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史前飛蛇

2024-09-26 14:17:41 作者: 吳學華

  從洞口望出去,看到一片草地,草地上繁花似錦,清晨的霧氣將周圍的景物籠罩在朦朧之中,若不是草地上出現的慘烈那一幕,這該是一個多麼舒適而充滿無限生機的清晨呢?

  苗君儒不是沒有見過動物之間的搏殺,在草原上,他見過蒼鷹撲兔,自空而下氣勢逼人;在叢林裡,見過老虎捕豬,暗中偷襲一擊得手;在荒漠裡,更見過群狼獵牛,如海水洶湧澎湃勢不可擋……動物終究不是人,其殺戮只是為了填飽肚子,不可能像人類那樣進行大規模的殘殺。

  在動物的食物鏈中,猴子和蛇是沒有矛盾衝突的。雖說熱帶叢林中的蟒蛇有時會吃猴子,可那也是一隻對一隻,符合動物的生存法則。

  可是眼前卻不同,遍地都是蛇和猴子的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上千隻猴子和數千條蛇攪在一起,猴子有大有小,蛇有粗有細,所有的猴子通體黑色,而蛇則是紅黃白花,五色俱雜。幾隻猴子圍住一條蛇,被圍攻的蛇將身體盤成一圈,只守不攻,稍有疏忽就會被猴子一前一後扯住,眨眼間扯為數截。同樣,幾條蛇圍攻一隻猴子,被圍攻的猴子左衝右突想衝出重圍,可沒等衝出幾步,就會被蛇纏住手腳,瞬間被撕扯成幾塊軀體。這些猴子似乎不懼蛇毒,有的被毒蛇咬中,反而抓住毒蛇,放入口中亂咬,直咬得嘴角鮮血淋漓,蛇肉紛飛。

  雙方如同戰場上的士兵一般以死相拼,鮮血將草地染成了紅色。這場混戰不是一兩天才發生的,有的殘肢正在腐爛變臭,而有的則已經變成一堆白骨。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

  猴王站在旁邊,就像一個坐鎮指揮的將軍,目露凶光,卻冷冷地看著面前的景象。苗君儒跳出洞口,無比驚訝地看著。

  丑蛋出來後,大叫道:「這麼快!」

  苗君儒問道:「什麼這麼快?」

  沒等丑蛋搭話,那些從洞內爬出來猴子,作勢要衝上前去,只聽得猴王的喉嚨里悶哼一聲,那些猴子一隻只乖乖的地站在猴王的身後,像一群忠實的侍衛。

  草地上的殘殺仍在繼續著,沒有慘叫和吶喊聲,只有濺血和肢體的落地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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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看著前面的猴蛇大戰,苗君儒想知道丑蛋說那句話的含義,可丑蛋不願說,他不好再問。

  草地上的搏殺尤為激烈,猴子在數量上不及蛇群,連懷抱著小猴的母猴都上去了,猴子身手敏捷跳躍自如,加上不少猴子的手中握有兵器,像古代的士兵一般左刺右劈。所以,從整體戰局上看,蛇群並沒有占上風。

  猴王的神色很平靜,默默地觀察著戰局。

  光線突然一暗,苗君儒抬頭望去,見空中出現一團烏雲。準確地說不是烏雲,而是一條木桶般粗細的大蛇。說它是蛇,是因為它不像龍,沒有角和四肢。但它與普通的蛇也不同,雖沒有四肢,卻有一雙大翅膀,頭部沒有角,如同被激怒的眼鏡蛇一樣扁平,尾巴像魚尾,在空中左右搖擺著。兩顆銅鈴般大小的眼珠,放射出紅色的光芒。

  見過不少奇珍異獸和遠古神物的苗君儒,當下吃驚不小,像這樣的蛇,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莫非在月光下看到的那股沖天妖氣,與這條飛蛇有關?

