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千屍屋
2024-09-26 14:17:55
作者: 吳學華
與外界極少聯繫的抬棺村本身就是一個謎,八路軍派一個精通玄學的人住在村里一年多,目的就是要揭開抬棺村和皇帝谷內的秘密。其真正的目的,一般人無從知曉。
苗君儒早就知道,崔得金屬於那種深藏不露且又心狠手辣的角色。在抬棺村的時候,崔得金剛和他探討完推背圖上的玄機,轉身就捏造罪名要將他槍斃,若不是肖司令及時趕到,他說不定已經喪身亂葬崗了。
崔得金要置他於死地的真正目的何在,苗君儒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不過,從此人刻意隱瞞某些事情,以及種種不正常的跡象上分析,此人似乎有難言之隱,背後仿佛有一雙無形的黑手。
請記住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當守金花叫出「不要」兩個字的時候,崔得金手中的槍口似乎動了一下。
匕首就搭在左手上,苗君儒並沒有割下去,他的眼睛一直都看著崔得金。他可以不防備其他人,但不得不防備著這個陰險和毒辣的角色。如果崔得金的槍口移向守金花,而眼神又充滿殺機的話,他會在對方扣動扳機之前,飛擲出匕首。
崔得金也望著苗君儒,眼神正充滿了自信,卻又有幾分得意。兩人的眼神就那麼交織著,面部都浮現一抹微笑。
他們的舉動看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李大虎忍不住說道:「你們倆唱的是哪一出呀?」
苗君儒微笑道:「大當家的,崔幹事手裡的槍容易走火,我擔心會傷了誰!」
李大虎聽明白了,哈哈笑道:「苗教授,你放心吧,他的槍要是走火,我的槍也會走火的!」
崔得金的嘴角抽搐了幾下,說道:「苗教授,你可別挑撥我和李大當家,還是想想怎麼用你的血把石棺抹滿再說吧。」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老地耗子,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殭屍粉?全拿出來吧,好及時給苗教授止血!你們大當家的可捨不得他死呢!」
老地耗子泛著白眼對李大虎說道:「大當家的,剛才給你的是最後一包,要是不信的話,你搜我身上好了!」
苗君儒笑道:「不僅僅是大當家的可捨不得我死,還有人捨不得我死呢!」他對走到身邊的守金花說道:「我說的對吧?」
守金花說道:「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會幫你的!」
苗君儒笑道:「如果你不知道怎麼出去,你就絕對不會跟著我進來。」他的目光轉向大家,繼續說道:「在魔塔的邊上有一塊石碑,石碑上記載著建武元年,光武帝劉秀為光烈皇后治病,派人尋找仙藥的故事。這麼一兩千年來,進入皇帝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碰巧來到這裡的人,肯定也不少。你們注意到沒有,在這四具石棺的周圍,除了這三具屍骸之外,居然沒有一具古代人的屍骸。原來的屍骸去了哪裡呢?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有人定期進來這裡,清理死在裡面的屍骸。」
李大虎哈哈笑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守金花是皇帝谷里人,她肯定知道怎麼出去的。哈哈,不用死人了!」
守金花低聲對苗君儒道:「雖然這次我能夠救大家出去,可是在谷里,你們是逃不過死亡詛咒的!」
虎子走過來,對守金花說道:「苗……苗教授說……說你能讓大……大家出去,還……還等什麼?」
守金花走到那具使李大虎失去右手掌的石棺前,她的手在石棺側面的一個地方輕輕按了一下,只聽得一陣巨響,沉重的棺蓋緩緩移開來,棺材內部是一排向下走的台階。
還沒等苗君儒細看,崔得金已經搶先幾步,跳入棺材之中,順著台階走下去了。其他人都魚貫而入,唯恐落在後面。
李大虎撿起那隻斷手,塞到衣兜里,嘀咕了一聲:「身子是父母給的,就是死,也要留個全身。」他在經過苗君儒身邊的時候,低聲說道:「他奶奶的,如果他不是肖司令的人,我早就一槍崩了他了!」
