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伐吳,孫權封王
2024-09-26 04:09:08
作者: 王覺仁
黃初二年七月,劉備集結了一支四萬餘人的大軍,順流東下,打響了進攻孫權的戰爭。
孫權做了兩手準備,一邊遣使求和,一邊積極備戰。
時任南郡太守的諸葛瑾立刻給劉備寫了封信,勸解道:「陛下與關羽的關係雖然親密,但也比不上跟先帝(劉協)的宗室之親吧?都應該報仇,可應當誰先誰後呢?如果仔細思考這一層,該怎麼做就很容易決定了。」
諸葛瑾的言下之意是:關羽被孫權殺了,劉協被曹丕殺了(按當時的傳言),以事情的輕重而論,你應該先找曹丕報仇才對。
劉備當然不吃他們這一套。不管是求和的使節還是諸葛瑾的信,他一概置之不理。
諸葛瑾是出於公心,才跟劉備通信,不料隨後便有人向孫權密報,說諸葛瑾有通敵的嫌疑,還煞有介事地說諸葛瑾已經派親信去跟劉備見面了。
此時此刻,諸葛瑾的身份的確十分敏感,畢竟他是諸葛亮的胞兄,諸葛亮又是蜀漢的二號人物,令人起疑也是情理中事。若是碰上一個耳根子輕的主公,諸葛瑾這回恐怕就麻煩大了。不過,孫權的腦子卻很清醒。
他當面對那個告密的人說:「孤與子瑜(諸葛瑾的字),有生死不變的誓言,子瑜絕不會辜負我,就像我絕對不會辜負他一樣。」
然而,此時謠言已經甚囂塵上,傳得有鼻子有眼。陸遜知道諸葛瑾是清白的,趕緊上表給孫權,建議孫權向諸葛瑾表明信任的態度,免得他受不了輿論的壓力。
孫權給他回信說:「子瑜跟我共事多年,恩情如同骨肉,互相了解很深。他的為人,非正道的路不走,非大義的話不說。劉備當初派諸葛亮過來,我曾經對子瑜說:『卿與孔明乃一母同胞,而且弟弟追隨兄長,名正言順,你為何不設法留下他?孔明若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便寫信向劉備解釋,現在就看你的意思了。』子瑜回答我說:『孔明已效忠劉備,君臣名分已經確定,就大義而言,便不會再有二心。他不會背叛劉備投奔主公,正如我不會背叛主公而去投奔劉備一樣。』這樣的話,足以感動神明,而今又豈會背叛我?之前誣告他的奏疏,我已經轉寄給他了,而且親筆給他寫了封信。孤與子瑜,可謂神交,不是外人所能離間的。我知道你關心子瑜,所以就把你的奏表也寄給他,讓他知曉你的心意。」
劉備大軍迅速東進,前鋒將領吳班、馮習在巫縣(今重慶市巫山縣)大破孫權軍,劉備主力隨後進抵秭歸。武陵一帶的蠻夷部落心屬劉備,遂紛紛遣使來見,請求劉備早日進軍。
見劉備來勢洶洶,此戰不可避免,孫權遂任命陸遜為大都督,率將軍朱然、潘璋、宋謙、韓當、徐盛、鮮于丹、孫桓等人,共率大軍五萬,在秭歸至夷陵一線嚴陣以待。
為了全力抵禦劉備,避免兩線作戰,當年八月,孫權遣使前往曹魏都城洛陽,再度向曹魏稱臣,且態度十分謙卑,還把當初滯留在東吳的于禁等人送了回去。
劉備跟孫權大動干戈,自然是曹丕最喜聞樂見的事情。
事實上,早在劉備出兵伐吳之前,曹丕就曾召集群臣,專門討論過劉備是否會為關羽報仇的問題。當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蜀漢只是蕞爾小國,只有關羽一個名將,他一死,蜀漢舉國憂懼,不可能出兵伐吳。
只有侍中劉曄提出了不同看法。他說:「蜀漢雖然弱小,但劉備一心要以武力自強,勢必動員大軍,以顯示自己的實力。而且,關羽跟劉備,從大義來說是君臣,從私恩來說卻形同父子兄弟。關羽死了,劉備若不為他報仇,在情分上就有虧欠了。」
這回,孫權遣使稱臣,曹魏群臣都向曹丕道賀,只有劉曄再度發出了與眾不同的聲音。
他對曹丕說:「孫權稱臣請降,是因為他現在遭遇了危機,因關羽之事被劉備興師討伐。如今的東吳,外有強敵,眾心不安,又擔心我朝趁機進攻,這才有稱臣之舉。如此,一來可以避免受到我朝攻擊,二來則以我朝作為後援,以增強他的聲勢,令劉備產生疑懼。如今,雖說天下三分,但我朝擁有天下的十分之八,蜀漢和孫權,只不過各保一州(劉備據益州,孫權據揚州)。他們的自保之術,一是利用山川險阻,二是急難之時互相救援,如今他們卻互相攻伐,此乃上天要滅亡他們,我朝正應大舉出兵,渡江進攻孫權。蜀漢攻他的邊境,我軍則直搗其腹地,旬月之間,孫權必定覆滅。東吳若亡,蜀漢便獨臂難支,就算他攻占了吳國的一半領土,也很難長期存在,何況蜀漢只得到吳國邊境,我們得到的卻是吳國的心臟地帶!」
