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紅色圍巾

  當所有的屍體開始呢喃這兩個字的時候，巨大的恐懼開始從我心底蔓延，我不懂為什麼在睡覺的時候，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地方，我更不懂，這些血淋淋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都被扒了人皮，那一張張面目全非的臉，露著白骨，雖然血肉模糊，可是我竟然還識得他們。

  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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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妮！

  還有我爸媽！

  當我看過去一個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時，突然有雨滴打在了我頭上。

  我下意識的抬起頭，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具鮮紅色的扒皮屍體，他就吊在我的頭頂，滴在我頭上的，並不是雨滴，而是血液！

  趙二狗！

  為什麼，為什麼還會有我！

  當我再次睜開眼，從地上坐起來，我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山頭，驚嚇出的一身冷汗，已經濕透了我的衣服，原來剛才的一切，只是在做夢而已，我情不自禁的鬆了一口氣，這時我才發現，頭腳的香蠟燃到一半已經熄滅了，而天上，的確是開始飄著雨點，香蠟估計便是被雨滴熄滅的。

  看天色，時間還很晚，但是經過剛才的夢，我已經睡意全無，而且也下雨了，無奈，只好找地方避雨。

  下雨天非常忌諱在大樹下避雨，特別是在閃電雷鳴的時候，這一點我還是非常清楚的，所以我在半山腰找了一處燕嘴嶺的地勢。

  所謂燕嘴嶺，就是凸出的山勢地形下有一塊凹陷的空間，一般來說，這種地方都是雨不淋日不曬的，不過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的話，最好不要在這種地方避雨，因為在我們老家，人人都說燕嘴嶺是陰氣重的地方，在這種地方呆久了，容易中邪。

  中不中邪我反正是不知道，看著雨越下越大，我心裡開始有些擔心，我在今天必須要下山去隔壁村找老李頭，如果雨勢太大的話，我就只能被困在燕嘴嶺，我身上也沒有帶吃的，不能就在這被餓一天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蒙蒙亮了，但是雨勢卻絲毫沒有變小的意思，燕嘴嶺已經開始有些滲水了，平常這種地方基本是四季乾燥的，雨水能夠滲到燕嘴嶺來，那可就真是大雨了。

  看著沒有縫隙一般的水幕，如果這大雨還不停，雨水沖了山泥，我估計就得被困在這半山腰好些天，可現在這情況，我也不敢隨意出去，誰又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呢？

  還好，老天爺並沒有打算讓我死在燕嘴嶺，天亮起來的時候，雨就慢慢開始小了，等到雨徹底停了之後，我才從燕嘴嶺出來，下山的路被雨水沖刷之後格外泥濘，走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容不得半點馬虎，否者的話，就有可能掉下山，直接摔成肉餅。

  一路泥濘，腳下踩著爛泥，雙腿是越走越重，因為鞋子上粘著的泥土越來越多，我不得不走一段時間就刮一下腳下的泥，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好不容易下山，去老李頭的村子，需要路過石門村，我順便回家換了一身衣服，而那個女孩，雙眼發呆的坐在我房間門口。

  老媽說她吃了飯就坐在那，動也不動，已經一整天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這事我現在也管不了，看了她幾眼之後，我就出門了，時間不早，得趕緊去老李頭的村子才行。

  老李頭的村子和石門村還有幾里路，平常這幾里路，我很快就能走到，但是由於下路，路不好走，所以花了不少時間，到村子的時候，有不少人家已經開始做晚飯了。

  這就是我們山裡的生活，下雨天，沒活干，便早早的吃飯睡覺，估計這也是為什麼有不少家裡都有很多小孩的原因，畢竟睡覺太早，兩口子在床上沒事幹，也就只能做那事來打發時間了。

  「二狗子，你今天怎麼到我們村里來了？」

  剛進村，迎面就走來一個中年人，我在這村子也算是比較面熟的，所以很多人都認得我。

  「黃叔，你家閨女多大了，差不多，介紹給我當對象吧。」

  我笑著說道，這黃叔家裡有個閨女，我昨年的時候見過，長得挺乖巧，而且人也機靈，黃三可是把她當成掌上明珠捧在手心裡的。

  「你這種人，整天跟屍體打交道，哪配得上我閨女，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黃三一臉嫌棄的看著我。

  黃三這種人就屬於典型的沒事把你當狗屁，出事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就把你當大爺，當然，他這種人也只是少數而已，大多數人對我們背屍人，還是沒啥偏見的。

