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 二先生語 三
2024-09-26 11:46:00
作者: (宋)程顥,程頤
謝顯道記憶平日語
「鴦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此一段子思吃緊為人處,與「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潑潑地。會得時,活潑潑地;不會得時,只是弄精神。
切脈最可體仁。(鄭轂云:「嘗見願道先生問此語,云:『是某與明道切脈時,坐間有此語。'」)
觀雞雛。(此可觀仁。)
漢成帝夢上帝敗我濯龍淵,打不過。
問鬼神有無。曰:「待說與賢道沒時,古人卻因甚如此道?待說與賢道有時,又卻恐賢問某尋。」
射法具而不滿者,無志者也。
屍居卻龍見,淵默卻雷聲。
須是合內外之道,一天人,齊上下學而上達,極高明而道中庸。
既得後,便須放開,不然,卻只是守。
《詩》可以興。某自再見茂叔後,吟風弄月以歸,有「吾與點也」之意。
古人互相點檢,如今之學射者亦然。
鐵劍利而倡優拙。此重則彼輕。
自「舜發於畎畝之中」,至「孫叔敖舉於海」,若要熟,也須從這裡過。
《萃》《渙》皆「享於帝,立廟」,因其精神之聚而形於此,為其渙散,故立此以收之。
「隘與不恭,君子不由」,非是瑕疵夷、惠之語,其弊至此。
趙普除節度使權,便是烏重胤之策,以兵付逐州刺史。
以記誦博識為玩物喪士心。(時以經語錄作一冊。〇鄭轂雲:「嘗見顯道先生云:『某從洛中學時,錄古人善行別作一冊,洛中見之,雲是玩物喪志,蓋言心中不宜容絲髪事。』」)
張子厚、邵堯夫,善自開大者也。
彈琴,心不在便不成聲,所以謂琴者禁也,禁人之邪心。
舞蹈本要長袖,欲以舒其性情。某嘗觀舞正樂,其袖往必反,有盈而反之意。今之舞者,反收拾袖子結在一處。
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問之,云:「與自家意思一般。」子厚觀驢鳴,亦謂如此。
張子厚聞生皇子,喜甚;見餓莩者,食便不美。
某寫字時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學。
一日游許之西湖,在石壇上坐,少頃腳踏處便溼,舉起雲:「便是天地升降道理。」
一日見火邊燒湯瓶,指之曰:「此便是陰陽消長之義。」
「鴦飛戾天」,向上更有天在;「魚躍於淵」,向下更有地在。(此兩句去作人材上說更好。〇鄭轂云:「嘗問此二句,顯道先生云:『非是極其上下而言,蓋真箇見得如此,正是子思吃緊道與人處。若從此解悟,便可入堯、舜氣象。'」)
因論口將言而囁嚅。云:「若合開口時,要他頭,也須開口(如荊軻於樊於期),須是『聽其言也厲』。」
舜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
與善柔人處,壞了人;須是與不善柔人處,方成就得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又言:「不哭底孩兒,誰抱不得·」
須是就事上學。「《蠱》,振民育德。」然有所知後,方能如此。「何必讀書,然後為學·」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重擔子須是硬脊樑漢方擔得。
《詩》《書》只說帝與天。
有人疑伊尹出處合於孔子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不得為聖之時,何也?曰:「終是任底意思在。」
一行豈所以名聖人?至於聖,則自不可見。何嘗道聖人孝,聖人廉?
太山為高矣,然太山頂上已不屬太山。雖堯、舜之事,亦只是如太虛中一點浮雲過目。
執事須是敬,又不可矜持太過。
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自下去堂下,則卻辨不得。
勿忘勿助長之間,正當處也。
顏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漸漸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索學以充之。
學者要學得不錯,須是學顏子。(有準的。)
參也,竟以魯得之。
「默而識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毛猶有倫」,入毫釐絲忽終不盡。
滿腔子是惻隱之心。
眾人安則不恭,恭則不安。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恆。」
邢恕日三點檢,謂亦可哀也,何時不點檢!
