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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皇帝谷口的小廟

2024-09-26 14:17:25 作者: 吳學華

  過了鬼影石,上了一道山樑,就看到了皇帝谷口,谷口的正前方,有一道東西走向的山脈,像一條長蛇般盤臥著,在風水上稱之為案山。谷口寬不過數十米,兩側陡峭的崖壁,就像兩扇半開的大門,山脈蜿蜒向後延綿,始終保持著左高右低的山勢,緊緊依靠著太行山的主山脈。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好一個虎踞龍盤的風水寶地。可是,無論怎麼看,都感覺似乎少了點什麼東西。

  谷內那霧氣籠罩的地方,就是傳說中的皇帝谷。

  皇帝谷本無名,千百年來,附近幾十里地的鄉村都傳說這個谷內葬著一個皇帝,名字就這麼來的。至於谷內葬著哪一朝那一代的皇帝,誰都說不上來。

  在晉東南這片崇山峻岭當中,如棋盤中的棋子一般散布著許許多多村落,有利的地形和厚實的群眾基礎,使這塊中原土地成為八路軍的抗日根據地,連後勤和總部都設在這一塊。

  八路軍仰仗這塊神奇的土地,和兇悍的日軍苦苦周旋了5年之久。根據地就像一支利劍,插在敵人的心坎上。

  為了破壞根據地,日軍想出很多種慘無人道的方法,甚至多次集中優勢兵力掃蕩圍剿,但都未能成功。

  根據地成了日軍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拔不快。

  在皇帝谷周邊三十里地的距離以內,除了抬棺村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村莊了。

  那座小廟就在谷口左側崖壁的下面,就像一個忠實的守門人,頂著千年的風風雨雨佇立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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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得金說道:「苗教授,聽說你就是暈倒在那裡,被村民抬回去的!」

  苗君儒驀地升起一個疑問,從小廟到抬棺村的距離不算近,正常人走路也要一天的時間。數天前他暈倒在小廟門口時,是守根和另兩個人把他抬回抬棺村的。

  山里人莊稼地都在村子附近,砍柴也就在臨近村子的山坡上,絕對不會去那麼遠的地方。守根到小廟這邊來,究竟是做什麼?

  聯想到守根受傷後守春所說的那些話,守根在哪裡招惹了所謂的邪魔,被傷成那樣的呢?傷他的,到底是什麼人?

  一行人到了小廟前,老地耗子從包袱內拿出一個羅盤,在廟門口轉來轉去,口中連連說道:「奇怪,奇怪!」

  苗君儒走進一瞧,見羅盤內的指針滴溜溜亂轉,根本指不定方位。他笑道:「在這種地方,羅盤還有用麼?」

  他轉身走進破廟,見陽光從破漏的屋頂上透下來,幾尊泥塑神像和那塊寫有「武德昭天」四個隸體大字的牌匾還在,到處都是蜘蛛網,遍地鳥獸的糞便,主神位的石台上還有幾隻死老鼠,空氣中瀰漫著腐敗的臭氣。

  幾根粗大的頂樑柱聳立在那裡,相互之間用木椽連著,有兩根柱子的頂上完全塌了,受風雨侵蝕這麼多年,底座都不見半點腐爛。苗君儒見識過這種古代建築物的神奇之處,即使屋頂和外牆全部坍塌,只要木椽連接處的榫頭不爛,這幾根柱子永遠不會倒下。

  一個土匪走了進來,罵道:「他娘的,廟宇雖破,但這幾根柱子倒也結實,老子找人把它弄回去蓋房子!」

  他說著,拔出刀子往柱子上砍了幾下,柱子沒事,刀子倒是卷了刃。當下叫道:「他娘的,這是什麼木頭,怎麼比老子的刀子還硬?」

  其他幾個人聽到叫聲,連忙追了進來。

  柱子的外面泛著一層油光,通體漆黑,夾雜著一些白色的斑點,就像夜空里閃爍的星星。苗君儒用手拍了拍柱子,說道:「這是鐵檀樹,不要說你的刀,就是子彈都打不進!」

  那個土匪不信,摘下肩膀上的漢陽造,對準柱子開了一槍,槍聲過後,只見柱子上留有一個白點,子彈不知道彈到什麼地方去了?

