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聲光琴

2024-09-26 08:04:09 作者: (美)艾薩克·阿西莫夫

  艾布林·米斯的住宅坐落在端點市一個還算純樸的社區,基地所有的知識分子、學者,以及任何一個愛讀書報的人,對這間房子都不會陌生。不過大家的主觀印象不盡相同,端視各人讀到的報導出自何處。對於某位心思細膩的傳記作家,它是「從非學術的現實隱遁的象徵」。某位社會專欄作家,曾經以一針見血的文字,提到室內「雜亂無章的、可怕的雄性氣氛」。某位博士曾直率地描述它「有書卷氣,但很不整齊」。某位與大學無緣的朋友則說:「隨時可以來喝一杯,你還能把腳放在沙發上」。某位生性活潑、喜歡賣弄文采的每周新聞播報員,有一回提到:「離經叛道、激進、粗野的艾布林·米斯,他家的房間顯得硬邦邦、實用而正經八百。」

  此時,貝泰自己也在心中評價著這座住宅。根據第一手資料,她覺得「邋遢」是唯一的形容詞。

  除了剛到基地那幾天,她在拘留期間的待遇都還不錯。相較之下,在心理學家的家中等待半小時,似乎比那些日子難熬得多——或許有人正在暗中監視呢?至少,她過去一直和杜倫在一起……

  若不是馬巨擘垂下長鼻子,露出一副緊張得不得了的表情,這種迫人的氣氛可能會令她更難過。

  馬巨擘並起細長的雙腿,膝蓋頂著尖尖的、鬆弛的下巴,仿佛試著要讓自己縮成一團然後消失。貝泰自然而然伸出手來,做了一個溫柔的手勢為他打氣。馬巨擘怔了一怔,然後才露出微笑。

  「毫無疑問,我親愛的女士,似乎直到現在,我的身子還不肯相信我的腦子,總是以為別人還會伸手打我一頓。」

  

  「馬巨擘,你不用擔心。有我跟你在一起,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小丑的目光悄悄轉向貝泰,又迅速縮回去。「可是他們原先不讓我跟您——還有您那位好心的丈夫在一塊。此外,我想告訴您,您也許會笑我,可是失去了友情,我感到十分寂寞。」

  「我不會笑你的,我也有這種感覺。」

  小丑顯得開朗多了,將膝蓋抱得更緊。「這個要來看我們的人,您還沒有見過他吧?」他以謹慎的口氣問道。

  「沒錯。不過他是名人,我曾經在新聞幕中看過他,也聽到過好些他的事情。馬巨擘,我想他是好人,他不會想傷害我們。」

  「是嗎?」小丑仍然坐立不安,「親愛的女士,也許您說得對,可是他以前曾經盤問過我,他的態度粗魯,嗓門又大,令我忍不住發抖。他滿口古怪的言語,所以對於他的問題,我使盡吃奶的力氣也吐不出半個字。從前有個吟遊詩人看我愣頭愣腦,就唬我說在這種緊張時刻,心臟會塞到氣管里,讓人說不出話來,如今我幾乎要相信他的話。」

  「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們兩個應付他一個,他沒辦法把我們兩人都嚇倒,對不對?」

  「沒錯,我親愛的女士。」

  不知從哪裡傳來「砰」的一下關門聲,接著是一陣咆哮逐漸逼近。當咆哮聲到達門外時,凝聚成凶暴的一句「銀——河呀,給我滾開這裡!」門口立時閃過兩名穿著制服的警衛,一溜煙就不見了。

  艾布林·米斯皺著眉頭走進房間,將一個仔細包裝的東西放到地上,然後走過來跟貝泰隨便握了握手。貝泰則回敬以粗獷的、男士的握手方式。米斯轉向小丑後,又不禁回頭望了望貝泰,這次目光在她身上停駐許久。