太行山周圍一帶的土匪,習慣打劫百姓,襲擾國軍和日偽軍,卻從沒有哪股土匪,敢和八路軍過不去,究其原因,說法有很多種。有的說八路和土匪有關係,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也有的說,八路的組織紀律很強,土匪打了一支部隊,說不定會遭到幾支八路的圍攻,偷雞不著蝕把米的事,土匪是不乾的。更有人說,八路和土匪一樣,都在山裡面轉悠,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都是熟人,不好下手。究竟哪種說法是真的,誰也說不清。
苗君儒最後一個跨進棺材,他扭頭看了一眼躺在邊上的魯大壯的遺體。腦海里驀地冒出一個疑問,魯大壯是游擊隊長,可身為八路軍幹事的崔得金,在見到魯大壯的遺體時,居然沒有半點悲哀的神態,完全違背八路軍那種血溶於水的同志情懷。
他的手扶著棺材邊沿,感覺觸手處有些凹痕,低頭一看,發現棺材的內壁上居然有一個刻出來的字,當下心中大驚,想不到導師林淼申也是從這裡出去的。
×××××××××××××××××××××××××××××××××××××××
托開頭頂的一塊石板,崔得金就看到了那座熟悉的石牌坊,動作利索地跳了出去。其他人都學著他的樣子,手腳麻利地沖了出去,唯恐落在別人的後面。
站在石牌坊的下面,大家相互看著,有種劫後餘生的興奮。衣服上的薄霜已經化去,原本凍得青紫的嘴唇也漸漸恢復了正常,若不是死亡來臨的感覺沖淡了寒冷和飢餓,說不定已經有人餓趴在裡面了。
老地耗子望著不遠處石塔頂端那刺目的亮光,心疼地說道:「可惜,可惜,說不定是一塊比磨盤還大的金剛鑽呢!」
李大虎踢了老地耗子一腳,說道:「命都沒有了,還想著金剛鑽?」
齊桂枝叫道:「咦,那個女的呢?」
苗君儒這才想起,守金花居然不見了。在通道里的時候,守金花走在他的前面,出通道的時候,她卻轉到他的後面去了。出了通道口,他以為她會跟在他的身後,沒成想她居然沒有出來。
虎子衝到通道口,彎腰朝裡面看了看,說道:「沒……沒人!」
老地耗子說道:「不用看了,她一定從其他地方走了!」
通道內肯定還有其他的出口,守金花既然已經選擇離開,就沒有必要再回去找她。苗君儒要虎子將通道口的石板重新蓋上。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李大虎說道:「肚子已經餓扁了,得找些吃的才行!」
老地耗子說道:「要是能抓到幾隻猴子,燒猴子肉吃也好!」
苗君儒說道:「我在獨木橋那邊吃了幾個桃子,樹上好像還有一些,要不大家一起過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崔得金說道:「弄不好桃子沒吃到,倒成了那條大蛇的晚餐了!」
苗君儒笑道:「要是你們不敢回去,就在這裡等吧,我一個人去,我吃飽了,會給你們帶點過來的!」
除了虎子外,沒有其他人願意跟苗君儒前去。
看著苗君儒和虎子的身影消失在蘆葦叢中,崔得金轉過身對其他人說道:「我們沒有必要等他們,我們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
沒有人對他說的話有異議,各懷心思地跟著他往前面走去。
經過石牌坊的時候,石塔那邊又傳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像是一個人發出的慘叫。大家聽得頭皮發麻,情不自禁地朝那邊望去,可是誰都不敢再朝那邊移動腳步了。
從石牌坊往左,是一條崎嶇不平的小道,道路上都是沙石,間或有一兩塊石板,兩旁都是齊腰高的雜草和矮樹叢。
崔得金走在最前面,手裡的槍口低垂著,不停的左右晃動。他的眼睛除了看腳下的地面之外,還不停地看著道路兩邊,期待裡面竄出一隻兔子或是別的動物。能吃到火烤野味也不錯,總比餓著肚子強多了。
走了約莫一里多地,右側出現一堵斷崖,斷崖上岩石呈紅色,那種紅色,紅得十分刺眼,像是有血從石頭裡滲出來,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在斷崖的邊上,有一條寬約兩丈的深溝。深溝下面不斷有白色的霧氣冒出來。站在溝沿邊,只感到陣陣的寒意。老地耗子往溝下探了探頭,丟了一塊石頭下去,半天都聽不到響聲。
李大虎笑道:「當心下面出來一個什麼怪物,把你吃了去!」
深溝的下面傳來幾聲乾咳,隨即傳出一個聲音來:「有人在上面嗎?」
乍一聽到深溝下面傳來的聲音,幾個人登時嚇得變了臉色,有一次教訓還不夠,還想來第二次嗎?