  崔得金問道:「苗教授,你怎麼知道這是鐵檀樹?」

  苗君儒說道:「白帝城的白帝廟內也有幾根這樣的柱子,只不過沒有這麼粗!鐵檀樹生長在北方極為寒冷的地方,幾百年的鐵檀樹才如碗口般粗細,已屬難得。像這麼粗的,要長上千年呢!」

  老地耗子圍著柱子轉了幾個圈,嘿嘿笑了幾聲,說道:「我聽說鐵檀木不怕風吹雨打,刀砍火燒,千年的鐵檀木已經有了靈氣,要是被邪氣侵蝕,就有了魔性!可惜我們這裡沒有童子,要不然撒泡童子尿試試。」

  虎子問道:「童……童子尿有……有……有用嗎?」

  老地耗子說道:「當然有用,你要是沒有碰過女人的,朝著柱子來一泡試試!」

  「試試就……就試試!反……反正也憋……憋得慌!」虎子把衣服一擼,齊桂枝見狀,臉上一紅,忙轉身走了出去!

  虎子也不管別人看不看,褪下褲子掏出男人那玩意兒,對著柱子「嗞嗞」地撒起來。尿液撒到柱子上,發出「嗞嗞」的聲音。

  虎子叫道:「咦,真……真奇……奇怪了,尿咋地變……變紅了呢?」

  在眾人的注視下,眼見虎子撒在柱子上尿流到地上後,居然變得跟血一樣紅,瞬間滲入泥土中。

  老地耗子有些興奮地叫起來:「還有誰?還有誰?繼續呀!」

  另外幾個游擊隊員見狀,紛紛扯開褲頭,對著其他幾根柱子撒起了尿。說也奇怪,幾股尿液撒到柱子上後,一陣嬰兒的嗚咽不知道從破廟的哪個角落裡傳出。乍一聽到這樣的聲音,幾個只覺得頭皮發麻,好在是白天,人多壯膽,才不至於嚇得三魂丟掉七魄!

  李大虎和崔得金同時拔出槍,警惕地看著周圍。

  老地耗子呵呵笑道:「沒事,沒事,繼續撒!繼續撒!」

  虎子的一泡尿撒完,又大叫起來:「你們……你們快……快來看……」

  苗君儒過去一看,只見柱子上被尿液衝過的地方,竟然像被濃硫酸腐蝕過一般,深深地凹了進去,並且腐蝕還在繼續,一團團像血塊一樣的黏稠物體不斷從柱子上掉落。廟宇開始搖晃起來,碎瓦片從屋頂撲簌簌砸在大家的頭上。

  有人叫起來:「不好,要塌!」

  老地耗子的腿腳最利索,那人叫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跑到外面的去了。當其他人都跑出去的時候,有一個游擊隊員似乎嚇壞了,反而躲在一根柱子下面。苗君儒一個箭步衝上去,抓起那人的衣領,連拖帶拉地扯出廟外。他們剛一出廟,只聽得「轟隆」一聲,從背後衝起一股嗆人的氣浪。回頭看時,整座廟宇都已經坍塌,瀰漫的灰塵中,只剩下一堆廢墟。

  一個土匪捶胸道:「老地耗子,你出了什麼鬼注意?看吧,廟都塌了,可惜了那幾根木頭!」

  老地耗子摸著那幾根稀疏的老鼠須

  齊桂枝說道:「不知道這個廟是給誰立的!」

  崔得金說道:「如果葬在山谷裡面的是曹操,你說這個廟是給誰立的呢?」

  除了那塊沒有落款的牌匾,破廟內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有文字的東西了。苗君儒在廟裡廟外仔細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林教授留下的印記。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問道:「丑蛋呢?」

  記得他們聽到叫聲進廟的時候,丑蛋在外面晃悠,可當他們出來,卻沒見到丑蛋的人影。除了丑蛋外,另外三個帶路的村民,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齊桂枝說道:「奇怪了,剛才還在這的呢,一個小女孩子會去哪裡呢?」

