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江西義師的抗清活動
2024-10-09 11:54:46
作者: 顧誠
早在1645年金聲桓、王得仁等部清軍入據江西的時候,江西許多地方就掀起了抗清鬥爭。其中比較著名的有永寧王朱由德會合閻羅總義兵收復建昌、撫州;臨川(撫州)鄉紳揭重熙、傅鼎銓也召募鄉兵起而響應。王得仁等率軍前來掃蕩,永寧王敗滅,撫州失守。揭重熙、傅鼎銓到福建朝見隆武帝。1646年五月明江西巡撫劉廣胤在援救贛州的戰役中被俘,隆武朝廷任命揭重熙接任巡撫[52]。他曾經組織義勇進攻撫州,被清軍擊敗,退入山區堅持了下來。
吉水人王寵,排行第八,人稱王來八,自1645年起義兵,「出入吉、贛、臨、撫間,驟發倏散,蹤若風雲,數百里地,敵騎阻絕,士民得安定,服明服者,皆來八力也」[53]。1646年他兵敗被俘,設計偽降,盛筵款待清軍,用酒灌醉,夜間召集舊部全殲看守之敵,隨即換上清軍器械旗幟乘船進抵新淦、峽江,清朝知縣出迎,都被擒殺,連克二城。清軍主力來攻,王寵兵力不敵,戰敗後隨機應變,在旗幟上大書「追剿王來八」,在亂軍中大呼「殺賊」,乘清軍錯愕之際溜之大吉。1647年十月,清江西巡按董學成檄調各府縣兵圍剿,王來八戰敗,死於亂軍之中[54]。
1648年金聲桓、王得仁反正後,又有張自盛、潘永禧、潘自友、洪國玉、楊起龍、魏汝慶、王三岩等人紛紛舉兵反清。揭重熙以明朝舊撫的身份聯絡各部並同閻羅總四營頭、九龍營、福建省的寧文龍、陳德容等互通聲氣。金聲桓建議他們向福建方面發展,藉以擴大聲勢,牽制清軍。這年春夏之交,揭重熙率領各部義師進攻福建邵武,城內擁明勢力已準備開門接應。清方奏報:「今歲四月內,揭(重熙)、洪(國玉)、張(自盛)、曹(大鎬)等賊糾合五六萬突入邵武界內,列營數十里,其鋒甚熾。」[55]由於揭重熙的軍隊組織鬆散,紀律不嚴,清福建左路總兵王之綱帶領的援兵一到竟不戰而潰,城中起而響應的紳民慘遭屠戮。時人錢秉鐙作《哀邵武》詩云:「豫章兵亦銳,主將亦有名(原註:領兵者為揭中丞萬年)。今春大出師,曾一近郡城。是時義聲震,志在開門迎。城外忽奔北,勢潰無枝撐。可憐內附者,鋒刃駢首嬰。攻城既失利,攻野肆榜掠。居積既以盡,搜括罄瓶罌。此豈主將過,或未紀律明,嗟哉烏合眾,約法安能行。」[56]
邵武之役既以失敗告終,清軍譚泰、何洛會部又包圍了省會南昌,江西的形勢迅速逆轉。揭重熙親赴廣東肇慶請求永曆帝速派救兵。他痛哭陳情道:「臣足萬里不躓,願馳內地亂清,而李將軍(指李成棟)以正兵東徂,吾蠹蟲或補萬一,願得尺一之詔,奮諸敝惰。」永曆朝廷接受他的建議,授予兵部尚書、太子太保的官銜組織義師回贛,配合李成棟挽救江西危局[57]。可是,李成棟卻把恢復江西視為禁臠,不允許他人插手,他得知揭重熙率義師入贛時,竟派出部將截殺,揭重熙在閻羅總兵保護下衝破攔截到達建昌、撫州一帶。不久,金聲桓、李成棟先後兵敗身死,揭重熙同張自盛、曹大鎬、洪國玉等聚集的義兵,活動於贛東、閩西地區。邵武之役後,義軍屯於福建建寧縣的楚上、楚下地方。清福建提督楊名高會同左路總兵王之綱進剿,義軍退回江西所城地方(見順治七年十一月陳錦揭帖)。到1650年(順治七年、永曆四年)已是「連營百里,動曰數十萬」[58]。這年八月,清南贛總兵胡有升向清廷報告:「如渠逆張自盛、洪國玉、揭重熙、金簡臣等結連羅、宋、閻、黃、郭諸逆,擁眾十餘萬,出掠於廣昌、新城、南豐一帶,以及撫(州)屬之宜黃、崇(仁)、樂(安)等處。石城、寧都雖經恢復,而諸逆尚在,眈眈虎視,此又心腹之患。」