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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屍體上的刻字

2024-09-26 14:19:15 作者: 吳學華

  馬長風原先與城內的官兵做生意時,就認識了不少興平城內的頭面人物,其中包括商會的會長郭士達,以及翠花樓的老闆娘。

  翠花樓的老闆娘人稱媚大娘,年輕的時候還有幾分姿色,原是西安城內一家妓院的姑娘,後來被上一任興平縣長買回來充了外房。媚大娘在縣長的支持下,逼走了翠花樓原來的老闆娘,接手了翠花樓的買賣。幾年下來,生意越做越大,翠花樓成了興平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樓里的姑娘越來越多,分為三六九等,最上等的專門伺候達官貴人,一個晚上花費幾百上千大洋,是很正常的。而最下等妓女,連街上那些口袋裡只有幾個銅板的挑夫,也不放過。

  幾年前,她的男人因貪污抗戰物資,被上頭給正了法。這位無主的風流寡婦,很快就勾上了新縣長,照樣呼風喚雨。

  在興平城,誰都知道翠花樓媚大娘是個很厲害的人物,黑白兩道都吃得香,沒有人敢不給她面子。只要出得起價錢,沒有媚大娘辦不成的事。正因為這樣,有些人在干一些見不得光的時候之後,還得請媚大娘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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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長風不時帶兄弟去翠花樓,一來一往就認識了媚大娘。在江湖上混,逢人只說三分真話,他並沒有告訴媚大娘自己是土匪,只說是做古董生意的。由於他出手大方,加之長相不俗,所以翠花樓的姑娘,都願意結交他。

  他通過媚大娘的關係,出手了好幾件古董。白花花的大洋在他的口袋裡還沒有捂熱,就到了姑娘們的枕頭下面。

  因而算起來,兩人還有些交情。

  但他和媚大娘的恩怨,還得從一年前賽孟德來到翠花樓說起。

  那天,馬長風帶著兩個兄弟來翠花樓消遣,聽說來了新人,長得如花似玉,便想見識一下,誰知媚大娘說那位新人只賣藝不賣身。他仗著酒興,一時火起,砸爛了翠花樓的一張桌子。酒醒之後,他也覺得有些魯莽,便送去了一百大洋,權當賠償。

  誰知事後的第三天,他在進城的路上,遭到一夥蒙面人埋伏,幸虧他身手了得,才沒有吃虧,只可惜了身邊的兩個兄弟,一死一傷。

  他在興平這塊地盤上,並沒有與別人結怨。思來想去,覺得最有可能就是媚大娘。雖然他事後派人送了錢去,可媚大娘並不一定賣他的帳。翠花樓自開業以來,他是第一個在裡面撒野的人,如果媚大娘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一旦傳了出去,只要有點臭錢,誰都能來翠花樓撒野,那媚大娘在黑白兩道,就混不下去了。

  他們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在羅強的勸說下,他並沒有馬上發作,權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照常帶人去翠花樓,只不過除了花錢聽賽孟德唱小曲之外,便不干別的了。

  時間一長,賽孟德對這個只聽他唱曲的男人有了興趣,

  當馬長風得知賽孟德賣身葬父,入青樓只賣藝不賣身的事因後,找來了媚大娘,願意出1萬大洋,替賽孟德贖身。1萬大洋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有貧苦人家的黃花大姑娘賣身為奴婢的,不過幾十個大洋。

  但是媚大娘的回答,卻令他感到奇怪而憤怒。奇怪的是,之前有郭大善人出兩萬大洋替賽孟德贖身,但賽孟德卻不答應。因為賽孟德和媚大娘有協議在先,兩年之內,只賣藝不賣身,兩年之後期滿自行離去,任何人出再高的價錢都沒用。憤怒的是,董團長在一次酒醉之後告訴他,已經花5000大洋買通了媚大娘,只等選個良辰吉日,媚大娘就會在賽孟德的茶水裡下迷藥,讓董團長成全好事。

  當他把董團長和媚大娘的陰謀告訴賽孟德的時候,誰知賽孟德竟不以為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回到山上之後,覺得有必要幫一幫賽孟德,免得這個姑娘被一個禽獸玷污了清白之身。羅強知道這件事後,當即進城了一趟,回來後告訴他,說事情已經辦妥,誰都欺負不了賽孟德。

  幾天之後,他請董團長喝酒,可是見到董團長比原先瘦了一些,但是臉部卻有點胖,而且眉毛好像也稀疏了許多。當他問起董團長有沒有去翠花樓如願以償時,董團長先是一副很茫然的樣子,瞬間反應過來,居然說翠花樓的牡丹紅就是和別人不一樣,會媚人,而且床上功夫好。