  他問道:「結婚了?」

  「是的,我們辦過合法的手續。」

  米斯頓了頓,又問:「幸福嗎?」

  「目前為止還好。」

  米斯聳了聳肩,又轉身面向馬巨擘。他打開那包東西,問道:「孩子,知道這是什麼嗎?」

  馬巨擘立刻從座位中彈跳出去,一把抓住那個多鍵的樂器。他撫摸著上面無數的圓凸按鍵,突然興奮得向後翻了一個筋斗,差點把旁邊的家具都撞壞了。

  他哇哇大叫道:「一把聲光琴——而且製作得那麼精緻,能讓死人都心花怒放。」他細長的手指慢慢地、溫柔地撫摸著那個樂器,然後又輕快地滑過鍵盤,手指輪流按下一個個按鍵。空氣中便出現了柔和的薔薇色光輝,剛好充滿每個人的視野。

  艾布林·米斯說:「好啦,孩子,你說你會玩這種樂器,現在有機會了。不過,你最好先調調音,這是我從一家博物館借出來的。」然後,米斯轉身向貝泰說:「據我所知,基地沒有任何人會侍候這玩意。」

  他靠近了些,急促地說:「沒有你在場,小丑就不肯開口。你願意幫我嗎?」

  貝泰點了點頭。

  「太好了!」他說,「他的恐懼狀態幾乎已經定型,我懷疑他的精神耐力承受不了心靈探測器。如果我想從他那裡得到任何訊息,必須先讓他感到絕對自在。你了解嗎?」

  貝泰又點了點頭。

  「這把聲光琴是我計劃中的第一步。他說他會演奏這種樂器,根據他現在的反應,我們幾乎可以確定,這玩意曾經帶給他極大的快樂。所以不論他演奏得是好是壞,你都要顯得很有興趣、很欣賞。然後,你要對我表現出友善和信任。最重要的是,每件事都要看我的眼色行事。」米斯很快瞥了馬巨擘一眼,看到他蜷縮在沙發的一角,迅速調整著聲光琴的內部機件,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米斯又像閒話家常般對貝泰說:「你聽過聲光琴的演奏嗎?」

  「聽過一次,」貝泰也用很自然的口氣說,「是在一場珍奇樂器演奏會中,沒什麼特別的印象。」

  「嗯,我猜是因為表演的人不盡理想。如今幾乎沒有真正一流的演奏者。比起其他的樂器,比如說多鍵盤鋼琴,聲光琴並不需要全身上下如何協調,反而需要某種靈巧的心智。」接著他壓低聲音說,「這就是為什麼對面那個皮包骨,有可能演奏得比咱們想像中要好。過半數的出色演奏家,在其他方面簡直都是白痴。心理學之所以這麼有意思,正是因為這種古怪現象還真不少。」

  他顯然是想要製造輕鬆的氣氛,又補充道:「你知道這個怪裡怪氣的東西是什麼原理?我特地研究了一下,目前我得到的結論是,它產生的電磁輻射能直接刺激腦部的視覺中樞,根本不必觸及視神經。事實上,就是製造出一種原本不存在的感覺。你仔細想想,還真是挺神奇的。你平常聽到的聲音,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外是經過耳鼓、耳蝸的作用。但是——噓!他準備好了。請你踢一下那個開關,在黑暗中效果更好。」

  在一片昏暗中,馬巨擘看起來只是一小團黑影,艾布林·米斯則是帶著濃重呼吸聲的一大團。貝泰滿心期待地瞪大眼睛,起初卻什麼也看不到。空氣中只存在著細微纖弱的顫動,音階毫無規律地愈爬愈高。它在極高處徘徊,音量陡然升高,然後猛撲下來撞碎在地上,猶如紗窗外響起一聲巨雷。

  隨著四散迸濺的旋律,一個色彩變幻不定的小球漸漸脹大,在半空中爆裂成眾多不規則的團塊,一起盤旋而上,然後迅速下落,如同相互交錯的弧形彩帶。那些團塊又凝聚成無數顆小珠子,每顆的色彩都不盡相同——這時候,貝泰開始看出一點名堂了。

  她發現如果閉起眼睛,彩色的圖案反而更加清晰;每顆彩珠的每個小動作都帶著特有的節奏;她還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確認這些色彩;此外彩珠其實並非珠狀,而是許多小小的人形。

