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迷霧重重
2024-09-26 14:13:56
作者: 吳學華
就在苗君儒思索著怎麼辦的時候,外面進來了兩個人,正是剛剛離開的管家和姚朱氏,管家見到這樣的情景,大叫道:「你把我們老爺怎麼了?」
苗君儒說道:「不是我,不是我!」
管家叫道:「這屋裡就你和老爺兩個人,不是你還有誰呢?我們老爺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殺他?」
管家走出門外,大聲叫道:「來人啦,老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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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見那女人抱著姚萬泉的屍體,發出歇斯底里的哭喊,這一次是真的死了。他一把抓下掛在牆上的那個鈴鐺,轉身衝出屋子,見不遠處出現好些火把,正往這邊趕來。如果不及時離開的話,一旦被那些人抓到就麻煩了。他辨了一下方向,借著夜色朝來時的那條路跑去。
沿著迴廊來到城牆的邊上,見掛在上面的繩子還在,他正要抓著繩子爬上去,忽然聽到旁邊傳來打鬥聲。
循聲望去,見不遠處的城牆下有兩個黑影鬥成一團。
或許殺死姚萬泉的人,是他們其中的一個。他看了一眼那些由遠而近的火把,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多作停留,抓著繩子剛爬了兩步,聽到其中一個黑影叫道:「苗教授,快來幫幫我!」
是阿妹!她怎麼也跟來了?
苗君儒猶豫了一下,返身撲了過去。
兩個黑影都蒙著臉,並穿著黑色的夜行衣,顯得非常專業。阿妹摘下面罩,讓苗君儒看清她的樣子。
另外一個人的手上拿著一把匕首,苗君儒衝過去的時候,那把匕首已經刺向阿妹的腹部,間距不過半尺。
苗君儒來不及多想,側面一拳擊向那人的胸部,想迫使那人自保,不料那人並不收手,反而加速刺去,同時叫道:「她是……」
那人只說了兩個字,胸部已經被苗君儒擊實,整個人飛了起來,撞在城牆上。就在那電光火花之間,苗君儒已經知道被他打飛的也是女人。
那匕首距離阿妹的腹部不足兩個厘米,當是兇險之極。
那女人滾到地上的時候,面罩脫落在地。苗君儒依稀看清那女人的面容,竟是根娘。他問道:「你為什麼要殺姚先生滅口,是誰要你這麼做的?」
根娘噴出一大口鮮血,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阿妹扯著苗君儒的手,叫道:「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那些舉著火把追來的人,離他們不過幾十米,再不趕緊走的話,當真走不了了。
兩人扯著繩子上到城牆上,只聽得幾聲槍響,子彈射在他們身邊的磚石上,迸出幾許火花。
管家在下面喊道:「開槍,開槍,打死他們,不要讓他們跑了!」
管家這麼一喊,那些家丁和士兵肆無忌憚地開槍,槍聲頓時響成一片,所幸月亮隱入了雲中,在夜色籠罩下,開槍的人根本看不清目標,只顧朝著一個方向胡亂放槍。
苗君儒將繩子收起後甩出城外,一手抱著阿妹,一手抓著繩子溜了下去。溜到下面後,聽到裡面有人喊:「這裡還有一個!」
他一驚,心知根娘定會被那些人抓住,但是眼下也沒有辦法去救她。他不敢停留,拉著阿妹跳到護城溝里。雖然現在是夏季,但從山裡流出的泉水與河裡的水不同,跳到水裡後讓人感覺冰涼刺骨。
游過護城溝後,苗君儒感覺阿妹的身體在發抖,忙緊緊摟住,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阿妹緊貼著苗君儒的身體,顫聲道:「沒事,就是感覺有點冷。」
寨子的城門被打開,一些舉著火把的人從裡面追出來。回去的路被截斷了,苗君儒朝前後看了看,要是不想被捉住的話,就只有上山,繞過山樑從另一邊回去。
「走!」他顧不了許多,背起阿妹向山上跑去。跑出幾十步時,隱約聽到城牆內傳來女人的慘叫,心裡頓時一顫,根娘要是落到那些人的手裡,其結果是不堪想像的。就算她是暗殺姚萬泉的人,也必須弄清她殺人的原因。
姚萬泉一死,要想繼續查清這件事,根娘也許就是唯一的線索了。
苗君儒跑到山腰,回頭見那些人只在山腳叫喊,胡亂地開著槍,並不敢追上來,於是放下心來,摸黑沿著山腰的樹叢翻過了山樑,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將阿妹放下。
阿妹不知怎麼已經暈了過去,他叫了幾聲也沒喚得醒,一摸她的脈搏,竟然很微弱,似乎有中毒的跡象。天色這麼暗,也無法看清她的傷口在哪裡。兩人的身上都濕淋淋的,山風那麼大,一旦寒氣入骨,會加重病情。
不能在山上過夜,他重新背起阿妹,過了山樑繞了一個大彎,過河後回到龍寨,找到他們寄宿的那戶人家。在女主人的幫助下,他好歹給阿妹換上了衣服。女主人告訴他,阿妹渾身上下並沒有傷口。
阿妹仍然昏迷著,嘴唇烏黑,但是臉色卻是醉酒後的樣子,紅得艷麗可人。
苗君儒根本無法知道阿妹中的是什麼毒,又摸了一下她的脈搏,見脈象很亂,也很微弱,心知情況不妙。若想救阿妹,只有將其送回道觀交給許道長。