[59]揭重熙、曹大鎬、張自盛、洪國玉被清政府稱之為「四大寇」[60]。江西、福建兩省清朝駐防官軍顧此失彼,應接不暇,清廷遂下令江西、福建、南贛三地抽調精兵會剿。擁明義師聲勢雖盛,但多數是激於民族義憤起來反抗的紳衿百姓,缺乏作戰經驗和嚴密的組織,難以同大股正規清軍作戰。1650年(順治七年)十月初二日,洪國玉率部與福建清兵交戰於江西省新城縣(今黎川縣)老山嶺,兵敗後在南豐縣境被俘[61];張自盛、傅鼎銓等帶領敗眾轉入江西廣信府境江滸山鎮,同揭重熙、曹大鎬會合,據險設壘,安營紮寨,備帶耕牛、種子進行屯田,作持久之計。而閻羅總的四營頭、九龍營寧文龍等則活動於福建建寧、泰寧,江西廣昌、南豐一帶[62]。1651年(順治八年)五月在優勢清軍追擊下,揭重熙在黃柏村被福建清軍活捉[63],曹大鎬[64]也在江西鉛山縣北都積被江西清軍俘獲[65]。1651年(順治八年)二月,閻羅總四營頭部在清南贛總兵胡有升所遣副將楊遇明、劉伯祿、賈熊兵馬的追擊下,轉戰於大庾縣雲山,後在廣東保昌縣境林溪被擊敗,提調總統四營頭的明五軍都督羅榮被俘,閏二月在贛州遇害。清政府興奮不已,宣稱「得此渠魁,勝殺數十萬名」[66]。1652年(順治九年)正月,張自盛率眾萬餘人屯駐於江西大覺岩(地近福建光澤縣)。五月十八日,江西清軍攻破該寨;張自盛率領殘部一千多人逃往十三都小源,二十九日清軍追至小源,張自盛戰敗被俘[67]。揭重熙、曹大鎬、洪國玉、張自盛先後為清政府殺害。
清軍的三省會剿,到處燒殺搶掠,給江西百姓造成了極大的災難。時人張岱以親身見聞記載道:「癸巳(1653,順治十年)八月,余上三衢,入廣信,所過州縣,一城之中,但茅屋數間,余皆蓬蒿荊棘,見之墮淚。訊問遺老,具言兵燹之後,反覆再三。江西士大夫,響應金、王,株連殆盡,言之可憫。及至信州,見立寨死守者尚有數十餘處,而鄉村百姓強半戴發,縉紳先生間有存者,皆隱匿山林,不見當道,文士有知名者不出應試。鼎革已十載,雒邑頑民,猶有故主之思,舍此以往,天下所無也。總之,千古節義,多出江西廬陵、廣信。」[68]溫睿臨也說:金聲桓遺黨張自盛、洪國玉、曹大鎬、李安民「四營既破,所俘獻者多有文秀嚴毅,顧盼偉然,至死不自言姓氏者」[69]。
[1] 《清世祖實錄》卷四十二。黃宗羲《海外慟哭記》中說嚴我公是個騙子,並沒有在魯監國政權中任職,他自己「偽為告身銀印,曰:吾行朝之都御史也。因客以見國柱,因國柱以見虜主。我公大言憾虜主曰:『……曩者臣在海上,諸營將故臣之屬吏,臣苟得奉明詔,開以丹青之信,則江南之患,可刻日定也。』虜王大悅,以我公為招撫都御史,詔山海之師解甲者復其位,視嚴我公。然我公故未嘗為山海之帥所識……」
[2] 順治六年三月《紹興府諸暨縣草莽臣吳凱奏本》,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二十九頁。據佚名《監國紀年》,魯監國初立時,「拜新河總兵吳凱為將軍,是年(1645)底加封吳凱為開遠伯」。
[3] 《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三十五頁。按,吳凱降清不久即死,見順治七年三月十八日招撫使嚴我公揭帖,《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七十四頁。
[4] 順治七年三月十六日舟山總兵官顧奇勳揭帖,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三十八頁。黃宗羲《海外慟哭記》作「會稽顧虎臣」。
[5] 《清世祖實錄》卷四十六。
