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通幽之門

2024-09-26 14:20:27 作者: 吳學華

  飛船在湖底的水草森林中行駛了十來分鐘,眼前一亮,視野廣闊起來,光線中的湖底,是一片起伏的沙地,魚群懼光紛紛逃離,不時有一兩條上百斤的大魚,追逐著光源衝過來,轉眼又游入黑暗中。

  水生對湖底的景色感覺很新鮮,一副興奮的樣子。苗君儒可沒有那麼好的心情,他的眼神望著前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飛船右側的遠處水中出現點點藍光,飛船的速度自動慢了下來,過了一會,苗君儒看清那些藍光是一條條的人魚,有數十條之多。人魚游到飛船的上方環繞了一陣,其中一條母人魚用手拍了拍飛船的玻璃罩,他認出這條母人魚,竟是肖三妹的母親人魚公主。

  一定是卡吧卡啦覺得囚禁期限已到,才放了人魚公主,並讓人魚公主帶著人魚前來幫忙。

  

  人魚公主打著手勢,要苗君儒跟著他們走。有人魚帶路,飛船繼續前行。

  飛船在人魚的簇擁下,沿著湖底的沙地浩浩蕩蕩地往前行。走不了一百米,湖水變得渾濁起來,一股巨大無比的暗流襲來,飛船頓時左搖右晃,完全失去了控制,幾次差點撞上旁邊的人魚。

  前方渾濁的水中出現點點綠光,有幾條人魚貼著飛船的向後逃去,樣子看上去有些驚恐,似乎遭遇了什麼厲害的角色。

  還沒等苗君儒有所反應,一條滲著血的人魚斷尾撞到玻璃罩上,將水生嚇了一跳。

  苗君儒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隻看守通幽之門的冥猿,只有像冥猿那樣的大怪獸,才可輕而易舉地將人魚扯為兩段。

  一條巨大的黑影從飛船的左上方往前游去,苗君儒認出是救過他的蛇頸龍。蛇頸龍游過去時,巨大的尾巴捲起的水流,與那股暗流的力道相抵消,飛船頓時平穩了許多,緊跟著蛇頸龍的尾巴前行。

  往前走了約莫幾十米,湖水清了許多,在飛船光線的照射下,見不遠處的水中有幾條數米長短、體型類似鱷魚、兩眼冒著綠光的怪獸,正與一群人魚纏鬥在一起,渾水正是他們攪動起來的。

  人魚公主在另兩條人魚的保護下,游在一旁觀戰。看樣子,人魚根本不是那些怪獸的對手,數條人魚圍著一條怪獸,斗得很辛苦,動作稍慢一點,便有一條人魚被怪獸的巨口咬為兩截,湖水立即被人魚的鮮血染紅。

  儘管如此,那些人魚還是不畏死地纏鬥著。

  蛇頸龍一到,局勢立刻改觀。蛇頸龍衝過去,如餓虎撲食一般張開巨口咬住一條怪獸,瞬間就將那怪獸的脖子咬斷。另外幾條怪獸見狀,紛紛捨棄了人魚,一齊朝蛇頸龍撲了過來,來一場群攻。

  蛇頸龍似乎見過這樣的陣勢,巨尾一甩捲起一股水流,將其中的兩條怪獸盪開,同時巨大的身軀翻滾著,正面迎向那幾條撲過來的怪獸。

  飛船並未停留,而是加快了速度。人魚公主帶著剩下的人魚,緊跟在飛船的左右兩側。湖底不再是起伏不定的沙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塊突兀的岩石,大的有兩三層樓那麼高,小的也有兩人多高,岩石和岩石之間是寬窄不一的裂縫。

  這時,飛船上方的水中出現幾道光柱,幾艘飛船像箭一般的俯衝下來,還沒容苗君儒多想,那幾艘飛船上射出一團團紫色的光團,光團碰到岩石上,立即像炸彈一樣炸開來。有一個光團眼看就要射中苗君儒所乘坐的飛船,被一條從斜里游過來人魚擋住。光團爆炸,將那條人魚炸成碎片。