崔得金朝深溝內「啪啪」開了兩槍,拔腿就跑。其他人跑得並不比他慢,唯恐掉入萬劫不復的深溝。
大家跑了一段路,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剛毅聽下來休息,就聽深溝那邊仍有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會……打槍的,一定……是從……來的……哎,你們別走……救救……救救……我們……我們是……」
李大虎坐在地上,喘著氣說道:「我實在跑不動了,不管深溝里出來什麼怪物,我先給他一梭子再說。」他望著坐在旁邊的齊桂枝,有些愧疚地說道:「妹子,其實你不應該跟著我們進來的,要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哥真的對不起你。你放心,只要哥還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讓妹子受到傷害的。」
齊桂枝說道:「李大哥,你這是說哪裡的話,能夠和大哥一起,是妹子的福氣!」
老地耗子說道:「大當家的,一幫子弟兄,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了。得找點東西吃才行,要不然,餓都餓死了。」
崔得金叫道:「大當家的,前面好像有人!」
在朦朧的夜色下,不遠的前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李大虎爬起來,朝前面吼道:「前面是什麼人,不吭聲我就開槍了!」
人影晃了幾下,就消失不見了。
李大虎剛要舉槍,就聽老地耗子上前道:「大當家的,在這種地方千萬不要衝動,看清楚再說!」
李大虎並沒有開槍,他槍里的子彈已經不多了,要留著關鍵的時候用。老地耗子扯了一些雜草和枯樹枝,扎了幾個火把。
點燃了火把,幾個人小心地往前走。崔得金照例走在最前面。李大虎讓齊桂枝走在中間,他和老地耗子殿後。
道路兩邊的樹叢各種不時傳來聲響,像是有人躲藏在裡面,卻又像夜出尋食的動物。但是動物不會發出像人一樣的喘息聲,那種很奇怪的喘息,時緩時急,就像是一個快要斷氣的人,臨終前的掙扎。
儘管天氣有些寒冷,可幾個人的額頭都已經冒汗。路是沒有盡頭的,幾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他們是在走不動的時候,隱隱看到前面有一棟房子。
有房子肯定就有人,幾個人的腳下頓時來了勁。當他們來到所謂的房子跟前時,登時傻眼了。
這確實是一棟房子,只不過現在只剩下幾根被火燒過的斷梁,還有幾堵坍塌的石頭牆壁。但在靠近路邊的門口,卻有兩根直立的石柱,左邊石柱上刻著一條盤柱大蛇,右邊的石柱頂上,則盤著一隻大石龜。
齊桂枝一屁股坐在左邊石柱下面的一塊石板上,揉著腿肚子說道:「李大哥,我實在走不動了!」
「我也走不動了!」李大虎也坐了下來,對崔得金說道:「崔幹事,你要是想走,你一個人走吧,我們不走了!」
見李大虎實在走不動了,崔得金只得說道:「好吧,先休息一下!」