  說完之後,她朝四周喊了幾聲。喊聲在山谷間久久迴蕩,卻不見人回應。

  虎子說道:「會……不會她……她一個人進……進去了?」

  崔得金說道:「別說一個小女孩,就是一個大男人,也不見得有膽量進去!」

  齊桂枝說道:「她會去哪裡呢?」

  老地耗子半陰半陽地說道:「在這種地方,別說小女孩子,就是幾個大男人都不見了,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估計他們一定是回去了!」

  苗君儒的目光停留在右側草叢中的一塊碑上,他那天走出破廟,就是暈倒在碑前的。他撥開雜草,來到碑前,見這碑齊腰高,通體銀白色,上面寫著幾個陰刻的小篆:入谷者死。

  字體是紅色的,像血一般非常鮮艷,字跡凹陷下去的地方,似乎有液體流出來。他忍不住用手沾了一點,聞到一股很濃的血腥味。

  崔得金說道:「一塊石頭裡面,怎麼會有血流出來?上次我見到之後,就覺得很奇怪!」

  李大虎問道:「你來過這裡?」

  崔得金說道:「游擊隊長魯大壯帶人進去後一直沒有出來,肖司令要我派人在谷口守著,可是我們守了半個多月,都沒見人從谷內出來!」

  老地耗子睜著一雙死魚眼,問道:「你們住在這裡,就沒發生什麼邪門的事?」

  不待崔得金說話,虎子就急著說道:「出……出事了,我……我聽肖……肖司令說,這……這邊有一……一個班的戰……戰士,原……原本是要等……等……一個月的,可……可每天不……不見一個,10天不……不到,一……一個班的人沒……沒了,後……後來……」

  崔得金的臉色鐵青,叫道:「別後來了,你知道什麼?」

  老地耗子的臉色也變了,問道:「一天死一個,是怎麼死的?」

  崔得金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站崗的人,每天都死一個,一個班的戰士,死得只剩下兩個。肖司令又調來一個班,不管幾個人站崗,還是一樣每天死一個,後來誰都不願站崗了……」

  齊桂枝問道:「死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你沒事呢?」

  崔得金說道:「我沒站崗!」他看著苗君儒面前的碑,繼續說道:「那些天這塊碑天天流血,看得我們的心都寒了,每個人都怕。」

  一個土匪笑道:「你們八路不是都不怕死的嗎?」

  崔得金說道:「打小鬼子當然不怕死,可這不陰不陽的死,誰不怕呀?我們都覺得這塊碑很邪門,就找來一些木頭燒它,可燒了兩天,一點反應都沒有。」

  碑子的四周確實有很多木灰和未燒盡的炭頭。

  李大虎說道:「連柱子都成妖精了,這塊碑指定成精了。你們誰還有尿,過來撒一泡!」

  虎子說道:「這……這才剛尿……尿完,哪……哪還……還有呀?」

  老地耗子圍著碑轉了幾個圈,用手摸了摸,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碑上來回劃了幾下。

  李大虎叫道:「老地耗子,是不是這塊碑成精了?」

  老地耗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成沒成精現在說不準,不過,我就想不明白。你們說這麼一大塊銀子擺在這裡,也不知過了多少年,咋就沒人給搬走了呢?」

  「銀子?」李大虎的眼睛一亮:「你沒看錯?」

  老地耗子說道:「錯不了。大當家的,要不你敲下一塊來,找人拿到邯鄲城的金銀店去看看?」

  李大虎喜滋滋地走過去摸著碑,說道:「這麼一大塊,能換多少槍枝彈藥呀?」

  苗君儒微微一笑,當他看清這塊碑的顏色時,還以為是來自西域的銀石,沒想到被老地耗子用試金石試出來是一整塊銀子。考古這麼多年,對文物的鑑定從來沒有出現差錯,想不到面對這塊銀子,居然看走眼了。