  見他生疑,一旁的宋師爺連忙解釋說,董團長騎馬掉下來,傷了腦袋,身體還沒有復原,以前的一些事不太記得了。

  從那以後,他想跟董團長見面,都被宋師爺以種種理由推脫。直到他在羅強的幫助下,從那個洞內取出那塊發出五色光芒的奇石,才再次見到董團長。而那一次,董團長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出現,而是殺他的兄弟,搶他的石頭。

  到後來他跟劉掌門進去救小玉和苗教授,才聽到宋師爺親口向余師長解釋找人替代董團長的事情。原來董團長一年前就已經失蹤了,算算時間,正好在羅強進城替他辦事之後。

  來到興平這幾年,弟兄們在羅強的努力下,日子越來越好過,他也想過兄弟們的後路,甚至提出來分了那些錢財,大家各自回家過好日子。但是羅強卻不答應,一面帶著兄弟們盜墓,一面賣掉那些挖出來的古董,分些錢讓大夥進城瀟灑。

  他覺得羅強這個人越來越難以琢磨,不但對興平城的各條街道了如指掌,而且非常有手段。有些事情,馬長風都覺得棘手,羅強進城一趟,輕輕鬆鬆就給辦了。

  就在他打算再讓羅強挖上一個大墓,分一些錢給大夥,他獨自帶著那些藏起來的金銀古董離開興平時,卻遇到了賽孟德。

  他被賽孟德的美貌所吸引,不惜大把大把往翠花樓里丟錢。他並不死心,堅信憑他的真誠,定能打動賽孟德,但是他想錯了,賽孟德在陪他喝酒的時候,不止一次告訴他,他們只能做普通朋友。

  得不到的東西,往往是最美好的。他已經下定決心,只待賽孟德與翠花樓的協議期滿,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要得到賽孟德。

  但是他的命運,隨著小玉的出現發生了改變。在與小玉相處的那段時間裡,他知道了什麼是快樂,那雙清澈而脈脈含情眼神,已經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腦海中,怎麼都揮之不去。

  小玉答應他,等她報了仇就跟他走,無論天涯海角,都跟著他。

  當他失去小玉後,才明白什麼是痛徹心扉。若不是身邊的兄弟苦苦勸阻,他幾乎發瘋般進城找董團長拼命。

  好容易把小玉從董團長的手裡救出,誰知又被日本人抓了去。他後悔聽苗教授的話,帶著那塊假石王逃走。要是她在小玉身邊,憑他的槍法,日本人不可能那麼容易得手。

  可惜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吃的。

  在城外十五里小廟,跟隨了他10年的老三,居然帶人伏擊他,連老三都被人收買,他身邊就再也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兄弟了。

  他跟苗教授回城,在城北老城隍廟,見到翠花樓媚大娘的人頭被宋師爺擺在供桌上祭祖,不知宋師爺與媚大娘有什麼恩怨。他與苗教授分開後,潛伏於城內尋找日本人的蹤跡,終於被他查到,那伙日本人居然就躲在翠花樓內。

  所以那晚他去找賽孟德,一來想弄清楚媚大娘的死因,二來也想找到那伙日本人。在賽孟德的小樓上,他不但見到了當地最有名的士紳郭大善人,還見到了隨後趕到的苗教授。

  他擔心苗教授誤會他與郭大善人有什麼勾結,正要去找苗教授解釋,哪知突然出了那件事,眼睜睜地看著苗教授被韓縣長的人帶走。

  他潛行到一條街道,打算救走苗教授,可被羅強帶人搶先一步。他本想現身與羅強匯合,但想起老三的背叛,便打消了現身的念頭。

  多年的江湖經驗告訴他,越是勢單力薄的時候,越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在一棟被火燒過的小樓內窩了一宿,打定主意第二天用假石王換回小玉後,兩人就遠走高飛,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次日正午時分,他擔心被人認出,刻意化了妝,扮成一個趕腳的挑夫,來到客來香酒樓,他計劃等,用那塊假石王換回小玉,可當他趕到那裡時,卻見酒樓已經被火燒過。

  酒樓的門口有一群人圍著一具屍體,馬長風上前一看,認出是翠花樓的馬二。馬二昨天晚上還活得好好的,沒想到今兒就曝屍在這裡。馬二上身的衣服被扒掉,胸前被兇手用刀劃了一排字:明日正午,貴妃真墓。

  馬長風低聲罵了一句,正如他預料的那樣,日本人不敢在城內交易,時間和地點都換了地方。興平往西就是貴妃墓,但那座貴妃墓只不過是衣冠冢。千百年來,有不少人都在尋找楊貴妃的真墓,可誰都沒有找到。他曾經以為羅強帶他進去的那地方,就是楊貴妃的真墓,後來才知道拿出的石王是假的。

  石王既然是假的,墳墓肯定就是假的。

  他只不過是一個土匪頭子,又不是盜墓人,怎麼知道楊貴妃的真墓在哪裡呢?

