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萬年大鼉龍

2024-09-26 14:17:28 作者: 吳學華

  苗君儒下意識地抬腳,剛要閃身躲避,卻見沙土鬆動,從裡面鑽出一隻小鱷魚來。小鱷魚似乎不懼生人,趴在沙地上,好奇地望著大家。

  他認出這是生活於江浙一帶的揚子鱷,在古代,術士們都稱呼揚子鱷為鼉龍,雖不入龍生九子之列,但也屬於神物。早在殷商時代的甲古文裡就出現了鼉字。鼉是一個非常生動的象形文字:有頭有尾、有鱗有甲、似乎還有兩隻眼睛突出在上面。

  又有幾隻小揚子鱷鑽了出來,在沙土上爬行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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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內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那塊大磐石漸漸變了形狀,緩緩伸出幾支粗大的黑爪,尾部也舒展開來,大圓頭有些懶散地晃動了幾下,像一個午睡過後醒轉的老人,伸展著疲憊的筋骨。

  幾隻小揚子鱷聽到那聲音,立即停止了嬉戲,不約而同地朝前面行去,來到大圓頭的下面,如孩童般發出「嚶嚶」的叫聲,像是孩子呼喚著母親。大圓頭上兩個銅鈴般大小的眼珠露出慈祥之色,大圓頭垂了下來,輕輕碰了每隻小揚子鱷一下。揚子鱷歡快地叫了幾聲,鑽入大圓頭下面的沙土中。

  只有一隻小揚子鱷例外,它圍著虎子轉了幾個圈,久久不願離去。

  苗君儒意識到危險,忙叫道:「虎子,回來!」

  虎子也想退回來,可惜不容他抬腳,那隻大鼉龍已目露凶光,邁動四隻巨足,朝虎子撲了過來。崔得金拔出手槍,朝大鼉龍開了幾槍,子彈打在大鼉龍的身上,如打在鋼板上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鼉龍碑激怒了,加快了前進的步伐,離虎子還不到10米遠。苗君儒看到它的嘴巴張開之時,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從後面保住虎子,往地上一滾。

  大鼉龍的巨口一張,一團夾雜著令人噁心的腥臭味的烈焰,從他們的頭頂飛了過去。苗君儒和虎子滾躺在沙地上,堪堪躲過烈焰的襲擊,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感受到了那團烈焰的炙熱。

  一個土匪來不及閃避,被烈焰擊中,瞬間就成了一個火人。那個土匪連慘叫聲都沒發出,就在眾人的注視下,變成一掬灰燼飄落在沙土中,再也尋不見了。

  不待大鼉龍再噴火,老地耗子已經率先邁動雙腿,他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苗君儒和虎子仍躺在沙地上,情形萬分緊急。那隻大鼉龍的前足離他們不到兩米,他一抬頭,看到大鼉龍又張開巨口。

  如果這個時候他和虎子都跑出去,即便兩人的身法再快,也快不過那團飛速而至的烈焰。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一條活路。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地最安全的。

  苗君儒扯著虎子朝前面滾去,一團烈焰擦過他的衣服,噴到他們剛才躺過的地方。

  他們兩人站在大鼉龍的頜下,虎子臉色鐵青,顯是嚇得不輕。苗君儒拍了拍他的肩膀,投過去一個安慰的微笑,低聲說道:「有我在,別怕。」

  站在他們現在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大鼉龍的甲殼和巨足。那甲殼黑乎乎的,足有五寸厚,而巨足上的鱗片,閃著黃黑色的光澤,每一片都很厚實。鋼鉤一樣的爪子,輕輕一下就能把人體抓個稀爛。

  越是在緊急的情況下,越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虎子點了點頭,感激地望著苗君儒,剛才若不是苗君儒出手相救,他已經是一掬骨灰了。

  大鼉龍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龐大的身體朝後面退去,一張巨口從天而降,似乎想將他們一口吞掉。