  一個土匪走上前,摘下槍,用槍托在碑上使勁砸了幾下,銀碑紋絲不動,碑頂上只留下幾個印痕。土匪看了一下印痕,叫道:「這上面有字!」

  苗君儒仔細一看,碑面被土匪砸過的地方,果真有幾個如蟲蟻般大小的字,字是有人用刀子在碑面上刻出來的:此山對峙,陰陽相衝,為萬壑兇險之地。

  「山」字還是那個寫法。由於碑面是白色的,所以很難看清。若不是被土匪砸那幾下,壓根就沒人看得到那幾個字。

  此碑高約1米,土下面還不知道有多深。字體的凹槽內不斷流出紅色的液體,沒多一會,整個有字的碑面,都被染得通紅,看得人心瘮瘮的,汗毛一根根都豎起來了。

  一個土匪叫道:「大當家的,你說這麼多年來,進去的人沒一個出來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要不我們不進去了,把這塊大銀子挖走,夠我們吃喝一輩子的。」

  老地耗子罵道:「人家八路都沒說話,我們這些在刀尖上舔血的人,難道還慫了不成?大當家的,你說句話吧!」

  李大虎說道:「進去又怎麼啦?老地耗子說得對,我們的這條命,早就別在褲腰帶上了,怕什麼?你們要是沒膽,就轉回去!」

  那兩個土匪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登時不吭聲了。

  虎子說道:「小……小丫頭是……不是……被……被這碑給……給……」

  崔得金說道:「老地耗子,你是這方面的行家,你說,這碑該怎麼辦?」

  老地耗子笑道:「我這個干地趟活的(黑話:盜墓),怎麼成了西遊記里的孫猴子,盡給你們除妖精了?」

  虎子說道:「三……三國裡面的關……關公,還……還過五關斬……斬六將,不……不就是想給自……自己讓……讓條道嗎?要……要是我們過……過去了,這……這傢伙在……在後面冷……冷不丁的給……給我們來一下子,誰……誰吃得消呀?我看呀!就……就當是炮……炮樓里小……小鬼子,我們給除……除乾淨嘍!」

  老地耗子搖晃著腦袋,說道:「這世間萬物,只要年代久了,沾上點靈氣,皆可成妖!說起除妖的方法,就當時醫生看病,對什麼樣的妖,用什麼方法收拾。剛才我教你們對付小廟內的那幾根柱子妖,是一個老前輩教給我的。可是這麼一大塊銀子成了妖,連火都燒不滅它,我還真想不出什麼方法!」

  虎子罵道:「你……你這話說了,不……不等於白……白說嗎?這……這妖不除,我們……能……能安心進去嗎?」

  苗君儒仔細看著字跡內的凹痕,再用手沾了一些「血」,低聲道:「奇怪!」

  老地耗子問道:「奇怪什麼?難道這碑子裡流的不是血呀?」

  苗君儒說道:「確實不是血,如果是血液,流出來後遇到空氣,會氧化後凝固。你們看,這些液體流出來,一直滲入到泥土裡,沒有半點氧化的現象!」

  老地耗子問道:「你說這不是血,那是什麼?」

  苗君儒說道:「碑子裡流出的液體裡有含鐵的物質,遇到空氣中的氧原子後,迅速生成氧化鐵濃液,氧化鐵是紅色的,看起來像血一樣。」

  虎子說道:「都……都一……一兩千年了,總……總這麼流,怎……怎麼流……流不完了呢?」

  苗君儒說道:「問得好,所以我猜這塊碑不是實心的,下面應該還連著什麼……」

  李大虎叫道:「來,大家一齊使點勁,把這碑給刨開,看看下面連著什麼玩意?」

  老地耗子說道:「大當家的,你看天色不早了,我們得進谷去!既然苗教授說沒有成精,那就暫時讓它立在這,等我們出來後,再刨走也不遲!」

  一行人收拾停當,朝谷內走去。苗君儒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當他經過谷口那兩扇像門板一般的大崖壁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孩童般的笑聲,他一轉身,可身後什麼人都沒有。

  他聽得出不是丑蛋的聲音,這笑聲里包含著得意與譏諷,卻又有些許的滄桑與落寞,絕對不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所能笑得出的。

