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興趣之源
2024-09-26 17:10:45
作者: 尉遲攻
貫山屏離開時帶上了刑技科編寫的報告,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王久武,似乎是想叮囑幾句,但最後什麼也沒說。
別動組員感到一陣心煩意亂,某種不好的情緒掠過,長有毒針的尾巴刺了一下。試著轉移注意力,王久武就去確認陰闌煦的狀態,許是站累了,那人隨意地坐在地上,在屏幕照明外的黑暗中窩成了一團白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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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走過去,在斜對面也席地而坐。年輕人向後倚靠著書櫃,眼睛一眨不眨,青白的電子光在眸中投下一道光弧,沒有焦距的目光這次不知是落在何處。
「陰闌煦。」
被叫到名字的人睫毛顫了顫,算是回應。
「衛夏的事,你知道多少?」
聽到這個名字,那對淺色的瞳仁這才轉向王久武所在的位置,沒有血色的雙唇擠出一句,「怎麼?」
「排查。」沒有更多的解釋。
陰闌煦瞧出了王久武有些心緒不寧,這可真是少見,引得他也少見地挑眉。
他伸直了腿,動作很慢,坐得離依舊腰背挺直的男人近了些,那張蒼白的臉接著湊到別動組員跟前,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翳。對方下意識地身子後仰,這個反應似乎取悅到了他,又盯著王久武看了會兒,才語調輕快地開口:
「你可以直接問我,『為什麼對衛夏那麼感興趣』。」
說話時年輕人並沒有看著男人的眼睛。視線落在王久武嘴唇之上,他等著聽接下來的話,上身微微前傾,茶色的頭髮反射淺金的光澤,令這個人整個就像只是一段模糊的光影。別動組員腦海中不合時宜地閃過陰闌煦將衛夏抵在牆上的場景。
當時的躁鬱情緒倏然如暗潮翻湧,王久武強壓下去,正色道:
「囡囡作證林安和衛夏爭吵過,如果不是要來密集書庫,我詢問完肖晴後,自然該接著上門拜訪這個男生。但現在,既然已經推遲,不如先掌握信息。」
他也清楚自己語氣多麼生硬。果然,那個似乎擅察人心的人嗤了一聲。
不過陰闌煦本來就猜到王久武會這麼回答,不然又能說什麼?從囡囡那裡學來的一招著實有效,只是近距離凝視就能讓對方自亂陣腳。得到了想要的驗證結果,年輕人便收回目光,令對方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但他的講述不是從衛夏開始,他先提到了一個女孩,名叫肖晴的那個女孩。
林安的關係網上,夏吉吉與肖晴之間也有一條線段,標著「舍友」。
王久武之前雖未直接接觸過肖晴,但有聽人評價說這個姑娘有點兒「愛慕虛榮」。夏吉吉性情古怪不合群,但舍友肖晴一開始還挺黏她,夏吉吉也就真帶著肖晴進了他們那個各種「二代」組成的「圈子」。
所以當初夏吉吉跑回宿舍哭了一晚生一場大病那事,是肖晴給張羅出頭的。這表現可不像是失戀,女大學生第一個想到的原因就是肯定被陰闌煦「欺負」了,夏吉吉又不聽勸不肯報警,舍友便非要去替她討個說法。夏吉吉見狀,只好聯繫了幾個男生跟著肖晴,其中就有女孩的青梅竹馬衛夏。
然後趁著陰闌煦周末來東大的時候,他們把他堵在了自習室。這群大學生氣勢洶洶,奈何對方沒有表現出一絲膽怯慌亂,一幫大小伙子有些有火無處發,真想拎人領子即刻開揍,看著那張臉,又不好直接動手。
陰闌煦講到這裡時,略過了自己是怎麼「勸退」那班人的,但王久武猜八成又是他拿手的那種「心理小把戲」,警局的同事都扛不住,何況是幾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這個時候王久武也記起來了,似乎是有一次,他看到新安的咖啡機,就走開了一小會兒,回自習室時正趕上裡面衝出伙人,差點兒碰灑給陰闌煦帶的咖啡。
那群人里的最後一個,跑得並不像別人那麼匆急,只是王久武當時沒有在意,現在仔細一想,那個唯一和他小聲說了句對不起的少年,眉眼低斂,可不就是衛夏。原來陰闌煦和他是這麼認識的嗎?
但這似乎構不成年輕人對他如此「感興趣」的原因。
像是聽到了王久武心中的疑惑,陰闌煦解釋道:
「對他沒用。」
別動組員自己捋了一下,這人的意思應該是他的那些「心理小把戲」對衛夏沒用。如果是這樣,那確實夠讓陰闌煦對少年感興趣了。他的記錄里以往不曾失手,謠傳的那幾個因為接了對他的監管任務而被引誘自殺的人,特別行動組裡的前輩,也都說是中了陰闌煦的心理暗示才會走上絕路。
看來衛夏恐怕並不簡單。
「自然也有別的原因,」年輕人搓著手,掌心沾到的鐵鏽漫開,像留了一手的血痕,他的唇角噙著意味不明的微笑,「某種意義上說,他和我很相似。」
聞言王久武關掉了屏幕照明,打開東埠警方之前發給他的文件,翻到對衛夏背景的調查部分。四周暗了下來,他把手機拿近一些,這回再看一遍依舊沒發現什麼異常,那個少年上學期間毫不出眾,高二起因為加倍刻苦成績有所提高,最後卡著提檔線進了東埠大學。要非說有什麼,衛夏出生在國外,後來才回了老家,但父母一直沒回國,他是由一個老保姆照顧。但這也算不上多麼特殊。
這樣一個少年怎麼會和陰闌煦「相似」?
而這樣一個少年,和「密集書庫」案之間又有何聯繫?
還沒全部看完,陰闌煦突然伸出一隻手擋住了屏幕。男人抬頭,那人只說了一句「我想睡覺」。時間確實已經不早,今晚大概真要在密集書庫過夜,王久武便重新打開屏幕照明,領著已經睜不開眼的陰闌煦去放睡袋的地方,看著他把自己裹了進去,蜷起身子。王久武隨後也鑽進了旁邊的睡袋。
然而不等他調整好姿勢,睡袋突然被扯動,一個人正往裡鑽。
「你做什麼?」這是個大號睡袋,但不是設計來裝兩個人用的。
「冷。」
陰闌煦只說了一個字。寒意透過他單薄的衣服傳了過來,在別人基本都換上毛衣的時候,他居然還只穿著一件風衣。
「我不是提醒過要降溫了嗎?」
王久武嘆了口氣,剛想把身上的夾克脫下來給他,但年輕人已經窩在男人身側,很快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