  他聽法國的一個動物學家說過,在白堊紀的後期,有一些進化的動物,在那場世紀浩劫中存活了下來。現今地球上有不少動物種類,其祖先可追溯到白堊紀。這名動物學家還斷言,在地球的某些神秘的角落裡,有一些未被人類發現的遠古遺留物種,只是這樣的言論,受到不少同行們的質疑。

  他很贊同這個動物學家的觀點。眼前這條龐然大物,像他之前見過的那些奇珍異獸一樣,也是遠古遺留的物種。

  在中國古代的一些典籍中,能夠找到這種飛蛇的身影。《爾雅·釋魚》中稱:「螣,螣蛇」。郭璞註:「龍類也,能興雲霧而游其中」。《荀子·勸學》中也有「螣蛇無足而飛」的句子。

  有些古籍裡面的騰蛇圖畫,就是一條背生雙翼的大蛇。雖然現代人對古籍中所描述的神獸都持否定態度,那是他們沒有見過的原因。在遠古時代,這種背生雙翼的大蛇,是人類的朋友,或許還是人類出行的工具呢!

  容不得他多加思索,騰蛇在空中盤旋一陣之後,朝猴王這邊撲了下來。

  騰蛇距離苗君儒還有十幾丈距離,一股強烈的腥風平空而至,吹得人幾乎站不住腳。身旁黑影一閃,猴王已經凌空撲了上去。其餘的猴子則紛紛加入戰團。

  丑蛋見騰蛇來勢兇猛,嚇得「哎呀」一聲,轉身要鑽進洞,可惜終究慢了一步,不知從哪裡冒出一條花斑大蛇,攔腰把丑蛋捲住,蛇頭張開血盆大口朝將當頭咬下。

  說時遲那時快,苗君儒抽出青釭劍。劍光一閃,蛇頭離開的蛇身,滾落到草地上,蛇身頓時癱軟萎縮,鬆開了丑蛋。

  丑蛋的身上濺了不少蛇血,從地上爬起來,驚恐地望著苗君儒,問道:「苗教授,你不怕嗎?」

  苗君儒說道:「怕就不來了。」

  說話間,數十條蛇朝他們圍了上來,其中兩條碗口粗的蛇,已經占據了洞口,堵住了丑蛋的退路。丑蛋嚇得躲在苗君儒的身後,連聲叫道:「苗教授,怎麼辦,怎麼辦……」

  除了奮力一搏外,還能怎麼辦?苗君儒將丑蛋護在身後,手中青釭劍劃出幾道漂亮的弧形,劍光過後,蛇血如噴泉一般從幾條蛇身噴出,化作一蓬血雨。

  青釭劍根本無法阻擋蛇群的攻勢,前面的蛇被削斷,後面的蛇繼續撲上前,如潮水般連綿不絕。苗君儒和丑蛋已經退到石壁下,再也沒有退路了。

  這些蛇似乎看出青釭劍的厲害,開始有次序地緊逼,而不是像先前那樣胡亂進攻。當前面的蛇被斬斷時,後面的蛇虛晃著進攻,而左右兩邊的蛇則趁機偷襲。好幾次,毒蛇都已經衝到了他的腳邊,幸虧丑蛋及時提醒,才沒有被毒蛇咬到。

  數十條蛇圍成一個半圓形,蛇頭高高抬起,紅色的信子伸縮不定。

  丑蛋叫道:「不好,它們要噴毒了!」

  噴毒的毒蛇不在少數,非洲的一種毒蛇,能把毒液噴出三四米遠,眼睛被濺到,就算不死,也會變成瞎子。

  就在毒蛇張開口噴出毒液的時候,苗君儒一手持劍,一手扯著丑蛋,右腳往石壁上一跺,騰起兩米多高,堪堪躲過蛇群的毒液。

  兩人落到混戰的猴蛇群內,苗君儒手腕一番,將三條毒蛇砍為兩段。他不想與蛇混戰,只想快點衝出重圍。

  苗君儒施展畢生所學,用一溜劍光護住兩人,無論是毒蛇還是猴子,只要碰著劍光,立馬喪命。

  兩人退回到石壁下,茫然四顧,不知往何處去。

  在空中,猴王與騰蛇展開一場惡戰。騰蛇的體積龐大,氣勢逼人,但猴王身手靈敏,騎在騰蛇的背上,躲過騰蛇頭部的攻擊,專挑薄弱的蛇身下手。猴爪似鋼爪,每一抓都帶起一兩片碗碟大小的鱗片。騰蛇也不是傻子,藉助雙翼的飛騰,使身體不斷扭曲和旋轉,躲避猴王的利爪。