老地耗子端詳著那兩根石柱,低聲道:「蛇龜鎮宅,屋主人一定是位奇人異士。只是蛇龜鎮宅一般都鎮陰宅,極少有鎮陽宅的?」
齊桂枝問道:「什麼是陰宅,什麼是陽宅?」
崔得金說道:「陰宅是死人住的,陽宅是活人住的!」
齊桂枝摸著屁股下面的石板,說道:「著上面有字呢,快拿火把過來照照!」
老地耗子舉著火把過去,見石板上果真有三個字,他看了一會,說道:「這是古代的字,它認得我,我還不認得它呢,要是苗教授在這裡就好了!」
崔得金湊過來看了一下,說道:「這是隸書!」
老地耗子說道:「那你說說,是什麼意思?」
崔得金看了一眼齊桂枝,說道:「我說出來,你們可不要害怕。」
老地耗子拍了幾下乾癟的胸脯,說道:「嘿嘿,老子活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害怕著兩個字是怎麼寫的呢!」
崔得金說道:「是千屍屋!」
李大虎罵道:「媽的,連名字都這麼邪門,這破屋裡真的有過一千具屍體嗎?就算有又怎麼樣?老子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死屍見得多了。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妹子,你不用怕,有大哥在!」
老地耗子說道:「建得像陽宅一樣的陰宅,我從未見過。一蛇一龜乃至陰之物,陰上加陰,生人迴避,呵呵,我倒要好好見識一下!」
他舉著火把,在千屍屋裡轉了幾個圈,除了滿地的雜草和幾塊爛石塊外,剩下的就是被火燒過的焦黑的木頭了,連根人類的骨頭都沒有找到。可當他看清斷壁殘垣下面的屋基時,登時變了臉色。
他回到李大虎身邊的時候,用一種顫抖的聲音低聲說道:「大當家的,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吧!」
李大虎問道:「為什麼,難道你害怕了?」
他認識老地耗子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到對方像現在這麼害怕過。
老地耗子點了點頭,說道:「這地方很邪門,如果今晚真的在這裡過夜,我怕會出事!」
李大虎說道:「你的殭屍粉不是要用完了,要是真有一隻千年殭屍跳出來,我們一起抓住殭屍,你……」
老地耗子喘著粗氣說道:「大當家的,聽我一句勸,再熬一下,到前面再休息吧!要是真有一具千年殭屍倒還好辦,只怕……」
李大虎問道:「只怕什麼?」
老地耗子看著石板上的字,說道:「千屍屋,屍氣沖天,屍氣逼人。我雖然會一點驅邪的小法術,只怕在這裡不管用。」
崔得金問道:「老地耗子,你看到了什麼?」
老地耗子說道:「千屍陣!」
李大虎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問道:「什麼是千屍陣?」
老地耗子找了一根棍子,撥開齊桂枝身後的雜草,露出一段殘破的屋基來。只見最下面靠近土層的屋基,是用一個個圓滾滾黑色的「石頭」壘成的。
建房子的基腳,一般都是用平整的大石塊,哪裡用圓石頭的呢?當老地耗子將火把湊近了一些時,李大虎他們才看清那些圓石頭的樣子。