只是有好幾十里的山路,不知道阿妹能不能熬得到。他希望馬鷂子能夠帶人追上那些兇手,若許道長已經慘遭不測的話,阿妹只有聽天由命了。
他拿出十幾塊大洋,連夜要女主人叫來幾個男人,用椅子扎了一個擔架,抬起阿妹就走。離開龍寨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明。
走出十幾里山路,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從路邊的樹林中衝出十幾個人來,有的拿著槍,有的則提著砍刀。一看就知道是遇上土匪了。
那幾個抬擔架的山民放下了擔架,苗君儒以為他們嚇得要跑,正要出言相勸,不料那幾個卻向那些土匪走過去,其中一個人對為首的土匪點頭道:「這個傢伙一看就有錢,出手就是十幾塊大洋呢!」
苗君儒明白過來,原來這些山民和土匪是串通的,早已經盯上了他身上的那幾十塊大洋。他笑了一下,說道:「不用你們搶,如果你們幫我把阿妹送到許道長那裡,我身上的這幾十塊大洋,都可以送給你們。」
為首的那土匪問道:「有這樣的便宜事?」
苗君儒說道:「人都要死了,留著那些錢有什麼用?」
為首的那土匪冷笑道:「如果我們把你殺了,就不用那麼麻煩,把人送到許道長那裡去!」
苗君儒說道:「我不管你是誰的手下,可也不能不給虎爺的面子,他老人家可不希望有人殺我。」
那土匪微微一怔:「你和虎爺是什麼關係?」
苗君儒說道:「朋友!不信的話,你可以帶我去見他。」
那土匪半信半疑,對那幾個山民說道:「你們先把人送到許道長那裡去!」接著對苗君儒說,「你不能走!」
苗君儒點頭:「沒問題!」
那幾個山民抬起竹椅,健步離開了。
苗君儒望著那幾個山民消失在山道的盡頭,扭頭問那土匪,「你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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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苗君儒再一次見到袁雄虎的時候,是在一個山洞中。山洞裡擺著一些桌椅和家具,與平常家居的房子沒有什麼區別。
袁雄虎坐在一個鋪著豹子皮的太師椅上,身邊站著幾個精壯的大漢,椅子旁邊放著一個茶几,上面放了兩個茶碗。
在苗君儒沒有來之前,他剛剛接待過一個朋友。
苗君儒望著那兩隻茶碗,朝袁雄虎笑了一下,說道:「就算你的手下不送我來,等我把阿妹送到許道長哪裡後,也會來找你的。」
袁雄虎嘿嘿一笑,問道:「為什麼?」
苗君儒走到茶几旁邊的小椅子上坐下,說道:「你的消息一向很靈通,應該知道姚萬泉已經死了。」
袁雄虎點頭。
苗君儒說道:「開始他只是想詐死,昨天晚上我去找過他,他對我說出當年那些事的時候,被人滅口了。」
袁雄虎似乎吃了一驚,說道:「這我倒是沒有想到,我也懷疑他是詐死,照你這麼說,他真的是死了?」
苗君儒說道:「那種毒很厲害,見血封喉。」
袁雄虎問:「是什麼人下的手?」
苗君儒說道:「是個女人,恐怕已經被他們抓到了。要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她可不能死。他男人原來是姚萬泉的手下,十二年前就已經死了,死之前給她留下了幾顆鑽石。這個女人可是個謎。」
他把有關根娘的事情說了一遍,他真的很擔心她,不知道那個管家會怎麼樣處置她。那些傢伙的殺人手段,比土匪要殘忍得多。
他兩年前去貴州那邊考古時,經過麻陽那邊,就曾親眼見到當地鄉紳屠殺兩個所謂的土匪。土匪是一男一女,年紀並不大,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被五花大綁著押到一堵土牆下,兩人都受過酷刑,身上血跡斑斑。那兩個人押上來後,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個保安隊長親手用大刀砍下那男人的頭,又轉到那女人的面前,大聲地吼道:「你到底服不服?如果還執迷不悟的話,今日就要掏心剖肚了!」那女的看著那男人的屍體,不禁悲痛欲絕,她睜開眼睛怒目而視,一副並不屈服的樣子。那個劊子手隨即持著屠刀走上前去,撕開她的上衣,把她兩個豐滿的乳房割了下來,接著又剖開胸膛,掏出她的腑臟,殷紅的鮮血不斷地噴灑出來。那場面慘不忍睹,圍觀的人一個個閉上了眼睛,有不少人低聲哭泣起來。可劊子手卻大笑著,提著那副血淋淋的肝臟,繞場走了一遭。後來他聽說那一男一女是對夫妻,並不是什麼土匪,而是帶著村子裡的人,打死了兩個逼捐的團丁。
這些生活在底層的農民,也真的沒有辦法過日子了,守著那幾畝薄田,卻承擔著數不清的苛捐雜稅。官逼民反,難怪很多人要上山為匪。
「我先派人去打聽一下情況,如果真象你所說的,我會考慮用什麼方法把那個女的弄出來,」袁雄虎說道:「你昨天要人帶給我那兩句話,我都聽明白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苗君儒微笑道:「是要好好談一談。」
袁雄虎揮了一下手,旁邊的人都出洞去了,裡面就剩下他們兩個。
苗君儒問道:「我想知道是誰要你在哪天晚上,帶人去攻新寨的?」
袁雄虎問道:「你為什麼想知道?」
