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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似乎不可能

2024-09-26 04:17:03 作者: 張海帆

  他們這兩個人在那邊低聲地交談著,似乎有些爭論。我看了他們幾眼以後,就覺得頭昏,只好把眼睛閉上。不知道是不是過度疲勞和失血過多,我閉了一會兒眼睛就覺得又是天旋地轉,居然又昏了過去。

  等我把眼睛睜開,王順裕和周少校已經不在我的房間裡,只有一個護士在。她看見我醒了,連忙走過來說:「不要亂動。」我才注意到我正在掛吊針,抖擻了一下精神,覺得比以前好多了。

  我也沒有說話,只是看到這個護士就馬上想起了孫麗,不過這個護士看上去儘管沒有孫麗好看,但是打扮卻讓人覺得很舒服。護士服很合體,裡面是一件紅色條紋的圓領襯衣,頭髮居然是燙過的,有幾縷捲曲的頭髮掛在耳邊。比起A市第三醫院那些穿著臃腫肥大衣服的護士,我覺得這樣的打扮才比較得體。

  這個護士看我正在目不轉睛地打量她,似乎挺高興的,嗲嗲地說:「看什麼嘛。」

  我趕緊把眼光收回去,不敢看她。這個護士又笑著說:「你們這個大陸來的,好像看什麼都新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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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哼了哼,尷尬地笑了笑,也不說話。

  這個護士還是嗲嗲地說:「你很走運呢。其他游過來的人可沒有你這麼好的待遇。而且,你身體好的讓人吃驚噢,幾個小時之前還面無血色,全身冰冷像個死人。」然後眼神也是「放蕩」地在我臉上晃來晃去。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女孩子這麼無所顧忌地打量一個男人,而且說話也是軟綿綿的,倒讓我覺得自己臉紅了起來。沒想到那護士又笑了起來:「哎,你耳朵怎麼都紅了。」我趕忙想伸手把耳朵護住,沒想到這個護士把我胳膊一按,說:「還第一次見到這麼害羞的男生呢。這兩三年,就屬你最年輕了,呵呵,你不會還沒有女朋友吧。」

  我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你,你,別逗我了。」說完臉更加燙了。這個護士笑得花枝亂顫,更加得寸進尺了起來,整個人往我床邊一坐,臉也貼了過來,眼睛虛著,一眨一眨的,說:「我倒要看看你臉能紅到什麼程度呢。」我緊張得幾乎要坐起來,這種香艷的刺激,從來不敢想,而且還是女生主動。

  這個護士臉越貼越近,我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不是要推開她,就聽到房門口有人重重地咳嗽了兩下。

  這個護士才似乎挺不情願地坐直了身子,站了起來,對站在門口的那個中年男醫生挺不高興地打了個招呼。這個男醫生也和顏悅色地說:「雅玲,叫你看著他,你也別捉弄他嘛。」這個叫雅玲的護士蔫怪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老是囉囉嗦嗦的,煩死了啦。」

  我輕輕嘆了口氣,才發現這個世界原來男女關係還能這樣相處,下級還能這樣抱怨上級的。這個男醫生也不生氣,走過來我的床邊,問道:「你感覺如何?」

  我點點頭,說:「挺好的,謝謝啊。」

  醫生說:「剛才你昏迷的時候,我給你檢查了一下傷口,恢復得很快,而且也沒有炎症和發燒,恭喜。」

  我還是點點頭,說:「謝謝了,大夫。」

  醫生說:「不過小心起見,你還是不要下地,也不要亂動,躺著休息。有什麼不舒服,你就按一下這個按鈕。」說完把床頭一個帶著電線的有淺黃色按鈕的盒子放在我枕頭旁邊。

  醫生說完就站起來,招呼那個叫雅玲的護士:「走啦,別在這想什麼壞主意。」

  雅玲跺了跺腳,打量了我幾眼,跟著這個醫生出去了。

  他們一走出門,就把門關上了,並卡拉卡拉幾下,似乎把門鎖上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要是雅玲還在,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這裡人與人的關係儘管我不太習慣,但是至少沒有我聽A市的同志們說得那麼恐怖。

  整整過了一天,那個王順裕和周上校都沒有出現。晚上的時候,我想上廁所,但是一想到雅玲,就堅持著自己下了地,找了個應該就是尿罐的容器自己方便了。這都是小插曲,也就不多說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我精神好多了,吃了點雅玲送來的食物後,除了傷口還有些疼痛以外,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大礙了。對此,我並不覺得奇怪,以前挨這麼多拳打腳踢,我基本也是一天就好得差不多,不過卻好像讓那個醫生吃驚不已,換藥的時候嘴上嘖嘖個不停。