原來那一個個圓滾滾黑色的「石頭」,並不是石頭,而是一顆顆的人頭,人頭上面的皮肉並沒有腐爛,而是乾枯發黑,兩個眼眶深深地陷下去,形成兩個看不見底的小窟窿。有的人頭的嘴巴張開著,像是臨死前發出絕望的吶喊,而有的嘴巴卻有緊閉,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在人頭的下面,有一層黑色軟乎乎的東西,都是寸把長,長得像螞蝗一樣的的蛆。
大家當即覺得背脊發涼,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老地耗子說道:「整座屋子的基腳,都是用這樣的人頭壘成的,上下三層,我粗略算了一下,不下一千顆人頭。而房子的構造則是外方內圓,隱含天地陰陽兩極之術,卻又顛倒陰陽。那些被火燒過的梁木,一頭大一頭小,為棺材型,所以這座屋子……」
老地耗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齊桂枝扯著李大虎的衣服,驚恐地說道:「別說了,李大哥,我們還是快走吧!」
千屍屋後面傳來腳步聲,隱隱有幾個人走了過來,崔得金舉著槍叫道:「什麼人?不說話我就開槍了!」
那幾個人越走越近,崔得金見對方不吭聲,對著人影的腳跟前開了兩槍,子彈射在石塊上,迸出一些火花。那幾個人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走。
崔得金依稀看清第一個人的樣子,只見那人渾身的衣服破破爛爛,沾滿了泥土和雜草,有些地方被撕成布條,披在身上,露出黑褐色的肌肉。表情呆板而木然,兩眼無神,但卻充滿著詭異的凶光。雙臂揮動有力,下肢行動僵硬,兩隻腳上纏滿了乾枯的藤條,走起路來嘩嘩作響。走動時根本不避開腳下的障礙物,一根碗口粗的梁木,被那人一腳強行踢斷,一端被藤條纏住,拖著走。他驚道:「是殭屍!」
「要是殭屍還好辦,這是行屍!殭屍乃是人死了之後,喉嚨中還有一口人氣未散,屍體吸收了陰氣之後,形成殭屍!而行屍則是人為控制的,會邪術的妖人將死屍變成行屍,妖人的法術越高,行屍就越厲害。江湖上有『殭屍易躲,行屍難纏』的說法。行屍一旦出現,不見人血是不收手的。」老地耗子說著,像變戲法一樣,從身上拿出三支香,幾張用硃砂畫了符的黃表紙,還有一個羅盤。
他把香點燃,呈三角形插在地上,羅盤放在三支香的中間,右手往背上一操,居然又拔出一把桃木劍。
崔得金不敢再開槍了,和李大虎他們一起,站在老地耗子的身後。
老地耗子用桃木劍挑著黃表紙,迎風一晃,黃表紙自行燒著,火團射向第一具行屍,懸浮在距離行屍面部兩尺的地方。
第一具行屍停止了前進,但其他行屍卻一步步朝前走來。
老地耗子用這種方法接連控制住四具行屍後,他額頭上出現豆大的汗珠,因為在這幾具行屍的身後,又出現了幾具行屍。
羅盤中間的指針滴溜溜地轉動得很厲害,其中一支香突然從腰部折斷,香灰掉在羅盤上,指針也斷為兩截。
老地耗子像被人推了一下,後退了兩步,嘴角溢出血絲。他大叫一聲:「我跟你拼了!」
他咬破左手中指,將血抹在桃木劍上,桃木劍上立刻出現一道金光。他用盡力氣,緩緩將桃木劍朝前面刺出。
桃木劍往前移了一尺多遠,像是受到很大的阻力,再也無法前移了!