  只見猴王再一次避過騰蛇的襲擊,右爪在騰蛇的左眼猛抓一把,登時點點血雨飄灑。騰蛇失去一隻眼睛,仰天發出巨吼。

  隨著吼聲,空中又出現一大團黑影,另一條同樣粗細的騰蛇加入了戰團。兩條騰蛇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停地翻轉攻擊。騰蛇的雙翼帶起的大風在山谷內迴旋,吹得苗君儒的衣衫列列作響。

  如果猴王單斗一條騰蛇,或可與騰蛇拼個上百回合,不至於落敗。另一條騰蛇的加入,使得原來的平衡發生了變化。兩條蛇相互配合同時攻擊,使得猴王疲於應付,顯得非常吃力,數次險些被騰蛇咬住,估計熬不了多久。

  丑蛋叫道:「苗教授,你要是想見那兩個人,就幫鎮陵將軍殺了那兩條妖蛇!」

  苗君儒說道:「你還沒回答我,這麼快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丑蛋生氣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問這些?要是鎮陵將軍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和我都會死在這裡!」

  苗君儒當然不願意死在這裡,他該怎麼做才幫到猴王。他手中只有青釭劍,並沒有遠距離攻擊武器,兩條騰蛇在空中飛舞,距離地面有七八丈高,旁邊沒有大樹可供攀爬,身後的石壁陡峭光滑,根本無從落腳。他就是再有本事,也縱不到那樣的高度。除非猴王能把騰蛇引到地上,使騰蛇失去空中的優勢,他才能上前相助。

  他閉上眼睛,想用意念與鼉龍談話一樣,和騰蛇進行一次對話,但感應不到半點能夠交流的信息。

  耳邊傳來丑蛋的驚叫聲,他睜開眼睛,見面前又圍了數十條毒蛇,有的已經爬到了腳邊。他驚出了一身冷汗,被毒蛇咬上一口,哪還會有命在?揮劍斬斷幾條毒蛇之後,他不得不考慮對策。

  前後蛇群,後無退路,要想擺脫眼下的困境,就得在那兩條騰蛇身上想辦法。擒賊先擒王,只要打敗了兩條騰蛇,蛇群也許會不攻自退。問題是那麼高的地方,他怎麼上去呢?即使他有本事能夠上去,可丟下丑蛋一個人,怎麼對付蛇群?

  他想過把劍給丑蛋,將丑蛋拋上去幫猴王解圍,可丑蛋不過是十歲出頭的女孩子,劍都拿不穩,別說救猴王,拋上去等於送死。

  就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感覺腳下的地面一陣陣的晃動,原本戰成一團的猴子和毒蛇,不知何故紛紛奪路而逃,有的鑽洞,有的連跳帶爬,有的毒蛇還跟在猴子的背後,完全忘記了剛才還是生死殘殺的死敵。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強烈,石壁上不斷有大塊大塊的石頭往下墜,砸死了不少跑到石壁下的猴子和毒蛇。

  猴王自空而下,跳了幾跳就不見了。兩條在空中飛翔的騰蛇,也都突然沒影了。

  苗君儒的第一反應就是,地震!

  太行山沿線處於地震帶上,有地震也是很正常的。

  在地震時,最安全的去處就是最空曠的地方,他二話不說,拉著的丑蛋往草地中間跑,等他們跑到草地的中間,震動停止了。

  剛才還是慘烈搏殺的戰場,除了滿地的殘肢斷骸,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有幾處草皮被石頭那巨大的衝擊力掀起,露出下面金黃色的泥土來。

  按理說,草地下面的泥土,不是黑色就是灰褐色,黃色泥土很少見。苗君儒並非沒有見過黃土,但是這種金黃色、泛著光澤的泥土,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望著那些金黃色的泥土,似乎想到了什麼。