  一個混在人群中的兄弟將他拉到一邊的巷子裡,說羅強和苗教授出城去了,要剩下的這些兄弟在城內找到他,並離開興平。

  羅強一直不同意大家離開興平,原先的幾十個兄弟,死得死,背叛的背叛,剩下還不到10個。

  在沒有救出小玉的情況下,馬長風是不會離開興平的。羅強的態度突然發生180度的轉變,會不會跟日本人留在馬二屍體上的那句話有關呢?

  在問明了羅強和苗君儒出城的方向後,馬長風帶著剩下的弟兄,分兩批出了城。

  出了城,他們並沒有從官道上走。那麼多人在一起,一旦遇到會挑事的士兵,難免會麻煩。他了解羅強的性格,如果是有山道就絕對不走官道。

  當他帶著兄弟們沿著山道往鳳凰山去的時候,苗君儒正穿著士兵的服裝混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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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強和劉水財本來比苗君儒先回城,但是他們來到了山下的郭家祖墳。劉水財指著正中間那座最大的墳塋低聲告訴羅強:「其實我早就知道,真的東西就在那裡面。」

  羅強說道:「這地方原來只有兩個守墓人,我聽說前些天有人盜墓,把守墓人都殺了!」

  劉水財說道:「在郭大善人的要求下,余師長才派了兩個排的士兵為了派兵來保護這裡!」

  羅強說道:「既然守墳的士兵是你們的人,你為什麼不學孫殿英?」

  劉水財笑道:「孫將軍若沒有宋師爺的幫助,是根本進不去的!雖然最後進去了,可人還是死了不少。這下面的機關,要比大清皇陵複雜得多。我可不想學他,弄出那麼大的動靜。」

  羅強問道:「宋師爺不是你的人嗎?」

  劉水財說道:「你可別把他想簡單了,他能夠找人來冒充董團長,也能夠找人冒充其他人!」

  羅強說道:「你的意思是絕對不能相信他?」

  劉水財說道:「當然不能相信他。他和我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玄字派的前輩在建造楊貴妃真墓的時候,可是費了很大的心思。絕對不可能那麼容易讓人盜墓的。」

  羅強說道:「既然這樣,那我還有什麼辦法?」

  劉水財說道:「我聽我爹說過,要想得到萬古神石,就必須先拿到天玉方略。朱福為了他乾女兒的病,已經找了十幾年。我師兄都沒有把這裡的秘密告訴他。你原先進去的那處墓穴,是我兩個師兄和朱福做的假墓。他們能夠把假墓做得那麼逼真。我懷疑他們有人進去了。」

  羅強說道:「既然朱福進去了,那就肯定得到了萬古神石。」

  劉水財說道:「如果他得到了萬古神石,就不可能還留在興平。他把苗教授叫來,不是沒有原因的。我聽說苗教授一生遇到過很多神秘而奇怪的事情。沒有他解不開的玄機,也沒有他破不了的機關。」

  羅強說道:「你的意思是,朱福進去了,可是沒能拿到萬古神石,所以把苗教授叫來,求苗教授幫忙?」

  劉水財點了點頭。

  羅強說道:「我在郭家祖墳周邊的山上,還有祖廟那邊都找了一遍,都沒有發現盜洞的痕跡。或許朱福根本就沒有進去。」

  劉水財說道:「朱福打洞從來不留痕跡的,否則他就不叫朱福。」

  羅強問道:「師叔,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劉水財說道:「我們先回城。明天是6月14,是個特殊的日子,姓宋的一定有大動作,我們可不要錯過!」

  回城的時候,劉水財和羅強都沒有走大路,他從守墳的士兵裡面挑了20個隨行,說是以防萬一。這年頭,多一分心眼能保命。

  離開郭家祖墳,走了約五六里地,只聽得一聲呼哨,山路兩邊的樹叢中,陸續鑽出七八個人來,為首的正是羅強的老大馬長風。

  劉水財的臉色頓時一變,對羅強說道:「好小子,你敢這麼對你師叔下黑手?」

  羅強急道:「師叔,你聽我解釋!」

  劉水財拔出手槍,叫道:「事實擺在面前,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羅強閃到一旁,說道:「師叔,我是怎麼對你的,你還不知道嗎?你別急著開槍,等我問清楚了,你再殺我也不遲!」