  到了下午,三個荷槍實彈的國民黨士兵進來房間,挺客氣地讓我換了一套衣服,並給了我一雙8成新的皮鞋,帶著我走出了房間。走出房間才發現,這是一個山腳下的小醫院,來來往往穿著軍裝的士兵很多,往前看不遠處就是大海,再往前看,A市就在對岸。

  我被這三個士兵帶出醫院,走了100多米,就又鑽進一個看似戒備森嚴的院子,將我請到一個光線很好的房間,其中一個士兵說道:「你在這裡休息。」說完就出去了,把門關上後上了鎖。

  我是被關習慣了的,這麼大的一個房間,就算是被鎖上了,我也並不覺得壓抑。

  房間裡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以外,最吸引我眼球的就是一部收音機,收音機在A市可是稀罕玩意,除了幾個類似陳景強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物,民間私自擁有收音機,可是一項挺嚴重的罪名。

  收音機讓我興奮了起來,我鼓弄鼓弄,居然很簡單地打開了,一打開就聽到了廣播,明顯不是大陸口吻的,而是台灣廣播。廣播中又是唱又是說,還有各種音樂和新聞,當然評論大陸的事情也不少,聽台灣人尖酸刻薄地說大陸的種種不是,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有廣播做伴,時間過得也是相當的快,臨近傍晚的時候,才有人來「打擾」了我一陣,無外乎是詢問了一些我的身份背景,為什麼要逃到金門,怎麼過來的這些話。我能說的也都說了,只是按照孫麗的要求,不斷地強調著我要見林朝峰上校。

  從此就是連續三四天上午下午,都有不同的人來問我大致一樣的問題,不過都是很客氣,沒有想動手打人的意思,我連續說了幾天,說都說煩了,乾脆人一來,我就滔滔不絕地將那些千篇一律的問題答案一口氣說完,當然不會忘了說幾句就強調一下要見林朝峰上校。

  除了這些枯燥的問題以外,伙食還是不錯的,我敢說是我到目前為止記憶中連續時間最長的不斷吃好東西的日子。那個醫院裡的男醫生來給我換了幾次藥,幾天以後我就又活動自如了。胳膊上的槍傷其實非常嚴重,子彈貼著骨頭過去,把胳膊擊穿了一個大洞,右腿的槍傷儘管沒有那麼嚴重,也是足足縫了二十多針。儘管傷口都癒合了,我胳膊和腿上都留下了巨大的傷疤。

  另外我整天和收音機為武,基本從早上一直聽到晚上說晚安為止,可惜還是只有這一個台。為什麼這麼感興趣,不僅是很多東西我從來沒有聽到過,而且對於大陸和台灣的描述,完全和我在A市的時候南轅北轍,我以前以為是東的事情,台灣廣播中就說西,而且還有很多我根本無法相信的事情,說大陸三年自然災害餓死了上千萬人,如何如何悲慘等等。我知道我在A市的確填不飽肚子,但是讓我相信死了上千萬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不過對於這個時期的報導,的確如此,但是台灣廣播中說這些挨批鬥的人都是社會精英分子,這讓我想到我父親母親的遭遇。