  在人魚公主的指揮下,其他人魚朝那幾艘飛船迎上去。有兩條人魚躲避不急,被光團撞上,登時在水中化作一團血霧。苗君儒看著那些人魚為了掩護他,用血肉之軀引開那幾艘飛船,忍不住熱淚盈眶。若是他無法化解這場災難,也對不起這些為他而死的人魚。

  苗君儒所乘坐的飛船朝兩塊岩石中間的一道三尺寬的裂縫沖了過去,就在他驚駭地認為飛船要撞碎的時候,飛船突然一斜,堪堪從裂縫安全地通過。

  這一片石林中的裂縫為苗君儒提供了很好的避難場所,飛船沿著裂縫前行,他無法得知後面的戰況,可就算是再苯的人,也會猜到人魚的情況並不樂觀。

  飛船在石林的裂縫中並沒有走多一會,衝出石林之後,居然停止了前進,緩緩停在湖底的淤泥上,射出的光柱也消失不見。苗君儒焦急萬分,大聲喊道:「卡吧卡啦,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任何回音。他面前的屏幕上一團漆黑,上面並沒有卡吧卡啦的頭像,而其他的儀表,也看不到任何動靜。他和水生兩人坐在飛船內,頓時如同身處無盡的黑暗之中,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

  糟糕,一定是飛船失去動力了。

  在飛船右後方的水中出現光源,水生扭頭朝後面看了一眼,立即叫了起來:「苗教授,他們追來了!」

  苗君儒轉身一看,見四道光柱朝他們而來,情急之下他用力一推玻璃罩,若能推開玻璃罩,他和水生拼死游上水面,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玻璃罩紋絲不動,整個飛船就如一具鐵棺材一般,將他們困死在裡面。

  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發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只有閉目等死的份。

  就在苗君儒感到絕望的時候,突然感覺飛船動了起來。他定睛一看,見飛船內的儀表並未啟動,借著後面折射過來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到他們所乘坐的飛船,正緩緩朝前面移動。飛船的旁邊,看不到一隻推動飛船的生物。

  後面那四道光柱漸漸消失,想必是追來的飛船並未發現他們,往別處去了。他們倆又陷入無盡的黑暗中,水生忍不住用手抓著苗君儒的衣襟,低聲問道:「苗教授,我們現在怎麼辦?」

  除了耐心等待,還能怎麼辦?苗君儒捏著水生的手安慰道:「有我在,你不用怕,我們什麼都不用做!」

  飛船被一股奇怪的力道拖曳著往前,速度越來越快,隱隱看到前面出現白光。待近了些,白光更盛,苗君儒看清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懸浮在水中的巨大白色光圈。那光圈就如日冕時候的太陽,內部黑乎乎的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圈沿向外放射長短不一的白色光束。在光圈的下方,有一個類似金字塔形狀的巨大建築物。

  飛船被那股力道席捲著,朝白色光圈的中間黑洞飛速而去。

  苗君儒心道: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通幽之門?

  一道黑影凌空而下,巨掌抵在飛船的玻璃罩上,一直將飛船摁到湖底的淤泥中,受慣性的影響,苗君儒和水生二人差點從座椅上翻起,一頭撞上玻璃罩。

  巨掌之上的另一隻大手,已經捏成一個大拳頭,如大鐵錘一般當頭朝飛船砸了下來,勢要將飛船砸成碎片。好在苗君儒早有防備,知冥猿守在通幽之門外,所以看到巨掌的時候,已手上結印,口誦北斗神咒,以心念大聲道:「是我!」