[6] 順治七年正月初五日沙埕舟山招撫使嚴我公揭帖,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三十六頁;同書第三十九頁嚴我公揭帖內提到上繳「定原伯石仲芳」敕書,黃宗羲《海外慟哭記》有魯監國四年七月授蕭山石仲芳為掛印將軍。
[7] 《明清史料》甲編,第六本,第五一七頁。
[8] 黃宗羲《海外慟哭記》。
[9] 順治七年四月十五日到兵部殘揭帖,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七十五頁。
[10] 沙埕舟山等處招撫使嚴我公揭帖,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七十四頁。
[11] 順治五年二月福建福寧義師首領王公哲派吳明中攜帶魯監國詔書入城招降清分巡道潘映婁、總兵塗登華時,由於他告密,把隨同進城監視的三百餘名明軍誘殺。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九十頁。
[12] 查繼佐《罪惟錄》列傳三十三《黃斌卿傳》;黃宗羲《海外慟哭記》。
[13] 查繼佐《罪惟錄》列傳三十三《黃斌卿傳》。
[14] 黃宗羲《海外慟哭記》。翁洲老民《海東逸史》卷九《王翊傳》記庚寅(1650)八月,進本部尚書,次年八月十四日被殺。朱之瑜為其知友,先後作祭文三篇,書其官銜甚詳,然對其就義之日「終不得其真」,擬於八月十三日。見《朱舜水集》卷二十一。
[15] 順治八年九月浙江福建總督陳錦「為飛報攻克舟山,盪剿海寇大捷事」揭帖,見《明清史料》甲編,第三本,第二八四至二八六頁。
[16] 阮進的官爵在《海東逸史》《行朝錄》《魯之春秋》《南疆逸史》等書中都記為盪胡伯;張岱《石匱書後集》卷五十一記魯監國駐舟山後「封進為盪胡侯」,但該傳前後文均誤寫為阮俊。據清浙江巡撫蕭起元順治八年八月二十八日揭帖報是月二十一日「擒偽盪胡侯阮進並偽敕偽印」,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四十五頁。又上引同年九月浙江福建總督陳錦的揭帖里也報告「當陣擒獲偽盪湖侯阮進及偽敕偽印」,「盪湖侯」即盪胡侯的諱稱。由此可證阮進在這以前確已由盪胡伯晉封盪胡侯。
[17] 任光復《航海紀聞》,見《荊駝逸史》。
[18] 翁洲老民《海東逸史》卷三《家人傳》;參見同書卷十《張肯堂傳》、卷十二《張名振傳》。
[19] 張煌言《張蒼水集》第一編《冰槎集》。按,朱以海1645年赴紹興監國,至1651年正為七年,自監國四年移駐舟山亦恰為兩載。可證《祭海神文》為魯監國親征吳淞時祈求海神庇護之文。
[20] 《張蒼水集》第二編《奇零草》。
[21] 黃宗羲《海外慟哭記》。在《行朝錄·魯監國·紀年下》內記載相同,只是把「虜……寇行朝」改作「北師會攻行朝」。
[22] 任光復《航海紀聞》。
[23] 順治八年八月二十八日浙江巡撫蕭起元「為塘報大兵出洋擒獲巨魁並攻剿情形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十三冊,A13—82號;同件又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四十五頁。《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五十八至五十九頁,順治九年正月十九日到浙江福建總督陳錦揭帖殘件中,報告擒獲阮進的有功人員是「固山額真金礪船上」的兵將,可以同南明方面記載相印證。按,任光復《航海紀聞》記阮進兵敗在八月二十二日,較清方記載晚一天。