  當他們閃身時,一隻巨足挾著一陣腥風橫空掃到。

  「跳上去!」苗君儒大喝一聲,一手扯著虎子,一手抓住大鼉龍的邊緣甲殼,右腳在凌空而至的巨足上一點,借力翻了上去,站到大鼉龍的背脊上。

  大鼉龍的背脊並不平,上面有一個個不規則的圓形凸起,有的還生有倒刺,稍不留心就把腳給勾到。

  大鼉龍發出幾聲怒吼,身體劇烈地擺動起來。苗君儒和虎子相互攙扶著,努力使身體保持平衡,不至於被甩下去。

  背脊也不是安全之地,沒容他們喘口氣,一條巨大的黑影從大鼉龍的尾部翻起,卷著沙土朝他們劈頭抽到。

  那是大鼉龍的尾巴,若是被尾巴碰上,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如果是苗君儒單獨與大鼉龍斗,憑他的身手,就算鬥不過大鼉龍,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他身邊多了虎子,情況就不同了。無論跳躍還是閃避,都大大打了折扣。大鼉龍周圍20米的距離內,都是它的攻擊範圍,只有出了這個距離,虎子才有逃生的機會。

  他早就想利用虎子手裡拿著的那根帶子,只是一時找不著機會。跳到大鼉龍的脊背上後,他就要虎子抓緊帶子。

  大鼉龍的尾巴已經挾著風勢凌空而至,苗君儒推了虎子一把,避開大鼉龍的尾巴。

  大鼉龍的尾巴來勢兇猛,「砰」的一聲打在背脊上,激起一些塵土。說時遲那時快,苗君儒已經牢牢抓住大鼉龍的尾巴,順勢盪了起來,凌空以力借力,將虎子拋了出去。

  這一盪一拋,力道拿捏得正好。虎子的身形在半空中划過,落入老地耗子面前的草叢中。

  虎子安全了,可苗君儒卻將自己陷入了絕境。大鼉龍扭起脖子,怒吼著朝他噴出一團烈焰。烈焰由下自上,身在空中的他前後不著力,似乎毫無迴旋的餘地,也無從閃避。

  遠處的李大虎他們禁不住大聲喊叫起來。

  如果換做別人,肯定會被那團烈焰包個正著,但他是苗君儒,只見他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扭了一個圈,並向下墜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那團烈焰從他的頭頂擦過,燒焦了幾縷頭髮。

  老地耗子跺腳道:「我知道,那是千斤墜,是上乘的武功!」

  李大虎由衷道:「想不到他一個考古學家,居然會這樣的武功,不當土匪真是太可惜了。只要他願意入伙,我拜他做大哥!」

  苗君儒重新站在大鼉龍的脊背上,他聞到了自己頭頂的焦糊味。

  無論外表多麼強大的動物,都有最脆弱的致命之處,只要找到那處地方,輕而易舉就能將其制服。這是他一個研究古生物的同僚告訴他的。

  從外形上看,這隻大鼉龍根本不像鱷魚,而與烏龜極為相似。無論鱷魚還是烏龜,最薄弱的地方應該就在腹部,可是,用什麼辦法才能讓這個大傢伙翻過身來呢?

  他不是大羅神仙,撫掌之間就能移山填海,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更不可能像小揚子鱷那樣鑽進沙土中,游到大鼉龍的肚皮底下去。

  李大虎梗起脖子叫道:「苗教授,惹不起躲得起!大不了我們不進去了!」

  想不出什麼好的方法來對付這隻大鼉龍,苗君儒也想躲,可是眼下這情形,該躲到哪裡去?

  他那受傷的手臂由於剛才幾次勉強用力,傷口已經迸裂,根本無法再用力。如果想要擺脫困境,只能單靠左手。

  「呼」的一聲,大尾巴再次掃來。他閃過之後,左手抓住尾巴,右腳在背脊上一跺,騰起一丈多高,左腳在大尾巴上一點,借勢彈了出去。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平穩地落到虎子面前的草叢內。大鼉龍怒吼了一聲,連連噴出幾團烈焰,但烈焰距離他數米遠的地方,自然消失不見了。

  相隔四五十米遠,大鼉龍心有餘而力不足,空有嘶吼的份。

  腳一落地,他感覺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卻是一副古代武將的頭盔。頭盔內還有一顆骷髏頭,一條蜈蚣從骷髏頭的右眼眶中爬出,迅速爬進左眼眶中去了。

  他撥開雜草,看清了頭盔下面的那副盔甲,以及盔甲中骸骨。在骸骨的右側,五根已經沒有皮肉的手指,還緊緊抓著那把長劍。

  崔得金叫道:「苗教授,你在看什麼呢?」

  苗君儒俯身抓起那把長劍,只見劍身青光凜凜,如一泓深不見底的潭水般,蕩漾著神秘的色彩,雙刃上不見任何缺口;日月形劍顎的護手銅片,依然閃耀著光澤,未見半點銅綠。握手處金絲纏繞,興許是被用過的緣故,有些地方被磨平了。他平端此劍,見吞口處有兩個小篆,為「青釭」二字,當下一驚。