  大鐵錘一般的拳頭停在半空中,玻璃罩外出現了冥猿那毛乎乎的大腦袋,兩顆比銅鈴還要大的眼珠子瞪著他們,一個聲音傳入苗君儒的耳中:「怎麼是你們?」

  苗君儒以心念和冥猿說話:「不錯,是我們,讓我們進去!」

  冥猿的聲音傳來:「對不起,我的職責是不允許外人進入!」

  苗君儒有些生氣地說道:「相信我,我進去就是為了幫你尋找五色神石!」

  冥猿的聲音顯得斬釘截鐵:「不行!我已經被這個星球的人類欺騙了兩次,我不會再相信你們!」

  畜生就是畜生,只認死理,似乎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苗君儒也忍不住發火,凜然道:「如果我非要進去呢?」

  冥猿說道:「除非你打贏我!」

  以苗君儒的身手,且不說在水裡,就是在陸地上,他也絕無打贏冥猿的可能!既然不能以武力取勝,那就只有靠智商了。他隔著玻璃罩望著冥猿,微笑著說道:「但我還有一個條件!」

  冥猿問道:「什麼條件?」

  苗君儒說道:「如果我贏了你,不但讓我們進去,而且你以後必須聽我的話,我就是你的新主人!」

  冥猿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個圈,說道:「你打贏了我再說!」

  苗君儒的心中暗暗罵了一句:這畜生還不笨!

  冥猿有些得意地說道:「我當然不笨,在我們那個星球上,我是智商最高的生物!到你們這個星球之後,被你們這個星球的欺騙,現在我也學聰明了,誰的話都不相信!」

  苗君儒哈哈大笑道:「你既然誰的話都不相信,為什麼還乖乖地做他們的看門人?難道你和他們之間有協議不成?」

  這個問題他早就考慮過,冥猿接受老爺廟道士的供養,定是反派外星人授意九菊門所為。荷花以北斗神咒與冥猿溝通,肯定是龍婆聖女所教,由此斷定正派外星人和水神幫,不止一次聯絡過冥猿。冥猿被流落到地球上的第一代外星人勒令看守通幽之門,就是為了保護大飛船的安全,其實以當時地球人的科技,根本無需那麼做。但後來外星人分為兩派,反派占據了大飛船。冥猿並未介入兩派之爭,仍看守著通幽之門,如此一來,冥猿的職責就成了防止正派外星人盜走大飛船。這麼多年來,正派外星人肯定在冥猿身上動過心思,都以失敗而告終,由此可見,反派外星人絕對與冥猿達成了某種協議。正是這種協議,使冥猿忠於職守。

  通幽之門在老爺廟附近的湖神潭內,距離鞋山那麼遠,當冥猿離開通幽之門回到鞋山下面的巢穴時,正派外星人為什麼不選擇在那個時候進入?除非冥猿不止一隻!

  苗君儒與冥猿的心念溝通並沒有斷,所以他想到什麼,冥猿都知道,他剛想到這裡,冥猿的聲音就傳入他的耳中:「我的孩子在他們手中!只要我守住這裡不讓外人進入,他們都會讓我每年看望一次!上次被你們的人偷偷潛入偷走導航儀,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孩子了!他們警告我,如果再出現上次的情況,他們會殺了我的孩子!」

  苗君儒終於明白了,反派外星人控制了冥猿的孩子,所以它不得不乖乖聽話。以控制親人的手段作為要挾,這一招肯定是反派外星人跟地球人學的。他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打贏了你衝進去,他們可能還是會殺掉你的孩子!」

  冥猿有些傲氣地說道:「你贏不了我,只要我守在這裡,只有死人才能進去!」

  苗君儒說道:「我既然跟你談條件,就有贏你的辦法,別忘了,上次在陸地上我們倆並沒有分出勝負,而且我知道,眼睛是你最薄弱的地方!如果我把你變成瞎子,就等於贏了你!」

  冥猿用巨掌拍了一下玻璃罩,說道:「你既然那麼自信,那就試一試!」

  苗君儒說道:「就算要打,也應該公平地打,我不像你,無法在水底停留,再說了,我也無法離開這艘飛船!」

  他的話剛說完,面前儀錶盤旁邊的一個綠色按鈕閃了一下,玻璃罩居然緩緩打開了。他以為玻璃罩一開,兩人必死無疑。且不說他和水生如何有本事游上水面,但就這水底的水壓,足可將兩人的胸腔壓碎。可奇怪的是,此處水底與巫山神女峰下面一樣,居然是充滿空氣的獨立空間。抬頭看了一眼,見水流在白色光圈的上方流動,這個獨立空間呈半球形,他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個小角落。