[24] 參見上引順治八年八月二十八日蕭起元揭帖,順治八年九月浙閩總督陳錦揭帖。
[25] 任光復《航海紀聞》。前引順治八年八月二十八日浙江巡撫蕭起元揭帖中也說進攻舟山時,「台區官兵料因沿途被賊截住打杖(仗),尚未即到。……蘇松水師迄今違期五日尚無影響,且連日俱值便風,而猶然不至,不知何故?」浙閩總督陳錦奏疏中也一再抱怨蘇松水師不見蹤影,這年十月十一日題本中說:「惟是蘇松水師准江寧撫臣土國寶回咨,內開已如期於八月二十日同時出洋,共發大小戰艦一百五十餘只,各標官兵五千一百有餘。乃臣等自抵舟山之後日夜懸望,直至九月十四、五等日方陸續前來,其咨開所發船隻僅到一半,則官兵不問可知。蘇松兵到之時,正值張名振等逋逃之後,即令蘇州總兵王燝親統戰艦五十隻,同梅勒章京吳汝礪追剿至南田而返。在該鎮之乘風破浪頗有辛勞,但咨開所發之船仍留一半,而又稽遲逾期,鮮得一臂之助,不知何故?」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四十八頁。其實,蘇松水師出洋後即同魯監國舟師相遇,交戰中損失可能相當大,明軍回救舟山,王燝部才跟蹤而至。陳錦在王燝到達之後不可能不了解其中緣由,他故意含糊其詞,顯然是為了爭功,貶低蘇松「客兵」的作用。
[26] 順治八年九月浙江福建總督陳錦「為飛報攻克舟山盪剿海寇大捷事」揭帖,見《明清史料》甲編,第三本,第二八四至二八六頁。後來(順治十三年四月)清軍再度進攻舟山時,曾總結順治八年攻克舟山的經驗是三路會師,主力由定關出發,「晨發夕至,台區與江南兩枝戰船俱逾旬繼到,蓋台州舟師從南田經□(過),有賊船邀截;江南之師亦有寇?攔阻,且戰且行,是以愆期。……因討論昔年軍事,知前任督臣陳錦調度滿漢官兵,原分三路進剿,此時賊□止有張名振、阮進,船不滿千,察其分布洋面要隘,欲遏我師。前督臣議調江南總兵王燝統領舟師自北而南,與賊戰于洋山等處,又督發□(金)華總兵馬進寶統駕水艍六十號自南而北,與賊戰於林門等處。兩路官兵雖皆失期後至,然南北賊船之勢實為二鎮牽制,使賊不能顧援巢穴,故前督臣同固山、梅勒、提督諸臣統領滿漢官兵坐□□(一百)十五號之船,得以從容攻克舟山,此當日勝算之明驗也。」見《明清史料》甲編,第四本,第三八一頁,順治十三年四月十三日浙江巡撫秦世禎揭帖。
[27] 《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七十四頁有《刑部尚書圖海等殘題本》,內述魯監國西宮妃榮氏及子留哥在舟山城破時被清軍虜獲,榮氏被配給金礪女婿之家人丁守才為妻,後來為魯監國探知,派人暗中持銀來贖,被他人揭發。
[28] 翁洲老民《海東逸史》卷二。順治八年九月浙江福建總督陳錦「為飛報攻克舟山盪剿海寇大捷事」揭帖,見《明清史料》甲編,第三本,第二八四至二八六頁。按,此揭帖中李向中寫作「李尚忠」。
[29] 順治八年十月十一日浙江福建總督陳錦「為續陳追剿逋寇情形及招撫流亡安插舟山善後機宜仰祈聖鑒事」題本,見《明清檔案》第十三冊,A13—135號;同件又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四十七至四十八頁。
[30] 順治八年十二月浙江福建總督陳錦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十四冊,A14—8號。