  劉水財冷笑道:「我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樣?」

  他說完後,朝後面招了一下手,那些士兵立刻端起槍,呈扇形的趴在地上。他本人則退身到一棵大樹下,槍口瞄準羅強的後背,只要羅強稍有不對,他立即開槍。

  羅強往前走了幾步,對馬長風說道:「大哥,你怎麼來了?」

  馬長風冷冷說道:「我還沒有問你,怎麼跟劉參謀混到一起去了!」

  羅強說道:「大哥,整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還是聽兄弟的話,離開興平吧?」

  馬長風說道:「我三年前就來了這裡,為什麼要離開?」

  羅強說道:「當初的幾十個兄弟,現在已經剩下那麼點人了。大哥,別把命丟在這裡。」

  馬長風說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我的性格?」

  羅強問道:「大哥,你非得要卷進來不可嗎?」

  馬長風笑道:「其實從我去重慶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卷進來了。如果你還當我是大哥,就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句話,你究竟要幹什麼?」

  羅強沉默了片刻,說道:「大哥,我並沒對不起你。老三反水的時候,勸我跟他一起,但是我沒有答應。我今天這麼做,是和師叔一樣,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馬長風說道:「你的父母不是被郭大善人害死的嗎?我多次要替你報仇,可是你都不讓。我不管你是什麼目的,總之不能跟劉參謀在一起。他已經投靠了滿洲帝國的皇帝,是漢奸,你不能當漢奸。」

  羅強說道:「我是玄字派的人,他是我師叔,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馬長風叫道:「如果他是我師叔,我早就大義滅親了,今天就替你殺了他!」

  馬長風根本沒有把劉水財身邊的士兵放在眼裡,在他認為,這些當兵的,只知道吃喝玩樂禍害百姓,真正上了戰場,就是熊蛋一個。別說就這麼點人,就是再多上幾十個,他都不在乎。說完話,他的槍口一抬,對準劉水財勾動了扳機。

  劉水財早就從馬長風與羅強的對話中,聽出了火藥味,所以他躲在樹後,只露出半個頭。能夠當上土匪頭子的人,槍法都很好。當看到馬長風的槍手一抬時,趕緊縮了回去。只聽得一聲槍響,子彈射入樹幹中,距離他的腦袋不到半尺遠。

  他暗叫好險,如果沒有及時閃避,只怕此刻已經腦袋開了花。他的手指一動,朝前面開了兩槍。

  趴在地上的那些士兵一聽槍響,早已按捺不住,「乒桌球乓」地開起槍來。對面的土匪也不是吃素的,立馬舉槍還擊。轉眼間,山道上的槍聲響成一片。

  羅強趴在山道右邊的土坡下,聽著耳邊雜亂的槍聲,根本不敢抬頭。他剛才見馬長風舉槍,就知道大事不好,一個魚躍翻滾到土坡下,才沒有變成雙方的活靶子。馬長風的手下都是清一色的盒子炮,一梭子20發子彈射出去,跟衝鋒鎗一樣的。而劉水財那邊雖然人多,但不一定頂用。

  他知道馬長風的本事,時間一長,吃虧的肯定是劉水財。可奇怪的是,雙方才交火沒兩分鐘,他就聽到馬長風的身邊傳來兩聲慘叫。劉水財那邊的槍聲,跟他以前聽到的槍聲不一樣,「嘎嘣嘎嘣」,完全不是漢陽造的聲音。他抬頭一看,見馬長風躲在一棵樹後,身邊只剩下兩個人了。劉水財那邊打來的子彈,打得樹皮飛濺,根本不給馬長風有露頭的機會。再看另一邊,那些士兵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貓著腰相互交替著往前沖。