  頓時,一股寒氣從他的腳後跟竄上了頭頂,額頭也接著冒出幾滴冷汗。他無法預料,進入山谷之後,將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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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到收魂亭之前,崔得金告訴苗君儒,他奉命在抬棺村呆了一年多,就是想了解村子和皇帝谷的情況,雖然關於皇帝谷的傳說有很多,可沒有那個傳說能夠說得清谷內的地形情況。

  苗君儒問過崔得金幾次,呆在抬棺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可他只是笑了笑,並未回答,反而將話題岔開,談起明清兩朝帝王的風水陵墓來。不虧是風水世家出身的人,有著非比常人的功底。從觀龍、尋脈、堪輿、定穴,到落葬時的陰陽和時辰對沖,說得頭頭是道。

  但一過了收魂亭,崔得金似乎有什麼顧忌,不再與苗君儒說話。

  從收魂亭到皇帝谷口的這段路上,苗君儒見崔得金多次在石壁上劃痕,想必是給後面的人留下記號,出於某些方面的考慮,他並沒有點破,只裝作不知道。對於昨晚發生在收魂亭的事,虎子和崔德金隻字不提,他便沒有與任何人談起。偶爾摸到口袋裡的那件東西,想起亭子邊上的那座孤墳,尋思著等時機成熟,替屈死的通訊員討一個公道。

  進入皇帝谷,一級級的條石台階往下延伸,深不見底。條石長約2米,高約20厘米.可容兩三個人並排走。但是坡度很陡,加上台階上有青苔,落腳濕滑。沒有人願意和別人並肩,自動一個跟著一個,每走一步都很小心。

  兩邊叢林密布,枝葉茂盛,有幾棵樹上還長著不知名的野果子。霧氣很大,連吸進肺里的空氣都很潮濕。走不了幾步,頭髮就往下滴水,連衣服都濕透了。

  四周聽不到鳥叫和蟲鳴,更別說是野獸的吼叫了。除了大夥沉重的喘息聲外,偶爾能聽到周圍樹林內零零落落的滴水聲。一種很奇怪的安靜,緊緊地拽著眾人的心。

  一個土匪低聲罵道:「這是什麼鬼地方?連只鳥都沒有!」

  在中原大地上,一到秋天,漫山的樹木就開始落葉,下雪之前,就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山上看不到一片綠葉。空氣也變得乾燥,北風夾雜著塵土打在人的臉上,能刮去一層皮。

  越往下走,光線越暗,能見度越低。但是走完七八十級台階後,光線逐漸明亮起來,霧氣也沒有那麼濃了。

  和外面不同的是,山谷內的溫度比較高,不像外面那麼寒冷,走了一陣,幾個人的身上已經見汗,那兩個土匪都把穿在外面的棉襖給脫了,搭在肩膀上。

  儘管看不清周圍的山貌,但苗君儒能斷定身處的山谷是什麼地形。四面懸崖峭壁,中間一個大凹洞,俗稱天坑,學名叫喀斯特漏斗或岩溶漏斗。其形成原因是在可溶性岩石大片分布且降雨比較豐富的地區,地表水沿著可溶性岩石表面的垂直裂隙向下滲漏,裂隙不斷被溶蝕擴大,從而在距地面較淺的地方開始形成隱藏的孔洞。隨著孔洞的擴大,地表的土體逐步崩落,最後便形成大漏斗。只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以太行山脈的地質和中原地區的氣候,是不可能形成這種喀斯特地貌中的天坑的。

  當年他在雲貴地區考古的時候,到過一個天坑。(詳情見拙作《盜墓天書》)那個天坑沒有這麼大,也沒有這麼神秘。

  走了兩百多級台階,隊伍停下來,最前面的老地耗子傳過話來,叫苗教授過去。

  苗君儒走到最前面,見腳下的路分成了兩條,一條往左,一條往右,正中間有一塊灰色的石碑,碑面上刻了一幅陰陽八卦的圖案,並未有任何文字。

  兩側上方的懸崖峭壁十分陡直,好像斧砍刀削一般,連猴子都下不來。絕壁上的岩紋顏色奇特,紅、黃、黑相間,猶如一幅超巨大的國畫。樹叢間野花爛漫,一陣陣香氣撲鼻而來,看得人心醉。好一處世外桃源!