[31] 任光復《航海遺聞》記,在舟山時晉「阮進太子少傅,進侄英義將軍阮美、阮騂、阮驥俱左都督」。據《明清史料》丁編,第三本,第二六七頁《抄錄偽帥阮美手書》,阮美自稱是阮進之弟,舟山時任阮進部右鎮,官銜為「前軍左都督總兵官掛靜海將軍印」。阮進陣亡後,魯監國命他襲盪胡侯爵。英義將軍(後加封英義伯)阮駿為阮進之子,阮美信中稱之為胞侄。南下金、廈後,魯監國「各鎮爭衡,兼併蜂熾,則咸附國藩(指鄭成功),聽令節制,而胞侄英義伯駿拜入世職,任前鎮事矣」。阮美失去了兵權,大為不滿,投降清朝。
[32] 順治八年十二月浙江福建總督陳錦「為逋寇遠遁閩洋,浙兵尾追深入,謹將剿撫兼用機宜、逆魁投誠情節備述奏聞以慰聖懷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十四冊,A14—8號;同件又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五十二頁。
[33] 任光復《航海紀聞》。按,李肅求《魯之春秋》卷二記:順治九年「東閣大學士沈宸荃,兵部侍郎張煌言、任穎眉、曹從龍、蔡登昌、張中符(當即任光復所記之張沖符),太常卿陳九征、任廷貴(即任光復),太僕卿沈光文,監軍副使馬星、俞圖南,侍讀崔相,郎中范可師、萬時輅,主事林泌、錢肅遴、傅啟芳、陳藎卿、張斌卿、葉時茂,中書舍人丘子章、行人張吉生、張伯玉,監紀推官陳豸,欽天監丞楊璣,定西侯張名振,總兵張子先等,錦衣衛指揮楊燦,內監陳進忠、劉玉、張晉、李國輔、劉文俊扈監國次中左所,尋居金門。」參見同書卷十一《徐孚遠傳》。
[34] 翁洲老民《海東逸史》卷二;黃宗羲《行朝錄》卷四記朱以海等在1652年(順治九年、永曆六年、魯監國七年)正月初一日到達廈門。楊英《先王實錄》、阮旻錫《海上見聞錄》(定本)卷一記於1651年十二月。據《朱舜水集》卷四收定西侯張名振這年致朱之瑜書云:舟山破後,「遂揚帆南下。正月已抵廈門」。張煌言後來在《答閩南縉紳公書》(寫於壬寅年,1662)中也說:「猶憶壬辰(1652)之春,不肖同定西侯張公(名振)扈從南下,蒙延平殿下(指鄭成功,後封延平王)誼篤瓜瓞,慨然安置。」證明朱以海和他的部眾到達廈門確為1652年正月,所謂「誼篤瓜瓞」即指以宗人府宗正身份接待;《海東逸史》等書記魯監國到廈門時,「延平王鄭成功朝見,行四拜禮」,恐不可靠。江日升《台灣外紀》卷三誤記於1653年十月,但細節頗詳,可資參考。
[35] 《朱舜水集》卷四,書簡一,附《張定西侯來書》,見中華書局1981年8月排印本第四十一頁。按,整理者註:「『盪湖』水戶本作『盪陰』,馬浮本作『盪胡』,均誤。『盪湖』乃指盪湖伯阮進也。」盪胡指阮進,甚是,但阮進已晉封侯爵,清方文書中諱胡為湖,不應據以指盪胡為誤。
[36] 《張蒼水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10月版,第四頁。
[37] 黃宗羲《行朝錄》卷四記,魯監國八年「三月,王自去監國號」。《海東逸史》卷二記:「三月,王自去監國號,奉表滇中。」按,當時永曆帝尚未入滇,所記有誤。又,朱之瑜《朱舜水集》卷二內收《監國魯王敕》,尾署「監國魯九年三月日」,敕文中有「且今陝、蜀、黔、楚悉入版圖,西粵尊正朔,即閩、粵、江、浙亦正在紛紜舉動間。……茲特專敕召爾,可即言旋,前來佐予,恢興事業,當資爾節義、文章。……」某些史籍記載永曆帝曾命朱以海仍以監國名義聯絡東南,但若奉永曆命監國似應用永曆紀年,此事尚待研究。
[38] 《張蒼水集》第一編《冰槎集》,《祭監國魯王表文》。
[39] 徐孚遠《交行摘稿》附林霍所作小傳。