  他從藏身處爬到馬長風的身邊,叫道:「大哥,他們人多,得想辦法殺出去。」

  馬長風也覺得情況不對,城裡的國軍,可沒有這樣的戰鬥力。他抽出了兩顆手榴彈,扯了拉弦扔出去,趁著手榴彈爆炸的硝煙,帶著剩下的兄弟往林子裡鑽。

  當他們跑出幾里地,甩掉後面的追兵時,除了馬長風和羅強之外,就剩下一個人了。

  那個兄弟哭道:「大哥,就剩下我們三個人了!」

  馬長風氣得目眥盡裂,但也無可奈何。他跺了一下腳,說道:「媽的,興平城內什麼時候有了這麼會打戰的兵?」

  那個兄弟哭道:「那些士兵的槍法太准了,有兩個兄弟還沒有開槍,就被他們放倒了,一槍一個,都是打腦袋的。」

  馬長風說道:「那些士兵手裡的槍,好像和城內士兵的槍不一樣。」

  羅強說道:「我也看出來了,好像是要長一點!」

  馬長風用槍口對著羅強,罵道:「要不是為了你,我們會吃這麼大的虧?」

  羅強說道:「大哥,整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我用自己的命擔保,只要過了明天,嫂子一定回到你的身邊。如果你不相信,就開槍好了!」

  馬長風一聽羅強說到「明天」這兩個字,立即想起留在馬二屍體上的字,於是問道:「你一定知道楊貴妃的真墓在哪裡,是不是?」

  羅強想不到馬長風會問這樣的話,反而問道:「大哥,是誰要你問我的?」

  馬長風說道:「你嫂子被日本人抓走後,我查到日本人躲在翠花樓。日本人約我今天中午在客來香酒樓,拿那塊假石王換人,可是我到了那裡,卻只看到翠花樓馬二的屍體,屍體上被人用刀劃了8個字,『明日正午,貴妃真墓』。日本人之所以那麼做,一定認為我知道知道楊貴妃的真墓在哪裡,我思來想去,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羅強坦然說道:「楊貴妃的真墓,就在郭家祖墳那裡。」

  馬長風接著問羅強:「我聽你說過,千百年來,很多人都在尋找楊貴妃真墓,可是沒有人找得到,你是怎麼知道的?」

  羅強說道:「郭家祖墳後面的山背有一座破廟,那是玄字派的祖廟。郭家的祖上就是替楊貴妃守陵的。當年設計楊貴妃墓穴的人,是玄字派的前輩高人。墓穴中除了重重機關外,還有恐怖的血咒。我帶苗教授去看了郭家祖墳,他也覺得郭家祖墳有問題。」

  馬長風問道:「苗教授呢?你把他殺了?」

  羅強說道:「我本想殺了他,可是師叔早就說過,苗教授也許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他停了片刻,接著說道:「我師叔說,他的侄女玉潔從小就得了怪病,必須得到萬古神石和千年血靈芝,否則活不過18歲。而那兩樣東西,楊貴妃的真墓中就有。朱福的女兒要你去重慶引他過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馬長風說道:「小玉說她爹尋找萬古神石,找了十幾年。憑她爹的本事,怎麼就看不出郭家祖墳的問題呢?」

  羅強說道:「大哥,你有所不知。看山倒朱福是地字派的掌門,他雖然為了救我掌門師叔的女兒而尋找萬古神石,可是以玄字派的門規,掌門師叔是不會將本派的秘密告訴他人的。朱福如果碰巧走到郭家祖墳,或許能看出來。倘若沒有走到那裡,就是一輩子,也不知道那裡的秘密。當我告訴師叔,那處我們得到假石王的墓穴後,他懷疑朱福進去了楊貴妃的真墓,根據真墓的樣子,建出了那座假墓。因為他見過玄字派掌門的秘冊,秘冊里有一幅圖,圖上畫著的,就是我們進去的那個小城門。」

  馬長風回憶起他進去過的那墓穴,確實與他之前進過的墓葬不同。他問道:「既然朱福都已經進去了,那為什麼還要叫苗教授來呢?」

  羅強說道:「我師叔只是懷疑而已,並沒有肯定。這件事的很多地方,連我都想不清楚。大哥,明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是楊貴妃的忌辰。我師叔說,他爹是上任掌門,臨死前告訴過他,只有這一天的正午,進入楊貴妃真墓中的人,才能避開前輩高人所施的血咒。而這一天,每六十年才出現一次。」

  馬長風說道:「這麼說,明天肯定有人進去了?」

  羅強說道:「所以日本人約你明天去那裡見面,也是有目的的。」

  馬長風抬起頭,望著鳳凰山的方向,緩緩說道:「明天那裡將會有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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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縣長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兩牒小菜,手裡捏著半杯殘酒。他兒子屍體放進了棺材,棺材就在縣衙的後院,派了幾個警察守著。棺材架在柴堆上,隨時準備點火。

  縣裡年紀最大資格最老見識最廣的仵作查驗了韓少爺的屍身,見韓少爺嘴裡的獠牙長出兩寸長,眼珠子跟血一樣紅的,傷口已經奇蹟般的癒合,兩隻手的指甲比炭還黑,後頸上的那層白毛,已經連到了後背。