  他走出飛船,腳下踩的不是湖底應有的淤泥,而是柔軟的沙地。水生也跟了出來,站在他的身後。

  冥猿就在他面前,身體懸空飄浮著,就如在水中一樣。他之前看到的那個金字塔建築物,似乎距離他們並不遠,使他看清確確實實就是一座金字塔,而巨大的白色光圈,就懸浮在在金字塔的頂上。

  苗君儒的心一顫,這種金字塔形狀的建築物,除埃及之外,考古工作者有陸續在非洲的沙漠以及南美洲的叢林中,發現了類似的建築,但作為擁有數千年文明的東方古國,還未發現。考古學者與歷史學者,對金字塔的象徵寓意及其所含的作用,都有不同的見解。有的說金字塔是古代最高統治者(法老)的陵墓,是法老靈魂升天的階梯。有的說金字塔的神秘通道,指向大犬星座和獵戶星座的方向,以當時的歷史條件推斷,根本就不是地球人所建,疑是外星人遺留在地球上的產物,金字塔內部結構獨特,且不定期發出奇怪的磁場,起到星際坐標的作用。

  而更多金字塔上存在的謎團,科學家們都無法給出最具說服力的解釋,成了未解之謎。但毫無疑問,所有被發現的金字塔,都存在於神秘的北緯三十度附近區域。

  苗君儒不相信中國沒有類似金字塔建築,幾十年的野外考古生涯,他的足跡幾乎踏遍了國內北緯三十度附近的森林峽谷和山地,都沒有發現。他怎麼都想不到,尋找多年的東西,居然就在這鄱陽湖底。

  鄱陽湖就處在北緯三十度附近。

  在湖底金字塔的另一個方向,還有兩個小黑影,是兩尊獅身人面雕像,如兩隻守門巨獸一般,佇立在那裡。

  這種獅身人面的雕像,除了哈夫拉金字塔旁邊的那一尊外,全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尊。

  獅身人面雕像是在一塊含有貝殼之類雜質的巨石上雕成,面部是古埃及第四王朝法老哈夫拉的臉型。相傳公元前2611年,哈夫拉到此巡視自己的陵墓——哈夫拉金字塔工程時,吩咐為自己雕鑿石像。工匠別出心裁地雕鑿了一頭獅身像,而以這位法老的面像作為獅子的頭。在古埃及,獅子是力量的象徵,獅身人面像實際上是古埃及法老的寫照。雕像坐西向東,蹲伏在哈夫拉的陵墓旁。原來的獅身人面像頭戴皇冠,額套聖蛇浮雕,頦留長須,脖圍項圈。象一名忠於職守的衛士,匍匐在哈夫拉金字塔前,天天凝視著旭日東升,默默無語地觀察著人間的憂患滄桑。經過幾千年來風吹雨打和沙土掩埋,昔日外層的紅色膠泥大部分已剝落,皇冠、項圈不見了蹤影,鼻子和下巴也已經脫落,渾身上下斑駁不堪,只剩下一具令世人遺憾的殘軀。

  由於它狀如希臘神話中的人面怪物斯芬克斯,西方人因此以「斯芬克斯」稱呼它。

  哈夫拉金字塔旁邊只有一尊獅身人面雕像,而這裡卻有兩尊。所有學者的目光都在金字塔上,都以為獅身人面雕像只是金字塔的附屬建築,如果說哈夫拉金字塔旁邊的那尊獅身人面雕像,是根據法老哈夫拉的臉型所雕刻,那麼鄱陽湖底金字塔前面的這兩尊,又作何解釋呢?其實仔細一看,獅身人面像的人面,在某種程度上與冥猿極為相似。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幾步,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於是試探性地躍起,居然騰起兩丈多高,才慢慢落回地上。

