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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6 07:57:52
作者: (美)艾薩克·阿西莫夫
午餐地點同樣是他們進早餐的那間餐廳。這回裡面坐滿阿爾法人,崔維茲與裴洛拉特夾在人群中,受到熱烈的歡迎。寶綺思與菲龍並未加入,而是在旁邊一間較隱密的小房間用餐。
午餐包括好幾種不同的魚類,此外湯里有許多肉片,看來八成是小山羊肉。餐桌上有一條條待切的麵包,旁邊擺著奶油與果醬。隨後又上了一大盤五花八門的沙拉,奇怪的是並沒有任何甜點,不過一壺壺的果汁仿佛源源不絕。兩位基地人由於早餐吃得太好,現在不得不有所節制,但其他人似乎都在盡情享用。
「他們怎樣避免發胖呢?」裴洛拉特低聲嘀咕。
崔維茲聳了聳肩。「大概是勞動量很大吧。」
這個社會顯然不太注重用餐禮儀,各種吵鬧的聲音從未間斷,包括叫嚷聲、歡笑聲,以及厚實(而且顯然摔不破)的杯子砸到桌面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和男人一樣嘈雜刺耳,只不過音調高出許多。
裴洛拉特一副受不了的樣子,但崔維茲現在(至少暫時)完全忘卻了他對廣子提到的那種「不好過」,感受到的只有輕鬆和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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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其實,這也有可愛的一面。這些人顯然很會享受生活,幾乎沒什麼煩惱。氣候由他們自己控制,糧食豐饒得難以想像。這是他們的黃金時代,而且會一直繼續下去。」
他得高聲喊叫才能把話說清楚,裴洛拉特也以大吼回答道:「可是這麼吵。」
「他們習慣了。」
「在這麼吵鬧的場合,我不懂他們怎能溝通。」
當然,兩位基地人什麼也聽不出來。阿爾法語的奇怪發音、古老文法以及字詞的特殊順序,夾在巨大的音量中,令他們根本摸不著頭腦。對這兩位基地人而言,簡直像置身於受驚的動物園內。
直到午餐過後,他們才在一棟小型建築中與寶綺思會合。這裡是分配給他們的臨時住所,崔維茲發覺跟廣子的家幾乎沒什麼不同。菲龍待在另一個房間,據寶綺思說,有機會獨處令菲龍的情緒大為放鬆,她正準備小睡一會兒。
裴洛拉特望著充當大門的牆洞,以不安的口氣說:「這裡簡直沒有隱私。我們怎能自由自在地說話?」
「我向你保證,」崔維茲說,「只要用帆布屏障把門遮起來,就不會有人打擾我們。由於社會習俗的力量,那帆布就像銅牆鐵壁一樣。」
裴洛拉特又瞥了一眼位於高處的窗口。「我們的談話會被人偷聽。」
「我們不必大吼大叫。阿爾法人不會做隔牆有耳的事,早餐的時候,他們即便站在餐廳窗外,仍然保持禮貌的距離。」
寶綺思微微一笑。「你和溫柔的小廣子在一起沒多久,就學到了這麼多阿爾法禮俗;他們對於隱私的尊重,你現在也信心十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崔維茲說:「如果你發覺我的心靈觸鬚獲得改善,又猜得出原因的話,我只能拜託你離我的心靈遠一點。」
「你明明知道,除非是生死關頭,否則在任何情況下,蓋婭都不會碰觸你的心靈,而且你也明白為什麼。話說回來,我的精神力量並未失靈,我能感測到一公里外發生的事。這是不是你從事太空旅行的老毛病,我的色情狂老友?」
「色情狂?得了吧,寶綺思。整個行程中才發生兩次,兩次而已!」
「我們造訪過的世界,只有兩個上面有活色生香的女人。二分之二的機會,而且都是在幾小時後就發生的。」
「你很清楚我在康普隆是身不由己。」
「有道理,我還記得她的模樣。」寶綺思縱聲大笑好一陣子,又說:「可是我不信廣子有多大能耐,能夠令你束手就擒,或是將不可抗拒的意志,強行加在你瑟縮的身子上。」
「當然不是那樣,我完全心甘情願。話說回來,那的確是她的主意。」
裴洛拉特帶著一絲羨慕的口吻說:「這種事時時發生在你身上嗎,葛蘭?」
「當然必定如此,裴。」寶綺思說,「女性都會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我倒希望真是如此,」崔維茲說,「但事實不然。而我也慶幸並非如此,我這輩子實在還想做些別的事。話又說回來,這回我還真是令她無法抗拒。畢竟,在我們來到之前,廣子從未見過其他世界的人,而阿爾法上現存的居民顯然都毫無例外。從她說溜了嘴的一些事,以及隨口的幾句話,我推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她有個相當興奮的想法,認為我也許在生理結構或技巧方面,跟阿爾法人有所不同。可憐的小東西,恐怕她失望了。」
「哦?」寶綺思說,「那麼你呢?」
「我不會。」崔維茲說,「我到過不少世界,有過許多實際經驗。我發現不論在任何地方,人永遠是人,性永遠是性。如果真有什麼顯著差異,通常也是微不足道,而且不怎麼愉快。算算我這輩子聞過多少香水吧!我還記得有個年輕女子,除非把夾雜著死命尖叫的音樂開得很大聲,否則就是提不起勁。而她一放那種音樂,就換我提不起勁來了。我向你保證,只要和往常一樣,我就很滿意了。」
「提到音樂,」寶綺思說,「我們受邀晚餐後出席一場音樂會。這顯然是一件非常正式的事,是專門為我們而舉行的。我猜,阿爾法人對他們的音樂非常自豪。」
崔維茲做了個鬼臉。「不論他們如何引以為傲,也不會讓音樂更悅耳。」
「聽我說完。」寶綺思說,「我猜他們自豪的原因,是他們善於演奏很古老的樂器——非常古老。從這些樂器身上,我們或許能獲得些地球的資料。」
崔維茲揚起眉毛。「很有意思的想法。這倒提醒了我,你們兩位也許已經獲得一些線索。詹諾夫,你可曾見到廣子口中的那個單姓李?」
「我的確見到了。」裴洛拉特說,「我跟他在一起三個鐘頭,廣子講得並不誇張,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我要回來吃午餐的時候,他竟然抓住我,不肯讓我離開,直到我答應他會儘快回去,聽他說更多的故事,他才把我給放了。」
「他有沒有提到任何重要的事?」
「嗯,他也——跟其他人一樣——堅持地球已經布滿致命的放射性。他說阿爾法人的祖先是最後一批離開的,他們如果再不逃走就沒命了。而且,葛蘭,他說得如此堅決,叫我不得不相信他。我現在確信地球已經死了,我們這趟尋找終歸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