苗君儒說道:「姚天寶被人下了金蠶蠱,我受人之託救他,可就在當天晚上,你帶人打新寨,結果他和我的兩個學生都不見了。姚先生很怕蛇,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可是我卻在他的寨子裡,遇上了一個靈蛇教的人。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有時候很巧合,但是這件事似乎也太巧了。你認為我不該知道嗎?」
袁雄虎緩緩說道:「其實你不應該來的!」
苗君儒說道:「本來不關我什麼事,可是現在我已經被卷進來了。」他換了一種口氣接著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的處境也很危險。」
袁雄虎笑道:「這個不需要你提醒,干我們這一行的,天天都提著腦袋過日子。」
既然袁雄虎不願意把事情挑白,苗君儒覺得有必要換一種談話方式,他想了一下,說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們用殭屍運送煙土和鑽石的秘密的?」
袁雄虎聽了苗君儒的話後,似乎愣了一下,大笑道:「想不到你這個外鄉人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其實知道得太多,對你並沒有好處!」
苗君儒也笑道:「那是,可總比讓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好,就算是讓我死,也死得明明白白,你說是吧?」
袁雄虎說道:「我就佩服你這種有膽量的人。半年前,我的手下人在山崖下發現一具屍體,屍體只有頭顱和四肢,身體部分是一個皮袋,裡面塞滿了稻草和煙土,還有一小袋鑽石。那條路平時很少有人走,是趕屍匠趕屍走的路,從那以後,我就命人把住各處山道,專找趕屍匠。」
聽到這裡,苗君儒猛地想起那家夜店後面的山崖,如果袁雄虎說的山崖就是那處山崖的話,這其中的玄妙,也就不難破解了。只是令他不解的是,是誰把那具屍體扔下去的呢?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是不是所有的屍體都是這樣?
袁雄虎接著說道:「你是外鄉人,想必也聽過這湘西趕屍的事情,也不知有多少年的歷史了,誰都怕,見到都遠遠避開,唯恐惹上什麼。其實我們也怕,但看在那些鑽石和煙土的份上,這條賤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苗君儒想不到袁雄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湘西這邊的山民,對趕屍向來都是很忌諱的,唯恐避之不及。土匪終究是土匪,膽子確實過人一等。
袁雄虎喝了一口茶,說道:「我們劫過好幾撥趕屍的,可都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我也覺得這事也奇怪,正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有一個人找到我,要我和他合作。」
苗君儒說道:「如果我猜錯的話,那個人是個老頭子。」
袁雄虎點頭:「他說出了有人利用屍體運送鑽石和煙土的事情,要我在指定的時間內,派人去那處山崖下,把屍體帶回來就行,屍體身上的東西,他和我平分。」
苗君儒說道:「攻打新寨,也是他叫你去的,我猜得沒錯吧?」
袁雄虎說道:「他只叫我多帶些人去攻打,至於什麼原因,他沒有說。」
苗君儒笑道:「當然不會說,他要是說出來,你就不會去了。」
袁雄虎說道:「我真的不知道哪天晚上你替姚天寶解蠱毒。」
苗君儒笑道:「雖然你的兒子回到了你的身邊,可惜他並不認你。他現在還好吧?」
袁雄虎的臉色一變,厲聲說道:「那是我的事情,你管不著,別逼我殺你!」
苗君儒望著袁雄虎,說道:「那好,我們聊另一件事,就是那些道士,他們可都是為你而死的。我聽說你和他們的關係不錯,這麼多年來,你能夠成功逃脫官兵的圍剿,和他們不無關係吧?」
袁雄虎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會這樣,他們只是我在山下的眼線。」
苗君儒說道:「姚萬泉這麼做,也是在逼你,我有些不明白,那些兇手為什麼要割走死者的頭顱?只可惜他已經死了,不然的話,倒可以知道答案。」
袁雄虎說道:「你先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苗君儒一整夜都沒有休息,確實需要好好睡一覺。
他被人帶到山洞裡面,山洞很深,有很多岔洞,如同迷宮一般。每隔一段路,洞壁上就有一盞點著的油燈。每一個岔路口,都有人守著,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看來這裡就是袁雄虎的「老家」了,就算有官兵找到這裡,也無法攻進來。他跟著那人走進一個布置得象房間一樣的小洞裡,躺在那混合著各種味道的床鋪上,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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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時候,苗君儒被人叫醒了。跟著那人來到大洞內,見袁雄虎仍坐在那張豹皮椅上,旁邊坐著一個女人,正是被姚萬泉的管家帶人抓住的根娘。
