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往事如煙?往事如山!
2024-09-26 14:54:09
作者: 草莓番茄醬
這一路上,趙雪瑩幾乎把自己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跟江雪說了一遍。
江雪也在一旁耐心地聽著,不時回應。
其實,江雪對於別人的人生,一點都不感興趣。
在她看來,過好自己最重要,管別人怎麼樣,她真的不太在意。
可是沒辦法,誰叫這是她兒媳婦呢?
許多人以為,真心、真誠的時候,就不用講說話技巧。
但是越是真心,越希望別人把自己的話聽進去,越要考慮別人的感受。
有很多事情,一旦說得太清楚、太露骨了,反而會適得其反。
話說得太實在了,自己一個人掏心掏肺,別人是聽不下去的。
所以江雪對趙雪瑩說話,也是點到即止。
先講對方想聽的。
再講對方聽得進去的。
然後才講江雪該講的。
最後,是江雪想講的東西。
不然,江雪一開頭就跟趙雪瑩說,你家家世不好,你父母也給不了你什麼幫助。
你家族很可能還成為負累,你少和你的家族相處多,乖乖的聽我的話吧,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趙雪瑩能聽嗎?
所以,江雪先跟趙雪瑩講了很多關於人生和社會的道理,趙雪瑩自己也是在社會上摸爬的人,她自然分得清楚這些道理有沒有用。
當趙雪瑩對江雪敞開心扉,向她分享自己的成長和過往,她們這對婆媳,才算是達成了初步的同盟。
作為婆媳,大部分是不需要互相了解的,只需要面子上過得去就可以了。
就像江雪,她和她婆婆,從不說自己的任何事,因為根本沒有必要。
可是江雪和趙雪瑩的情況不同,江雪不覺得自己兒子是太子爺。
相對於要一個乖巧聽話的,只會伺候自己兒子的兒媳婦。
江雪要的是能自立自強,能旺三代子孫的兒媳婦。
等到了目的地,趙雪瑩已經哭了好幾次了。
江雪一直耐心地安慰趙雪瑩。
「前面是洛水酒店,你哭了那麼久,肯定累了,我們上去洗漱一下,然後去做做SPA。」
江雪的事情可以推遲一下,兒媳婦該體諒就得體諒。
「媽媽,你不是有事嗎?是不是我耽誤了……」趙雪瑩紅著眼,她也不想哭的,但是她實在是忍不住。
「沒有,我經常做身體護理,在南城沒有我熟悉的師傅,剛好咱們來了杭城,正好你也試試。」
趙雪瑩都哭成這樣了,江雪還辦什麼事,肯定先帶她去休息放鬆咯。
許多人不知道,哭,是極其傷神傷身的,如果一個人經常哭著入睡,很容易得精神類的疾病。
江雪有個遠親家裡就是這樣。
那家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兩個小女兒晚上不睡覺,鬧得厲害,父母就又打又吼,覺得小孩哭著哭著就能睡了。
結果確實是睡了,睡醒了,兩個孩子都傷到了底子,一個變得痴痴呆呆,另一個一見人就渾身發抖……
所以江雪從不會讓家裡小輩哭著入睡。
天大的事,上床睡覺之前就結束了,萬事不過夜。
洛水酒店的套房中,江雪和趙雪瑩趴著推背。
趙雪瑩第一次享受按摩師上門服務。
哪怕和徐微微出去做護理,都是要去店裡的,這種上門服務,趙雪瑩還真沒經歷過。
江雪眯著和趙雪瑩閒聊。
「我當年很喜歡這些,所以自己試著做過。」
江雪做過美業,對於這個行業,還是比較熟悉的。
「那不錯啊,這個行業應該很美好吧,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大部分女人還是願意在這上面花心思的。」趙雪瑩並不了解這個行業。
「美業,說起來很美好,實際上嘛……這些年,國家管得嚴格之後,才算好一些。」
江雪毫不避諱,當著從業人員的面,和自己的媳婦兒聊這個話題。
來給江雪做身體的趙姐也接話,「那可不,我們剛做這個行業的時候,那叫一個一塌糊塗,只要膽子大,什麼錢都敢賺。」
「???!!!」趙雪瑩不解,做美業需要膽子大嗎?
