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喝完這杯，還有一杯

  暗綠色的瓶子裡裝著澄黃的酒液，名為大綠棒子，聞之無味飲之如水又帶有微苦，明明應令人厭惡，但幾杯下肚卻又生出許多貪戀，欲要多飲幾杯。

  相比之下，大明朝清濁二酒雖辛辣入口，回味綿延，卻無大綠棒子的甘苦悠長，此物亦是佳品。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都酒意濃厚，稍稍熟悉一下氣氛便活躍起來，尤以夢集最為興奮，拿筷子敲碗也敲出節奏，恰是今日白天黃海兵的手機鈴聲節奏。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麼還沒經過我的窗前，嘴裡的零食，手裡的漫畫，心裡初戀的童年……」

  從一人起歌到眾人合唱，雨化田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為何如此默契，房間裡歌聲已經起伏不停，好在劇組將這家酒店包下，住的都是自己人並無大礙，否則早有賓客指使店小二前來阻攔。

  

  只是，不過一首歌曲竟然他們如何歡快，為何？雨化田實在想不通，也沒興趣去猜，待此歌結束便問起瓊遙之事，夢集嘿嘿笑著，說雨化田居然連瓊遙阿姨都不懂，這首名叫「童年」的歌就是他們瓊遙早年拍的電視劇唱的。

  「我們都是六零七零後，雨化田都算是八零後了，跟我們有代溝，很正常。」

  黃海兵在一旁替雨化田找補，只是說出的話讓夢集、朱宏加等人哈哈大笑，搞得黃海兵一臉尷尬，不明白自己哪兒說的不對，而雨化田實在難以忍受他們這般浪費時間，直截了當詢問究竟有何聯繫。

  「這個事兒，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你別著急嘛，童年是跟酒一樣要品的。」

  夢集打個酒嗝開始長篇大論……七八十年代大陸剛經歷完動盪，百廢待興，尤以文化產業最為突出也最急需發展，但那些年的動盪卻帶來名為迷茫的隱患，文化產業不知該拍些什麼寫些什麼，只是一味地陳述傷痛，卻沒有幾個人拿出能撫慰人心的作品。

  就在這時候，瓊遙的愛情故事從寶島傳來，不是空洞的歷史敘事也不是回味傷痛，而是如春雨一般流入乾枯的人心，讓許多人看到另一番不同的世界。

  誠然，這些男人小的時候都是大俠霍元甲，精武陳真，但到情竇初開的年紀，誰不是跟著幾度夕陽紅、婉君和青青河邊草這些瓊遙電視劇，學習怎麼談對象。

  別說戀愛了，據說青青河邊草這部電視劇播出後，內地一下子多了幾十所幼兒園，也不知道看電視劇的時候都在忙些什麼……

  「我還是不懂。」

  這些話聽來雲山霧繞令人不解其意，童年如何電視劇又如何，與瓊遙有何干係？雨化田實在是不明白夢集等人都是何種想法，區區幾部電視劇而已，竟能記到如今，於他們有何益處？

  「我靠，小兄弟，你跟正常人不一樣啊。」

  朱宏加忍不住開口，從第一天聚餐時見面他就想說這話了，不管是脾氣性格還是為人處世，雨化田都和正常人有極大區別，而且不光是他，王建信和其他幾個演員也都點頭同意。

  「小兄弟，你是不是小時候經歷過什麼事讓你性情大變？」

  朱宏加邊說邊揮手，想表達些什麼但又讓人根本看不懂，雨化田瞥他一眼，回上一句和他們相同只是浪費精力，無用的廢物就應該當作空氣。

  這話自然不是針對朱宏加他們，他們也懂，只是咋聽咋不舒服。

  「雨化田小兄弟可是要成大事的，哪有空扯閒篇，你看梁超偉、李連節他們沒火的時候，不也一天十八個小時泡在片場幹活，說不準以後雨化田比他們都火。」

  夢集笑呵呵地摟住雨化田肩膀，雖是玩笑話，但也算給雨化田解了圍，而後說清楚了這事，瓊遙幾次三番邀請黃海兵去她那兒演主角，但黃海兵一直不擅長感情戲，很是苦惱，那就把雨化田推薦給瓊遙嘛。

  別的不說，光雨化田這張臉放在屏幕前，都能把收視率往上拉一個台階。

  「沒錯，小兄弟你太適合演感情戲了，下次瓊遙阿姨找我，我就推薦你。」

  「以後火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兄弟。」

  夢集提起酒瓶，說著敬友情就招呼眾人一口氣吹乾，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出笑意，這頓酒是黃海兵請的，找夢集他們想想辦法怎麼推了瓊遙那邊，朱宏加等人左一建議生病，右一個想法檔次衝突，都不現實，還得是他，不光幫了黃海兵的忙，還順帶著給雨化田安排一次機會，這不雙贏嘛。

  要是雨化田真火了，還得來感謝他。

  「若火，自不會忘。」

  投桃報李恩必重，恩以仇報死不足，雨化田只是不將時間浪費在無價值的人事物上，並非白眼狼之輩，有恩之人若不重賞，他日又有何人投靠？

  舉起酒瓶，雨化田和夢集等人對飲。

  這場酒不知喝到多久，直至所有人都東倒西歪，連爬都爬不起來便直接在夢集房裡睡了，等第二天再醒過來，雨化田摸著感覺要裂開的腦袋，口乾舌燥，只想痛快地喝一大口涼白開。

  身旁人還四仰八叉地躺著，鼾聲如雷，震得雨化田頭更疼，推開放在身上的一隻臭烘烘的腳雨化田便要回房間喝口水，再好好沖個澡，現在身上全是濃重的酒臭。

  可剛出門，耳後就傳來笑聲，雨化田扭頭看去，王妍門前李芊手裡抓著一把瓜子，邊嗑邊朝這邊笑，見雨化田出來回頭告訴王妍有人醒了，王妍匆匆端來醒酒湯。

  「我早上剛熬的，快趁熱喝了吧。」

  「王妍姐一大早就看到你們在屋裡睡得跟死豬一樣，連門都不關，怕你們醒了難受還受風感冒，特意為你們熬的，可別不知好歹地說不喝。」

  劇組裡可沒人會拒絕王妍的好意，要說有，那就只有一個人……

  「芊芊，別說那麼多。」

  王妍輕聲呵斥她一句，扭頭告訴雨化田大家都有，等醒了都會送給他們喝，而且為防止雨化田不要，還特意強調這算是劇組福利，不是送的人情。

  「謝謝。」

  雨化田接過便送進嘴裡，溫熱的感覺撫慰快要裂開的腦袋，感覺舒服上不少，可把碗遞過去時王妍全一臉的驚訝，仿佛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你居然會說謝謝？」

  這很奇怪嗎，此女是將雨化田當做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