根娘已經換過了一身衣服,但臉色有些憔悴,隱隱還有傷痕,被抓之後吃了不少苦。根娘看到他的時候,眼色有些漠然,似乎他們並不認識。
袁雄虎說道:「你擔心的女人,我已經替你找回來了,可是她對我說,姚萬泉不是她殺的。」
苗君儒走到根娘的面前,問道:「既然姚萬泉不是你殺的,那你去哪裡做什麼,又怎麼會和阿妹打成一團?」
根娘說道:「是許道長要我跟蹤你們的。」
根娘此言一出,令苗君儒大為震驚,他不明白許道長為什麼要根娘跟蹤他和阿妹,他問道:「為什麼?」
根娘說道:「你可以去問許道長。」
苗君儒說道:「如果許道長和那些道士一樣被人害了,你叫我問誰去?」
根娘說道:「那你可以去問阿妹,你可是她請來的人。」
根娘似乎話中有話,苗君儒想了一下,說道:「你懷疑她有問題?」
不料根娘說道:「她有沒有問題我不清楚,我只說姚萬泉不是我殺的,我進去的時候,看到她正從一條巷子裡跑過來,我們就打在一起了。」
苗君儒微微愣了一下,這麼說的話,莫非是阿妹下的手?可是她憑什麼要殺姚萬泉呢?當時他和姚萬泉說話的時候,姚萬泉身邊的女人和管家都在外面,這兩個人也有下手的機會。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姚萬泉的秘密究竟有多少個人知道。
一個土匪從外面進來,叫道:「虎爺,已經找到他們了。」
袁雄虎對苗君儒說道:「你們兩個人的事情,留著回來再說,我要帶你們去見幾個人。」
上來兩個人,將根娘與苗君儒的眼睛都蒙上,並用繩子繫著他們往洞外走。一個多小時後,他們眼上的布被人去掉,見已經來到山腳的大路上,夜空中的月光分外皎潔,不遠處有幾個人舉著火把,牽著馬等候在那裡。
苗君儒上了馬,跟著袁雄虎往前走,他看了看夜空,辨出他們是往北去的。除帶路的那個人外,袁雄虎身邊只帶了三個人。
騎馬走了個把小時,來到一處山腳,棄馬步行上山。袁雄虎留了一個人在山腳看守馬匹。上山的時候,並沒有點火把,雖說夜色如雪,但腳下的路仍看得不是很真切。
上了山,沿著山樑走了一段路,遠遠地看到前面有火光,大家不由自主地把腳步放得很輕,有兩個人已經把身上的槍掏了出來。
本來山樑上的山勢很陡,但是前面的山勢向右眼神,結合處的彎溝里正好有一塊較為平整的地面,而且受山勢的環繞,三面避風,另一邊卻是個小懸崖。
他們借著樹叢的掩護,悄悄地向火光處靠近。終於,苗君儒看到幾個披著長發,腰間圍著獸皮的人,手上拿著長矛和弓箭,正圍著一堆篝火跳舞,口中發出吽吽呵呵的聲音。從他們的動作和聲音判斷,這是一種古老的祭祀儀式。
火堆的旁邊放著一堆人頭,人頭高挽著髮髻,一看便知道是道士的人頭。讓苗君儒更為吃驚的是,坐在人頭旁邊的那個老人,就是在姚萬泉的家中突然出現,並他身上留下靈蛇印記的老人。
老人的面前放著一個銅鼎,銅鼎內不知燒了什麼,冒出陣陣青煙。老人微微閉著雙目,口中念念有詞,在他的身邊,圍著一大圈眼色各異,大小不一的蛇,一條條高昂著蛇頭,貪婪地吸著銅鼎內冒出來的煙氣。
那些跳舞的人停了下來,跪在那個老人的面前圍成一圈,不住地磕頭。老人的口中發出尖利的哨聲,那哨聲時緩時急,非常的有節奏,似乎在呼喚著什麼。
袁雄虎的一個手下人大叫著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地轉身就跑,還沒跑出幾步路,便一頭栽倒在地,痛苦地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另兩個人不知所措地望著袁雄虎,還沒等他們開口說話,臉上便出現了奇怪的表情,緊接著口中冒出白沫,「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
苗君儒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樹叢中的蛇還真不少,感覺到腳背上一涼,伸手抓起一看,是一條五步蛇。那蛇迅速扭過頭,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他的體內還有那老人護身紫金龍的蛇毒,一般的蛇對他無可奈何。果然,被蛇咬了之後,他並未有半點中毒反應。
樹叢中的動靜早已經驚動了火堆旁邊的人,那老人朝幾個人嘰里咕嚕地說了幾句,那些人放下手中的武器,空著手朝這邊走了過來。
那老人大聲道:「你們要是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的不要亂動。」
苗君儒正要說話,聽到身邊的袁雄虎說道:「果然是靈蛇教的人。」
不待那幾個人靠近,袁雄虎已經拔出槍,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去,苗君儒和根娘緊隨其後,他們一走出去,就立即被那些人包圍了起來。
苗君儒見袁雄虎腳上穿著一種特製的高筒牛皮靴,原來袁雄虎早就有了這方面的準備。蛇在攻擊人的時候,一般都是膝蓋一下的部位,只要保住了雙腳,就不礙事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根娘並沒有做什麼保護,卻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難道那些蛇不咬她?