  《三國演義》中說曹操有寶劍二口:一名『倚天』,一名『青釭』;倚天劍自佩之,青釭劍令夏侯恩佩之。後於長坂坡被趙雲奪走。

  趙雲是三國時期常山真定(今河北正定南)人,字子龍。初從公孫瓚,後歸劉備。曹操取荊州,劉備敗於當陽長阪,他力戰救護甘夫人和備子劉禪。劉備得益州,任為翊軍將軍,從攻漢中。建興六年(公元228年),從諸葛亮攻關中,分兵拒曹真主力,以眾寡不敵,退回漢中。次年卒。葬於四川大邑。

  苗君儒有一次經過大邑,還去拜謁過趙雲墓。墓冢在大邑縣城東1公里銀屏山下。冢大如小丘,依山而建,氣勢雄偉,四周有石砌女牆,古柏森森。墓前有清幽雅靜的木結構四合院建築,正中豎有高2.5米、寬1米的墓碑,上刻「漢順平侯趙雲墓」七篆體大字,兩側刻有填金對聯「赤膽永佑江原父老,忠魂猶壯蜀國山河。」匾文「永烈千秋」。

  苗君儒有一次經過大邑,還去拜謁過趙雲墓。

  趙雲槍挑夏侯恩,奪走青釭劍,只在《三國演義》中出現,史書上並未有半點記載,因而不足為信。

  當年董卓謀逆時,內穿甲冑,外披朝服,劍不離身,不僅如此,身邊還跟著一大群武士。為的就是預防別人行刺。而素有「漢賊」之稱的曹操,肯定也會學董卓那樣,防止別人對其不利。曹操深諳兵法,用人與防人之心與眾不同,他不會讓身邊的人覺得他過於戒備別人,顯示內心的恐懼。所以,預防別人行刺的最佳手段,就是佩戴一把上等兵器。

  可在史料中,未有曹操佩帶什麼寶劍的記載,史學家們也沒有對這種事情進行過研究。但依常理推斷,曹操所佩之劍,定然不是凡物。

  這身披甲冑,手提青釭劍,躺在草叢中的武將,會是誰呢?

  見苗君儒撿到寶劍,大鼉龍的火焰噴不到這裡,其他人忙聚攏來。老地耗子從草叢內拾起那頂頭盔,說道:「這個傢伙在這裡躺了至少1700多年!」

  崔得金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在這裡躺了1700多年?」

  老地耗子笑道:「你別忘了我老地耗子是干哪一行的,掏出來的東西,能看個八九不離十。每個朝代的武將盔甲都不一樣,你看這隻頭盔上的花紋和外形,是漢代末期的,這官還不小呢。要不,你問問苗教授?」

  在這些人裡面,沒有人比苗君儒更具權威。他笑了笑,表示同意老地耗子的觀點。

  虎子想要去撿甲冑,手剛一碰到,甲冑便腐敗的棉絮一般,碰一處落一處,怎麼都提不起來,甲冑上的牛皮片刻便成了一堆粉末,只有兩個青鋼的虎頭護肩和一根玉帶滾落在粉末中。

  在漢末,只有校尉以上的武將,才有資格穿戴這種虎頭甲冑和配系玉腰帶。

  校尉始置於秦朝,為中級軍官。西漢時期,漢武帝為了加強對長安城的防護而置中壘、屯騎、步兵、越騎、長水、胡騎、射聲、虎賁八校尉。八校尉之秩皆為比二千石,屬官有丞及司馬。   武帝時從中尉下分出而升為校尉,掌北軍壘門內外;屯騎校尉掌騎士;步兵校尉專掌位於長安西南郊上林苑的苑門屯兵;長水校尉掌長安西北郊的宣曲胡騎;胡騎校尉掌池陽胡騎,不常置。射聲校尉掌射聲士;虎賁校尉掌輕車。八校尉統領的軍隊是從地方或少數民族中選募來的常備兵。八校皆屬精勁之旅,而胡騎、越騎尤為重要。西漢時統領者多為皇帝的親信。   東漢時將中壘校尉省去,又將胡騎併入長水,虎賁併入射聲,只剩下五校尉。常見的「五營」、「五校」,即指五校尉所屬的軍隊。兩漢時的諸校尉都以戍衛京師為主要職責,東漢時五校尉多由宗室擔任,兼任宿衛宮廷的任務。 到漢末靈帝曾經特設西園八校尉,掌管京師附近的兵權。但此時隨著軍權分散各地諸侯並起,校尉的名號開始多見,如驍騎校尉(曹操)、折衝校尉(袁術、孫策、夏侯惇)、鷹揚校尉(曹洪)等,而地位則居于越來越多的各中郎將之下。漢朝時校尉的地位雖次於將軍,但校尉手下一定有自己統領的部隊,屬於是掌管軍隊的實權派,而將軍卻不一定有自己的軍隊。

