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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母親哭得那麼傷心

2024-09-26 14:33:33 作者: 瑚布圖

  「老竇,我問你,是不是你在場部把青山給揍了?」邊秀珍沖炕上趟著的竇大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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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大虎沒搭理她,翻個身臉朝牆壁,繼續閉眼睛假寐。

  「不對!」邊秀珍自言自語道,「你要沒揍他,他早就回家來了,你說實話,是不是把他打了?」

  竇大虎還是沒說話。

  「起來,你別裝死蝲蛄!」邊秀珍去拽竇大虎。

  「拽什麼拽?」竇大虎坐起來,不耐煩地白了邊秀珍一眼。

  邊秀珍不依不饒,繼續追問竇大虎,到底打沒打竇青山。

  竇大虎最後承認了,說也沒動手,就是拿鋼筆水瓶砸了他一下子。

  邊秀珍一聽就火了,大聲說,「你還沒動手?鋼筆水瓶像石頭似的,砸他腦袋上不把他砸暈了啊!」

  「你喊什麼喊,不就是破了點皮嗎,大男人的流點血能咋的,離死遠著呢!」

  竇大虎沖她瞪眼吼道。

  邊秀珍就哭了。

  「流點血?我不信!你肯定把孩子打壞了!」

  邊秀珍嗚嗚哭道:「鋼筆水瓶那麼硬,你砸他腦袋上,你多大的力氣啊,哎呦我的兒啊,你要是在前額上落個大疤瘌,將來可咋找對象啊?」

  竇大虎被她哭得心煩,催她趕緊去做飯。

  這時竇青松唱著歌回來了。

  他見母親坐在炕沿上抹眼淚,父親滿臉怒氣地坐在炕上,弟弟小心翼翼地坐在外屋不敢吭聲,就不合時宜地說:「媽,你咋不做飯呢,我都餓了。」

  「餓,餓,餓死鬼托生的?」邊秀珍說,「老娘今天就不做飯了,看你們能不能餓死!」

  邊秀珍摘下圍裙,用力扔在一邊,躺倒在炕的另一邊抽泣。

  竇青松從沒見母親發這麼大火,一時無措,拿眼去看父親。

  竇大虎似乎也有些蒙圈了。結婚這麼多年,面前這個平時看似柔軟的女人,今天竟然如此河東獅吼,讓他一下子想到當年那隻被自己套住後腿的雌虎。

  雌虎為了保護、救助幼虎,不惜咬斷自己的後腿,也要帶領孩子遠離危險,而今天邊秀珍為了大兒子,竟然像那個雌虎一樣「撒潑」發威,就差跟自己拼命了……

  竇大虎看看地上的二兒子和小兒子,發現他倆也不知所措地望著自己,麻爪了。

  竇青雲給二哥竇青松使了個眼色,兩人來到外屋。

  竇青雲雖然是個男孩兒,但性格卻隨母親,溫順慈愛,從小就跟母親學習廚藝,他讓二哥燒火,自己開始炒菜。

  不一會兒,竇青雲就把4個菜炒熟,竇青松和他端上飯桌。

  竇大虎給竇青雲使眼色,讓他召喚母親起來吃飯。

  竇青雲會意,爬上炕,拽母親的胳膊,「媽,別生氣了,起來吃飯吧。」

  邊秀珍早聽見廚房裡鍋碗瓢盆聲響,聞到一陣陣菜香,知道是小兒子在炒菜。

  「我們吃吧,媽不餓。」邊秀珍頭朝里,鼻音很重地說。

  「你不吃,我們咋吃啊,媽,我的好媽媽,你快起來嘗嘗我做的菜,給我打打分,看及不及格?」

  竇青雲一邊拽母親胳膊,一邊耍嬌。

  「媽不餓,氣都氣飽了!」

  邊秀珍突然站起來,狠狠地剜了竇大虎一眼,穿上鞋就往外走。

  「媽你幹嘛去啊,外面黑燈瞎火的。」竇青松趕緊抓住邊秀珍的手,不放她走。

  「我去朝陽林場找老大,我兒子被人打了,我去看看我兒子還能不能喘氣!」

  話未說完,邊秀珍眼淚嘩地流下來。

  「哎呀——」

  竇大虎用力在大腿上拍了一把,「我不就是砸了老大一瓶子嗎,你至於這樣鬧騰嗎?」

  「我不讓你去,」竇青雲也過來,扯住母親衣服說,「外面這麼黑,去朝陽林場25里地,要翻過好幾座山,太危險了!」

  「我叫山貓野獸吃了才好呢,省得在家鬧心!」邊秀珍還要往外闖。

  「我去看我大哥好了,」竇青松說,「媽你趕緊吃飯,吃完飯我就去朝陽林場。」

  邊秀珍不再往外掙了,疑惑地看著竇青松。

  「我去!吃完飯我就去看我大哥!」

  竇青松見母親懷疑,就加重了語氣。

  「那,外面天這麼黑,萬一,萬一你遇到野獸咋辦啊?」邊秀珍擔憂地說。

  「沒事,我不怕!」竇青松胸脯一挺,聲音洪亮地說。

  邊秀珍果然坐下吃飯。

  一家人圍坐在飯桌邊,默默地吃飯,完全沒有了往日周末全家人聚餐時的歡聲笑語。