  老仵作差點當場嚇死,醒過來連連說道:「我當了幾十年的仵作,見過各種各樣的屍體,像這樣的屍體,還是第一次見到。」

  但是老仵作還說,他小的時候,聽老人們說過一個故事,說的是道光年間,一個過路的人死在十五里舖的土地廟前,死狀也是這般恐怖。當時為了查兇手,沒來得及處置屍體,就將屍體擺在土地廟後的空地上,結果三天以後,十五里舖連續有人晚上被殭屍咬死。後來又一個高人出現,大家才知道那具屍體死前中過屍毒,由於沒有及時火化,屍體接受了月華,已經變成了殭屍。要想制服殭屍,須得用活人的鮮血,在夜晚將殭屍引出來,制服後用火燒化。那個高人受眾人之託,不知用什麼法術,終於制服了殭屍,將殭屍連同啊幾個被咬死的人,一齊放在柴堆上燒化。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上百年,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了。若不是見到韓少爺的死狀,老仵作也幾乎忘記了那個故事。

  老仵作臨走前留下一句話:必須儘快火化,否則變成殭屍就麻煩了。

  韓縣長家三代單傳,老父親疼愛孫子,從小就把韓少爺慣壞了。韓縣長來興平上任時,韓少爺非得跟著來玩,這一來就不打算走,整天泡在翠花樓,一年不知道扔進去多少大洋。

  興平是大後方,全縣大小商鋪上千家,經濟還挺繁榮,他這個縣長一年的薪水不過1000大洋,可實際上,一年的好處不少於3萬。他的前任是因貪污抗日物資而被正法的,所以他從來不打抗日物資的主意,也不會與駐守在這裡的軍隊有任何矛盾。僅那上千家商鋪的稅金,就夠他貪污的。

  他原以為興平是波瀾不起的地方,但這半個月以來,陸續來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興平城內也開始不太平起來。他心知自己誰都惹不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作什麼都知道,原想等到了10月任期一滿,就帶著兒子離開。可沒想到的是,他的寶貝兒子,居然莫名其妙地中了屍毒,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以後回去怎麼向老父親交代呢?

  在桌子的另一側,有一張20萬大洋的巨額存單,和存單一起的,還有一封匿名信。信中的只有一行字: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他一口喝乾了杯中的殘酒,正要起身,就見外面有人叫道:「韓縣長,有人想要見你!」

  韓縣長陰沉著臉,說道:「不見!」

  外面的人說道:「他們已經……」

  房門被打開,一個人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韓縣長認出來人居然就是被土匪從他手裡救走的苗君儒,驚訝得從椅子上站起身,叫道:「你……你還敢來?」

  苗君儒呵呵一笑,說道:「我怎麼不敢來?依照民國憲法,任何百姓有事,都可以來縣政府訴求。」

  韓縣長被苗君儒搶了白,似乎愣了一下,說道:「你不怕我把你關起來?」

  苗君儒說道:「我要是害怕,就不會進來了!韓縣長,令公子確實如我說的,是被人下了屍毒。而對他下毒的那個人,是城外的土匪。我幹過來找你,是想得到你的幫助!也許你不知道,有人要在興平城正在醞釀一場驚天巨變。」

  韓縣長厲聲道:「這裡是抗戰的大後方,安全得很,你不要危言聳聽,蠱惑人心,否則我把你們抓起來!」

  苗君儒看到桌子上的那張巨額存單,說道:「我明白了,原來有人用錢把你收買了?」

  韓縣長怒道:「苗教授,你別信口胡說。」

  苗君儒毫不客氣地說道:「什麼信口胡說?事實不是明擺著的嗎? 20萬大洋,你工作一輩子都賺不到。如果我把這事捅上去,到時候是什麼結果,你比我還清楚!」

  韓縣長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頹然坐在椅子上,說道:「這是別人派人送來的,對方是誰,我還不知道呢!」

  苗君儒笑道:「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好事?」

  韓縣長說道:「信不信隨你!你若想要的要的話,儘管拿走好了,這種錢我可不敢收!」

  苗君儒心知民國政府腐敗,各級官員貪污盛行。官員們並不笨,知道哪些錢可以貪,哪些錢不能貪,倘若不識好歹,輕則自毀前程,重則丟掉性命。自抗戰以來,因貪污抗戰物資和作戰不力的官員,被正法的還少嗎?