  虎子從粉末中撿起一個印璽,叫道:「苗……苗教授,你看看這……這是什麼?」

  這是一個玉質的印璽,高約6厘米,玉質淡白如蠟而不鮮,光澤不足而溫潤有餘,為古代的崑崙玉。上層是一隻鏤空的老虎,雕刻手法簡單而古樸,底座印面左右約為2厘米的長方形,陰刻著8個篆體小字:大魏右將軍夏侯印。

  曹操死後,曹丕逼漢獻帝退位,篡奪漢室政權,建朝曹魏,也稱大魏。在大魏朝前後四十幾年的時光里,縱觀夏侯家族,受曹家恩寵大多封侯加官,而官封右將軍的,就只有一人,那就是夏侯淵的次子夏侯霸。夏侯霸自幼弓馬熟嫻,被司馬懿推薦成為其部將,多次參加對蜀戰爭。受曹爽之恩,官至右將軍。後來司馬懿政變,曹爽被殺,夏侯玄被調離,夏侯霸看出司馬懿的野心,遂起兵造反,卻被郭淮擊敗,不得已降蜀。隨姜維北伐,多有功勞,官至車騎將軍,約在259年病逝於蜀漢。但民間也有公元262年在洮陽之戰里中埋伏被射死,以及被姜維猜忌而暗中殺死一說。

  不管夏侯霸是病死還是中埋伏而死,他的私人印璽,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若這具骸骨就是夏侯霸,他來這裡做什麼呢?為什麼會死在這裡呢?

  老地耗子看清苗君儒手中的劍,驚道:「青釭劍不是被趙雲從夏侯恩的手裡搶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崔得金說道:「你說的那是三國演義,要不是親眼見到,我還不相信世間真的有這把劍呢!」

  齊桂枝這一路上都很少說話,進谷後,更是沒有說一句話。苗君儒望著她,低聲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齊桂枝說道:「我只不過是一個讀過幾年書的女人,能有什麼看法,我聽大哥的!」

  李大虎嘿嘿地笑了幾聲,也不說話。

  草叢中陸續發現幾具骸骨,從保留完好的衣著外形看,都是校尉一級的武將。只不過那些盔甲一經碰撞之後,隨即化為齏粉,只有幾把沒了劍柄的生鏽長劍,被人撿起後,立刻斷為兩截,無聲地落入草叢中。

  老地耗子問道:「苗教授,他們都是一些什麼人?」

  苗君儒說道:「你剛才不是說過嗎?都是大官!」

  老地耗子拍了一下腦袋,說道:「難道他們都是摸金校尉?」

  苗君儒說道:「他們至少是校尉一級的武官,至於是不是你所說的摸金校尉,就不肯定了。」

  老地耗子說道:「這麼多大官,怎麼會同時死在這裡?」

  苗君儒也想知道答案。曹操之時,摸金校尉乃從正規的軍事編制。曹操之後,盜墓者皆各自為政,同行之間並無師徒之分,凡以摸金之法盜墓,均為摸金校尉,摸金校尉逐漸成為盜墓界的名詞,與軍事分離開來。歷朝歷代的摸金校尉,多以個人行動為主,不可能集中行動。再說,國內幾支摸金校尉後裔的家族,都把曹操當成祖師爺一樣的供著,曹操已經成為他們心目中的神,他們的祖先根本不可能去盜曹操的陵墓。

  他的手一揮,劍光閃過老地耗子手裡的頭盔,頭盔立刻被削成兩半,毫不拖泥帶水。

  真是把寶劍!