[40] 阮旻錫《海上見聞錄》(定本)等書誤書為郝文興,時間記於正月初二日。
[41] 順治九年韓代等為「海寇繼陷海澄、平和二邑,阻絕要路,據實奏報事」題本,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二本,第一一八至一一九頁。
[42] 《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七十五頁《查明漳州解圍功次殘件》。
[43] 鄭成功有意放馬進寶入漳州城事,《台灣外紀》卷三記載頗詳。
[44] 參見阮旻錫《海上見聞錄》(定本)。
[45] 順治十二年四月十五日刑部尚書劉昌等為審擬「總督遇害」事題本,見《鄭成功滿文檔案史料選譯》第九十六至一百一十一頁。按,阮旻錫《海上見聞錄》定本記:三月間陳錦「為其家丁庫成棟所刺,來歸,賜姓賞其功,以其殺主,陰令殺之。」時間和人名都有誤。《台灣外紀》卷三也記於三月,並注云「有記錦於七月,誤也。」此事自當以清方審訊奏報為準。
[46] 《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七十五頁《查明漳州解圍功次殘件》。
[47] 《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七十八頁,順治十年二月二十八日福建巡按王應元題本。《明清檔案》第二十一冊,A21—12號。《吏部殘題本》中也說:「圍困郡城八有餘月,城內士民掘草根樹皮以延殘喘,男婦老幼餓斃者四隅,日以千計。」
[48] 順治十年《為查報漳州解圍功次事殘件》,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七十五至七十七頁;阮旻錫《海上見聞錄》(定本)卷一。順治九年十月福建巡按王應元揭帖中說,金礪「於九月初十日由省城(福州)進發,聞二十六日已直抵漳境矣」。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七十二頁。福建巡撫佟國器在順治十年十二月初二日「為恭報大兵抵漳,解圍獲捷,仰慰聖懷事」題本中說:「夫漳圍之解在於順治九年十月初三日也。先該各大人率兵臨泉,與楊提督商度進發。遂於九月二十八日兵馬抵漳。初二日進剿,初三日賊竄,圍解。」見佟國器《三撫捷功奏疏》。
[49] 阮旻錫《海上見聞錄》(定本)記鄭成功於三月返回廈門,楊英《先王實錄》載於二月。
[50] 見《先王實錄》第五十三頁,但該書上文說智武營藍衍隨張名振北征,這裡又說派智武營守城,疑記載有誤。看來張名振北征時率領的是魯監國兵將,鄭系將領沒有參加。
[51] 《海上見聞錄》(定本)卷一;參見《先王實錄》。
[52] 溫睿臨《南疆逸史》卷十六《揭重熙傳》。按,「逸史」原文說:「劉廣胤督兵援贛州,歿於陣」,略誤。劉廣胤被俘後不久逃出,改名劉遠生,任職於永曆朝廷。
[53] 《南疆逸史》卷三十七《王寵傳》。
[54] 王來八在1647年十月二十四日於江西樂安縣高堅地方被金聲桓部下副將劉一鵬部擒殺,見順治四年十一月十六日江西巡撫章於天揭帖,《明清史料》丙編,第七本,第六四一頁。
[55] 順治七年十一月浙江福建總督陳錦「為飛報盪剿流孽出境大獲全勝」事揭帖,見《鄭成功檔案史料選輯》第二十四頁。
[56] 錢秉鐙《藏山閣詩存》卷八《生還集》戊子上。揭重熙字萬年。
[57] 張岱《石匱書後集》卷四十六《揭重熙傳》。