  冥猿的巨掌一掃,一股勁風撲面而來,苗君儒避開鋒芒,退回到水生的身邊,準確地說,他是漂回水生身邊的。

  水生畢竟是孩子,見苗君儒那麼蕩來蕩去,又看到那兩尊獅身人面像,登時玩心大起,屈膝用力一蹦,朝兩尊獅身人面像蹦過去。他以為這麼一蹦,定會蹦到獅身人面像的面前,不料剛蹦出沒多遠,就如撞到一扇玻璃門上一般。興許撞得不輕,痛得哇哇大叫起來。苗君儒急忙騰起身子,於半空中將水生扶住,沒等他們往下落,冥猿的右掌已凌空拍到。

  這畜生也懂得乘虛而入。

  苗君儒看得真切,緊緊摟住水生,待巨掌臨身之際,右腿踢在巨掌上,借反彈之力彈開。冥猿早料到他有這一招,右掌拍空的同時,左手成爪狀已抓向他們的後背。

  冥猿和苗君儒交過手,知道他的厲害,所以一出手就是迅猛的殺招,根本不給他迴旋的餘地。

  苗君儒身在半空臨危不亂,就在冥猿的左爪距離他的後背不到一尺的距離時,他運用腰力將身子一扭,靈巧地避開冥猿左爪,同時騰出一隻手,抓住冥猿左爪的其中一根手指,翻身向上,跳到冥猿的左手臂上,連踏兩步,就跳到了冥猿的肩膀。

  冥猿身軀高大,渾身上下刀槍不入,除了眼睛是它的薄弱處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行動相對笨拙。

  就在冥猿的巨掌回拍的時候,苗君儒已順著冥猿的後背滑落在地,以心念大聲道:「難道你不想回到自己的星球,願意一直被他們這麼控制著嗎?」

  冥猿轉身望著苗君儒,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回道:「我曾經求助過那個替我戴上項圈的人,可是他也無能為力!」

  苗君儒說道:「當別人無法幫你的時候,得靠你自己!」

  冥猿說道:「我試過,可沒用!」

  苗君儒問道:「如果你有五色神石,是不是就能恢復原來的本事,不懼他們?」

  冥猿說道:「是的,所以我求你幫忙尋找五色神石!可是你到現在都沒有把五色神石給我,卻騙我說要進去才能找得到五色神石!」

  苗君儒非常誠懇地說道:「我沒騙你,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身邊的水生驚叫起來:「苗教授!」

  苗君儒順著水生的目光朝身後扭頭看了一眼,見另一隻冥猿站在他們的身後,他微微一驚,若兩隻冥猿一前一後向他攻擊,只怕他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就在他尋思怎麼應付這個被動的局面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科斯蘭!」

