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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抓賊抓到了外甥女

2024-09-26 14:34:59 作者: 瑚布圖

  十月一之後,田野鋪滿了金黃,到處都是莊稼成熟的味道。

  廟西中學圍牆西側,是一片間雜著玉米和大豆的莊稼地。玉米棒子灌滿了漿,大豆葉子開始枯黃。

  不少男同學晚上翻越圍牆,沿著黃豆地走出幾百米,把豆秧拔出土,放在火上燒。豆秧燒沒了,留下一地灰燼。

  田野里飄散著熟黃豆特有的香味,他們便像猴子似的,拿著棍子在灰燼里扒拉,尋找燒熟了的黃豆吃。

  燙手的黃豆,吹去浮灰扔進嘴裡,叫起來嘎嘣脆,特別香,還解饞。

  偶爾去一次,沒有啥。

  那個時候剛結束挨餓年代,雖然大部分家庭解決了溫飽,但仍以粗糧為主,肚子裡缺少葷腥,都很饞。所以誰要是架火在地里烤幾株黃豆吃,一般沒人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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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北鄉野習俗就是這樣,比如你走路來到果園和瓜地,渴了,想吃果,想啃瓜了,那好,你放開肚皮隨便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但有一條規矩不能破,就是許吃不許拿,你拿走就不行,哪怕一個果子也不行,你需要拿錢買走。

  這時,生產隊已經解散,實行了土地承包制,一般家庭不會在意誰拔幾株豆子,掰幾棒玉米,在地頭烤著吃。

  所以孫彪他們一開始去豆子地烤豆子解饞,豆子的主人並不在意。

  可他們去了幾次後,逐漸有其他同學也跟著去。再接著,有些女同學也在男同學帶領下,去拔豆秧烤豆子吃。

  退一步講,即使同學們總去「偷」豆子吃,也沒人計較。關鍵是你得換塊地拔豆子,不能總在那兩家豆地拔啊。

  用現在時髦話講,你不能總在一隻羊身上薅羊毛啊!

  這天晚上夜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上完晚自習已經9點多鐘了。孫彪來女生宿舍找「黑丫」她們,約著一起去烤豆子吃。

  「黑丫」不想去,她想躺在被窩裡看會兒書。

  可是扈紅想去。她今早吃了孫彪帶回來的烤豆子,越嚼越香,到最後滿口生香,欲罷不能了。

  最後,「黑丫」被她纏不過,就和他們一起翻過圍牆。

  已經有一夥學生在烤豆子了,夜色中前方燃起的火焰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煞是顯眼。

  「黑丫」在豆地停住腳步,覺得這麼明目張胆的「偷」豆子吃,有點過分,對不起豆子主人。她擔心豆子的主人來攆他們。

  孫彪說沒事,咱又不是偷,就是拔幾株烤著吃,也不像野豬似的成片地禍害,再說莊稼地一望無際,誰在意那幾株豆子呢?

  扈紅一個勁兒地鼓動,「走吧,他們來好幾次了,也沒事,天這麼晚,夜色這麼黑,誰還能來抓咱們不是?」

  孫彪領著他們往遠處走了走,越過那幾個烤豆子的同學,來到另一塊豆子地。

  孫彪是「老手」,拔了幾株豆子,打開手電筒,尋了兩塊石頭,拔了幾把枯草,就點著了。

  幾分鐘功夫,豆秧就燒沒了。空氣中瀰漫著豆子烤熟後特有的香氣。

  扈紅著急,用兩根小木棍扒拉灰燼,尋到一隻熟豆子,像用筷子似的拔把豆子夾起來,嘴邊吹掉浮灰,就扔進嘴裡。

  「哇」的一聲,扈紅又將嘴裡的豆子吐出來了。

  她被豆子燙了嘴巴。黑夜中齜牙咧嘴的,形象十分滑稽。

  「活該,誰讓你那麼猴急呢!」

  黑暗中「黑丫」低聲貶損她。

  「誰知道它咋那麼燙呢,哎呦,舌頭燙出燎泡了。」扈紅低聲訴苦。

  「剛烤熟的豆子,灰都是燙腳的,豆子能不燙人嗎?」

  正在把灰燼攤開,試圖讓熱量儘快散去的孫彪說。

  「放屁!」扈紅低聲呵斥,「你現在說有啥用,我的舌頭都燙出燎泡了,哎呦,疼死我了……」

  這時,在他們與那伙烤豆子的同學之間,突然亮起了幾道手電的光柱,接著響起喊叫聲,還有兩條狗的吠叫聲。

  「快跑!」孫彪站起來說,「他們來抓人了。」

  孫彪轉眼就鑽進旁邊的玉米地,沒影了。

  「黑丫」激靈,耗子鑽地洞般,跐溜一下跟著孫彪鑽進玉米地。

  可是扈紅卻沒那麼幸運了,慌亂中她沒有鑽進玉米地,而是沿著豆子的壟溝跑,就有些磕磕絆絆。

  她剛跑了幾步,腳脖子就崴了,然後就被狗攆上了。

  前邊那夥同學基本都沒跑掉,被「蹲坑」的農民一鍋端,都抓住了。

  「黑丫」嚇壞了,一口氣跑出去十幾米,已經擺脫了抓他們的人。

  突然,她聽到扈紅一聲驚叫,然後就是狗的狂吠聲。

  「黑丫」剎住腳步,心臟怦怦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身旁是高大的玉米棵子,什麼也看不見。但她聽到了扈紅的驚叫聲,以及憤怒的農民咒罵聲。

  「黑丫」想都沒想,鑽出玉米地,朝坐在豆地的扈紅走去。

  幾道手電光柱,照射到「黑丫」臉上。

  「芍藥?」

  黑暗中,一個聲音驚奇地說,「你咋,你咋……」

  「黑丫」聽著聲音耳熟,借著手電筒光亮,她發現果然說話的人是大舅徐大剛。

  「黑丫」羞臊極了,恨不得尋個耗子洞鑽進去。

  原來,這片豆地的主人是大舅?!