那老人認出了苗君儒,起身走上前,問道:「你額頭上的靈蛇印記呢?」
苗君儒說道:「我被人下了雙屍酒蟲蠱,蠱毒和我體內的蛇毒對沖……」
不等苗君儒說完,那老人驚道:「雙屍酒蟲蠱,難道他也來了?那天晚上在新寨出現了活屍,我就應該想到是他。」
苗君儒想起了他見過的那個養屍的老人,問道:「他是誰?」
那老人說道:「萬蟲邪教這個名字,就算你沒有聽過,我想他們兩個應該聽過吧?」
袁雄虎望著老人說道:「冉依土司,一直以來我都很敬重你,我的人也沒有到你的地盤上去鬧事過,那些道士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殺掉他們?」
苗君儒聽到袁雄虎說出冉依土司這幾個字,頓時明白過來,湘西這邊的少數民族眾多,每一個部族或寨子,都有自己的寨主和頭領,有的頭領得到官方的認可,被稱為土司,勢力大的稱為大土司。據清朝光緒年間的記載,湘黔川一帶的苗疆土司,有記錄在案的就有400多人,其中大土司50多人。
「苗疆土司」和「苗族土司」不同。簡而言之,凡苗族聚居區的土司均為「苗疆土司」,在這些土司中,由苗族人充任的土司稱為「苗族土司」。湘黔川一帶的苗疆,即苗族東部方言區,也就是史籍所稱的紅苗生息地。據史籍記載:「紅苗原出銅仁府,其族甚繁。東至辰州界,西至四川平頭、平茶、酉陽土司、北至保靖,南至麻陽、東南至五寨司、經線三百里,緯線一百二十里,周千一百二十里,皆其族所居之所。」
在這塊土地上,統轄苗眾的中小土司多由苗人充當,而擔承治理責任的大土司,則多由漢人擔任。民國二十年(1931年)編撰的《沅陵縣誌》,依舊沿引史籍的記載來陳述這種史實。該志有曰:「蠻部(指苗族)各有酋長,其酋皆各相雄長,不能統一。漢人之才智狡者,往往因而利用之,結合諸酋,使之承奉其號令。溪州之氏,蓋漢人而為群蠻之所推尊者也。」
大多數苗族土司精通異術與醫道,為部落民眾所敬仰。由於異術與醫道的傳承,進而滋生出很多教派來,萬蟲邪教與靈蛇教便是其中之一。
冉依土司冷笑道:「虎爺,不是我殺的他們,我也是想查這件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收手了,我追到這裡,就發現了這堆人頭。」
苗君儒問道:「既然人不是你殺的,那你為什麼要進行這個祭祀?」
冉依土司點頭道:「我猜那些把人頭放在這裡的人一點會回來,所以在這裡等他們,要想對付他們,就必須召喚我的蛇。」
苗君儒問道:「你好像已經知道了那些人是什麼人,對不對?」
冉依土司說道:「這些道士的人頭與常人不同,是煉邪蠱的好材料,他們把人頭放在這裡,一定是想煉邪蠱。我們苗疆有一種傳說,蠱師的最高境界就是煉成飛頭降蠱,那是一種非常厲害的邪術,必須用36顆修道人的頭顱加上邪術方可煉成,而這裡的頭顱,不多不少正好36顆。煉成飛頭降蠱後,可輕易取人性命於千里之外,但是此邪術極不容易煉成,稍有不慎就會害死自己,所以一般的蠱師不敢煉。虎爺,你是知道的,我們靈蛇教可不會煉蠱。據我所知,苗疆只有萬蟲邪教中的人,才會煉此邪術。自從發現了那具活屍之後,我一直暗中追查養屍人。」
苗君儒說道:「我見過那個養屍人,是個老頭子,好像與那個對我下蠱的人不是同一個人,那個人扮成馬掌柜的樣子。」
冉依土司笑道:「傳言吐拉海大祭司向來不以真面目見人,正因為這樣,我才懷疑是他。」
苗君儒也吃驚不小,「什麼,給我下雙屍酒蟲蠱的人,是那個吐拉海大祭司?可是我和他並不認識,他為什麼要害我?」
冉依土司說道:「那得問他去。」
苗君儒轉向袁雄虎問道:「虎爺,你怎麼知道有人會在這裡出現,是什麼人告訴你的?」
袁雄虎驚道:「不可能是他,他不會那麼做的!」
冉依土司起身,向袁雄虎走過來說道:「除了吐拉海大祭司外,還會有別人嗎?虎爺,你可想清楚了,我們苗人有句話,吃人的野獸就躲在獵人的身邊。」
袁雄虎說道:「你懷疑吐拉海大祭司是萬蟲邪教的人?」
冉依土司說道:「不是懷疑,是肯定,我們苗疆除了萬蟲邪教的人外,沒有人會養活屍,也沒有人會用雙屍酒蟲蠱。」
袁雄虎正要說話,遠處傳來一個人的聲音:「冉依土司,想不到你這麼厲害,能夠這麼快就懷疑到我的頭上。」
遠處出現了幾個人影,那些人走過來的時候,似乎並不懼怕地上的蛇,那些蛇一見他們走過來,紛紛往兩邊遊走。
苗君儒認出為首的那個老人,正是他見過的馬掌柜。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個人和土匪有很大的關係。
冉依土司說道:「你終於來了。」
吐拉海大祭司的身後還有四個人,一個個表情木然,神色十分詭異。苗君儒聽到根娘「啊」了一聲,扭頭一看,見她已經變了臉色。他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吐拉海大祭司身後的人都不是活人,難怪那些蛇會溜走。
吐拉海大祭司說道:「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人見過我的真面目!冉依土司,你的那些蛇奈何不了我。你我雖同屬苗人,但萬蟲邪教與靈蛇教向來水火不容。不錯,那些道人是我殺的,那又能怎麼樣?今天晚上,你們沒有一個人能夠離開這裡。冉依土司,我先對付你,再來對付他們。」
「慢著,」苗君儒上前幾步,站在吐拉海大祭司和冉依土司的中間,說道:「吐拉海大祭司,我認為你不應該這麼快動手。」
吐拉海大祭司厲聲道:「憑你也想阻止我嗎?」
苗君儒說道:「我知道憑我的本事,沒有辦法阻止你,不過現在還早,所以我才叫你先住手。難道你沒有聽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嗎?你就算要我們死的話,我認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吐拉海大祭司問道:「那你說什麼時候合適?」