劉曄這一招夠狠。
假如曹丕有乃父曹操的雄心、魄力和膽識,勢必會採納這個戰略。倘若如此,天下一統的時間必然會大大提前,三國鼎立的歷史也就從此改寫了。
然而,曹丕比曹操差遠了。聽完劉曄的建言,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人家向我朝稱臣,我們卻趁機發難,這會阻塞天下人的歸附之心,不如接受東吳的臣服,發兵襲擊蜀漢的後方。」
曹丕這個想法,如果是放在一二十年前群雄割據的時候,的確是明智的,因為接受一個諸侯的投誠,勢必會對其他諸侯產生榜樣效應,如此便可不戰而屈人之兵。問題是,如今天下只剩下魏、蜀、吳三家,這個論調就完全是刻舟求劍的迂闊之談了。因為接受孫權投誠,並不能促使劉備也這麼做。除了這兩家,現在也沒什麼割據自立的諸侯了,你還顧慮什麼「天下人的歸附之心」,不就是一句徹頭徹尾的空談嗎?
劉曄很可能也看到了這一點,遂據理力爭,道:「蜀漢遠而吳國近,若劉備發現後方遇襲,必定回師,戰事就很難在短時間結束了。如今,劉備正在盛怒之下,一旦得知我朝也出兵伐吳,就知道孫權必亡,一定會加速進攻,樂得跟我朝瓜分吳地,絕不會改變初衷、壓抑怒火而援救孫權。」
可是,劉曄好說歹說,最終還是沒能說服曹丕。一個千載難逢的統一天下的良機,就這樣被曹丕生生錯過了。碰上如此沒有戰略眼光的老闆,劉曄除了無奈之外,頂多也就是回家去緬懷一下前老闆曹操了。
曹丕這個人,不僅沒有戰略眼光,還遠遠沒有他爹曹操那樣的陽剛之氣。曹丕做事情,有時候甚至會讓人覺得有點陰暗和猥瑣。
就以于禁的遭遇為例。據說,于禁回朝後,「鬚髮皓白,形容憔悴」(《資治通鑑·魏紀一》),已經跟當初掛帥出征的那個猛將判若兩人了。他見到曹丕後,「泣涕頓首」,顯然對自己的失節投降一事深感恥辱和懊悔。
曹丕例行公事地慰勉了幾句,給了他一個「安遠將軍」的虛銜,然後命他到鄴城的高陵去祭拜曹操——有什麼懺悔之言,就跟先帝去說吧。
如果曹丕所為到此為止,那也不失為一個有氣量、能容人的君主。
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曹丕事先命人在高陵殿堂的牆壁上,畫了一組活靈活現的壁畫,主要刻畫了三個人物形象:關羽大獲全勝的樣子,龐德義憤填膺、臨死不降的樣子,還有于禁跪地投降、臣服關羽的樣子。
可想而知,于禁看到老闆特意為他準備的這些東西,內心會崩潰到什麼程度。
正可謂士可殺不可辱,沒過幾天,于禁就「慚恚發病死」了。也就是說,一個大活人,生生被內心的羞愧和憤恨給折磨死了。
這個結果,正是曹丕命人畫那組壁畫的用意所在。倘若于禁沒被氣死,而是活得好好的,想必曹丕一定還有別的法子折磨他。
這樣的老闆,用心不可謂不陰暗,手段不可謂不猥瑣。連司馬光著書至此,也忍不住在《資治通鑑》中發了這樣一段議論:「于禁將數萬眾,敗不能死,生降於敵,既而復歸。文帝廢之可也,殺之可也,乃畫陵屋以辱之,斯為不君矣!」
于禁戰敗投降,這固然是他的一大污點,曹丕若是看他不爽,可以把他廢為庶民,甚至可以殺了他,何必弄個壁畫來侮辱他呢?所以在司馬光看來,曹丕這麼做,不是一個君主該有的樣子。
對於孫權的稱臣之舉,曹丕很滿意,於是投桃報李,準備封孫權為吳王,並加九錫。
劉曄再度表示反對,說:「先帝當初東征西討,天下十分已據其八,威震海內;陛下受禪即位,德配天地,聲譽傳播四方。孫權雖有雄才,卻只是前朝(東漢)的一個驃騎將軍、南昌侯而已,官小位卑。若要接受他的歸降,可擢升他的將軍稱號,最多封十萬戶侯,但萬萬不可封他為王。因為王位與天子位只有一步之遙,其禮儀、服飾、車馬等,都很容易與天子相混淆。孫權若只是一個侯爵,江南士民跟他之間便沒有君臣名分,可我朝一旦封他為王,就等於給了他人君的身份,這無異於讓他如虎添翼啊!」
為了讓曹丕相信孫權絕不會真心歸順,劉曄進一步對孫權日後可能採取的行動做了預判。