  難怪《三國演義》中,趙雲拿著這把寶劍在曹操的陣營中橫衝直撞,連劈曹操的數十員大將。

  他看著手裡的青釭劍和印璽,說道:「這把劍的主人是誰,我無法確定,但是這個印璽,卻是屬於夏侯淵的次子夏侯霸的。」

  老地耗子說道:「夏侯霸?就是書上說他投靠了蜀國,最後被箭射死的?」

  苗君儒說道:「他投靠了蜀國是真,至於他是怎麼死的,則有好幾種說法!」他繼續說道:「這印璽是夏侯霸在魏國做右將軍的時候用的,若他投靠蜀國後,還隨身帶著這個印璽,即便他是蜀國的皇親國戚(作者註:其妹嫁給張飛為妻,外甥女嫁給劉禪貴為皇后),也難免被懷疑是奸細。他是個識時務的人,不可能這麼笨!」

  李大虎問道:「苗教授,你的意思是這個人不是夏侯霸?可是他怎麼有別人的印璽,還有這麼好的寶劍呢?」

  苗君儒說道:「也許我們往裡面走,就能找到答案!」

  虎子說道:「有那……那個大……大怪物在,怎麼過……過去呀?剛……剛才差……差點沒……沒有……」

  老地耗子不耐煩地說道:「你說話那麼吃力,我看還是別說了。這邊過不去,我們可以走另外一條路。」

  李大虎也說道:「聽說八路和小鬼子都進來了,到現在連屍首都不見一具,他們可能從另一條路過去了。」

  見大家都同意走另一條路,苗君儒也只好跟著大家走。回到那座八卦石碑前,驚奇地發現,石碑上的八卦圖案居然不見了。怪事,明明是陰刻在石碑上的,怎麼會不見了呢?

  苗君儒站在石碑前,見石碑的正面光滑如鏡,連一點人為雕刻的痕跡都沒有,他繞到背面,見背面也是空空如也。

  這就是一塊類似武則天陵墓面前的無字碑,只不過碑頂沒有任何紋飾而已。

  進谷後,他非常留意兩邊的樹叢和腳下石板,想找到林教授留下的記號,可進來了這麼遠的距離,一個記號都沒發現。

  「走吧!」老地耗子催促道,他已率先往那條路去了。這一次,他卻不擔心路上有機關。

  崔得金經過苗君儒身邊,低聲說道:「要防著他們一點!」

  在這種地方,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都蹦不了,有必要防著別人麼?苗君儒看著崔得金的背影,思索著這句話里的另外一層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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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沒有想到,這條路雖沒有機關,但卻是一條死路。

  前行不到兩百米,遇到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下面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有多深。而對面也沒路,是一堵堅不可摧的岩壁,岩壁上下如刀砍斧劈一般,除了幾株小草外,沒有任何可攀之處。

  老地耗子站在溝邊朝下面看了看,說道:「難道是從這裡下去的?」

  進谷之前,大家就做了一番準備,該帶的東西都帶了,可一路上走來遺失了不少,不說別的,但就那捆繩索,原來是一個土匪背著的,可那土匪連人帶槍帶繩索,被大鼉龍噴出的烈焰燒沒了。

  沒有繩索,怎麼下去?既然無法下去,那就只有回頭!

  「你說,你還夢到什麼了?」老地耗子不時扯住虎子問這問那的,問到後來,虎子火了:「你……你不是叫……叫我不……不要說話的嗎?我……我就不……不告訴你!」

  老地耗子落不著好,低聲罵了幾句,走到一邊去了。但他在經過崔得金身邊時,似乎有意無意地輕輕碰了一下。

  雖然只是不經意的一碰,但苗君儒卻看清老地耗子從崔得金手裡拿走了一樣東西。

  一個是盜墓人出身的土匪,一個是八路軍的幹事,他們兩人會有什麼勾結呢?從抬棺村到這裡,一天多的時間中,他們有的是機會避開大家聯繫,為什麼偏要在這骨節眼上接觸呢?

  或許在這之前,崔得金沒有想過要把那東西給老地耗子,是眼下的突發情況,使得他那麼做的。

  現在他們只是走了一條無法繼續走下去的路而已,並沒有出現異常情況。

  李大虎走過來道:「苗教授,憑你的身手,用這把寶劍一定能殺得了那隻大烏龜!要不,我再給你兩顆手榴彈?」

  連子彈都打不進的地方,手榴彈不一定管用,或許手中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能派上用場。如果站在大鼉龍的脊背上,用寶劍刺下去,結果會怎麼樣?