  悶聲吃飯,速度很快,轉眼間大家都吃完飯撂下飯碗。竇青雲收拾碗筷。

  竇青松穿上外套,拿起手電就要出門。

  「把我的老洋炮帶上。」竇大虎摘下牆上的老洋炮,遞給竇青松。

  竇青松抓起老洋炮,打亮手電筒,就衝進黑暗之中。

  竇青松骨骼清奇、高大、粗壯,像竇大虎的翻版。他正直18歲,年輕力壯,精力充沛,成天在山林里遊蕩,上山、下河、爬樹,練就了一身本領。

  25里山路,一般人要3個小時才能到達,而竇青松抄近路,走險路,只用了兩個小時,就來到朝陽林場東山樑。

  已是夜晚9點多鐘,朝陽林場由於沒有娛樂節目,職工們早早就熄燈睡覺了。

  山窪里的林場一片漆黑。

  竇青松小跑著下了上崗,走上林場的那條唯一亮著路燈的東西主街。

  他的腳步匆匆而陌生,惹得村東不知誰家的一條大狗警覺地吠叫起來。接著林場的幾十條大狗,都汪汪吠叫,企圖用聲音嚇退「入侵」者。

  只有場部宿舍的一角,還亮著燈。

  竇青松直奔過去,敲響房門。

  房門打開,竇青山頭纏滲著血跡的繃帶,出現在竇青松面前。

  竇青山吃了一驚。

  深更半夜的,竇青松怎麼風塵僕僕地跑來了?

  難道,家裡出了什麼事?

  竇青松見大哥這個樣子,理解了母親為何沖父親發那麼大的火氣。

  「還疼嗎?縫了多少針?」竇青松有些渴,端起桌上哥哥的水杯,將裡面的水喝乾。

  竇青山見他渴成這樣,又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弟弟。

  竇青松接過水杯,再次將水喝乾。竇青山還想給他倒水,竇青松一把將杯子捂住,看著他腦袋問:「縫了多少針?」

  「5針。」

  大約仍能感覺到疼痛,竇青山想儘量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但眼裡表情卻有些痛楚。

  「大半夜的你咋來了?」竇青山關切地問。

  「因為你,咱媽和咱爸吵起來了,她氣得連飯都不吃,就要來看你。你說20多里山路,荒郊野外、深山老嶺的,我們能讓她來嗎?沒有辦法,我才替她來的。」

  竇青山眼圈紅了,嘆息一聲,沉默不語。

  「大哥,你咋想的,為啥放棄城裡舒適的工作不干,要跑到這深山老林里來,惹得咱爸生氣不說,就是我也想不通啊!你究竟是傻還是缺心眼?」

  竇青松一連串地質問和埋怨。

  竇青山又嘆息了一聲,仍然沉默不語。

  「你說話呀,嘆息有個屁用!」竇青松忽地站起來,瞪著他大聲說。

  繼而他又坐下來,聲音緩和下來,「你是不是有啥難言之隱啊?」

  竇青山抬起眼皮去看弟弟,眼神里滿是驚奇和感動。

  「不是我瞎猜的,是老弟說的,」竇青松見大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異樣,就解釋道,「老弟說,大哥不是個糊塗蛋,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有他的難言之隱。」

  竇青山心中一陣感動,多日來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置疑他,嘲諷他,貶損他,甚至父親差點把他砸死……但是老小竇青雲卻能窺見他的內心,真是一個既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好弟弟啊!

  於是,竇青山就把他與徐翠翠戀愛兩年,以及他倆之間的心酸故事,竹筒倒豆子,全部都講述給竇青松聽了。

  竇青松就像聽一個傳奇的愛情故事,他剛剛成年,心思又有些粗糙,還不懂男歡女愛的情戀之事,但他卻被哥哥的講述深深感動了,也理解了哥哥「怪異」的舉動。

  但很快,他就提出了自己的擔憂,「你和徐翠翠偷摸談戀愛,並為了她放棄城裡的好工作,那蘇梅姐怎麼辦啊?」

  在竇青松簡單的頭腦里,漂亮、大方的蘇梅,早就成了他未來大嫂的理想人物!

  「我們倆沒有感情,我不愛蘇梅。」竇青山漠然說道。

  「可是,你倆是咱爸和蘇叔叔定的『娃娃親』,打小兩家就公認的啊,要是咱爸知道你甩了蘇梅,自己做主要和一個瘋子結婚,他,他不拿洋炮轟了你啊……」

  竇青松突然想到一個更加嚴峻的、要命的問題擺在面前,令他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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