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分別

  接下來的幾天裡，青濛和易蕭寒走在前面，一邊趕路一邊鬥嘴——基本上是青濛滔滔不絕講了半天，易蕭寒冷嗖嗖放出一句冷箭，隨即青濛大怒，一句話踩在易蕭寒痛腳上，隨即易蕭寒也勃然大怒，一邊說著「放肆竟敢這樣跟本尊講話」一邊反駁青濛，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鬥嘴斗得不亦樂乎。

  而林長夜就像一塊沉默的石頭一樣，不遠不近跟在後面，默默看這兩個人鬥嘴。

  他感覺真是神奇，有時候兩人表現出來的氣度和閱歷讓他差點真的相信，這是兩個來到人間界的神仙；但更多的時候……

  林長夜嘴角抽了抽，這兩個鬥嘴跳腳的人，真的不是孩童嗎？

  幾天後，一行三人離開最後一座村莊，走在荒野中。

  又過了三天，他們順著渭水一路而上，終於到了渭水源頭。

  渭水源頭看起來平平無奇，一汪細小的溪流從石縫中湧出，不敢想像在下游竟然形成了一條寬逾數丈的河流。

  青濛愉悅地將手伸到河裡，感受著雀躍的河水，她的心情更加美好：「好了，就是這裡，我們休整一下，明日就離開。」

  林長夜看著周圍荒涼的景象忍不住問：「你們就在此處離開?」

  青濛點頭笑道：「正是這裡，多謝一路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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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義上是監視的這半個月裡，林長夜早就對他們改觀了，並隱隱產生讚許之情。

  若不是這二人來歷不明，說不定還能成為很好的朋友。林長夜心想。

  現在到了分別的時候，他心中竟生出一點可惜。

  不知這一別，何時能夠再相見。

  人與人之間故地重逢都十分不易，更何況是人與神之間——那可是天壑一般的差距。

  凡人短短一生幾十年，在神看來不過彈指一揮——神又怎會在意這短暫的時間？

  林長夜斂下心中思緒，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到了半夜時分，在林長夜沉睡之時，兩道身影悄悄離開了這裡。

  易蕭寒挑眉：「不是說明日麼，怎麼現在就走，如此匆忙?」

  青濛小聲道：「噓，你別把林長夜吵醒了！當著凡人的面我們怎麼走?總不好讓他眼睜睜看著我們原地消失吧？」

  易蕭寒笑了一聲：「並無不可。反正日後要遣人來好好查查他，也不怕他現在知道什麼。」

  青濛無奈道：「好了好了快走吧，我們要先到渭河裡面去——總不能當他面跳河吧？」

  青濛躡手躡腳，易蕭寒施施然，兩人很快來到渭水河邊。青濛伸手鞠了一捧清澈的河水，頗有些感慨：「好不容易來到人間界，根本沒來得及看這人間景象就要離開了。」

  易蕭寒道：「天界不比人間界更好看?」

  青濛搖頭：「那不一樣，天界有天界的宏偉壯麗，人間界也有人間界的煙火氣息。」

  她抬頭看著夜空中繁星璀璨：「比如如此美麗的星河，在天界可看不到。」

  易蕭寒也抬頭望去，星河燦爛，無比壯觀，他輕聲道：「確實，魔界也不曾擁有過如此景色。」

  兩人抬頭看了半天星星，還是易蕭寒先出聲：「走吧。」

  青濛站起身來，剛想說什麼就感覺到手裡被塞了一個冰冷的硬物，一看是一枚玉佩。易蕭寒抱臂道：「本座賞你的。」

  青濛：「……給我這做什麼。」

  易蕭寒道：「雖然是你害得本尊流落人間法力盡失，不過在天界時本尊答應過你，要給你報酬。」

  青濛：「報酬就是這個玉佩?」她仔細打量了一下玉佩，溫潤光潔，雕刻華美，「確實挺好看的。」

  易蕭寒額角青筋蹦了蹦：「蠢貨，本尊會給你這麼廉價的東西麼？這裡面有傳音符，本尊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你遇到困難了激活傳音符，本尊必定會幫你一個忙。」

  魔尊的一個人情！價值不可估量！青濛趕緊收好玉佩，笑眯眯道：「多謝慷慨的魔尊大人。」

  易蕭寒狀似漫不經心道：「我才不會像某人那樣，送一個垃圾東西。」

  青濛一頭黑線，這傢伙絕對是看到自己偷偷給林長夜留了一塊玉佩，攀比心起來了而已！虧得她還受寵若驚了一下！

  反正要分開了，青濛大逆不道地翻了個白眼，易蕭寒大怒：「放肆，你那是什麼表情，竟敢對本尊不敬！」

  青濛早就對他的怒吼免疫了，此時無所謂道：「不敬你能把我怎樣?反正馬上就走了。哦對了，你還得靠渭水離開人間界呢，勸你語氣好點。」

  易蕭寒噎住了，好半晌憤憤道：「你這丫頭，本尊方才的一個人情不做數了！」

  青濛吐吐舌頭：「好啦好啦開玩笑的，快走吧。」說著率先跳入水中。

  易蕭寒哼了一聲，也縱身躍入渭水。

  渭水源頭看起來只是深不過幾尺的河流，清澈見底，不過兩人甫一進入渭水中，就好像憑空穿過一層看不見的門一樣消失不見。

  水流、光線、聲音，甚至空間在一瞬間全部消失，周圍是一片虛無的黑暗。易蕭寒在黑暗中緊閉雙眼，終於不知過了多久，聲音和空氣再次包圍了他——

  他成功地穿過三界壁壘。

  他易蕭寒緩緩睜開眼，露出一雙深淵般漆黑的眼眸，眼底暗紅一閃而過。

  周圍熟悉的魔氣包裹住他，絲絲縷縷進入他的丹田。他感受著魔氣逐漸充盈的身體，實力再次回到巔峰。

  頭頂是灰暗的天空，霧蒙蒙的不見天日。他心想人間界果然還是挺好的。

  人間有草長鶯飛，陽光明媚，風吹落葉，落雪無聲，有細雨暖陽，有日升月落——不像魔界，一年到頭都是陰冷昏暗的，沒有太陽，就連夜晚，也是一輪血一樣的月亮掛在空中，無端讓人感到悲哀。

  怪不得那丫頭喜歡人間界，其實他這一段時間以來心情是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放鬆和愉悅，不如以後娛樂方式改成人間界十年游……

  等等！易蕭寒揚起的嘴角一僵，隨即往下壓去：那丫頭竟然什麼都沒給他！虧得他還給了她一枚玉佩！

  真是沒心沒肺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