「其實對於這件事,我只是一個局外人,所有的事情,我想應該讓大家知道真相,否則死得也不明不白,」苗君儒說道:「大家說是吧?」
吐拉海大祭司說道:「好,我就滿足你們最後的願望,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苗君儒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去雲南那邊考古,路過銅仁時聽到的一個神話故事,說苗疆有一個很神秘的地方,住著一些天人,天人力大無窮,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所居之處遍布奇珍異寶。可惜那裡受過詛咒,進去的人都不能夠出來。所以多少年來外人無法找到那個地方,更無法進入。當時這個神話並沒有引起我的注意,直到我聽姚萬泉說,這世界上還有人首蛇身的人時,我還不相信是真的,但是後來一連串發生的事情,讓我肯定那個地方的存在。吐拉海大祭司,我還記得你朝我下蠱的時候,對我說過的那個故事嗎?我想那個故事多半是真的,你和袁雄虎一樣,與姚萬泉都有仇恨,所以你們能夠走到一起。冉依土司剛才說是你殺了那些道人時,他還不相信,因為他無法相信你會殺他的朋友。他一定帶你見過其中的一些道人,所以那些道人認得你。我在一家道觀里,發現觀主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殺的,當時他一定是請你喝茶是吧?」
吐拉海大祭司說道:「不錯!我的人站在他的身後,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下的手。我要用他們的頭煉成飛頭降蠱,對付姚萬泉。」
苗君儒說道:「十幾年前,姚萬泉要你帶路去找那個地方,卻怎麼也找不到,於是就將你綁在了那裡。後來他們抓到一個野人,是那個野人帶他們找到了那個地方,他們殺光了那裡人首蛇身的人,帶出了幾麻袋的鑽石,但是他們出於某些原因的考慮,把鑽石留在了另一個地方,待日後慢慢地取出來。由於那裡的蛇太多,他帶去的人最後只剩下十幾個了。冉依土司,姚萬泉死前告訴我,他們離開那裡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至於是什麼事情,我想你能夠告訴我們大家,是吧?」
冉依土司看了一眼眾人,揮了一下手,那幾個穿著獸皮的男人,一起站到了他的身後,他緩緩說道:「你們都看到了,他們並不是苗人,而是立稞族人。」
苗君儒學考古多年,對各地民族部落的習俗和文化也知之甚多,可是他卻從沒有聽到過什麼立稞族。
吐拉海大祭司哈哈大笑道:「什麼立稞族,不就是一夥野人嗎?」
苗君儒問道:「冉依土司,立稞族人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冉依土司拿出一塊玉佩,上面刻著的竟是人首蛇身的伏羲女媧神像。
苗君儒明白過來,拿出了耿酒鬼留給他的那塊玉佩,在月色下,看出兩塊玉佩竟然一模一樣,他說道:「原來他們遇到的那些人都是靈蛇教的人,那麼阿壩頭的村子和一個叫阿昌的人,你冉依土司肯定是知道的了?」
冉依土司點頭。
苗君儒接著說道:「你們信仰的正是那個神秘地方的蛇人,難怪你們和立稞族的關係那麼密切。姚萬泉他們一進入那個地方,立稞族人就通知了你們,求你們幫忙。當姚萬泉他們十幾個人把鑽石藏好離開後,最終被聞訊趕到的你們圍住了,成了你們的俘虜。我想,他和你兩個人私下還有一項協議,對不對?不然的話,你也不可能出現在新寨。」
冉依土司說道:「他以1000擔穀子和2000大洋的代價,要我放了他們。不錯,他是和我達成了一項協議,就是幫我發展靈蛇教的勢力。但是我並不知道他從裡面帶出了鑽石,因為我們抓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的身上並沒有一顆鑽石。他們也沒有十幾個人,而是四個人。」
苗君儒微微一驚,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冉依土司說道:「立稞族人雖屬蠻荒不化之人,但是他們世代堅守著山洞的秘密,連我們也不知道那個神奇的山洞具體在什麼地方。立稞族人通知了我們之後,我們想用蛇將那些官兵全部殺死在裡面,可是未能如願。我們在叢林內救起了一個被官兵綁在樹上的苗人,想不到那個人就是吐拉海大祭司你呀!」
吐拉海大祭司說道:「我被人救出來後,就加入了萬蟲邪教,專心修煉蠱術,一年前成為教內的大祭司。」
苗君儒問吐拉海大祭司,「這十幾年的時間,難道你沒有想過要找姚萬泉報仇嗎?」
吐拉海大祭司冷笑道:「怎麼不想,可他是什麼人?虎爺那麼大的勢力,都對他無可奈何呢?我只想等待時機成熟,再來找他。」
吐拉海大祭司的話似乎有些道理,但是苗君儒覺得還是有些令人難以理解。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所有的事情,卻都集中在這半年內爆發出來,這裡面肯定還有什麼關鍵的問題。雖然姚萬泉已經死了,可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與他有關,殺他的人,是不想更多的人知道他的秘密。其實事情的關鍵,就是那批被埋藏的鑽石。他看著吐拉海大祭司身後的那幾具活屍,說道:「半年前。有一個苗族寨子裡,發現有人離奇失蹤。吐拉海大祭司,這裡面恐怕有你的一份功勞吧?想不到你連你自己的村民都不放過,太狠毒了。」