  他們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在經過那塊石碑時,苗君儒特地看了幾眼,仍是和先前一樣,沒有陰陽八卦和任何刻痕。

  大鼉龍看到他們,似乎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斷怒吼著,一次有一次地噴出火焰。

  老地耗子說道:「苗教授,你注意到沒有?這隻大烏龜好像被什麼東西鎖住了!」

  苗君儒也看出來了,大鼉龍每次往前走兩三步,就會退回去,如果它真的往前追,在烈焰下,這幾個人能活著逃走的,剩不了兩個。

  他們第一次走到這裡時,並沒有驚動大鼉龍,所以他和虎子才能夠在機緣巧合之下,與大鼉龍來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他們只要試探性的走近沙土地,大鼉龍就會發出一聲怒吼,隨即噴出一大團火焰,阻止他們近前。

  他已經觀察過,火焰的有效攻擊範圍大約是40-50米,大鼉龍每次噴火,間隔時間最短的是3秒。人在鬆軟的沙土地上跑步,比不得硬路面,會大大打了折扣。以他的武術功底,想要到達大鼉龍的身邊,最快的速度也要3秒鐘。衝過去之後,既要考慮閃避火焰,以及大鼉龍的利爪和巨尾,還要預防有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

  若是身體狀況良好,應該不是問題。可是他現在渾身帶傷,右手根本不能再用力,兩邊的實力一對比,大大打了折扣。

  苗君儒望著大鼉龍,思索著對策!

  不僅僅是中國,世界上很多國家的典籍中,都出現了有不少能噴火的奇獸。據古生物學家研究斷定,在白堊紀時代,地球上確實有一種能噴火的恐龍。

  這種恐龍的體內,有一個充滿可燃物質的內囊,恐龍在盛怒之時,內囊里的可燃物質經鼻孔和口腔噴出,遇到空氣後迅速發生燃燒。此類物質在燃燒的過程中,形成極高的溫度,可將被燃燒物體瞬間燒為灰燼。

  被燒死的那個土匪,就是最好的證明。

  李大虎托著腮幫說道:「我們打小鬼子和二狗子的時候,最喜歡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搞偷襲。苗教授,要不我們幾個在這裡引它的注意,你從別的地方繞過去……」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看明白了,就他們所處的位置以及周圍的地形,根本沒有辦法繞。

  既然沒有辦法繞,就只有硬闖。

  崔得金看著苗君儒那受傷的手,關心道:「苗教授,你能熬得住麼?」

  苗君儒微笑道:「難道你想退回去麼?」

  人是最能熬的動物,在特定的環境下,能夠爆發出自身的潛能,有時候驚訝得連自己都不相信。沒有退路可走,唯有仰仗手中的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奮力一搏,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勝算,他都不會輕易放棄。

  他想了一下,對李大虎說道:「準備兩顆手榴彈,儘可能地丟到它的面前去!手榴彈的爆炸,就算傷不到它,也能令他嚇一跳,只要它多遲疑幾秒鐘,我就有辦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驚駭地看著前面,原來就在說話的檔兒,大鼉龍將圓頭鑽進沙土中,發出一種很奇怪的聲音,聲音還在持續,就有幾隻大鱷魚從沙子裡鑽了出來。這幾隻鱷魚每隻的長度都超過兩米,通體金黃色。他見過許多國家的鱷魚,莫不是灰色和深黑色的,像這種通體金黃色的鱷魚,還是第一次見到。

  幾隻鱷魚一字排開,如衛士一樣守護在大鼉龍的面前。

  不斷有大鱷魚從沙土裡鑽出,有的張開獠牙巨口,朝他們衝來。崔得金和虎子連連開槍,打死了前面的,後面的繼續撲過來。

  李大虎扯開了兩顆手榴彈的拉線,遠遠丟了過去。手榴彈以落地,立刻被兩隻鱷魚搶著吞到肚子裡。爆炸聲中,那兩隻鱷魚被炸成兩截!

  大夥被鱷魚逼得連連後退。其他的人也連連開槍,子彈暫時遲緩了鱷魚的攻勢。李大虎摸了摸腰間,不敢再扔了。所有的手榴彈加起來,還不夠鱷魚吃的。

  虎子一邊開槍,一邊叫道:「苗……苗教授,你……你想想辦……辦法呀!」

  沙土地上都是鱷魚,死的活的,幾乎沒有可落腳的地方。

  苗君儒望著那些鱷魚,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沒等別人說話,他的身形已經掠起,雙腳的足尖在鱷魚身上如蜻蜓點水般點過,身影在空中幾起幾落,劃出幾個美麗的弧形,迅速接近了大鼉龍。