  可惜他們不是來觀賞風景的。

  老地耗子問道:「往哪邊走?」

  苗君儒朝左右看了看,見兩邊都是青石板鋪成的路,比台階要略微寬一些。石板上同樣長滿了青苔,看不出有人走過的痕跡。

  從上面下來的,他們不是第一撥,也不是最後一撥。他的眼睛定在碑面的陰陽圖案上,在中國傳統的術數中,陰陽就代表生死,陰為死,陽為生。陰陽循環,生生死死永不停息。

  眼前的這兩條路,一條為生,一條為死,選擇錯了,就將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老地耗子說道:「我怎麼覺得八卦中間那兩條陰陽魚在遊動?」

  老地耗子說得不錯,八卦圖案中間的那兩條陰陽魚,果真在緩慢的遊動。苗君儒看了一會,抬腳往左邊走去。

  崔得金叫道:「苗教授,你肯定沒有走錯?」

  苗君儒頭也不回地說道:「石碑上的八卦圖已經告訴我答案了,生為死死為生,既然已經下來了,還考慮那麼多幹嘛?你們要是害怕,就從右邊走!」

  沒人朝右邊走,一個個都跟在苗君儒的身後,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小心,生怕稍有疏忽觸發機關,把小命丟在這裡。

  齊桂枝似乎也有些害怕,走在李大虎的身後,用手抓著他的衣角。李大虎安慰道:「妹子,別怕,大哥保護你!」

  話是這麼說,可在這種地方,一旦有事,別說保護別人,連他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苗君儒非常留意面前的青石板,這些青石板每一塊都一樣大小,經過細緻的打磨,板面光滑,石板與石板之間的縫隙很窄,連一把匕首都插不進去。

  他走得很小心,一旦覺得腳下的石板有異常,便以最快的速度閃開。

  進谷的時候,他就已經想過。如果谷內葬著的人真是曹操,那可真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加倍小心了。以曹操的性格,死後絕對不想被人盜墓的。

  機關是防止陵墓被盜的最佳手段,古代的帝王為了防止陵墓被盜,想出了各種各樣的防盜機關,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盜墓賊們總能準確地找到陵墓的軟肋,成功破解機關。

  古今多少帝王陵墓,沒有被盜墓賊光顧的,還剩下幾座呢?

  他們從谷口走下來,並沒有碰到一個機關。

  莫非機關被以前的人破解了?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以前進入過不少被盜過的帝王陵墓,見過許多中了機關的盜墓者乾屍和骸骨。無論什麼樣的機關被觸發後,都會留下被觸發後的痕跡。可是從上面走下來,無論是腳下的石板,還是旁邊的樹叢,都未有半點被破壞的痕跡,草叢中不要說人體的骸骨,連鳥屎都不見一滴。

  老地耗子吩咐後面的人,相互之間隔開一塊青石板的距離,這麼一來,即使前面的人觸發了機關,後面的人也有閃躲的餘地和機會。

  往前走了一段路,兩邊樹木越發濃密,只留下頭頂的一線光明,兩邊的懸崖峭壁也看不到。空氣有些沉悶,苗君儒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走這一點路,他身上已經大汗淋漓,一生經歷過無數兇險,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緊張過。

  身後傳來「咦?」的叫聲,苗君儒回頭一看,見齊桂枝站在那裡,臉上儘是驚恐之色。他很快看出了問題,進谷時總共10個人,現在只剩下8個人了,走的最後的那兩個人,居然無聲無息地不見了。

  剛才他走在最後面的時候,並沒有出現異常,為什麼走到這裡,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崔得金和其他人一樣,嚇得臉色都變了,緊張地拔出了腰間的手槍左顧右看,失蹤的那兩個游擊隊員是他的手下,如此一來,身邊只有虎子一個人了。往後與李大虎要是有衝突,這伙土匪輕而易舉地就能吃掉他們,為今之計,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苗君儒的身上。他說道:「苗教授,走,我和你到後面去!我就不信還會那麼邪門?」

