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執念因怨恨而生

  手腳長在我身上誰能攔得住我。

  我也不擔心女鬼會追過來，因為能進入棺材鋪的，都是有緣人。我可不信，女鬼有這麼大個本事成為有緣人。

  安隨給我擦拭著頭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可困意來襲，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慢慢轉化成喃喃自語。

  頭一下子砸在安隨的腰上，安隨一怔，手落在我肩膀上，攔腰把我抱起，動作輕柔地把我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順道給我把頭髮給吹乾了，他捻過被子給我蓋上，把我裸露在外潔白無瑕的手給塞進被子了，這才關燈離開。

  等我醒來時，拿出手機一看，已經是十一點五十了。

  

  我一驚，急急忙忙收拾好自己下樓。

  睡得太過突然，連個鬧鐘都忘記了。安隨那個死面癱，也不懂叫自己一聲。

  我點了白燈開了門，說了開門要說的話，走回櫃檯前，這才騰空去埋怨安隨。

  「阿隨，你怎麼不叫我」

  安隨冷著那張死面癱臉，無辜地看著我。

  「少爺，距離開店還差十分鐘，你急什麼」

  我張嘴就想反駁，卻不知該從哪裡反駁，到嘴的話卡在喉嚨里不出不進的，難受得很。

  我撇開眼，打算眼不見為淨。

  這會才開門沒多久，鬼魂不可能這麼快就來。

  我又拿出紅紙和那本帶有圖案的書。按照上面的圖案剪了婚服和一對繡花鞋。

  說來也奇怪，今兒也不知為何。就突然翻到了這一頁，還精妙地剪了出來。

  我拿著那件喜服，本想向安隨炫耀自己的成功。

  「嗚嗚嗚」

  誰知，一張蒼白的臉又帶著燻黑黑眼圈，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眼前，她頭上帶著歪七扭八的鳳冠，身上的紅嫁衣被撕得粉碎，松松垮垮地遮蓋重要部位。

  我沒忍住，叫出聲來「啊」

  我這聲驚魂雷鳴，把在廚房給我做宵夜的人給喊了出來。

  安隨嗖的一聲出現在眼前，手裡還拿著碗，似乎要盛什麼東西。

  「怎麼了少爺」

  我指著對面，驚魂未定顫顫巍巍「有……有有鬼」

  安隨無語「少爺，我們是開棺材鋪的，有鬼很正常」

  我顫抖的食指忽然頓住，腦袋就跟卡機一樣慢慢反應過來。尷尬的嘴角抽搐，鎮定了下情緒，擺擺手。

  「阿隨，沒事了。你可以去給我準備宵夜了」

  安隨「好」了一聲，走了。

  我這才看向眼前這位穿著紅嫁衣，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女人。

  「這裡是棺材鋪，請問你有什麼幫助嗎？」

  紅嫁衣女鬼哭得臉上精緻的妝容都花了，她死死捂著身上僅有的布料，窘迫的目光帶著幾分絕望，迫切地喊道。

  「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我看她有些精神錯亂，一時半會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挨了一聲。

  「你先冷靜冷靜，我給你拿件衣服」

  她謹慎地抬眼看了看我，顫抖的嘴唇才吐出一個字。

  「好」

  我拿出盆子，把那件剪好的紅嫁衣燒給她，連帶這鞋子和梳子。帶著女鬼去換了衣服，用紙糊剪了幾個小紙人，給她洗了身上污穢。

  過了一個小時，女鬼才平復低落的情緒，她抽噎的聲音。

  「你……你可以幫我嗎？」

  我看她哭得稀里嘩啦，心裡也跟著心疼，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才能哭得這麼傷心欲絕，我點頭。

  「可以，請問你生前還有什麼未了心愿」

  女鬼偏著嘴唇，再次嚎啕大哭。

  「我想報仇，我想殺了那個畜生。他為了小三，殺了我」

  我蹙眉，看上去很難為情，這種事我第一次遇到，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猶豫著要不要拒絕！

  腦子裡忽然閃過爺爺說的話。

  那時爺爺還在世，在後院的那棵銀杏樹下，笑著和藹可親，摸著我的頭，語重心長。

  「阿晟啊，能進入棺材鋪的人。生前都是受了極大的怨恨，爺爺作為掌燈使，雖不能替她報仇，但力所能及的事，一定要做，這世間，能為他們申冤的，大概就剩下掌燈使了」

  我那會還小，不明白爺爺這句話的含義。現在，我已經十八歲了，也漸漸理解了爺爺這句話的含義。

  到嘴邊的拒絕拐了一個彎，頗為認真。

  「我可以幫助你，讓他們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但，你不能殺人，不然，我也沒辦法幫你進入輪迴」