  大鼉龍已經覺出來者不善,抬頭張口,一團巨大的火球噴出。這團火球比方才吐的都大出許多,如一張大網般朝苗君儒罩去。

  齊桂枝忍不住驚叫起來,所有的人都認為苗君儒會被那團火焰所吞噬。就在這一刻,奇蹟發生了,苗君儒居然不顧一切地滾落到鱷魚群中,避過了那團火球。

  在齊桂枝的驚叫聲中,大家看到有幾顆鱷魚的頭顱飛了起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踩著鱷魚的屍體,翻越到大鼉龍的脊背上。

  就在苗君儒運起腕力,用左手將青釭刺入大鼉龍背脊的時候,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見過許多遠古神獸,都是具有靈性的,大鼉龍能夠呼喚出這麼多鱷魚來當它的護衛,就是很好的證明。

  憑他手裡的這把利器,要想殺死大鼉龍,估計不是難事,萬一大鼉龍一死,那些鱷魚瘋狂地向大家發起攻擊,結果會怎麼樣呢?

  崔得金已經換了兩副彈匣,再這麼下去,等大家的子彈打光,就是葬身鱷魚腹的時候。

  他必須降服大鼉龍,利用大鼉龍來控制那些鱷魚,而不是殺死大鼉龍,使所有的鱷魚都瘋狂報復!

  就在大鼉龍仰頭的時候,他一個直越,從背脊挑到大鼉龍的面前,隨便用劍尖在大鼉龍的鼻樑上輕輕點了一下。

  大鼉龍的鼻樑上出現一條裂口,暗紅色的血從裡面流出來,流到下顎上。

  就如一個被隱藏的對手多番調戲卻無法與對手真正來一場鏖戰,以發泄心頭怒火的勇士一樣,大鼉龍一看到站在面前的苗君儒,暗幽的眼瞳立即射出極度的興奮。

  就在大鼉龍張開巨口,想要將苗君儒化為灰燼的時候,他不失時機地用劍柄對大鼉龍的鼻尖狠敲了一記。

  鼻子是很多猛獸最為敏感而又最脆弱的地方,獅子老虎和獵豹,包括鱷魚!

  兩隻鱷魚向撲來,被他用青釭劍砍為兩截。就在大鼉龍的面前,他的動作是那麼的乾淨利索。他死死地盯著大鼉龍的眼睛,眼神顯得無比的堅定和無畏。

  在光線的映照下,青釭劍發出一種奪人心魄的寒光。雖飲過幾隻鱷魚的血,可通身看不見半絲血跡。

  正如苗君儒所想的那樣,大鼉龍發出一聲悲鳴,眼神中漸漸有了一些恐懼之色。因為它知道,它根本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

  來自鼻尖的疼痛,使它忍不住流淚,它似乎知道,眼前這個人並不想殺它,否則,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已經將它堅硬如鐵的外殼,刺出幾個大洞了。

  苗君儒閉上眼睛,專注地用另一種聲音與大鼉龍交流。幾隻鱷魚見有機可乘,同時撲向苗君儒,想將他撕碎。

  一秒,兩秒……

  時間仿佛過得很慢,很慢。

  苗君儒就像一尊寺廟裡的菩薩,一動也不動,他必須集中精神,與大鼉龍進行心靈上的交流。

  就在幾隻鱷魚撲到他的腳邊時,大鼉龍突然伸出巨爪,將那幾隻鱷魚掃到一邊,鼻子「呼哧」了一聲,像是對那幾隻鱷魚發出警告。

  果然,那幾隻鱷魚調頭就走,其他想要進攻的鱷魚,也都在外圍遊走。

  他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自豪地笑了一下。他聽一個生物學家說過,人和動物不能用語言直接溝通,但可以用肢體語言和心去交流。他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搏了一把。

  儘管贏得很驚險,但他贏了!

  大鼉龍的眼神中出現希翼的神色,有幾分期盼和渴求,但也有些許擔心!

  正如老地耗子所猜測的那樣,大鼉龍確實被鎖住了。大鼉龍只告訴他,有根粗鏈子系在它的身上,很痛苦。

  苗君儒無法得知什麼人用什麼方法鎖住大鼉龍,他要做的,就是幫大鼉龍擺脫束縛,還其自由!