  原來跟苗君儒交過兩次手的冥猿叫科斯蘭,他暗叫慚愧,和科斯蘭見面這麼多次,都沒有問對方叫什麼名字。其實無論是冥猿還是外星人,都和地球人一樣有名字的。

  聽到這聲呼喚,科斯蘭那兇狠的目光登時變得溫順起來,兩隻大手低垂著,一副異常老實的樣子,充滿柔情地叫了一聲:「阿迪!」

  這麼兇猛的外星生物,敢情也是一個怕老婆的主。

  苗君儒望著母冥猿阿迪一步步走到他和水生的面前,當即以心念道:「我進去後,如果不能找到五色神石,救出你們的孩子,甘願死在你們的手裡!」

  他已經想過,一旦原子彈爆炸,他絕對無法生存,所以無論說什麼誓言,都是一句虛話。

  母冥猿阿迪的肚子就像一個孕婦一般巨大無比,她盯著苗君儒看了一會,似乎被他那誠懇的眼神所打動,說道:「無論他們哪一方控制這座星球,我們都不願在這裡再待下去了!」

  苗君儒說道:「我知道被人奴役的痛苦!相信我,我不但是在幫你們,也是在幫我們自己!」

  母冥猿阿迪點了點頭,說道:「就算我們讓你進去,可是現在磁力氣旋沒有打開,你也進不去!」

  苗君儒問道:「那什麼時候打開?」

  母冥猿阿迪說道:「我們也不清楚!」

  既然是門,那就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開著。苗君儒抬頭望了那大光圈一眼,憶起鄱陽湖邊世代相傳的禁忌,並不是每一艘經過湖神潭的船都會沉,絕大部分船隻在祭拜之後,都能安全通過。阿迪沒有騙他,磁力氣旋打開之時,才會產生巨大的吸力,導致湖面上出現難以解釋的神秘現象,而那些碰巧經過的船隻,就這麼被吸了進去。

  他不可能就這麼一直等著,若門不打開,他如何進去?他看著那座金字塔和兩尊獅身人面像,一步步朝那邊走去,走了約莫上百米,手觸到一道堅硬無比的牆壁。

  他第一眼看到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的時候,覺得相距並不遠,至多不過數百米,可站在這裡看過去,卻仿佛有好幾里地。在金字塔周邊的土地上,有很多船隻的殘骸,大多數都是木船,也有好幾艘鐵船,包括日本人的炮艇。

  從手上傳過來一陣酸麻,苗君儒趕緊縮回手,眼前這道無形的牆壁上,似乎有一道道的白光如水波般的蕩漾著。沒過一分鐘,白光大盛,見金字塔頂上的那個光圈徒增大了一倍以上,光圈中間的黑洞出現一個巨大的渦流,如一張巨口一般,將湖底的水吸了進去。

  從金字塔的另一面飛出十幾艘小飛船,從光圈中間的黑洞衝出,往水面上衝出去,瞬間不見了。

  「苗教授!」水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苗君儒轉身一看,見不知何時,有四艘小飛船在他們身後的空中懸浮著,透過玻璃罩,可以看清每一艘飛船內,都坐著一個穿黑甲的外星人。

  科斯蘭和阿迪擋在苗君儒和小飛船中間,似乎在與飛船中的外星人進行交流。苗君儒心裡明白,科斯蘭和外星人之間所說的話,他是無法聽到的。就像收音機中的波段頻率一樣,只有在同一個波段上,才能交流。而身為地球人,根本無法「收聽」到外星人的語言波段。

  他雖然無法聽到科斯蘭和外星人在說什麼,但他卻可以從科斯蘭和阿迪的眼神與身體動作中,揣測到他們之間說話的結果。

  科斯蘭跺了一下腳,仰首朝天示威性的發出一聲悠長的怒吼。原本並排的四艘小飛船,忽地拉開距離,兩上兩下,形成一個全方位控制的包圍圈。

  苗君儒已猜測到科斯蘭和四艘小飛船必有一戰,他親眼見到人魚在水中被飛船射出的光團炸成碎片,心知飛船光束武器的厲害,不禁拉住水生的手,考慮如何躲避飛船的襲擊。

  亮光一閃,兩艘小飛船率先開火,兩個由光束形成的光團射向科斯蘭。苗君儒以為科斯蘭會躲避,孰料科斯蘭並不閃避,揮起巨掌抵住兩個光團,光團帶來的衝擊力逼得科斯蘭後退了兩步,在科斯蘭的巨掌上停留了數秒鐘,便消失不見,它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同時巨尾甩出,朝其中的一艘飛船捲去。

  飛船靈活地一晃,便躲開了科斯蘭的巨尾,但科斯蘭的巨尾未停,跟隨著狂掃,巨大的身軀躍起,朝飛船撲去。

  四艘飛船上下翻飛,一邊躲避科斯蘭的巨尾和利爪,一邊同時發起攻擊。科斯蘭也不賴,儘管身軀笨重行動不靈活,卻也能躲避飛船射出的光團。雙方斗得不可開交,暫時難以分出勝負。