[58] 順治八年六月江南江西總督馬國柱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十三冊,A13—36號。
[59] 胡有升《鎮虔奏疏》,卷下,順治七年八月十七日題本。
[60] 順治九年六月十二日福建左路總兵王之綱「為塘報擒渠大捷以結欽案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十四冊,A14—128號;同件又見《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六十一至六十二頁。按,王之綱揭帖中稱揭重熙為閣部、曹大鎬為總督、張自盛為平江伯、洪國玉為寧洪伯。
[61] 順治七年十一月浙江福建總督陳錦「為飛報盪剿流孽出境大獲全勝」事揭帖,見《鄭成功檔案史料選輯》第二十三頁;參見順治十年十二月浙江福建總督劉清泰揭帖,《明清史料》甲編,第四本,第三二二頁。洪國玉原為王得仁部下參將,見順治四年十一月初一日江西巡撫章於天揭帖,《清代農民戰爭史資料選編》第一冊下,第二七七至二七八頁。
[62] 順治八年六月江南江西總督馬國柱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十三冊,A13—36號。
[63] 見上引順治九年六月十二日福建左路總兵王之綱揭帖。《南疆逸史》卷十六《揭重熙傳》記其遇害時間在同年十一月。
[64] 曹大鎬,貴池縣人,原為方國安部將,1647年(順治四年、永曆元年)七月,參加王祁領導的建寧戰役,鼓勇先登,克城後善守,清兵「攻圍數月輒不利去」;不久,同王祁不和,率部入建寧山區。1648年揭重熙入閩,大鎬率師來會,「聲頗振」,見查繼佐《魯春秋》,該書記揭、曹會師在己丑(1649)二月,有誤。
[65] 曹大鎬《化碧錄》載永曆五年(順治八年)七月二十八日獄中《上父日贊公書》談到自己被俘情況云:「豈知數厄,淺視胡氛,單騎出閩,薄慶生辰,狡胡叵測,潛匿山林。四月念一,被執黃村。……三十之日,解至章門。」可知他被俘在順治八年四月二十一日,是月底解至南昌。至於曹大鎬的官爵,上引清檔稱之偽總督;溫睿臨《南疆逸史》卷十六《揭重熙傳》雲曹大鎬為「威武侯」;同書卷三十七《陳賚典傳》又寫作「武威侯」;實際上是定南侯。曹大鎬被俘後寫的《初請死書》署官銜為「欽命恢剿浙直江閩總督節制三十六營文武、稽核將吏功過、聯絡各路官義兵馬、賜蟒玉尚方劍兼理糧餉便宜行事兼兵部尚書、掛平海大將軍印總兵官中軍都督府、少保兼太子太保、定南侯曹大鎬」,其他遺書都寫作「定南侯」。上述官爵顯然是永曆朝廷所封。此外,《南疆逸史·揭重熙傳》中說張自盛是「平西伯」,恐為「平江伯」之誤。
[66] 胡有升《鎮虔奏疏》卷下,順治八年四月初八日「題報三路搗擒滅黨大捷疏」。
[67] 順治十年三月二十二日福建巡撫張學聖「為遵旨會剿擒獲巨憝」等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十六冊,A16—145號。又見順治九年六月十二日福建左路總兵王之綱塘報,《明清史料》丁編第一本,第六十一至六十二頁。按,《南疆逸史》卷十六《揭重熙傳》雲「庚寅(1650)冬,自盛戰邵武,兵敗死之」,時間有誤。據上引順治十年三月二十二日福建巡撫張學聖揭帖張自盛與「偽道蔡之麟、陳英南、陳杞、偽軍師龔繼榮」等七人在順治九年十二月初七日於邵武府被處斬。
[68] 張岱《石匱書後集》卷四十六。
[69] 溫睿臨《南疆逸史》卷三十九《畫網巾先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