「那個時候什麼隆鼻,打肉毒,打玻尿酸,都敢在小店裡面干。
只要能出效果,客戶的臉,角質層被幹得比紙還薄,然後告訴客戶你過敏了,過敏肌,需要用脫敏的產品。」
江雪低笑,每個行業都有光暗。
美業,是大部分女性都接觸過,但是並不了解的行業。
「不是說已經把人的角質層給破壞掉了嗎?那些抗過敏的產品一定有效嗎?」趙雪瑩不理解。
「隔壁藥店買點抗敏的藥,直接捏成粉,給兌在產品裡面,要過敏,也得出了這個門才能過敏。
只要出了美容院的門,客戶再過敏,那就是客戶自己的問題,是客戶自己沒有做好防護。」
趙姐倒是不怕和趙雪瑩說這些,她自己就是做這行的,很多事情她都看不慣。
「那客戶不就成冤大頭了嗎?」趙雪瑩不能理解。
「當年做美容這塊,做到整張臉都爛掉的,都不算什麼事了。
還有一些打肉毒打死了的,或者是說跟一些小醫院合作抽脂磨骨,直接把人給搞沒了的,多得都數不過來。」趙姐嘆息,這行黑料可不少。
幸好現在改了。
「當年我們有一個院線產品,成本特別便宜,七塊錢一瓶,但是我們對外號稱是70000塊錢。
那東西效果好到什麼程度呢?
只要擦上臉,立馬,那張臉就變得白皙晶瑩,給人的感覺真的熠熠生輝。」
「然後呢?」趙雪瑩好奇,效果那麼好的產品,怎麼可能寂寂無名。
「那東西就是一整罐子激素,早上擦上去,下午臉就垮了,要是一直用,整張臉都得爛掉。」趙姐自己也用過那東西,幸好她窮,只能試用,所以問題不大。
很多做美業的小姑娘,學歷也不高,什麼都不懂,辛辛苦苦賺的錢,全都拿去買那些所謂的好產品了,最後還給自己弄一張爛臉。
「……那樣的東西居然還能流通到市場?」趙雪瑩震驚了。
「所以說得慶幸,現在市場監管的嚴格,以前有很多所謂的美白產品,能有效果的大部分都有問題。
現在的話,對護膚產品美白資格,認證要求就很高,一般的化妝品是不敢用美白這兩個字的,他們只能用亮白、提亮膚色這種話。」
「那麼,那些東西真的有效嗎?」趙雪瑩問,她真的好奇,她自己也是女的也有不少護膚品,她花那麼多錢,她想知道,那算什麼?
「年輕的女孩子,或許會以為,衰老是天長日久的事情,像我這種度過更年期的女人才會懂,衰老是帶著閃現的。
你可能在半個月前,還沒什麼眼紋眼袋,然後在半個月的時間裡面,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一個對得起自己年齡的人。
我父親在60歲之前都沒有什麼白頭髮,我在50歲之前都沒有怎麼長皺紋,我們家的人體重穩定,不論吃多吃少,一般在三四十歲的時候,體重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們江家是不容易老的。
別人都說我看上去年輕,但是我並不傻,我看得見,我身邊20歲的小姑娘是什麼樣。
衰老是人生的正常過程,坦然接受自己的衰老,才能活得年輕。」
對於這個問題江雪早就看開了。
年齡沒什麼值得焦慮的,每個人都會老,每個年齡都是美好的。
「那您現在還做這行嗎?」趙雪瑩問江雪。
「開了個私人的小會所,就招待一些朋友。」江雪喜歡身體護理,反正花的錢都差不多,那不如自己開一家。
「那挺好的。」趙雪瑩不知道怎麼接話。
因為喜歡,所以自己開店……
這已經超出了趙雪瑩的認知。
「咱們會所里,所有產品都是特供的,都是好東西。」趙姐就是幫江雪管理那家店的店長。
這種私人會所,客戶都是熟客介紹,雖然規矩大一點,但是活輕鬆,普通按摩師,一年也能拿個幾十萬,是絕對的好工作。
「其實呢,我自己當時喜歡做這個,所以研究的比較多,我甚至摸了上游的工廠。」江雪這人,喜歡知根知底,所以哪怕是個小副業,她也會自己了解清楚。
「這裡的產品,我是直接跟工廠裡面定的,保質期就比較短了,開瓶之後當天必須用完,所以成分上,只要你沒有什麼比較嚴重的敏原,問題都不大。