老地耗子口中噴血,大聲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點來幫我!」
崔得金和李大虎衝上前,拼命幫著老地耗子往前頂。齊桂枝走過來的時候,不小心踢倒一支香,把香頭踩滅了。
老地耗子手裡的桃木劍出現一團火光,在金光消失的時候,桃木劍燒得只剩下劍柄。他們三個人的身體騰空飛了起來,滾落到雜草叢中。
崔得金和李大虎很快就爬了起來,但是老地耗子卻吐出一大口鮮血,爬了幾次都未能爬起來。
崔得金從衣服內拿出幾張畫了符的黃表紙,衝到一具行屍面前,避過行屍的攻擊,手腳麻利地將黃表紙貼在行屍的額頭上。
行屍的腳步並沒有停止,繼續往前走。
老地耗子喘著氣說道:「你那是鎮……殭屍的符,對行屍沒有用,大……當家的,我們幾個……都要死……在這裡了!用……火……火和童子尿可以……」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暈了過去。
手裡還有幾個火把,可童子尿去哪裡弄去?要是虎子在就好了。崔得金點燃了火把,遞給李大虎和齊桂枝。他這才發覺,身前身後都出現了行屍,就像一個包圍圈,將他們緊緊地包圍在中間,想逃都沒有機會。
行屍一步步的往前走,包圍圈在縮小。
崔得金絕望地連連開槍,可是子彈射在行屍的身上,如同打在破棉絮里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大虎罵道:「都怪你這麼急著趕路,若是在石牌坊那裡等苗君儒和虎子回來之後一起走,就不會這樣了。」
他說著,將槍口對準崔得金,正要扣下扳機。就聽不遠處一個聲音叫道:「是大當家的嗎?」
李大虎聽出是苗君儒的聲音,扭頭看到來的路上出現一個火把,登時間百感交集,哽咽著叫道:「苗教授,救命呀!」
×××××××××××××××××××××××××××××××××××××××
卻說苗君儒和虎子離開石牌坊後,順著蘆葦盪里的那條淤泥路,很快來到獨木橋邊,見橋那邊的河沿上,成熟的桃子在桃葉間隨風晃動,空氣中都仿佛有一種桃子的味道。
站在橋邊,苗君儒朝對面望了望,並沒有看到他所期待的身影。那個謎一樣孩子,此刻不知道去什麼地方。
他打心底感謝丑蛋,若不是丑蛋送給他這串七彩貝殼,守金花不可能幫她的。
兩個人過獨木橋時,並沒有出現那條護橋蛟龍。飽餐了桃子之後,苗君儒才脫下衣服,將摘下來的幾十個桃子打成包裹。
虎子走到苗君儒身邊,有些神秘兮兮地說道:「苗教授,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跟著來嗎?」
苗君儒問道:「他們不是怕這條護橋蛟龍嗎?」
虎子說道:「那是其一,主要是怕你!」
「怕我?」苗君儒有些聽不明白。
虎子說道:「你不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崔得金對大家說,你這個考古學家好像對什麼都懂,進谷的目的,恐怕不是為了尋找你的導師,而是另有企圖。他還說你有可能就是日本人派來的奸細,說不定日本鬼子的大批軍隊,已經跟在我們後面了!你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樣子,連李大當家的都有些怕你呢!」
苗君儒微微一驚,問道:「崔得金還說了什麼?」
虎子說道:「就這些了,他和老地耗子好像有一腿,兩人背著李大當家的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
崔得金和老地耗子之間的那層微妙關係,苗君儒也看出來了,在沒有弄明白真相之前,他是不會捅破的。他問道:「為什麼你不怕我呢?」
虎子嘿嘿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兩人順著原路往回走,來到石牌坊下面時,沒見到李大虎他們。
虎子說道:「他們一定以為我們回不來,往前面去了!」
苗君儒不經意地問道:「你就沒有想到,會死在這裡面?」
虎子笑道:「苗教授,你不也一樣想過嗎?」
苗君儒說道:「我不同,我是考古學者,解開歷史的謎團,還原真實歷史,是我的職責。而你不同,你是一名戰士,應該死在戰場上。」
虎子說道:「對我而言,皇帝谷何曾不是戰場呢?小鬼子能進來,我就不能進來嗎?」