他說到這裡,目不轉睛地看著吐拉海大祭司,可惜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
吐拉海大祭司說道:「半年前,有人找到我,出錢要我把一些活人變成活屍。那些村民都是平素與我做對的,他們寧可聽漢人大土司的話,也不聽我苗人的話。」
苗君儒說道:「當然,你開始並不知道真正出錢的人是誰,直到有一天你的兒子在調查村民失蹤的事時,被官兵抓起來以通匪槍斃後,你才覺得事態的嚴重性,也發現被人利用了。於是你親自開始調查,後來終於被你發現屍體裡面的秘密。你清楚憑你的勢力,根本沒有辦法與那些人斗,因為他們是官兵,所以你必須找那些與官兵對立的人合作,最理想的合作人自然是在湘西最有勢力的虎爺。夜店裡的那個姓風的店主,應該是你的人吧?正是他趁趕屍人不注意,將藏有東西的屍體拋下懸崖,不料卻被虎爺的人發現了。得到消息後的你,正好找到虎爺和他合作,一來共同對付姚萬泉,二來暗中調查那些鑽石的來源。當鑽石失蹤的消息傳到姚萬泉的耳朵里之後,他也覺得這內中有蹊蹺,便急忙叫他的妻舅,也就是在重慶做生意的朱家鼎,回來商量事情。最終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姚萬泉一氣之下,要冉依土司放蛇將他們咬死,並要趕屍匠田禿子將幾具屍體送到漵浦那邊去。你以為那些屍體裡有問題,便派人在路上做了手腳,將田禿子趕的那幾具屍體引到那家夜店。可就在當天晚上,我和我的學生也走那條路,不巧和他們走到了一起。你放出活屍殺死了看屍的趕屍匠,卻沒有發現屍體的異常,你離開後,冉依土司的人跟蹤已經跟到了這裡,並且發現了夜店裡的秘密。冉依土司放出毒蛇咬死趕屍匠,就連我也被咬了,幸虧我體內有護身紫金龍的毒,才保無恙。冉依土司找過那個姓風的店主,在得到了你確切的消息後,放蛇將其咬死。第二天田禿子來到夜店,見又丟了屍體,要我幫他去找耿酒鬼幫忙,我在路上遇到耿酒鬼。那天晚上,我受耿酒鬼之託去找根娘,並將根娘帶離開那個村子,當我們回到那家夜店時,再一次遇上了你。那時你已經覺察到靈蛇教的人在跟蹤你,所以想殺個回馬槍。由於我額頭上有靈蛇印記,所以被你的那些手下人當成靈蛇教的人攻擊。但是你很快發現我是外鄉人,而不是苗人,當你確認了我的身份後,便對我說那具活屍的來歷,以及給我看你身上的鑽石,是想試探我對這件事究竟知道多少,雖然我的回答令你很滿意,但是你並不相信。後來跟著耿酒鬼和田禿子的,除了我和我的學生外,還有你們兩撥人,你一直帶著我的兩個學生跟在耿酒鬼的後面,而冉依土司的人則在我的後面。由於你們怕被人認出,所以戴了面具,這就是為什麼根娘看到戴鬼面具的人的原因。你在聽到我的叫喊之後,才知道後面有人,於是放下了他們,並立了那塊木牌警告後面的人。冉依土司,你在新寨見到我後,以為是虎爺派去的奸細,所以你用蛇毒控制我,把我變成靈蛇教的人。我說的都沒錯吧?」
吐拉海大祭司和冉依土司相互望了望,各自不說話,顯然認可苗君儒的推斷。
苗君儒說道:「吐拉海大祭司的性格和姚萬泉一樣,都是不相信別人。雖然我要離開晃縣,可是他仍不放心,派人找到馬掌柜,要馬掌柜花錢買通楊連長下手殺我,馬掌柜失手後被他滅了口。姚萬泉想殺我,是怕我泄露他的秘密,你扮成馬掌柜的樣子給我下了雙屍酒蟲蠱,不可能是沒有原因的吧?」
吐拉海大祭司說道:「我想知道是我的蠱毒厲害,還是靈蛇教的蛇毒厲害。」
「其實你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並且一直在暗中爭鬥,就如吐拉海大祭司說的,你們雖同屬苗人,但萬蟲邪教與靈蛇教向來水火不容,」苗君儒說道:「只是令我想不通的是,你出主意要虎爺集中那麼多人攻打新寨,而卻讓自己養的那具活屍大開殺戒?」
吐拉海大祭司看了袁雄虎一眼,說道:「那是意外,我的活屍是跟著棺材滴下的血跡去的。」
苗君儒說道:「所以你替他解了屍毒,我還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扮成馬掌柜,而不以另一個面目見我呢?」
幾個人都望著吐拉海大祭司,但是吐拉海大祭司並沒有馬上開口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從來沒有怕過誰,我既然那麼做,就自然有我的道理,不需要讓你們知道。」
「既然吐拉海大祭司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問了,相信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苗君儒轉向袁雄虎,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虎爺,就是當你知道朱家鼎被姚萬泉害死的消息後,為什麼不去找姚萬泉,而要將朱家鼎的屍體弄走,並派人冒充苗人去扶羅找耿酒鬼回來?」
袁雄虎看了眾人一眼:「他和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不能看著他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把他的屍體弄走。我派去向耿酒鬼報信的人就是苗人,什麼冒充不冒充?」
苗君儒說道:「我知道,你一直當他是好朋友,可是他卻隨姚萬泉去當兵,甘心當姚萬泉的手下……」
袁雄虎打斷了苗君儒的話,大聲道:「當年姚萬泉搶走了他的姐姐,他只是想找機會殺掉姓姚的!」