  小小的人形,又像是小小的火苗,無數的人形在舞蹈,無數的火苗在閃耀,忽而從視線中消失,一會兒又無端地重現。相互間不斷挪換著位置,然後再聚集成新的色彩。

  貝泰不禁想到,晚上如果使勁閉起雙眼,直到眼睛生疼,再睜開來耐心凝視,就會看到類似的小彩珠。她又聯想到一些熟悉的景象:不停變幻顏色的碎花布在面前掠過,許多同心圓同時收縮,還有顫動不已的變形蟲等等。不過如今眼前的景象規模更大,變化更多端——每顆小彩珠都是一個小小的人形。

  他們成雙成對向她撲來,她倒抽一口氣,趕緊抬起雙手。他們卻一個個翻滾開來,不一會兒,貝泰便處身於耀眼的暴風雪中心。冷光躍過她的肩頭,如滑雪般來到她的手臂,再從她僵凝的十指激射出去,在半空中緩緩聚集成閃亮的焦點。除此之外,還有上百種樂器的旋律,如泉水般淙淙流過,直到她無法從光影中分辨出那些音樂。

  她很想知道艾布林·米斯是否也看到相同的景象,否則,他又看到些什麼呢?這個疑問一閃而過,然後——

  她繼續凝視。那些小小的人形——他們真是小小的人形嗎?其中有許多紅髮少女,她們旋轉和屈身的動作太快了,令她的心靈無法專注。她們一個抓一個,組成星形的隊形,然後一起開始旋轉。音樂變成了模糊的笑聲——是女孩們的笑聲在貝泰耳中響起。

  星形一個一個靠攏,彼此互相照耀,再慢慢聚合起來——由下而上,一座宮殿迅速形成。每一塊磚都是一種特殊色彩,每一種色彩都閃閃發光,每一道閃光都不斷變幻花樣。她的目光被引導向上,仰望那二十座鑲著寶石的尖塔。

  一條閃閃發光的飛毯激射而出,在半空中迴旋飄揚,織成一張無形的巨網,將所有的空間網羅在內。從網中又長出明燦的嫩條,在瞬間開枝散葉,每棵樹木都唱出自己的歌。

  貝泰坐在它的正中央。音樂在她周圍迅疾噴濺,以抒情的步調四散紛飛。她伸出手,想觸摸面前一棵小樹,樹上的小穗立即向下飄散,消失得無影無蹤,帶起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

  音樂中突然加入二十個鐃鈸,同時一大團火焰在貝泰面前噴涌而出,再沿著無形的階梯一級級傾瀉下來,盡數流向她的裙緣,在那裡飛濺並迅速流散。她的腰肢隨即被火紅的光芒圍繞,裙邊升起一道彩虹橋,橋上有好些小小的人形……

  一座宮殿,一座花園,一望無際的彩虹橋,橋上有無數小小的男男女女,全都隨著弦樂莊嚴的節奏起舞,最後一起湧向貝泰……

  接著——似乎是令人驚訝的停頓,然後又出現裹足不前的動作,繼而是一陣迅速的崩潰。所有的色彩立時遠遁,集中成一個旋轉的球體,愈縮愈小,漸漸上升,最後終於消失。

  現在,又只剩下一片黑暗。

  米斯伸出大腳探著踏板,然後一腳踩下,室內立刻大放光明,但那只是平淡無趣的太陽光。貝泰不停眨著眼睛,直到淌出眼淚,仿佛在追憶什麼心愛的東西。艾布林·米斯矮胖的身軀一動不動,仍然維持著雙眼圓瞪、瞠目結舌的表情。

  只有馬巨擘一個人活蹦亂跳,他興奮無比地哼著歌,抱著聲光琴愛不釋手。

  「我親愛的女士,」他喘著氣說,「這把琴的效果真可說是出神入化,在平衡和響應方面,它的靈敏和穩定幾乎超出我的想像。有了這把琴,我簡直可以創造奇蹟。我親愛的女士,您喜歡我的作品嗎?」