  程大峰笑嘻嘻地走上前,拿起那張存單,說道:「韓縣長,這筆錢我先替你收好,等事情過去之後,再用到抗戰大業上去,也算你為抗戰做了一點貢獻!」

  韓縣長問道:「要我怎麼幫你們?」

  苗君儒說道:「明天正午,你集中警察局和保安隊的人趕去郭家祖墳,就知道了!」

  韓縣長苦笑道:「苗教授,你有所不知。興平城內勢力最大的,並不是手握重兵的余師長,而是商會會長郭士達。興平縣警察局和保安隊,全是他的人。我這個縣長有時候辦事,還得向他照會一聲。你來求我,還不如去求他呢!我縣政府就這麼幾個人,你要就全部帶走吧!」

  一聽韓縣長這麼說,苗君儒的臉色當即就變得極為嚴肅。程大峰見他那樣子,連忙問道:「苗教授,你沒事吧?」

  苗君儒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怎麼把他給忘了呢?」

  韓縣長說道:「苗教授,其實我也知道,自從我得知翠花樓住了一夥日本人之後,我就知道要出事!」

  苗君儒問道:「那伙日本人是什麼時候來到興平的?」

  韓縣長說道:「具體什麼來的,我不是很清楚。前幾天翠花樓老闆娘媚大娘來找我,也說要出大事,我問她會出什麼大事,她說如果哪天她死了,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可就在她找過之後的兩天,她莫名其妙失蹤了。我派人暗中去調查,才知道翠花樓住了一夥日本人。看樣子,確實要發生大事。」

  苗君儒問道:「你既然知道翠花樓里住了日本人,為什麼不採取行動?」

  韓縣長說道:「那伙日本人來無蹤去無影,就憑我的這點力量,根本無濟於事呀!我去找過余師長,可他居然不見我!」

  苗君儒微微一笑,在這種時候,韓縣長居然還去找余師長求助,想必還不知道余師長和劉水財的關係。他放緩聲音,說道:「如果你自己不行,就應該及時向上面匯報。」

  韓縣長說道:「電話都被人截斷了,怎麼打都打不通!」

  苗君儒說道:「興平到西安,不過兩百里地,你就是派人騎快馬去向上面報告,來回最多半天!」

  韓縣長說道:「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我陸續派了出去兩撥人,可是到現在都沒回來!你說,我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苗君儒聽到這種情況,心知事態非常嚴重,說道:「看來,他們已經把興平變成了一座孤城!」

  韓縣長登時變了臉色,問道:「苗教授,那我們怎麼辦?」

  苗君儒說道:「你是縣長,你對興平的情況應該比我熟悉!」

  韓縣長說道:「興平比不得太原,更比不得重慶。這裡原是東北軍的地盤,西安事變後,東北軍被重新整編之後調走,周邊是共產黨紅軍的地盤,還有幾支國軍的雜牌部隊和十幾股土匪,幾方的勢力交錯。抗戰開始後,興平隨西安劃到第二戰區,屬閻老西管轄。可閻老西的胳膊太短,管不到這裡,一度屬於三不管地帶。我上任的時候,劃到第十戰區,司令長官是蔣鼎文將軍,就在兩個月前,第十戰區撤銷……」

  苗君儒說道:「別跟我講這些,揀重要的說,你說這周邊有共產黨的隊伍?」

  韓縣長說道:「是的,共產黨的紅軍主要活動在陝北一帶,原先這邊也有幾支隊伍。現在國共合作,已經改編為八路軍,全都去前線抗日了,但是有人在城外見過八路軍,據說人數不是很多!苗教授,要想聯繫他們恐怕也很難。既然你說余師長可能已經叛國,那城內外的國軍都已經不可靠,要不我派人聯繫一下那幾股土匪?」

  程大峰說道:「余師長的手下有兩三千人馬,土匪的人數太少,而且他們的心不齊,即使能夠招攬過來,恐怕也無濟於事。」

  韓縣長問道:「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程大峰說道:「擒賊先擒王,如果我們趁夜摸進余師長的家裡控制住他,說不定事情就會有轉機。」

  苗君儒微笑著搖了搖頭,程大峰的辦法雖然可行,但是危險性極大,況且整個事件中,余師長不是關鍵人物。他想了一下,說道:「你們暫時留在這裡,我一個人去見余師長,如果我傍晚還沒有回來,你們就想辦法出城,儘快離開這裡。」

  程大峰說道:「苗教授,我陪你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苗君儒看了玉潔一眼,對程大峰說道:「如果你想幫我,只需保護好她就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可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要是出什麼意外,兩個掌門人就白死了!」