  女鬼低著頭，像是透過地板看到了什麼，十分執著。

  「我不要輪迴，我只想殺了他們」

  我看著從她身上湧現出來的執念，那是一種比未了因果還要深的執念，不達目的，執念將永遠不會散去。沒日沒夜地折磨自己，魂魄遊歷人間。

  還有一種辦法，殺了人，魂飛魄散。

  我不想看到這種場景，試圖安慰。

  「你冷靜一點，殺了人，你的魂魄在這六界中徹底消失，你甘心為了復仇，賭上自己的魂魄」

  也不知道我哪句話刺激到了她，她頃刻間猙獰面目，剛整理好的儀容儀表又給折騰沒了，她發了瘋似的大笑。

  「我即便從世界裡徹底消失我也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我驚呼一聲，暴走了？

  這TM的到底的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我看著棺材鋪中的東西搖晃不定，風再大點就能把東西吹走了。我也顧不上怎麼多，甩出五帝錢先鎮住鬼再說。

  「急急如意令，真」

  五帝錢從我手腕中脫落，分別打在女鬼的頭手腳，好在女鬼死了沒幾個月，五帝錢還能壓制。

  剛暴走的女鬼硬是被五帝錢給壓住了，她怒氣沖沖，瞪著那雙猙獰的眼睛。

  經歷了君少依那場分屍案，她這個瞪眼算什麼，我好聲好氣道。

  「我不知道你怎麼死的，但，我會幫你。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我幫你解開封印枷鎖的陣法，讓你自己折磨他們，不過罪不至死，我渡你去地府報導審判，後面，我會打電話給警察，讓警察來給他們判刑。二，我還是會幫你解開封印枷鎖的陣法，你自己報仇，殺人放火我不攔著你，你的魂魄，在你解除執念後，消散」

  女鬼剛在還猙獰著眼，在聽到我給出選擇時，沉默了一秒，她無聲淚下。

  「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即便魂魄消散，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我聽完，點了點頭。

  已經知道了她的選擇，我收回五帝錢，拿出黃紙和筆遞給她。

  女鬼接過之後，在黃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姓名徐菲冉

  執念怨恨而生

  我在心裡默念徐菲冉，這名字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徐菲冉放下筆，對我說道「老闆，我還有三天，就徹底被他們請來的道士給死封，墜入湖底。請你在三天內找到我」

  丟下這句話，徐菲冉如同當初的老太太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隨在她走後，端著面走出來。

  「少爺，過來吃麵」

  我「嗯」了一句，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憂慮。

  「阿隨，你說，我是不是不該接這個任務」

  安隨又去給我拿筷子，還不忘回答我。

  「少爺，惡有惡報。徐菲冉想復仇，那也是他們活該，怨不得你」

  「可我……」

  「少爺，爺爺要是在。肯定會誇你的，這世界上，沒有一味的好人。少爺你既然踏入這一行，思想上，更應該偏向你的祈求者」

  安隨除了面癱臉，這嘴還是挺能說會道，一下把我糾結的心給打開了。

  我莫名覺得安隨的話很有道理。

  吃了面，我又坐回原來的位置看店去了。

  我剪好兩個精美的小別墅，鐘聲剛好划過五點，正是公雞打鳴的時候。

  這個點，不會有鬼魂再來了。我熄了白燈，關了門。去樓上洗漱一番，拖著鐵皮箱出門了。

  黃紙上顯示的地址已經遠離京師成，需要乘坐高鐵才能到達，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箱，順道也給安隨塞了幾件衣服，免得天天穿黑色，在黑夜中嚇死人。

  趕了一個小時的高鐵，總算到了目的地「南城」。

  南城和京師成間距僅有一個小時，氣候環境天差天別。

  一個入了秋天，一個還在酷暑的夏天。

  南城就是那個炎熱的夏天。

  我拉著人，尋了個酒店住下。徐菲冉這事，一天時間是解決不了的。

  放好東西，又領著人出門了。

  安隨緊跟著我在熱鬧的大街上晃悠，困惑。

  「少爺，瞎逛什麼！」

  我來到一家豆腐攤前，對著老闆說「我要一份十塊錢的臭豆腐」言罷，這才微微往後退了退，靠在他肩頭上低語。

  「難得出來，給你嘗嘗外頭的美食」

  安隨抿了抿嘴唇，同樣壓低聲音回答。

  「少爺，我是鬼差。不吃人類的東西」

  我偏了偏嘴，白了他一眼。

  「難道鬼差還失去嗅覺了，你不能聞嗎？」

  安隨「……」很好，難得被少爺搶走了。

  吃得差不多了，這才慢悠悠地前往田家。

  而身後，安隨手中捧著我沒吃完的臭豆腐。食之無味地往嘴裡送，很難不懷疑我是故意買這麼多不吃的。

  我也不擔心安隨會因食用食物而出現毛病，他可是爺爺留下來特意保護我的，不會怎麼脆弱。

  安隨實在是塞不下了，他盯著手中一堆東西，責備「少爺，下次不要買這麼多了。你都不吃，都進了我肚子，我一個鬼差，吃這些東西就跟啃蠟燭似的，食之無味」

  我餘光撇了他一眼，開始裝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