他說:「孫權接受王位,又擊退了蜀漢之後,他會在表面上以周全的禮數敬奉我朝,令其國士民都知曉此事,但私底下,他一定會以無禮的舉動激怒陛下。等到陛下赫然發怒,興兵征討,他就會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告訴他的臣民:『我獻身歸順朝廷,不愛惜金銀財寶,隨時進貢,不敢失去人臣之禮,而朝廷卻無故討伐我,一心要殘害我的家國,俘虜我的人民,去給他們當僕人和奴婢。』東吳百姓聽了這樣的話,沒有理由不相信。所以到時候,東吳必定同仇敵愾,上下同心,其戰鬥力或許會十倍於今。」
後來發生的事實,基本上都被劉曄不幸言中了。孫權耍的伎倆,大致不出他的預判。可見,不論是勸曹丕與蜀漢同時進攻孫權,還是勸曹丕不要給孫權封王,劉曄的建議都是正確的。
當然,即便曹魏不給孫權封王,孫權遲早也會自己稱王。因為以孫權的實力而言,他要稱王是不必看任何人臉色的,無非是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所以,曹丕到底該不該給孫權封王,其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對待孫權,曹丕究竟應該持一種怎樣的戰略。假如曹丕僅僅滿足於孫權在口頭上臣服,願意接受事實上的「三分天下」,那無話可說;如果並不滿足於此,那就應該迫使孫權拿出實際行動來證明他歸順的誠意,比如命他送兒子入朝為質,或乾脆命他割讓幾個戰略要地,而且都要嚴格限定時間,不能無限期拖延。
如此一來,孫權必然會露出原形,那曹丕就可以立刻採取劉曄的戰略,與劉備一西一東夾攻孫權,一舉將他滅掉,然後再慢慢收拾劉備。
假如雄主曹操在世,一定會這麼做。
只可惜,曹丕壓根不是雄主。他雖然不敢完全相信孫權,但同時卻又心存幻想,以致寶貴的戰機就在他的優柔寡斷中稍縱即逝了。
後面我們就將看到,曹丕在對付足智多謀、靈活善變的孫權時,是多麼缺乏戰略遠見,多麼缺乏決斷力,其智商又是多麼令人著急!
當年八月,曹丕不顧劉曄的強烈反對,執意派遣使臣邢貞前往武昌,千里迢迢地給孫權送去了王位。
孫權是在三個月前從公安遷到鄂城(今湖北鄂州市)的,然後將其改名為武昌,這段時間便以此為大本營。
邢貞來到武昌後,東吳群臣大多認為,孫權的爵位應該是「上將軍、九州伯」,不應接受曹魏的封號。所謂「九州伯」,純屬這些人杜撰的。由於九州就代表了天下,所以這個頭銜,幾乎無異於「天子」的別稱。
孫權當然知道這個稱號不妥,便對群臣道:「九州伯,自古以來從沒有聽說過。其實,接受魏國的封號,不見得就是恥辱。昔日,沛公也曾接受項羽所封的漢王,此乃因時制宜的辦法,一個封號對我又有什麼損害?」
隨後,孫權率文武百官出城,在都亭迎接邢貞。邢貞坐車進入城門時,端著架子,沒有下車。張昭大為不悅,對邢貞道:「要講禮儀,便不能沒有敬意;要講法令,則必須嚴格執行。閣下竟妄自尊大,難道是覺得我們江南人少力弱,連一寸兵刃都沒有嗎?」
在人家的地盤上,邢貞當然不敢造次,聞言趕緊乖乖下車。
當時,大將徐盛對受封一事極感憤怒,忍不住對身邊的同僚說:「我等不能奮鬥犧牲,為國家奪取許、洛,吞併巴蜀,竟然令君王接受邢貞這種人的冊封,豈非奇恥大辱!」說著竟然「涕泣橫流」,把場面搞得十分悲壯。
當然,這一幕不排除是故意演給邢貞看的。
邢貞一看孫權的文臣武將都這麼硬氣,便對屬下感嘆道:「江東將相如此,看來孫權非久居人下之輩啊!」
一番冊封儀式弄完後,孫權便派使臣趙咨隨邢貞一同入朝答謝。
趙咨在洛陽覲見曹丕。曹丕問他:「吳王是一個什麼樣的主公?」
趙咨答:「聰明仁智,雄略之主。」
曹丕讓他舉一些例子來聽。
趙咨道:「從平凡人中擢升魯肅,是『聰』;從行伍中提拔呂蒙,是『明』;得到于禁卻未加以傷害,是『仁』;取荊州兵不血刃,是『智』;據三州(揚州、荊州、交州)虎視天下,是『雄』;屈身臣服於陛下,是『略』。」
趙咨吹捧自己的老闆,無可厚非,而且孫權也的確當得起這些吹捧。問題在於,趙咨居然當著曹丕的面如此高調、如此張揚,卻令我們這些讀史的後人十分不解。
因為,孫權現在向曹丕稱臣,純屬緩兵之計,目的就是麻痹曹丕。既然如此,那東吳的策略就應該是儘量低調、儘量示弱,怎麼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呢?這不是與自己的既定策略相互矛盾嗎?