  丑蛋問道:「苗教授,你拉著我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苗君儒說道:「是地震的前兆,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裡!」

  丑蛋笑道:「這有什麼好怕的?我聽老半仙說,每隔60年,皇帝谷地下的地牛就會翻一次身,在地牛翻身之時,谷裡面的野獸會爭王,只有贏了的野獸,才能成為王,進去那個地方見到地牛,吃了地牛給的仙丹,就能成仙飛上天。老半仙說,谷里的野獸成精的有不少,真正成仙的,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鎮陵將軍沒有贏妖蛇,打平了!誰都成不了王!」

  地牛翻身是地震的民間說法,已經流傳了幾千年。丑蛋說的話像神話故事,但苗君儒並不質疑。就如地震是地牛翻身一樣,也許真正的實情與丑蛋說的有些出入,只是說法不同而已。

  苗君儒問道:「你沒有想到這次地牛翻身的時間,比原來提前了是不是?」

  丑蛋像個大人一般,一本正經地說道:「老半仙說地牛是在翻身晚上,現在地牛已經翻身了,它們得找地方躲起來,否則就沒命了!」

  動物在地震時都會逃命,不足為奇。在丑蛋的意識里,就成了另外一種景象了。

  她見苗君儒不吭聲,接著說道:「你不是想去見那兩個人的麼?我現在就帶你去!」

  苗君儒說道:「先前你說要鎮陵將軍帶著我才能進去,現在不需要它了麼?」

  丑蛋說道:「那裡是妖蛇的地盤,你是好人,所以我想讓鎮陵將軍帶著你進去,有它在,你還有活著回來的希望。現在妖蛇都躲起來了,我就能帶你去。說好了,我只帶你到口子上,能不能見到他們,就看你自己!」

  苗君儒微笑著點了點頭,他覺得這個神秘而可愛的女孩子,越來越讓人無法捉摸,不知道她對皇帝谷內的事,還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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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蛋領著苗君儒往草地的另一邊走去。

  屍體的腐敗帶來了土地的肥沃,草地上的野草長得很豐盛,掩蓋了堆積的殘骸,許許多多不知名的野花在骸骨間爭奇鬥豔,開得很燦爛。

  在動物的殘骸中,夾雜著不少人類的骸骨和鎧甲,從腐化的程度上看,他們分屬於不同的時代的人。

  他們本著同一個目標進入這處神奇的山谷,卻死在了這裡,有的或許死於猴子的利爪,有的或許死於毒蛇的毒牙,甚至是別的什麼原因,但毫無例外地為這片草地貢獻了自己強健的肉體。

  苗君儒不由得想起李大虎他們幾個人來,每個人都各具居心。李大虎進谷,不僅僅是尋找不死神泉那麼簡單。老地耗子是個盜墓賊,卻和丑蛋一樣,知道不少谷內的事情。此人身上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與何大瞎子的關係也絕非一般。

  那個叫齊桂枝的女人,從一出現,就令他覺得十分詫異,儘管他肯定這個女人不叫齊桂枝,與黎城維持會的會長齊富貴沒有關係,但他也無法確定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只是懷疑她極有可能是日本間諜。如果她真是日本間諜,跟著大家進入皇帝谷,究竟有什麼目的?還有之前見過的兩具屍體,為什麼要假扮日本軍人,那些人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這個女人和那些人,到底有沒有關係?

  虎子雖然是游擊隊員,可在收魂亭的那一夜,就已經看出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連崔得金都對其有幾分顧忌。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到現在還無法確認。

  最值得可疑就是崔得金,蹲點在抬棺村那麼長時間,目標肯定是皇帝谷。作為一名八路軍幹事,其工作任務是受上級指派的。可是此人的種種行為,卻完全不像八路軍幹部的作風,倒像是一個身具特殊使命的特務。

  游擊隊長魯大壯帶人進入皇帝谷,可到現在為止,除了兩具穿著日軍軍服的屍體外,並沒有見到一具游擊隊員的屍首或者骸骨。

  李大虎他們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活著?按照皇陵的基本建築模式,不可能只有一座大殿,他們放火燒了大殿,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丑蛋扭頭說道:「不要想他們了,還是想想你自己等會見到他們之後怎麼辦吧!」