苗君儒說道:「別忘了,你和老地耗子他們不同,你是有組織的,如果不是上級派你來,你不能單獨行動!」
虎子說道:「不錯,是上級派我來配合崔幹事的!」
苗君儒微笑道:「別把我當小孩,我看得出來,你和崔幹事,好像也不是一路人。」
虎子說道:「我和他本來就不是一路人。苗教授,在收魂亭那裡的時候,難道你沒有看出他的後面還有人嗎?」
苗君儒大驚,在收魂亭那晚發生的事情,他以為虎子並不知道,沒料想虎子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虎子接著說道:「苗教授,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在這種地方,就你我兩個人,不怕泄密出去。」他深深喘了幾口氣,繼續說道:「當前的國內形勢你應該知道,就不消我多說了,自去年的百團大戰以來,鬼子多次對我根據地進行反覆掃蕩,造成我根據地軍民重大的傷亡,不少傷員就是因為藥品短缺,躺在病床上疼死的。雖然有民間老中醫幫忙,以草藥代替西藥。可草藥終究比不上西藥好。有不少傷員在鬼子掃蕩的時候,因傷勢未愈未能及時轉移,而慘遭鬼子的毒手。三年前,肖司令帶隊奉命執行任務時,遭到大批鬼子和偽軍的包圍,肖司令衝出包圍圈時,身上受了重傷,身邊只剩下三個人。其中的一個人背著肖司令到了抬棺村,他們不知道用什麼藥水給肖司令清洗傷口,結果第二天早上,肖司令的傷就好了,連傷口都結了疤!肖司令把這一重大的消息向上面匯報,於是上面派人到了抬棺村,想討要那種神奇的藥水,可抬棺村的人居然不承認。我們八路軍有鐵的紀律,不拿群眾一根一線。人家不願意給,我們絕不會強奪。於是上級就派工作組進村,和村子裡的群眾拉好關係,讓群眾知道我們八路軍是人民的隊伍,和天下窮苦人是心連心的,讓村裡的群眾從思想上覺悟,把神奇藥水獻出來。可沒有想到的是,第一批進村的工作組,在進村5天後,不是自殺就是變成瘋子,此後不管什麼人進村,長則一個月,短則四五天,和第一批工作組的情況一樣。上級經過調查,得知了抬棺村的奇怪之處。一年前,上級派來了這個崔幹事帶隊進村,到現在為止,除崔幹事外,工作組的其他人換了好幾批,和以前的人一樣,不是瘋了就是死了。我聽肖司令說,崔幹事是個能人,是上面為了調查抬棺村的事,從別的地方調來的,他來了一年多都沒出事。就在上個月,上面得到消息,說他曾經被日本人抓過,懷疑他投靠了日本人。在收魂亭那晚和他接頭說話的人,應該不是我們的人,我們的人沒有必要那麼鬼鬼祟祟的。」
時值抗日最艱苦的階段,舉國上下投敵當漢奸者不計其數,八路軍隊伍中也不乏其人。
聽到這裡,苗君儒問道:「你們為什麼不把他抓起來審問呢?」
虎子說道:「可能是別的原因吧!再說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上面不想錯抓好人。不過就我看,他不像是好人。他來抬棺村沒多久,日本鬼子就進谷了。還有你,要不是肖司令及時趕到,你都被他莫名其妙的殺了。你想過沒有?他為什麼要殺你?」
苗君儒笑了一下,他不是沒有想過,而是暫時找不到答案而已。
虎子說道:「我總感覺他的身上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每個人身上都有別人不知道的秘密,苗君儒把話題岔開,問道:「當年背肖司令進村的那個人,是不是守金?」
虎子點了點頭。
苗君儒說道:「守金是守春的兒子,他不可能不知道抬棺村的秘密,你們問他不就明白了?」
虎子說道:「守金是個啞巴,而且連字都不會寫!」
苗教授問道:「難道你們游擊隊裡面就找不出一個能夠和他溝通的人嗎?」
虎子說道:「他除了作戰勇敢外,從來不願和人溝通,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和他進行溝通。無論我們怎麼跟他交流,他都是搖頭。」
苗君儒問道:「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他帶你們的人回抬棺村嗎?他既然能夠救活肖司令,一定可以將抬棺村的秘密告訴你們的!」
虎子說道:「肖司令幾次帶他回抬棺村,當走到離村子不遠的地方時,他就不走了,跪在地上朝抬棺村磕頭,還拔出槍要自殺!」