尤其可笑的是,趙咨居然對曹丕說,孫權甘願屈身臣服,表明孫權很有謀略。這不就等於把孫權的底牌完全亮給曹丕了嗎?
上面這些對話,由陳壽記載於《三國志·吳主傳》中。如果不是史料有誤,那我們只能認為,趙咨是一個不合格的使臣。他口才固然很好,問題是此行的目的並不是來秀口才、夸老闆的,而是要讓曹丕相信孫權是真心臣服的。現在可倒好,你說老闆臣服於曹丕是他的謀略,那你不是找死嗎?自己找死倒也罷了,你這簡直是成心破壞孫權的大計啊!
在陳壽的《三國志·吳主傳》里,趙咨與曹丕的這場談話到此為止。可是,在裴松之所引的《吳書》中,兩人後面又談了一堆,我們且先接著往下看。
曹丕又問趙咨:「吳王有學問嗎?」
趙咨又十分高調地炫了一把,答:「吳王擁有戰艦萬艘,帶甲百萬,選賢任能,志存經略,一有閒暇,便博覽群書,遍讀史籍,博採眾長,不像一般的書生尋章摘句而已。」
曹丕可能也對趙咨這樣一再「示強」不太舒服,便突然拋出一個十分敏感的問題:「吳國可以征服嗎?」
這個問題絕對是觸及要害了,但趙咨居然是這麼回答的:「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御之固。」意思就是你們大國兵力雄厚又咋地?我們早就嚴陣以待、有備無患了。這種口氣,完全就是針鋒相對、反唇相譏,甚至可以說是赤裸裸的挑釁!
假如是曹操,這時候差不多可以把這個姓趙的直接拿下了,然後趕緊召劉曄上殿,趁著現在劉備在西線大舉進攻的良機,開始制定一個全面的伐吳戰略。
然而,面對趙咨一而再,再而三地「示強」,曹丕除了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進行試探之外,就再沒有別的舉動了。
接下來,他又問了趙咨一個更加敏感的問題:「吳國有能力進攻魏國嗎?」
至於趙咨的回答,簡直就是在給曹丕下戰書!
他說:「吳國帶甲百萬,又有長江、漢水的天險,若要進攻,有何困難?!」
區區一個吳國使臣,敢對堂堂的魏國皇帝這麼說話,而且還是在「稱臣」的前提下,實在讓人難以理解。而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曹丕居然忍了,對這句狠話毫無反應。
最後,他又問趙咨:「吳國像你這樣的大臣有多少?」
言下之意,貌似對趙咨十分賞識。
趙咨又牛皮烘烘地回答道:「特別聰明和通達的,有八九十人;像我這樣的,車載斗量,數不勝數。」
至此,對話終於結束。
我們基本上可以得出一個結論:趙咨此行,一是來吹牛的,二是來挑釁的,反正絕無半點低調和示弱的意思。
而對這一切,曹丕竟然照單全收了。
如果上述所有史料都準確無誤的話,那我們只能說——曹丕這個人,在處理軍國大政上,水平堪憂。
因為趙咨的上述言行已經反覆表明一個事實:孫權絕非真心臣服,目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緩兵之計。
可明知如此,曹丕依然對孫權心存幻想,我們就不得不懷疑,他的腦迴路實在是異於常人。同樣生兒子,人家孫堅生了個雄才大略的孫仲謀,可曹操一代梟雄,卻生了這麼個既無判斷力又缺乏戰略遠見的繼承人,委實令人遺憾。
看來,曹丕也只有在跟兄弟爭權的時候,才顯得有些政治才幹,一到真正治國,他的能力就明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