如果是新客戶的話,就會讓她去醫院做一個敏原測試,可以給她用專門的配方。」
這只是江雪一個很小的副業,她從沒指望在這上面賺錢,主要是用這個穩定自己的朋友圈。
趙雪瑩卻聽得一愣一愣的,她知道有錢人講究,但是這也太講究了吧,推背的油都要定製。
「趙姐,你和雪瑩同姓,按我們那邊的說法也算同宗,這也是緣分。」江雪隨意地說道。
「是,真挺有緣的。」趙姐眼珠子轉了轉,不太確定江雪的意思。
「她如果要做什麼項目,你可不能偷懶哦。」江雪開玩笑一般說了一句。
「當然當然,怎麼可能偷懶?我呀,求之不得啊!」趙姐鬆口氣,她已經習慣了在江雪手底下幹活,可不想換個少奶奶伺候。
等做完護理,趙姐她們收拾好就離開了。
江雪穿著浴衣,坐在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城市。
趙雪瑩陪在她身邊,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緊張嘛,我其實不喜歡南城,相對於南城,我更喜歡杭城,濕潤得多。
其實所有的護理都比不上醫美,你如果需要的話,跟趙姐打聲招呼就好,普通的,可以直接上門,你發個地址給她就行。」江雪低低笑著,「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有錢挺好的?」
趙雪瑩點點頭,「我真的沒有這樣接觸過……」
「這是我自己的東西,雖然只是個小東西,但是和江家慕家都沒有關係,這種會所其實賺不了多少錢,就像薛家的那個私房菜館一樣,都是一些消遣而已。」
江雪說得漫不經心,她出生的時候,她祖父就給她備好了九十九件金器。
可是她依舊過得不開心,這幾十年,都不開心。
即使所有人都覺得,她一生沒什麼可遺憾的。
她學歷高,自小讀書就厲害,學什麼都是一學就會。
她雖然容貌普通,卻高嫁了慕南松,慕南松不僅長得好看,還是個有本事的人,慕家在慕南鬆手里更上一層樓。
她沒有女兒,但是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都像慕南松,長得不錯,能力也不錯。
似乎,江雪不該有半點煩惱。
但是,江雪根本沒有半點快樂。
「媽媽……」趙雪瑩握住江雪的手。
「就像我說的,得了什麼好處,就一定要承受什麼……有錢的人也好,沒錢的人也好,只能說吧,人們都只看得見賊享受,看不見賊挨打。」
江雪搖搖頭,她是江家嫡長女,她在爺爺和父親去世之後,一力扛起江家,嫁給她最討厭的慕南松。
「我嫁進慕家的時候,我其實特別討厭慕家,我婆婆不知道什麼毛病,居然還喜歡裹小腳,而且是真的裹小腳。
我婆婆就是薛家的,那個薛家私房菜,是薛家的小侄女開的。
慕南松為了娶我,把他名下的股份給了我,被他爸直接丟海上了。
你可能不知道,海員其實很不好過,我陪他出過一下下,我實在受不了。
在海上,天地都在搖晃,一望無際的海啊,看得叫人絕望。
到了夜裡,大海就像個怪獸,黑漆漆的,手電筒打過去,看不到一點光。
船艙很小,只能讓一個人縮著身體爬進去,根本沒辦法翻身,也沒辦法坐起來,因為上面是另一張床。
慕南松一天要工作十六個小時,那一趟,我們九天沒有洗澡,我頭癢得都要瘋了。
我記得他為了給我洗澡,去偷了水,沒有什麼沐浴露、香皂,我用肥皂洗頭洗全身。
洗出來那個水啊,黑黃。
洗完之後,我的頭髮全打結了。」江雪舉杯,對著這座城市的夜景。
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這段往事,但是她告訴了趙雪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