  程大峰聽苗君儒這麼說,連忙道:「苗教授,我聽你的!」

  韓縣長說道:「據我所知,余師長這幾天都在翠花樓。自從媚大娘失蹤後,翠花樓的頭牌姑娘賽孟德,成了那裡的主,那個女人我見識過,很不簡單的。就在今天上午,翠花樓的馬二也被人殺了,聽說屍體上還被人用刀刻了幾個字。」

  苗君儒問道:「刻的是什麼字?」

  韓縣長說道:「刻的是,明日正午貴妃真墓這8個字,不知道是什麼人刻的。我剛來興平上任的時候,就聽說楊貴妃的真墓里有寶貝,千百年來,不斷有人尋找,可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你叫我明日去郭家祖墳,該不會楊貴妃的真墓就在那裡吧?」

  苗君儒說道:「現在說這話還為時過早,韓縣長,無論怎麼樣,我們都要儘自己的能力,還制止事件的發生。余師長可能已經是叛國,你防著他一點。正值抗戰最艱難時期,如果後方發生事變,勢必影響前方將士的軍心,一旦潼關失守,日軍長驅而入,往南可包抄重慶,往北可橫掃太原,只怕到時真會亡國了。」

  韓縣長起身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一支手槍,說道:「苗教授,你帶上這個,萬一有什麼情況,可以用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一個人闖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韓……韓縣長……余師長的人把縣政府都包圍了,說是向我們要人!」

  程大峰說道:「他們也來得太快了!」

  他的話剛說完,就聽外面傳來紛雜的腳步聲。

  韓縣長說道:「苗教授,你們快往後院跑,東南角上有一扇小門!」

  苗君儒三人剛出韓縣長的書房,就見一個穿著中校軍服的軍官領著一隊士兵沖了過來,看到他們之後,一揮手喊道:「給我抓起來!」

  韓縣長從書房內衝出,站到苗君儒的面前,朝中校軍官厲聲道:「你們是那支部隊,敢擅闖縣政府,沒有王法了不成?」

  中校軍官冷笑道:「別說縣政府,就是省政府,我們都敢闖。韓縣長,念在你和我們余師長有些交情,識相的滾到一邊去,老子手裡的槍可不認人的!」

  那晚在台子上,苗君儒見過這個中校軍官,就站在余師長的身後。一定是有人看見他們三人縣政府,向余師長告了密,才會有人這麼快來抓他們。他計上心來,推開韓縣長,對那中校軍官說道:「我們過一面,是吧?」

  中校軍官斜了苗君儒一眼,說道:「見過一面又怎麼樣,我是奉命來抓你的!」

  苗君儒說道:「我知道你是來抓我的,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

  中校軍官愣了一下,說道:「別廢話!」

  苗君儒說道:「我不是在說廢話,其實我這麼做,是想幫你!那晚之後,我已經派人通知了西安的蔣鼎文將軍,只怕此刻,最起碼有三個整編師的軍隊正趕過來。你們余師長的手下不過兩三千人,就算加上雜七雜八的部隊,充其量不過五千人,以五千烏合之眾對抗三個整編師,結果如何,就是傻子都知道!」

  中校軍官的臉色頓時大變。

  苗君儒說道:「你是中國人,家裡一定還有兄弟姐妹吧?為什麼要跟著余師長投靠滿洲帝國,甘願當漢奸而遭人罵呢?即使你死了,你家裡人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中校軍官吶吶地說道:「軍人的天職就是要服從命令!」

  苗君儒說道:「那也要看是什麼樣的命令。你是中國軍人,值此國難當頭之際,應當肩負起抗戰救國大任,而不是陰謀叛國!作為一個軍人,就是死,也應該死得有尊嚴,有榮譽。為國而死,才是一個有血性的軍人的最終選擇。」

  中校軍官面露慚色,他身後的一個士兵,說道:「申營長,他說得對,我們不願當漢奸,就是死,也要死得值!」

  申營長沉默了一下,對苗君儒說道:「苗教授,我聽你的,我手下有兩百來號弟兄,除了進來的這幾十個外,其餘的全在外面,你要我們怎麼做?」

  苗君儒說道:「你把我抓去見余師長,放他們走。」

  申營長驚道:「為什麼?」

  苗君儒笑道:「我正要去見他,不知道他在哪裡,這下挺好,省得我去找。不到最關鍵的時刻,你不要輕舉妄動。」

  申營長點了點頭。

  韓縣長敬服地望著苗君儒,說道:「苗教授,你不搞政治,實在太可惜了!」

  苗君儒和申營長走出縣政府時,迎面吹來一陣涼風,他望著天邊那漸漸籠罩過來的烏雲,心知一場暴風雨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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