  王順裕和周少校是在我關進這個院子後的第六天晚上一起來的,王順裕進門就笑哈哈地問:「趙雅君,這幾天過的還可以吧?」

  我不置可否,只是也客氣地笑了笑作為回應。

  王順裕和周少校一邊一個地坐在房間裡,我則坐在床上。

  王順裕說:「怎麼樣?想通了嗎?」

  我說:「想通了什麼?」

  王順裕說:「呵呵,其實你也看到了,我們對你的政策是很寬大的,因為我們相信,哪怕是共產黨,只要有棄暗投明的願望,也都可以做朋友。」

  我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該對你們說的都說了。我要見林朝峰上校。」

  周少校似乎挺不高興地說:「我們調查了一下,沒有林朝峰上校這個人。你瞎編一個本來就不存在的人,也不是聰明的做法吧。」

  我說:「對不起,我要見林朝峰上校。」

  王順裕哈哈笑了兩聲:「趙先生啊趙先生,看你年紀不大,但是卻相當的固執呢。如果沒有林朝峰上校這個人,你說一千遍一萬遍也沒有用啊。」

  周少校也接上一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說:「那你們為什麼不把信封還給我?」

  王順裕說:「為什麼要還給你?是不是把信封交給誰是你的任務?」

  我脫口而出:「是!」

  王順裕哈哈一笑:「你是不是要說,你的任務就是把信封交給林朝峰上校?」

  我本來還是想脫口而出回答他是,但是生生又咽了回去,說道:「我見到林朝峰上校自然會說。」

  周少校說:「小子,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我們一番好意,怎麼就讓狗給吃了呢。」

  我說:「我只請你們相信我一條,我絕對不是共產黨!」

  王順裕說:「你叫我們相信我們就相信了?呵呵。我們又不是沒有吃過虧。也不是我們不願意相信你,而是你身上的疑點太多。」

  我說:「我不明白。」

  王順裕接著說:「苦肉計!呵呵!苦肉計!你中了兩槍,但是都不致命!你穿著很罕見的救生衣,拿著一個用台灣特工方式摺疊的信封,你以為我不知道那種摺疊方式的意思嗎?打開即作廢!你這樣做,其實是在暗示我們,你是我們派到大陸去的秘密特工,九死一生回到金門,一般人見了真的會被你唬住,忙不迭將你送到台北去。而真正你要傳遞的情報,是記在你大腦中的。你到了台北,就有可能和當地的共產黨間諜接觸到,你就能夠真正地完成任務。你編造一個林朝峰上校,也是故作疑雲,其實是想通過我們向台北匯報,說找一個叫林朝峰上校的人,這樣你的內應就知道你已經成功上岸。不過可惜的是,你碰到了我,我就是台北派來的情報專員,我用我獨特的安全的方式調查了一遍,林朝峰上校這個人根本不存在。如果你比我早幾天到金門,你的一切計劃都可能成功,周少校會被你蒙在鼓裡,中了你的圈套。」

  周少校乾笑了兩聲,顯得很尷尬。

  王順裕看了看周少校,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周少校。」然後又轉過頭對著我說:「我明白地告訴你,我來金門是有原因的,金門這裡,根據情報,潛伏了好幾個共產黨的秘密間諜。不過,你不知道他們,他們也不知道你,所有的間諜都是彼此不認識的,各自負責一個單線任務,就算一個人被發現了,其他的人也不會暴露。我說的對嗎?趙雅君?」說完就哈哈一笑,站了起來,向我走來幾步,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

  這個叫王順裕的一番邏輯,說的我瞠目結舌,卻又無從辯駁,此人果然相當不簡單。

  我呆了半天,才說:「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意思。我要見林朝峰上校。」

  周少校大喝一聲,站了起來:「真受不了你這個混蛋,你真當我們是傻子嗎!!」

  我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是冤枉的。」

  周少校走向王順裕,指著我低聲說道:「我看也不用對他這麼客氣了,好好收拾他一頓,也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王順裕說:「不妥,不妥。我看,我們……」說到這裡王順裕聲音小了起來,又把周少校拉到角落,低低地耳語了起來。

  隨後,這兩個人看了看我,也不再說話,轉身就出門了。

  半個小時以後,門打開了,三個目無表情,身體健壯的士兵就殺氣騰騰地沖了進來,把我不由分說地一架,連拉帶拽地帶出門外。

  這次,我才真正地坐牢了,我被丟在一個窄小漆黑的牢房中,大鐵門轟的一下關上,讓我一下子陷入到黑暗中。

  我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突然瘋狂地敲打著鐵門,對著鐵門上面的一個小窗口吼叫著:「我要見林朝峰上校!我要見林朝峰上校!!」

  在以後的十幾天裡,我只有這一句話不停地吼叫著。沒有燈,一天只能吃一頓,吼的時間長了,會被人衝進來一頓亂揍。

  我只有按照孫麗告訴我的,不斷地要求見林朝峰上校,哪怕這根本就不是一根救命稻草,我也完全把這句話當成救命稻草了。

  十幾天後,我又被拖了出來,我已經餓得幾乎沒有力氣大聲吼叫了。

  這次,我被拖到了一個寬大的有好幾張大沙發的房間中,一進門,我就看到一個人坐在正中間,旁邊則坐著王順裕和周少校,他們看到我來了,都緊張地看了坐在正中間的這個穿著筆挺的中山裝,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看起來和顏悅色的人。

  我被抬到這個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這個人站起來,向我伸出一隻手,微笑著說:「你好,我就是林朝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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