  「你的作品?」貝泰小聲地說,「你自己的作品?」

  看到她吃驚的模樣,馬巨擘的瘦臉一直漲紅到長鼻子的尖端。「我親愛的女士,的的確確是我自己的作品。騾並不喜歡它,可是我常常、常常從這首曲子中自得其樂。那是我小的時候,有一次,我看到一座宮殿——一座巨大的宮殿,外面鑲滿金銀珠寶;我是在巡迴演出的時候,從遠遠的地方看見的。裡頭的人穿著我做夢也想不到的華麗衣裳,而且每個人都高貴顯赫,後來即使在騾身邊,我也沒有再見到過那麼高貴的人。我這首曲子其實模仿得十分拙劣,可是我的腦子不靈光,不能表現得更好了。我稱這首曲子為《天堂的記憶》。」

  當馬巨擘滔滔不絕的時候,米斯終於回過神。「來,」他說,「來,馬巨擘,你願不願意為其他人這樣表演?」

  一時之間,小丑不知如何是好。「為其他人?」他用發顫的聲音說。

  「在基地各大音樂廳,為數千人表演。」米斯大聲說道,「你願不願意做自己的主人,受眾人的尊敬,並且賺很多錢,還有……還有……」他的想像力到此為止,「還有一切的一切。啊?你怎麼說?」

  「但是我怎麼可能做到呢?偉大的先生,我只是個可憐的小丑,世上的好事永遠沒有我的份。」

  心理學家深深吐了一口氣,還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又說:「老弟,可是你很會表演聲光琴。只要你願意為市長還有他的『聯合企業』表演幾場,這個世界就是你的了。你喜不喜歡這個主意?」

  小丑很快瞥了貝泰一眼。「她會陪著我嗎?」

  貝泰哈哈大笑。「小傻瓜,當然會。你馬上就要名利雙收,現在我有可能離開你嗎?」

  「我要全部獻給您。」馬巨擘認真地答道,「其實,即使把銀河系的財富都獻給您,還是不足以報答您的恩情。」

  「不過,」米斯故意隨口說,「希望你能先幫我一個忙……」

  「做什麼?」

  心理學家頓了一頓,然後微微一笑。「小小的表層探測器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只會輕輕接觸你的大腦表層而已。」

  馬巨擘眼中立刻顯露無比的恐懼。「千萬別用探測器,我見過它的厲害。它會把腦漿吸乾,只留下一個空腦殼。騾就是用那東西對付叛徒,讓那些人都變成行屍走肉,在大街小巷四處遊蕩,直到騾大發慈悲,把他們殺死為止。」他舉起右手推開米斯。

  「你說的是心靈探測器,」米斯耐著性子解釋,「即使那種探測器,也只有誤用時才會造成傷害。我用的這台是表層探測器,連嬰兒也不會受傷。」

  「馬巨擘,他說得沒錯。」貝泰勸道,「這樣做只是為了對付騾,好讓他休想接近我們。把騾解決之後,你我下半輩子都能過著榮華富貴的日子。」

  馬巨擘伸出抖個不停的右手。「那麼,您可不可以抓著我的手?」

  貝泰雙手握住他,小丑於是瞪大眼睛,看著那對閃閃發光的電極板向自己漸漸接近。

  在茵德布爾市長的私人起居室中,艾布林·米斯坐在一張過分奢華的椅子上,仍舊錶現得隨隨便便,對市長的禮遇一點也不領情。雖然矮小的市長今天顯得坐立不安,米斯卻只是毫不同情地冷眼旁觀。這時,他將抽完的雪茄丟到地上,並且吐出一口菸絲。

  「茵德布爾,順便告訴你,如果你正在安排馬洛大廳下回的音樂會,」他說,「你可以把那些演奏電子樂器的,全都踢回臭水溝里;只要把那個小畸形人找來,叫他為你表演聲光琴就行了。茵德布爾——那簡直不是人間的音樂。」

  茵德布爾不高興地說:「我把你找來,不是請你為我上音樂課的。騾的底細究竟如何?我要聽這個,騾的底細究竟如何?」

  「騾啊?嗯,我會告訴你的——我使用表層探測器,得到的資料有限。我不能用心靈探測器,那個畸形人對它有盲目的恐懼感,倘若硬要用,一旦電極接觸到他,產生的排斥也許就會令他XXX的精神崩潰。無論如何,我帶來一點情報,請你別再敲指甲好不好——