  苗君儒驚道:「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丑蛋不以為然地說道:「是呀,我生下來就是這樣的,只要我站在別人的身邊,就知道那個人心裡在想什麼的呀!」

  苗君儒說道:「他們那幾個人都是什麼人?」

  丑蛋笑道:「我不是對你說過嗎?他們都不是好人!」

  苗君儒說道:「他們都想了些什麼?先說說那個大姐姐,她是怎麼想的?」

  丑蛋說道:「大姐姐並不怕虎爺,她還會武功,會開槍,而且……而且她還有男人……」

  見丑蛋不說了,苗君儒問道:「就這些?難道她就沒有想過別的事情,比如進皇帝谷想做什麼?」

  丑蛋說道:「就這些呀!她很想那個男人的,想了很多次!哦,她還想殺了你,她好像認得你呢!」

  這個問題無需丑蛋說出來,苗君儒都知道答案,他說道:「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中國人!難道她就沒有想過她以前的一些事情?」

  丑蛋嘟著嘴說道:「她沒有想,我怎麼知道?」

  因為思維有時候會從臉部的表情上現露出來,一個訓練有素的間諜,是不會輕易讓人捕捉到其心理活動的。越是這樣,就越能說明齊桂枝不簡單。

  苗君儒問道:「那個八路軍的幹事呢?」

  一聽到這話,丑蛋立刻露出一副極其厭惡的樣子,說道:「那個傢伙呆在我們村子裡,以前就和老半仙套近乎,還說要拜老半仙做師傅,老半仙死活不答應。老蠢為這事還專門去找過八路軍的大官,可一點用都沒有。那個傢伙仍住在村里,後來還勾搭上了守根的媳婦……」

  苗君儒說道:「不可能,他是八路軍的幹事,怎麼能夠做出那樣的事?」

  八路軍特別注重與當地群眾的關係,別說八路軍的幹部,就是普通戰士,要是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是會被嚴肅處理的。

  丑蛋說道:「信不信隨你!那個傢伙就是想著怎麼進皇帝谷,拿走皇帝的東西!」

  她說的皇帝的東西,自然就是陵墓里陪葬的物品。若皇帝谷內葬著人真是曹操,其陪葬物品一定不少。

  苗君儒問道:「老地耗子呢?他想做什麼?」

  丑蛋說道:「那個死老鬼想成仙呢!」

  苗君儒會心地一笑,老地耗子對皇帝谷內的事情知道得不少,以他的身份,若不是為了陵墓裡面的殉葬品,那就是60年一次的成仙機會。動物都有可能成仙,人為什麼就不能呢?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過了草地,來到一條小河前。河水清澈見底,水中成群的魚兒游來游去,河邊有幾株桃樹,樹上的桃花開得正艷,還結了不少桃子,更奇怪的是,有的桃子已經成熟。皇帝谷外已是秋季,漫山遍野的草木在秋風中蕭瑟,落葉喬木上的幾片黃葉,在風中殘喘掙扎著,別說桃花,就是桃片也看不到一片。

  從進谷的那一刻起,苗君儒就知道這處神秘的山谷與外面完全不同,所以他對眼前的景象並不感到意外。這處世外桃源,若沒有外人的進入,那該有多好呢?

  丑蛋靈巧地爬到一棵桃樹上,摘下兩個熟透的大桃子,遞了一個給苗君儒,說道:「老半仙說吃一個桃子能多活10年,他吃了那麼多桃子,也沒活過70歲呢!」

  苗君儒問道:「村子裡的都來過皇帝谷嗎?」

  丑蛋有些自豪地說道:「不是每個人都能進來的,守根幾次想跟我進來,被老蠢發現,打個半死!」

  丑蛋能進來的通道,守根進不來,這就說明通道是有人把守的。所以守根多次想進谷,不但進不來,還被看守通道的人抓到。這次被砍成那樣,絕對不僅僅是偷進皇帝谷那麼簡單,否則村里人不會那麼恨不得他死。