  飛船每發射一次光團,中間要間隔一兩秒鐘,不如地球人使用的機關槍那樣充滿連續性。興許是受磁力的影響,光團在這個空間內射出後的速度,比在水中的時候慢多了。苗君儒有心幫科斯蘭,可不知如何幫忙才好,弄不好反成了科斯蘭累贅,好心幫倒忙。為了躲避飛船射下來的光團,他拉著水生左蹦右跳,光團落在地上,如炸彈一般炸開,激起無數沙土和灰霧。

  飛船突然停止了發射光團,各自飛離戰團,按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懸浮著。還沒等苗君儒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見每艘飛船的兩側各射出一條光線,八條光線相連,形成一個正方形,卻又從每條線上伸出無數根光絲。當所有的光絲連接起來之後,才看清原是一張超大的光網。隨著飛船的下落,光網朝他們當頭罩了下來。

  落回地上的科斯蘭一把抓起那艘苗君儒乘坐過的飛船,朝光網扔了上去,同時飛躍而起,撲向其中的一艘飛船。苗君儒乘坐過的飛船撞到光網上,登時變成一團火球。四艘飛船同時快速移動,光網急劇下落,將飛躍到空中的科斯蘭罩住。

  科斯蘭就如一條被網住的魚一般,被光網緊緊纏住,周身冒出青煙,發出一聲聲巨吼。

  站在下方的苗君儒都聞到了熏人的焦糊味,看著科斯蘭拼命地掙扎,他都為之揪心。他正要捨命去救科斯蘭,但救夫心切的阿迪比他更快。只見挺著大肚子的阿迪騰升在空中,雙手抓向一艘飛船,尾巴卻甩向與飛船相連的光線。

  那艘飛船往後一退,避開阿迪的襲擊,但阿迪的尾巴卻擊中了那條光線,尾巴斷落之時,光線也斷了。光線一斷,困住科斯蘭的光網隨之消失。

  脫離束縛的科斯蘭一把拉住阿迪,將阿迪摟在懷中,巨大的身軀落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就在科斯蘭安慰阿迪的時候,一艘飛船偷偷飛了下來,一個大光團射向科斯蘭的後背。

  苗君儒急忙出聲示警,卻已經遲了,那光團擊中科斯蘭的後背,科斯蘭往前一翻,撲倒在地,背上被光團燒出一個大創口。只見科斯蘭緩緩從地上爬起,朝著幾艘飛船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巨大的身軀再次躍起。

  苗君儒平生最恨陰險狡詐的小人,當即大喊一聲,放開水生的手縱身而起,緊跟著科斯蘭朝那艘搞偷襲的飛船撲去。

  另外的三艘飛船見狀,立即呈扇形猛撲下來,三個光團朝苗君儒和科斯蘭射到。苗君儒在縱身之時,已經考慮到了如何躲避飛船的攻擊,所以這一縱含有武當派絕學「梯雲縱」的招式。當他看到光團襲來時,右腳在左腳的腳面上用力一踩,身體再次騰出避過光團,居然一下子飛臨到一艘飛船的玻璃罩旁,飄浮在玻璃罩外,與罩內的外星人來了個眼瞪眼。他來不及多想,揮拳擊在玻璃罩上。

  玻璃罩內的外星人似乎被苗君儒的迅猛所驚呆,在玻璃罩挨了一拳之後,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飛船被科斯蘭的巨尾掃中,如陀螺一般翻滾著朝上面飛去,瞬間被大光圈中間的黑洞吸走。

  懸浮在空中的苗君儒也被那股引力吸著往上走,他幾次以「梯雲縱」的招式,想借力落回地上,卻無濟於事。當他的身子距離頂上的水流不到一米遠時,科斯蘭的巨尾攔腰將他捲住,隨之往下一甩。在他下落的過程中,有三個光團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他射來,當他發覺時,其中一個光團已經臨身,幾乎可以感覺到光團的炙熱和衝擊力。