  「首先,不用過分強調騾的體能。他也許很強壯,不過畸形人所說的關於這方面的神話,也許被他自己的恐怖記憶放大了許多倍。騾戴著一副古怪的眼鏡,而他的眼睛能殺人,這明顯表示他擁有精神力量。」

  「這些我們當初就知道了。」市長不耐煩地說。

  「那麼探測器證實了這點,然後從這裡出發,我開始用數學來推導。」

  「所以呢?你要花多久時間才能完成?你這樣子喋喋不休,我的耳朵快被你吵聾了。」

  「據我的估計,大約再過一個月,我就能告訴你一些結果。當然,也可能沒有結果。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假如這一切都在謝頓計劃之外,我們的機會就太小了,XXX的太小了。」

  茵德布爾惡狠狠地轉身面向心理學家。「叛徒,我逮到你啦。你騙人!你還敢說和那些製造謠言的壞蛋不是一夥的?你們散播失敗主義,搞得基地人心惶惶,讓我的工作加倍困難。」

  「我?我?」米斯也漸漸發火了。

  茵德布爾對著他賭咒。「星際塵雲在上,基地將會勝利——基地一定會勝利。」

  「縱使我們在侯里哥吃了敗仗?」

  「那不是敗仗。你也相信那些滿天飛的謊言嗎?是由於我們兵力懸殊,而且有人叛變……」

  「什麼人煽動叛變?」米斯以輕蔑的口氣追問。

  「貧民窟里那些滿身虱子的民主分子。」茵德布爾回敬他一陣大吼,「艦隊裡面到處都是民主分子的細胞,這點我很早就知道了。雖然大部分都被剷除,但是難免有漏網之魚,這就足以解釋為什麼會有二十艘星艦,竟然在會戰最吃緊的時候投降。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被打敗的。

  「所以說,你這個出言不遜、舉止粗野、頭腦簡單的所謂愛國者,你和那些民主分子到底有什麼牽連?」

  艾布林·米斯卻只是聳聳肩。「你在胡說八道,你知道嗎?後來的撤退又怎麼說,西維納又怎麼會淪陷了一半?也是民主分子的傑作嗎?」

  「不,不是民主分子。」小個子市長露出詭異的笑容,「是我們主動撤退——基地每逢遭到攻擊,一律都會以退為進,直到不可抗拒的歷史發展,變得對我們有利為止。事實上,我已經看到了結果。事實上,由民主分子組成的所謂『地下組織』已經發表一項聲明,宣誓效忠並協助政府。這可能是個陰謀,以便掩護另一個更高明的詭計,但是我可以將計就計,不論那些混帳叛徒打的什麼主意,這項合作都可以大肆宣傳一番。更好的是……」

  「茵德布爾,更好的是什麼?」

  「你自己判斷吧。兩天前,所謂的『獨立行商協會』已經向騾宣戰,因此基地艦隊一口氣增加了千艘星艦。你瞧,這個騾做得太過分了。他趁著我們內部分裂不和之際開戰,可是面對他的來犯,我們馬上團結起來,變得強大無比。他非輸不可,這是必然的——始終如此。」

  米斯仍然透著懷疑。「那麼你的意思是說,謝頓連無法預料的突變種也計劃在內。」

  「突變種!我看不出他和人類有什麼不同,你同樣看不出來。我們聽到的,只是一個叛變的上尉、兩個異邦年輕人,還有一個笨頭笨腦的小丑,這四個人的胡說八道。你忘記了最有力的證據——你自己的證據。」

  「我自己的證據?」米斯頓時吃了一驚。

  「你自己的證據。」市長冷冷一笑,「再過九個星期,時光穹窿又要開啟了。這代表什麼?代表將有一個危機。假如騾發動的攻擊其實不算危機,『真正的』危機又在哪裡,穹窿又為什麼要開啟?回答我,你這個大肉球。」

  心理學家又聳聳肩。「好吧,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心安的話。不過,請你幫個忙,只是預防萬一……萬一老謝頓發表了演說,結果卻出乎我們意料之外,請你讓我也出席這個集會。」

  「好吧,現在你可以滾了。這九個星期中,別讓我再看到你。」

  「我XXX的求之不得,你這又干又癟的討厭鬼。」米斯一面走,一面喃喃自語。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