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再次分別

  青濛的幻境格外的漫長，易蕭寒跟著看完了全程。他像是一個游離於世間之外的幽靈，飄蕩在空中，只能看，卻一點幫不上忙。

  雖然知道這是假的，是幻境，但中途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動手，但外來者無法影響幻境，他只能徒勞地看著一切的發生。

  看著青濛從本來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少女，漸漸變得家破人亡、精神崩潰，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眼下他早已看懂了，這根本不是什麼虛構出來的不存在的景象，而是青濛切身經歷過的、她為人時期的記憶。

  ……怪不得她為人時期的記憶被抹去，一點不記得。這換誰要是有記憶，不得分分鐘殺翻天界?

  青濛被帝君抹去記憶，還給天界白打工百年，真是不值當。

  幻境結束，易蕭寒被彈了出去。他晃晃腦袋，周圍已然成為深淵底部的模樣，不遠處還有三個尚在昏迷之人。

  按理說幻境結束後，要麼衝破幻境醒來，要麼迷失在幻境裡走火入魔被同化，但青濛卻依然緊緊閉著眼睛，既沒有醒來的意思，也沒有走火入魔。

  易蕭寒用爪子扒拉她一下，青濛還是一動不動躺在地上。若不是她還有呼吸，簡直安靜得像個死人。

  易蕭寒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一時之間陷入困境。該怎麼辦？要強行將青濛喚醒嗎？會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正當易蕭寒猶豫要不要動手的時候，青濛突然有了動靜。她眉頭痛苦地皺起來，呼吸急促，仿佛在跟什麼作鬥爭——

  她確實是和深淵作鬥爭。深淵趁著青濛陷入幻境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試圖侵占青濛的意志，將她的力量化為己有。

  這深淵還挺聰明，別的人它看不上，一下就盯住了法力最強的青濛；也不在別的時候入侵，偏偏選在青濛剛從幻境中出來、心智還沒緩過來的時候。

  易蕭寒冷笑一聲。自己壓制了幾千年的東西，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還想入侵青濛的神智？

  他毫不客氣地放出自己的魔氣，直接將深淵意志逼了出來。兩股不同的魔氣碰撞，將這一片空間都搞得震盪不已。

  易蕭寒將渾身的法力都用上了。他暗自咬牙，雖然深淵現在還在成長初期，但他現在的實力也不強，對上深淵也不似以往那樣輕鬆。如果僵持下去，吃虧的說不定會是自己，並且還會連累青濛等人。

  不過還有一種方法，就是比較冒險……

  但易蕭寒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冒險的方法，原因無他，因為當初他就是這麼選擇的——將自己投入深淵，不靠法力壓制，而是用精神碾壓。

  這個方法很冒險，意志稍微不堅定的人稍有不慎就可能反被深淵侵蝕，變為毫無理智走火入魔的瘋子；但易蕭寒有絕對的信心，他相信自己絕對可以壓制深淵。

  自己回到了三千年前，雖然法力和身體都倒退了，不過精神依然強大，廣袤的識海如同浩瀚無邊的海洋，輕而易舉就能將宛如細弱溪流的深淵壓制。

  他毫不猶豫地一爪子按住旁邊巴掌大小的魔獸，小東西被他按得發出「嘰」的一聲。

  沒錯，易蕭寒終於確定了，方才他們抓到的小東西，就是深淵。

  易蕭寒一直感覺熟悉，但沒想到竟然是深淵的另一種形態。沒想到再次回到三千年前，深淵不再是一團無形的黑暗，竟然也有了獸形。

  怪不得這小東西能召來魔獸潮，還有神智有智慧。易蕭寒不顧小東西的掙扎，一爪子按在對方頭上，強行將自己的神智入侵進去。

  小東西發出一聲尖銳的嚎叫聲，它的身形陡然開始變化，仿佛不是有血有肉的魔獸，而是一團無形的物質——

  它的身軀逐漸變形扭曲，漸漸染上黑色、不斷放大——終於成了易蕭寒熟悉的深淵的樣子。

  深淵裂開一道縫隙，像是怪獸的巨口，帶著呼嘯的風試圖將易蕭寒吞噬。易蕭寒面不改色，不退反進，主動一步跨進深淵裡。

  ——青濛剛睜開眼就看到銀狼被吞噬的一幕。

  她頭痛欲裂，方才的幻境讓她恍惚，她什麼也不記得，但卻莫名有種失去了一切的悲哀，仿佛再也不會高興起來了。還沒回過神來又眼睜睜看到這一幕，讓她大受刺激。她一把抓起身邊的劍，跌跌撞撞地爬起來：「霜寒——！」

  銀狼回過頭來看了她最後一眼，眼神中有安慰有複雜，還有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眷戀，隨即就被深淵吞噬，消失不見。

  而青濛和其他人也隨著深淵的消失回到了紅月森林裡。

  青濛沒看懂銀狼眼中的安慰，她瘋了似的舉著劍劈砍，沒有了深淵的壓制，他們的法力回歸，青濛每一劍都劈出超乎尋常的威力。蘇長老等人也清醒過來，看到發狂的青濛抖了抖，壯著膽子問：「蒙瑾大人，您這是……？」

  青濛一劍劈出去，夾雜著強勁法力的攻擊直接將周圍的樹木全部劈斷，地上出現深深的裂縫。蘇長老硬著頭皮道：「上神大人您冷靜，您這麼砍下去，紅月森林可以改名紅月廢墟了……」

  青濛猛地轉過頭來，眼眶赤紅：「霜寒被黑洞吞噬了！」

  蘇長老大驚，她這才發現周圍沒有銀狼的身影。她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只得沉默下來。

  青濛紅著眼睛喃喃道：「不行，我要去找他。我已經失去那麼多親朋友人了，不能再失去他……」

  江長老察覺到了青濛的不對勁，他緩緩開口：「蒙瑾大人，您是不是受到幻境的影響還沒緩過來？」

  青濛喃喃重複：「幻境？」

  江長老道：「沒錯。我方才也經歷了一段幻境，裡面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或者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您先冷靜下來，不要被幻境影響心態。」

  她方才好像做了長長一個夢，夢醒來什麼也不記得了。但夢境是如此真實又如此熟悉——那真的只是幻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