苗君儒問道:「為什麼他又願意跟魯隊長進皇帝谷呢?」
虎子說道:「剛開始,我們只知道皇帝谷的傳說,肖司令幾次想親自帶人進去,上面都沒有同意。百團大戰之後,上面考慮到諸多方面的原因,終於同意魯隊長帶人進谷,並派人在谷口等候。守金原來被安排在谷口等候的,不知怎麼,他居然跟魯隊長進去了。肖司令得到消息,是守候在谷口的同志出事之後,聽崔幹事匯報的。魯隊長帶人進去一年多都沒有出來,無論肖司令怎麼要求,上級都不願有人再進去冒險了!苗教授,事情就是這樣!」
苗君儒笑道:「從收魂亭的那晚開始,我就知道你不簡單。若你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游擊隊員,恐怕不可能知道那麼多事,對吧?」
虎子說道:「我是肖司令的警衛員,所以知道那些事!」
苗君儒笑道:「肖司令能有你這樣的警衛員,是他的福氣。我還想知道,當年跟隨肖司令逃出包圍圈的那三個人,除了守金和你之外,還有誰?」
虎子說道:「那個人在兩年前的一次戰鬥中犧牲了!」
苗君儒問道:「為什麼當著大家的面,你說話結巴,而現在,卻連一句話都不結巴了呢?」
虎子的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說道:「我也不知道。是呀,我以前都是結巴的,怎麼就不結巴了呢?是不是這些桃子?」
苗君儒只聽說過有語言障礙的人,在經歷諸如從空中落下卻沒有摔死的特殊遭遇後,言語會恢復正常,也有通過中醫的針灸刺激神經系統,讓啞巴說話的事,卻從沒聽過吃幾個桃子,就能使結巴子不再結巴的奇蹟。莫非皇帝谷裡面的桃子,都與外面的不同?可再怎麼樣,總不可能是仙桃吧?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苗君儒身上原本有電筒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兩人動手撿了一些枯枝敗葉,扎了幾個火把,過了石牌坊往左邊的那條路走去。
走了沒多久,虎子說道:「苗教授,你有沒有感覺到我們身後好像有人?」、
苗君儒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就注意到了,在她們身後不遠的地方,隱約傳來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人。
皇帝谷內一定有一群與世隔絕的人,守金花就是最好的證明。千百年來,這群守衛著皇帝谷秘密的人,是絕對不允許外人侵入的,保護皇帝谷的最好方式就是殺死每一個入侵者。經歷過多次入侵之後,這群人也知道入侵者的厲害,所以他們在暗中監視,選擇最佳的時機出手。
終於看到了丑蛋說的那條深溝。
他記得丑蛋說過,有兩個人就困在溝內。
站在溝沿,完全能感覺到溝內冒出的冷氣,吹的火把呼呼作響。
苗君儒朝溝內喊了一聲:「林老師,我是苗君儒,你在下面嗎?」
過了半響,下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谷外進來的人嗎?」
虎子叫道:「是的,你是誰?」
苗君儒叫道:「是林淼申老師嗎?我是你的學生苗君儒!」
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把我們救出去,你們就知道了!」
虎子低聲罵道:「老不死的,還賣關子!」接著大聲吼道:「我們連繩子都沒有,怎麼救呀?要不你們倆先等著,我們找到其他人,明天一起想辦法救你們!」
蒼老的聲音說道:「原來前面那撥人和你們是一起的?他們一定往千屍屋去了,這麼晚去千屍屋,一定會遇上那個老傢伙的陰陽行屍大陣,他們死定了!」
苗君儒叫道:「老前輩,什麼是陰陽行屍大陣?」
過了許久,無論苗君儒怎麼問,下面都沒有聲音再傳上來。如果林淼申在下面,不可能不回答他的。
下面的兩個人中,有一個人應該是何大瞎子,而另外一個不是林淼申的人,會是誰呢?
虎子說道:「陰陽行屍大陣真的那麼厲害嗎?崔幹事和老地耗子都會些法術,他們應該能對付吧?」
「那可不一定!」苗君儒說道:「快走,希望能救出他們!」
兩人剛走出不遠,就聽到前面傳來一聲尖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