  老地耗子和李大虎都不同意苗君儒到後面去,他們需要一個探路的。還是齊桂枝出了一個注意,讓兩個土匪並排走在最後,每人手裡捏著一根帶子,由前面的人扯著。

  這個辦法不錯。齊桂枝剛說完,兩個土匪就解下了腰帶,兩根腰帶系在一起,讓前面的虎子拿著。他們一手捏著腰帶,一手提著褲頭,樣子有些滑稽。

  為了保命,就是要他們脫褲子,他們也肯干。

  虎子笑道:「看……看你們那……那熊樣,嚇……嚇得都快……快要尿褲子了,還……還是我走……走在最後,我身……身上有保……保命符,不……不怕……」

  虎子這麼自告奮勇,那兩個土匪如獲大赦,三兩步竄到前面去了。

  虎子罵道:「小……小兔崽子,光……光想著逃命,把老……老子撂……撂下了?」

  兩個土匪嘿嘿地笑著,把腰帶扔給他。

  虎子抓著腰帶,說道:「沒……沒事了,走……走吧!」

  苗君儒走了幾步,回頭去看虎子,只見虎子閉著眼睛,一副睡著的樣子,被前面的人拉著走,更恐怖的是,虎子的下半身不見了,只有一個上半身懸浮在空中。

  「虎——子——呀!」崔得金的聲音變了調,已經失去了兩個游擊隊員,要是虎子再失蹤,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虎子瞬間清醒過來,苗君儒似乎看到有一團薄霧迅速從虎子的下半身移開,飄到草叢中去了。與此同時,虎子的下半身也奇蹟般的露了出來。

  是那團薄霧作祟!

  虎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奇怪,我怎……怎麼就睡……睡著了呢?」

  只有在極度睏倦的時候,才會邊走路邊睡覺,虎子能吃能睡,一路上精神抖擻,怎麼就睡著了呢?

  問題就出在那團薄霧上!

  李大虎對兩個土匪說道:「你們兩個倒著走,看著他一點。萬一他睡覺,就叫醒他!」

  那兩個土匪一手拉著繩子,一手扯著褲子,倒著一步步走,樣子非常滑稽。

  走過一段樹蔭籠罩的平坦石板路,眼前頓時一亮,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塊半圓形的沙地。沙地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在沙地的中間,有一塊黑乎乎的大磐石。

  站在沙地上,可以看到正前方那堵高約十幾丈的崖壁,崖壁的上半部隱入雲層中,還不知道有多高。

  前面好像沒路了!

  大家陸續走攏來,這一次有人看著,虎子並沒有失蹤。他摸著腦袋說道:「奇怪,就……就是覺……覺得很困!」

  老地耗子說道:「困什麼困?能活著就不錯了!」

  虎子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懵懵懂懂地朝大磐石走過去。

  崔得金叫道:「小心!」

  虎子扭頭問道:「小……小心什麼?」

  崔得金叫道:「機關呀!」

  一聽有機關,虎子登時不敢再往前走了,說道:「機……機關……哪……哪裡呀!」

  李大虎說道:「可能就在你的腳下!兄弟,別再往前走了!」

  虎子摸著頭,朝周圍看了看,顧自說道:「這……這地方咋……這……這麼熟呢?」

  老地耗子驚道:「你說什麼?你對這裡很熟?」

  虎子說道:「是呀,在……在夢裡經……經常夢到呢!跟這……這裡一……一模一樣。」他指著前面的大磐石,繼續說道:「那不……不是石頭,是只大……大烏龜,還……還會噴……噴火呢!」

  苗君儒微笑著問道:「那你還夢到了什麼?」

  虎子說道:「夢……夢到一……一群人和……和那……那隻大……大烏龜斗,死了不……不少人!」

  苗君儒問道:「都是些什麼人?」

  虎子摸了摸頭,嘿嘿地笑了幾聲:「記得不……不太清!不……不過我記……記得大……大烏龜的後……後面有一……一條小路,走那……那條路可……可要小……小心了……都……都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個土匪叫道:「石頭,哦不,大烏龜動了!」

  果然,一個碩大烏黑的圓形「東西」,從「石頭」下面伸了出來。就在這一刻,苗君儒覺得腳下有些異樣,心道: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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