  丑蛋笑道:「你別胡思亂想了,守根的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吃桃子啦!」

  苗君儒咬了一口桃子,汁水四溢,沿著嘴角滴到胸前的衣服上,口腔內有一種異樣的香味。他吃過不少品種的桃子,卻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

  丑蛋繼續說道:「樹上還有很多呢,如果你想吃,我去摘給你!」

  苗君儒吃了幾口,說道:「算了,我們還是走吧!等見了那兩個人,我就離開這裡!」

  小河的對面是一大片比人還高的蘆葦,河上並沒有橋,只有一根橫搭在兩岸的枯木。

  丑蛋說道:「我就送你到這裡了。河那邊就是妖蛇的地盤,是一片爛泥塘,有很多蛇,還有泥陷阱,陷下去就別想出來。以前進來的那些人,沒幾個能走過去。過了那片爛泥潭,你會看到一個石頭牌坊,過了石頭牌坊往左走,有一條深溝,那兩個人就困在溝下面的一個石洞裡!」

  苗君儒問道:「你不是說送我到口子上嗎?」

  丑蛋說道:「這裡就是口子!」

  苗君儒笑道:「你沒有去過那邊,又怎麼知道那邊的路呢?」

  丑蛋說道:「是老半仙告訴我的,哦,他還告訴我,千萬不要去塔林!」

  苗君儒愣了一下:「塔林?」

  丑蛋說道:「在牌坊的右邊,你站在那裡就能看到的。如果塔林那邊有人叫你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更不要走過去看!」

  苗君儒微笑道:「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一併說出來吧!」

  丑蛋嚅囁了一會,說道:「如果你不去那邊,我可以帶你去不死神泉!」

  苗君儒笑道:「你是怕我去了之後回不來?」

  丑蛋認真地點了點頭,眼中有幾許淚光。

  苗君儒摸了摸丑蛋的頭髮,說道:「傻孩子,我以前經歷過的一些事,比現在兇險多了,放心吧,我沒事的!」

  丑蛋從脖子上摘下一串七彩貝殼,遞給苗君儒,低著頭說道:「我在這裡等你。如果……如果你遇上他們,就把這個拿出來,能夠保你一命!」

  在鎮陵將軍石像下休息的時候,老地耗子和虎子都說見過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如此說來,山谷裡面肯定生活著一群與世隔絕的人。苗君儒接過七彩貝殼,掛在脖子上,轉身朝那根獨木橋走去。

  河面寬約20多米,獨木橋的長度約30米,直徑約一米,上下一般粗細,受風雨的侵蝕,樹皮早已經剝落,表面渾圓滑溜。苗君儒上去之前,用腳跺了跺,感覺木質堅硬,並沒有腐朽。

  河水平緩流動,看上去也不深。他走到獨木橋中間時,忽然覺得河水激盪起來,低頭一看,見河水不知什麼時候居然變得很渾濁,也起了波浪,河水拍打在岸邊,嘩嘩作響。

  身後傳來丑蛋的叫聲:「不要看橋下,快點過去!」

  苗君儒收起目光,挺起胸膛向對岸走去,驀然間心中盪起一陣奇怪的感覺,有些豪氣沖天,卻又有些傷感,仿佛一個出征的勇士,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離對岸還有七八米遠的時候,河水嘩啦一陣響,勁風襲面,從河邊的雜草竄出一條巨蛇,向他撲來。

  地震的時候,不是所有的蛇都躲起來了嗎?怎麼還有蛇?