  「黃叔，你見過老李頭嗎？」

  我不介意他說的那些話，也沒有妄圖去改變他對背屍人的看法，或許這種事情，得等到他需要的時候，他才會明白，在他不需要的時候，說再多也是沒用的。

  「誰沒事去見老李頭啊，我可不想招那晦氣。」

  黃三擺了擺手，一臉壓根就不想提起老李頭的樣子。

  遇到這種人，我也是無奈，黃三家裡最好就別死人，死人了，還不得跟哈巴狗一樣搖著尾巴去找老李頭？

  老李頭的家在村西，這邊基本上已經沒有村戶了，而老李頭家的土砌房就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房頂是經過編制的稻草蓋著的，一旦颳大風，老李頭就必須要翻新自己家的房頂，這是為難了這老傢伙，膝下無兒女，身邊無老伴，聽說老李頭一輩子也沒結過婚，這孤寡老人在家，就算是死在了家裡，也沒有人知道。

  「老李頭，在家沒。」

  站在老李頭家的門口，我扯開嗓子就喊，反正附近也沒其他的人，也不怕打擾到誰。

  一般來說，村里沒出情況的話，老李頭都會在家，因為他自己的田地，也就是門前這一片，哪怕是幹活，我也能看見他，可是喊了幾聲，卻沒有人應答，難不成最近村子裡又有誰死了？老李頭上山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一緊，山洞口可還掛著屍體的啊，估計被這雨水一淋，肉體都快開始腐爛了吧，老李頭看到這種情況，還不得把心臟病嚇出來？

  「老李頭，在不在家，家裡沒人，我可闖進去了？」

  門是兩個木板做的，自己安裝的腳軸，很容易就能打開，基本上是沒啥防賊的功能，不過就老李頭這土胚房，也沒賊會惦記上。

  我蹲下身，看了看腳軸，並不是固定死的，我直接就把門板給抬了起來，一扇門就這樣被我打開的。

  屋裡一股霉味，比我家老爺子的房間裡味道還重，不過這種情況對土胚房來說也是很正常的，這家裡濕氣更重，而且更不容易揮發，畢竟牆壁都是用土做的。

  除了霉味之外，我還聞到了一股臭味，這臭味讓我有點心慌，長年和屍體打交道，雖然很多都是死了就被我背上山，可也有遇到過死後幾天才被人發現的，而這種屍體，通常都有一股噁心的屍臭味，這股味道，現在就出現在老李頭的家裡。

  老李頭家沒電，也沒啥透光的地方，所以裡面是漆黑的，我並不能看到房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一股不安從心底慢慢的蔓延開來。

  我找到放煤油燈的地方，還好旁邊放著打火機，否者要讓我在這種情況下鑽木取火，那可就真有點為難人了。

  點燃煤油燈，家裡才亮起微光，而這時，我才發現到有人躺在老李頭的床上，蓋著被子，只露出了兩個腳底板。

  看到這畫面，我心裡頓時就開始發毛了，剛才我在外面叫了那麼長的時間，老李頭都沒有應我，而老李頭家裡，是不可能出現其他人的，所以現在只有一種情況，床上躺著的，的確是老李頭，而我叫他沒有應我，是因為他已經死了。

  「老李頭？」

  我不怕死人，但是最近發生的這麼多事情，已經慢慢開始擊潰我強大的心裡了，所以突如其來的這種情況，還是讓我慎得慌。

  床上的人沒動靜，我只好慢慢的靠近床邊，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老李頭的臉色，但這傢伙瞪著一雙死眼，嘴巴微張，面無表情，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我伸出手，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摸了一下老李頭的臉，入手冰涼，這熟悉的觸感告訴我，老李頭的確是已經死了，而且家裡這臭味，就是他身體散發出來的，這說明老李頭不光是死了，而且是死了好些天了，只是沒人發現而已。

  把煤油燈放在床上，穩了穩神，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這輩子從小到大，見過無數的屍體，甚至還背過那麼多屍體，有什麼好怕的？身為一個背屍人，害怕屍體，這可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膽子慢慢的被自我催眠找回來了，老李頭的屍體好像也就不是那麼可怕的，我掀開蓋在老李頭身上的被子，一股濃烈的味道撲鼻而來，胃裡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你這老傢伙，睡覺還帶著圍巾幹什麼？」

  掀開被子，看到老李頭脖子上的圍巾，我沒有多想，順手就拿了起來，可拿在手上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就愣住了，頭皮就如同被電了一下，麻到了腦髓里。

  透過微弱的煤油燈光，我看到這條圍巾竟然是紅色的！

  這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