  大鼉龍吃力地將身體往上拱起,苗君儒看清了大鼉龍的腹部有一個血洞,一根比大拇指還粗的鏈子,從血洞中伸出來,連到沙土內。

  或許是不久前移動過的緣故,血洞內不斷有血流出,滲入到沙土中。

  苗君儒往前一步,手中長劍一揮,滿以為可以一劍砍斷鏈子,哪知金屬的碰撞聲過後,鏈子上只留下一個砍痕。

  他這才意識過來,像這種能夠拴住大鼉龍的鏈子,絕對不可能是一般的鋼鐵,最起碼也是千錘百鍊的精鐵。青釭劍即便削鐵如泥,想要砍斷這根鏈子,也絕非易事。

  他可以多砍幾劍,只怕大鼉龍受不了這個痛。再者,即使將鏈子砍斷,可大鼉龍的腹中仍殘留一段,傷口不能痊癒,很可能危急性命。前人制住大鼉龍後,在其腹內拴上鏈子,這麼做的目的,就是利用大鼉龍防止外人進入。鏈子扣在大鼉龍腹內的某個部位上,既不危及它的性命,卻又能令它無法動彈。

  可憐的大鼉龍,一千多年來呆在這裡,幾乎不能動彈,每天都在煎熬中度過。

  李大虎叫起來:「苗教授,快點把它殺了!」

  苗君儒不理會他們的喊叫,他只有再一次與大鼉龍進行交流,有了第一次的溝通,第二次交流起來就容易得多。他提出兩個條件,第一,鱷魚不能再向他的朋友進攻,第二,他不想砍斷鏈子,必須想辦法把鏈子徹底從腹內除去,以除後患之憂。但是這麼做他沒有把握,而且會很痛。

  大鼉龍發出一聲低吼,鱷魚停止了攻擊,迅速回到沙土地上。

  從大鼉龍那讚許的目光中,苗君儒知道他的想法得到了同意。他扭頭大聲叫道:「你們過來兩個人幫我!」

  那些鱷魚仍在沙土地上爬來爬去,李大虎他們面面相覷,誰敢上去送死?

  虎子「哼」了一聲,摔了摔胳膊,把槍背起,大步往前走去。經過鱷魚群時,只見鱷魚紛紛避開。他來到苗君儒身邊,問道:「苗……苗教授,要……要我怎……怎麼幫你?」

  苗君儒把手中的劍遞過去,說道:「先幫我拿著,等會我腳你幹什麼就幹什麼。」

  虎子接過劍,站在一旁。

  苗君儒蹲下身,左手伸進血洞中,順著鏈子往上摸。他的手在大鼉龍的腹內摸索,完全能感受得到這具龐大身軀一陣陣的顫抖。大鼉龍正忍受著來自體內的巨大疼痛。

  鏈子的一頭就拴在大鼉龍的主脊椎上,一上一下兩個鉗子般的倒扣緊緊扣住。他摸了一會,眼中出現驚奇之色,眉頭卻微微皺起。

  這種凹凸形榫狀金屬扣接手法,常見於秦漢時期的各種金屬器皿的相互銜接,特別是鐐銬。一經鎖住就無法再脫開,除非用錘子將鐐銬砸壞或者用銼刀慢慢挫開。隨著歷史的發展和金屬工藝的進步,到西漢末期,就已經被直接掛鎖頭的技術所代替。但這種扣接的手法,仍在民間流傳,並未消失。他曾經在一座元代的殉葬墓中,就發現過這種方法製作的鐐銬。

  想要徹底除去鏈子,就必須把兩個倒扣弄壞,可倒扣卻緊箍著大鼉龍的脊柱,根本無法見到,更別說用錘子去砸了。

  鏈子是精鋼打造,連青釭劍都不易砍斷,就算他的武功再高,也沒有辦法用手指頭將兩個倒扣分開。

  見虎子沒事,李大虎他們壯著膽子走了過來。老地耗子由衷道:「苗教授就是高人,連這隻大烏龜都降服了!」

  「這話別說得太早!」苗君儒把他遇到的困難對大家說了,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看看大家能不能幫著一起想想辦法。

  老地耗子想了一會說道:「這事很麻煩!那是個死扣呀,除非把脊柱骨弄斷,可脊柱骨一斷,大烏龜還能活麼?」

  李大虎說道:「前年鬼子掃蕩的時候,我和幾個兄弟被鬼子抓住,用鋼絲穿了琵琶骨,老地耗子趁著鬼子不防備,用挫刀幫忙大家挫開鋼絲,逃了出來。要是有把銼刀就好了!」

  他說完,扯開左邊的衣領,讓大家看他的傷疤!

  老地耗子說道:「大當家的,刀子倒有,可是誰的身上會有銼刀呢?」

  就在大家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說道:「苗教授,也許我能夠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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