  苗君儒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大步,腳下一滑,差點掉到河裡。他晃了幾晃穩住身形,拔出青釭劍橫在面前,隨時阻擋巨蛇的進攻。

  巨蛇並沒有繼續攻擊,蛇頭上下移動,像是在端詳著對手。這條蛇足有水桶粗細,頭部伸到橋上,高出苗君儒一兩米,可絕大部分蛇身還在草叢裡。蛇頭的外形與蘄蛇極為相似,只是頭頂有一處高高的隆起,脊背上雖沒有翅膀,但卻有一排背鰭,蛇牙足有四寸長,又尖又利,露在蛇吻之外,兩個銅鈴大小眼珠放射出逼人寒光。

  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內與這麼粗的蛇面對面,他完全能聞到蛇口吐出來的腥氣。

  丑蛋大叫道:「苗教授,這是護橋蛟龍,不要怕它,你一害怕,它就會吃你!」

  苗君儒並不害怕,只是有些吃驚而已。在他的人生字典裡面,還找不到害怕這兩個字。他不是沒有見過水裡的蛟龍,只是這條巨蛇與他見過的蛟龍完全不同。

  一人一蛇就這樣僵持著,足足有兩分鐘。就在苗君儒揮劍示威的時,巨蛇「嗖」的一下退了回去,瞬間不見了。只有岸邊的雜草不住地晃動著。

  苗君儒深吸了一口氣,三兩下過了獨木橋,當他扭頭去看時,站在河對岸的丑蛋也不見了。在蘆葦叢中,有一條隱約可見的小道。儘管小道上的荒草高過了膝蓋,但是清晰可見的腳印,說明不久前有人從這裡走過去,從腳印的痕跡上看,經過的不止一個人,應該有兩三個,或許更多。

  丑蛋說過這邊都是爛泥塘,陷下去就別想出來,所以苗君儒每走一步都很小心,他循著別人走過的腳印一腳踩下去,濺起的泥水沾了他一褲腳。

  四周很靜,只有腳踩泥水發出的「噗哧」聲。他用劍砍了一根蘆葦杆,一手拿劍,一手握著蘆葦杆敲打著面前的雜草,偶爾還用蘆葦杆探探爛泥路的深淺。

  走了一段路,出現一條石塊壘成的堤壩。堤壩上的石塊方方正正,有人工打磨過痕跡,石塊與石塊中間的接縫處,連一柄很薄的匕首都很難插進去。

  在堤壩下方的草叢中,發現了一隻沾滿泥水的皮靴。苗君儒記起來,李大虎的腳上所穿的,就是這樣的一雙皮靴。

  從蘆葦叢中走過來的,會不會就是李大虎他們呢?他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堤壩一直朝兩端延伸,不知道有多長。換做是現代,也是一個大工程。站在堤壩上,可望見這一片蘆葦叢,以及河邊的桃樹,再往前就有些模糊不清了。

  堤壩的另一邊是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路,每一塊青石板都一樣大小。丑蛋說的石頭牌坊就在石板路的盡頭。牌坊由八根正方石柱並列而成,中間兩根最高,其餘的六根按順序高矮排列,兩根石柱的頂上有石匾連接,中間的那塊石匾最大,上面刻著「龜德安民」四個隸體大字。

  現在皇帝谷口那座小廟上面的牌匾是「武德昭天」,這裡卻是「龜德安民」。魏武帝曹操不僅是個軍事家和政治家,而且是個頗有文采的詩人,所作的《龜雖壽》是千古傳誦的名句,全詩五十六個字,字字珠璣,內蘊著一股自強不息的豪邁氣概。這兩塊匾額上的文字,無論怎麼看,都與曹操有著莫大的聯繫。

  牌坊石匾上的紋飾以及兩邊的兩隻石獅,正是漢代線雕的手法。站在牌坊下面,一股感嘆而又自強不息的懷古之情油然而生。

  曹操雖是一代梟雄,但卻屬於很理性的人物,他能清楚地意識到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是精神卻可以無限制地傳承下去。在當時煉丹修仙之氣盛行的情況下,能夠寫出這樣的一首詩,無疑給陷於痴迷的世人當頭棒喝。

  曹操的詩大多悲壯慷慨,震爍古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種充滿激情詩歌所表現出來的爽朗剛健的風格,後人稱之為「建安風骨」,曹操是最突出的代表。千百年來,曹操的詩就是以這種「梗慨多氣」風骨及其內在的積極進取精神,震盪著天下英雄的心靈。也正是這種可貴特質,使建安文學在中國文學史上閃灼著奪目光彩。

  在最右側的那根石柱上,苗君儒又發現了導師林淼申留下的印記。

  在牌坊的右前方,可見一個又一個的尖頂建築,應該就是丑蛋說的塔林了。

  牌坊左邊的草叢中一陣躁動,從裡面爬出一條大蛇來。大蛇背上的雙翼耷拉著,周身有很多傷痕,失去了左眼的眼眶變成了一個血窟窿,不斷流出血來。

  苗君儒認出,正是那條與猴王拼鬥時被抓去左眼的騰蛇。它不是還有同伴的麼?另一條騰蛇呢?