  這叫「黑丫」做夢也沒想到。

  接著,二舅、三舅和姥爺的臉孔,相繼出現在手電筒的光亮里。

  這邊豆地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學校執勤的兩名老師。他們氣喘吁吁地打著手電筒,跑到到豆子地。

  看著腳下的灰燼,以及旁邊被拔掉豆秧裸露的土地,執勤老師知道這些學生的「貓膩」,就跟徐大剛他們道歉,說把學生們帶回去,校方將嚴肅處理。

  「黑丫」姥爺擔心外孫女受處分,說:「我家豆子沒有損失,跟這兩名女同學沒關係。」

  一名執勤老師是體育老師,年輕壯碩,脾氣火爆,手電光柱照著被拔掉豆秧的土地,說:「都被拔掉好幾棵豆秧了,還說沒損失,你別以為她倆是女生,就替她倆開脫。女生偷豆子吃,罪加一等,更要嚴肅處理!」

  「你耳朵塞了驢毛嗎?」大舅惱了,大聲說,「豆子是我家的,我們說沒損失就沒損失,用不著你來斷案。」

  年輕體育老師比較橫,火了,用腳踢著灰燼說:「你眼睛不好使還是咋的,這些灰燼還熱乎著呢,怎麼說不是她倆偷的?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你他媽的放屁!」大舅衝過去,抓住體育老師的脖領子,「你再說一遍,誰睜眼說瞎話!」

  體育老師不是一般炮,也抓住大舅的脖領子,說:「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們替你們抓『賊』,咋的,還抓錯了?」

  兩個人手上都用上了力,眼睛瞪著眼睛,手裡的手電筒照著對方的臉,都是一臉的怒氣。

  「行了,行了,」姥爺對大舅說,「大剛你放手,有啥事好好說,幹嘛七吵八嚷,大半夜的有必要嗎?」

  大舅鬆手。

  體育老師也鬆了手,對「黑丫」和扈紅怒道:「你倆跟我回學校,等候學校處理!」

  大舅不幹了,說:「我都跟你說了,這幾顆豆秧不是她倆拔的,你聽不懂是不是?」

  「不是她倆拔的,難道還是你們自己拔的?」體育老師怒目而視。

  「是我拔的!」大舅哈腰,一口氣拔掉十幾棵豆秧,然後直起腰,看著體育老師說,「我拔的,咋的吧?」

  「有病!」

  體育老師鬧了個沒趣,惱怒地走了。

  第二天上午上完四節課,中午放學前,全校師生都齊刷刷地站在操場上,不眨眼睛地看著前邊高台上的幾個人,議論紛紛。

  高台是木頭搭建的,高出地面一米半,是平時校長講話,或者體育老師指揮課間操用的。

  可是此時,高台上卻站著三名男同學,他們手裡拿著幾頁紙,那是從作文本上撕下來的。

  政教主任首先講話,對近期不良學生翻越圍牆,到農民地里偷豆子烤著吃的行為,進行了嚴肅批評。

  然後,三名學生開始逐一做書面檢討。

  「真懸啊!」

  解散後,孫彪悄悄對「黑丫」說,「幸虧咱倆跑得快,不然咱倆也得站在上面檢討。」

  「誰跟你咱倆,」「黑丫」白他一眼,厭惡地說,「以後少搭理我!」

  說完,「黑丫」留下楞在原地的孫彪,頭也不回起去了宿舍。她要去食堂給扈紅打飯,她的腳面子腫得像個饅頭,根本不敢著地。

  「黑丫」是班級的學習委員,文科成績特別突出。這跟她的學習興趣有關,比如地理科目,學習的都是山川、河流、高原、盆地、峽谷,再就是大江、大河、大湖、大洋,都是她這個山溝里的孩子特別感興趣的。

  所以好奇心帶動學習興趣,學習興趣帶動探索知識的欲望,她對外面驚險刺激、廣闊無垠的世界充滿好奇,就把地理學得特別牢靠。

  可是孫彪卻不然。他本來學習成績就在末流,數理化和語文勉強及格,但歷史、地理、英語等副科成績就差強人意了,加起來也不到60分。

  那時,鄉村中學的師資力量十分薄弱,整個廟西中學幾十名教師,沒有一個本科大學畢業的老師,一半以上都是前幾屆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學習成績又相對比較高的學生,被稱為大學「漏子」,到縣教育局承辦的師範函授學校學習一年半載,回來就成了中學教師。

  「黑丫」班級的地理老師就是大學「漏子」,年齡剛剛19歲,一邊在縣教育局師範班學習,一邊給她們講課。

  有幾天,地理老師去縣裡考試,就讓「黑丫」代她上地理課。

  結果沒想到,班級里出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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