈之後，須得連我的神念一同納入，咱們兩個共同回歸他的軀殼，你可不能單獨據為己有。」

  陳天賜道：「放心吧，你我之間，還爭什麼？憑我自己的力量，也無法對抗風后啊，不還得仰仗你？咱們屆時先共用一體，而後離開這個地方，前往這小東西所說的天星或者地星，還愁找不到和他一樣的人類嗎？到那時候，你再隨便挑選一個軀殼，進行訓練，而後占據，咱們兩個，不就全都重生了麼？」

  共工嘆息道：「那又要花費一番大功夫啊，最起碼又要幾十年的時間。」

  陳天賜道：「這麼多年，你都忍過去了，還在乎那幾十年？」

  共工「嗯」了一聲。

  陳天賜忽然說道：「這小東西的人性要甦醒，我先隱了，以後再聊。」

  說完，陳天賜又倒入了那粘液之中，重新睡著。

  共工不再吭聲。

  雷神的聲音也消失了。

  陳天賜再次睜開了眼睛，這一次，眼睛裡的紫芒又重新幽幽閃爍了起來。

  「奇怪。」陳天賜緩緩起身，嘀咕道：「似乎沒有睡多久，但是怎麼感覺睡了那麼久？而且睡得那麼沉？」

  這一次，是陳天賜自己的聲音。

  也確是他本人醒了過來。

  「剛才像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陳天賜嘀咕道：「好像自己變成了雷神，還在跟水神說話。水神前輩，你有覺察嗎？」

  水神共工道：「如果能有這種夢境，就很好了，說明你已經有了重建神性的覺悟。很好，繼續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