苗君儒說道:「這就是你為什麼這麼多年,沒有找姚萬泉報仇的原因了。除了朱家鼎之外,沒有人能夠制止得了你。朱家鼎跟隨姚萬泉找到了那個地方,人雖然出來了,但是鑽石沒有沒有出來,所以他才叫你忍,等到那些鑽石全部拿出來後再報仇也不遲,我說的是吧?」
袁雄虎那持槍的手微微顫抖著。
苗君儒接著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吐拉海大祭司在給姚天寶下蠱之後,才知道是你虎爺的兒子,他自己不好出面解蠱,情急之下,要他的孫女阿妹帶著那兩樣東西去找我來。我想你應該買通了姚萬泉的管家,要不然的話,你絕對不可能在我替姚天寶解了蠱毒之後,在那種情形下,將人從寨子裡弄出來。我的那兩個學生也正是發現了有人偷走姚天寶,在跟蹤出寨子之後,被躲在路邊的你下了勾魂蠱。」
吐拉海大祭司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似乎在仔細聽著苗君儒的話,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出現一抹嚇人的綠光,眼神冰冷而空洞,與他身後的那些活屍沒有什麼兩樣。可當他望著人時,顯得異常的深邃和凌厲,讓人不禁心寒膽顫。
苗君儒望著吐拉海大祭司,說道:「你剛才說每人見過你的真面具,就算我幾年前沒有見到,難道連阿妹都沒有見到過嗎?」
吐拉海大祭司望著苗君儒,聲音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你怎麼猜到是我?」
苗君儒說道:「是阿妹交給我的五屍金蠱牌,那可是萬蟲邪教的聖物。阿妹對我說過,那天晚上我和虎爺大戰活屍的時候,她也在旁邊看著,我想她應該不是一個人,而是和你在一起吧?她還告訴過我,對姚天寶下蠱的是她的爺爺。吐拉海大祭司,這一點恐怕連你都沒有想到。在夜店中,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當年姚萬泉搶走虎爺妻子的時候,虎爺的妻子已經懷孕的事情,又有幾個人知道呢?虎爺把你當成知心朋友,才會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訴你。」
吐拉海大祭司突然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聲音刺耳之極。
苗君儒大聲道:「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阿妹給我的那個鈴鐺有什麼用。當我在晃縣見到一個孩子身上戴著的項圈時,才明白過來,其實那是姚天寶身上的東西,姚萬泉看到這個鈴鐺,就知道是什麼人給他兒子下的蠱毒。雖然他的兒子死了,但是他也知道只要找到下蠱的人,或者懂蠱術的高人,就有得救。」
他看了大家一眼:「阿妹對我說過,姚天寶身體內的蠱毒不應該那麼快發作的。就像吐拉海大祭司對我下蠱一樣,冉依土司看出姚天寶中了蠱毒後,想用蛇毒來化解,不料適得其反,使姚天寶體內的蠱毒提前發作而死。吐拉海大祭司得到消息後,派人通知了許道長,許道長派徒弟用道家的鎮屍陣法,先將姚天寶埋到土裡,以防發生屍變。就在下葬的時候,我帶著學生恰好趕到。」
吐拉海大祭司看了看夜空中的那一輪圓月,沉聲道:「姓苗的,你說了這麼多,說夠了沒有。」
苗君儒說道:「當然沒夠,我還有好幾個謎團沒有解開,包括我在縣城裡遇到的那些事情。」
「那就到閻王那裡去解開吧!」吐拉海大祭司說完,口中噴出一團火,射向冉依土司。右手中的鈴聲同時響起,左手朝前一指,身後的四具活屍跳躍著撲出。三具撲向那幾個立稞族人,一具撲向苗君儒。
從見到冉依土司的時候開始,袁雄虎的手上握著一支手槍,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了,也不見他開槍。苗君儒仔細一看,見他的身體僵硬,面色開始漸漸變黑,站在他身後的根娘,露出一抹得意的詭笑。
苗君儒大驚道:「能夠用化屍粉化掉屍體的,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普通人。雖然我早就懷疑你的真實身份,可沒有想到你也是吐拉海大祭司的人,難怪你對屍氣那麼熟悉,一聞就知道。」
根娘笑道:「現在知道也不晚!」
一道人影向苗君儒撲到,只見他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避開活屍的攻擊,閃到袁雄虎的身邊,左手摟住袁雄虎,右手一拳擊向根娘的腹部。
根娘早有防備,輕輕一閃就跳到一旁。另一邊傳來幾聲慘叫,那幾個立稞族人已經被活屍撕裂。
苗君儒摟著袁雄虎退到了懸崖邊,從袋子裡拿出一樣東西丟在地上,見冉依土司將那條護身紫金龍放入口中,隨即噴出一團血霧,擋住了吐拉海大祭司噴來的火,口中發出尖利的呼叫聲。
那幾具殺完立稞族人的活屍,迅速向苗君儒逼了過來。他的手上有一個大活人,對付一具活屍已經夠嗆,更何況是四具活屍。他拿起袁雄虎手上的槍連連開槍,子彈射入活屍的體內,沒有半點反應,根本無法阻止活屍的進逼。緊急時刻,他將槍口瞄準了正與冉依土司拼鬥的吐拉海大祭司。
如果吐拉海大祭司一死,那些活屍就不可能再動,許力強和路子林體內的蠱毒,也就自然化解了。
就在他的手指扣下了扳機之時,握槍的手被一具活屍抓住,子彈射入了夜空。情急之下,他飛起右腿踢在活屍的胸前,好歹將活屍踢飛,但是身體失去了平衡,與袁雄虎一起向崖下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