學射者互相點檢病痛,「朋友攸攝,攝以威儀」。
有甚你管得我?有甚我管得你?教人致卻太平後,某願為太平之民。
右明道先生語
三王不足四,無四三王之理。如忠質文之所尚,子丑寅之所建,歲三月為一時之理。秦強以亥為正,畢竟不能行。孔子知是理,故其志不欲為一王之法,欲為百王之通法,如語顏淵為邦是也,其法度又一寓之《春秋》。(已後別有說。)
西北東南,人材不同。
以律管定尺,乃是以天地之氣為準,非矩黍之比也。矩黍積數,在先王時,惟此為與度量合,故可用,今時則不同。
物之可卜者,惟龜與羊髀骨可用,蓋其坼可驗吉凶。
李覯謂:「若教管仲身長在宮內,何妨更六人·」此語不然。管仲時,桓公之心特未蠹也。若已蠹,雖管仲可奈何?未有心蠹尚能用管仲之理。
孟子言性,當隨文看。不以告子「生之謂性」為不然者,此亦性也,彼命受生之後謂之性爾,故不同。繼之以「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然不害為一。若乃孟子之言善者,乃極本窮源之性。
日月之形,如人有身須有目,目必面前,故太陽無北觀者。
仁則一,不仁則二。
仁道難名,惟公近之,非以公便為仁。
禪家之言性,猶太陽之下置器,其間方圓小大不同,特欲傾此於彼爾。然在太陽幾時動?又其學善遁,若人語以此理,必曰我無修無證。
先生少時,多與禪客語,欲觀其所學淺深,後來更不問。蓋察言不如觀貌,言猶可以所聞強勉,至於貌則不可強。
氣,形而下者。
語學者以所見未到之理,不惟所聞不深徹,久將理低看了。
性不可以內外言。
神是極妙之語。
神與性元不相離,則其死也,何合之有?如禪家謂別有一物常在,偷胎奪陰之說,則無是理。
魂謂精魂,其死也魂氣歸於天,消散之意。
某欲以金作器比性成形。先生謂:「金可以比氣,不可以比性。"
唐人伎藝,亦有精絕過今人處。
日月謂一日一個亦得,謂通古今只一個亦得。
《易》言天亦不同。如「天道虧盈而益謙」,此通上下理亦如此,天道之運亦如此。如言「天且弗違,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此直謂形而上者言,以鬼神為天地矣。
莊生形容道體之語,盡有好處。老氏「穀神不死」一章最佳。
禪家出世之說,如閉目不見鼻,然鼻自在。
聖人不記事,所以常記得。今人忘事,以其記事。不能記事,處事不精,皆出於養之不完固。
陳恆弒其君,夫子請討,當時夫子已去位矣。(曾為大夫。)
人固可以前知,然其理須是用則知,不用則不知。知不如不知之愈,蓋用便近二,所以釋子謂又不是野狐精也。
二三立,則一之名亡矣。
「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以其寂然不動,小則事物之至,大則無時而不感。
人之稟賦有無可奈何者,聖人所以戒忿疾於頑。
釋氏處死生之際,不動者有二:有英明不以為事者,亦有昏愚為人所誤,以前路自有去處者。
心欲窮四方上下所至,且以無窮,置卻則得。若要真得,須是體合。
有剪桐之戲,則隨事箴規;違養生之戒,則即時諫止。
未有不能體道而能無思者,故坐忘即是坐馳,有忘之心乃思也。
許渤其子隔一窗而寢,乃不聞其子讀書與不讀書。先生謂:「此人持敬如此。」(曷嘗有如此聖人·)
伯淳在漕州日修橋,少一長梁,曾博求之民間。後因出入,見林木之佳者,必起計度之心,因語以戒學者:「心不可有一事。」
閱機事之久,機心必生。蓋方其閱時,心必喜,既喜,則如種下種子。
見一學者忙迫,先生問其故。曰:「欲了幾處人事。」曰:「某非不欲周旋人事者,曷嘗似賢急迫·」
忘物與累物之弊等。
疑病者,未有事至時,先有疑端在心;周羅事者,先有周事之端在心,皆病也。
較事大小,其弊為枉尺直尋之病。
忘敬而後「無不敬」。
聖人之心,未嘗有在,亦無不在,蓋其道合內外,體萬物。
事神易,為屍難。苟孝子有思親之心,以至誠持之,皆可以盡其道。惟屍象神,其所以祖考來格者以此。後世巫覡,立屍之遺意,但其流入於妄偽,豈有通幽明之理!
死者不可謂有知,不可謂無知。
嘗問先生:「其有知之原,當俱稟得。」先生謂:「不曾稟得,何處交割得來·」又語及太虛,曰:「亦無太虛。」遂指虛曰:「皆是理,安得謂之虛?天下無實於理者。」
罪己責躬不可無,然亦不當長留在心胸為悔。
有恐懼心,亦是燭理不明,亦是氣不足。須知「義理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玩理以養心如此。蓋人有小稱意事,猶喜悅,有淪肌瀆骨如春和意思,何況見理?然窮理亦當知用心緩急,但苦勞而不知悅處,豈能養心?
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今人主心不定,視心如寇賊而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是心累事。當知天下無一物是合少得者,不可惡也。
或謂許大太虛。先生謂:「此語便不是,這裡論甚大與小·」
大抵人有身,便有自私之理,宜其與道難一。
人之於儀形,有是持養者,有是修飾者。
人之於性,猶器之受光於日,日本不動之物。
須是識在所行之先,譬如行路,須得光照。
伯有為厲之事,別是一理。
「一陰一陽之謂道」,道非陰陽也,所以一陰一陽道也,如一闔一辟謂之變。
右伊川先生語
拾遺
許渤初起,問人天氣寒溫,加減衣服,一加減定,即終日不換。
許渤在潤州,與範文正、胡宿、周茂叔游。
古人立屍之意甚局。
「萬取千焉,千取百焉。」(齊語謂某處取某處遠近。)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捨我其誰·」此是有所受命之語。若孔子謂「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喪乃我喪,未喪乃我未喪,我自做著天裡,聖人之言,氣象自別。
張橫渠謂範文正才氣老成。(笑指揮趙俞。)
古人求法器。
禮樂只在進反之間,便得性情之正。
孟子答公孫丑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只這裡便見得是孟子實有浩然之氣。若他人便亂說道是如何,是如何。
子路亦百世之師:「人告之以有過則喜。」
右明道先生語
先生在經筵日,有二同列論武侯事業,謂:「戰伐所喪亦多,非『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之事。」先生謂:「二公語過矣。『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謂殺不辜以私己。武侯以天子之命討天下之賊,何害·」
漢儒近似者三人:董仲舒、大毛公、楊雄。
右伊川先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