  他默默地閉上眼睛,等待光團射中身體的那一刻到來。在他閉上眼睛之時,科斯蘭的巨掌拍在他的左臂上,將他拍開。光團擦著他的身子而過,衣服被燒出一個大洞,連皮膚都燒出一條焦痕,劇痛隨之傳來。

  苗君儒落回地上,聞到自己身上發出的焦臭,痛歸痛,他好歹撿了一條命。

  科斯蘭狂吼一聲,巨大的身軀像一隻受了驚的穿山甲,巨尾護住頭部和腹部,變成一個大圓球,在空中飛速旋轉起來,帶起一圈氣流。當飛船射出的光團即將射中它的時候,被氣流彈開。

  苗君儒仰頭看著三艘飛船圍著科斯蘭上下翻飛,科斯蘭突然伸直了身子,在電光火花之間,巨尾甩中一艘飛船。飛船落到地上,砸出一個坑來。

  另外兩艘飛船見狀,「嗖」地飛走了。

  原來怕死不是地球人的專利,外星人也一樣。

  不待那艘飛船從坑中飛起,科斯蘭的大腳自空而下,將飛船踩扁。

  苗君儒有些心痛科斯蘭浪費了一艘飛船,若能成功抓到飛船內的外星人,通過審問,說不定對通幽之門內的情況會有所了解,有助於救出科斯蘭的孩子和被困的外星人元老。

  光線逐漸暗淡下來,傳來科斯蘭的聲音:「門要關閉了,快點進去!」

  苗君儒來不及多想,拉著水生一縱而起,朝巨大的光圈漂去。當到達一定的高度後,一股吸力將他們吸入到湍急的水流中。他早有準備,趕緊憋住氣,緊緊摟住水生,任由水流卷著他們走。

  苗君儒隱約見身後跟來一個巨大的黑影,仔細一看,居然是一艘日本人的炮艇,一具具日軍的屍體,如樹葉一般飄浮在炮艇的周圍。在炮艇的後面,有兩架斷了機翼的美軍飛機。他並不知道,在湖面上,十幾架美軍飛機頂著惡劣的天氣,正對日軍的炮艇進行狂轟濫炸。而在水下,卡吧卡啦率領著剩下的外星人,與反派外星人之間,進行著一場慘烈的搏殺。

  兩人暈乎乎的被水流席捲著,也不知能熬多久。一陣無可名狀的酸麻過後,苗君儒感覺身體一松,脫離了水流朝下面墜去。

  懷中的水生接連咳了幾聲,吐出幾口水,用力呼吸了幾下,說道:「我差點憋不住了!」

  裡面的空間與剛才的那地方一樣,不但有空氣,而且有些失重。苗君儒抬頭望去,見水流通過了光圈之後,居然往上走,形成一個倒流的瀑布奇觀。而被水流卷進來的東西,則紛紛往下落。他拉著水生穩穩地落到地上,只聽得一聲巨響,跟在他們身後的炮艇和飛機,都「漂」過他們的頭頂墜到地上,一半陷入土中。

  和外面不一樣,這裡腳下都是軟綿綿的沙土。遠近都是高低不平的沙丘,仿佛來到了塞外的荒漠中。

  科斯蘭和阿迪也跟了進來,它們落到苗君儒的身後。光線暗淡下去,金字塔頂上的光圈漸漸變小。

  苗君儒望著面前的兩尊獅身人面像,幾乎觸手可及,他正要拉著水生往前走,但身後傳來一聲悠長的哀嚎,扭頭一看,見阿迪捂著肚子倒在地上,科斯蘭捧著阿迪的臉,只顧在它臉上親吻著。

  看樣子阿迪是要生了,苗君儒以心念對科斯蘭說道:「得找個地方讓它生孩子!」

  他展目四望,只見空曠的湖底,除了兩尊獅身人面像和一些殘缺的破船之外,就只剩下那座金字塔了。

  他接著對科斯蘭說道:「抱上阿迪,跟我們來!」

  他們朝金字塔而去,往前走了沒多遠,見前面出現兩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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