  此時的騰蛇,殘存的一隻眼睛中沒有了暴戾兇猛之色,顯得十分的悲憐,每動一下,都顯得很吃力。游到牌坊前面時,就再也不動了。

  在草地上時,苗君儒是與猴王站在一起的,儘管他並沒有出手幫助猴王,可在騰蛇的眼中,兩條腿的動物都是敵人。

  遲疑了片刻,苗君儒往前走了兩三步,騰蛇警覺地抬起頭,獨眼中閃出一抹寒光,像是在警告他。

  眼眶中流出的血滴到地面上,積了一大攤,照這麼流下去,騰蛇堅持不了多長時間。苗君儒有心幫騰蛇治傷,可騰蛇不允許他走過去,更別說貼身治傷了。

  蛇類對面前所移動的物體都有敵意,並隨時會發起攻擊。苗君儒想起了那位動物學者教給他的方法,兜了一個彎來到騰蛇的尾部,悄悄往前移,試探著用手輕輕撫摸騰蛇的背鰭。騰蛇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在治療鼉龍時,他偷偷藏了一些老地耗子的殭屍粉,以備今後的不時之需。他從衣袋內拿出殭屍粉,用指尖挑了一些,輕輕灑在騰蛇背上的傷口。

  騰蛇似乎感覺到了,巨大的蛇頭扭了過來,獨眼中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兇猛,反倒露出幾許祈求與和善來。

  苗君儒一邊輕輕撫摸著蛇身,一邊在蛇身所有的傷口上灑上殭屍粉,眼見得蛇身上的傷口止血並迅速痊癒。他明白與蛇頭越近,危險就增加幾分。

  他終於來到了蛇頭,輕輕撫摸著蛇的額頂,並輕巧地將殭屍粉彈到那個空洞的蛇眼眶中。殭屍粉一彈進去,眼眶就不再流血,與其他傷口一樣迅速結疤。

  騰蛇的眼中露出感激的目光,蛇頭歪起,在苗君儒的身上蹭了一下,像一隻在主人腳邊撒嬌的小貓。

  丑蛋說地牛翻身的時候,所有的動物都要躲起來,如果不躲就會死。這條騰蛇也許受傷太重,沒有飛回躲藏的地方,就墜落在了這裡。

  騰蛇喘著粗氣,無力地動了幾下,雖然傷口痊癒,可流血太多,短時間內不能恢復元氣。苗君儒正要轉身離去,卻見一團黑影自空中飛速而至,勁風撲面之時,另一條騰蛇已經張開巨口向他撲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那條躺在地上的獨眼騰蛇突然昂起頭去,擋在苗君儒的前面,朝同伴示威性的張開巨口。

  苗君儒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得到了騰蛇的信任和感恩。即使他的武功再高,要想逃出蛇口,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攻擊苗君儒的騰蛇退到一旁,沒有繼續攻擊,但那充滿敵意的眼神和左右盤旋的身軀,令他不寒而慄。

  獨眼騰蛇不住地吐著信子,極力保護著苗君儒。三番幾次之後,那條騰蛇看出了苗君儒與獨眼騰蛇的關係,放棄了尋機攻擊,眼神也變成有幾分和善起來。

  苗君儒正在考慮著怎樣讓另一條騰蛇徹底對他取消敵意時,就聽到塔林那邊傳來一個似曾熟悉的叫聲:「苗教授!」

  他下意識地應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丑蛋說過,如果塔林那邊有人叫他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現在他已經答應了,接下來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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