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多少有點晦氣

  男人雙目通紅，眼下的黑眼圈異常明顯，鬍子也好像好幾天沒有刮過，臉上全是頹廢。

  他顫抖著聲音，眼眶含淚地看著徐白，「徐先生，我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來求你。」

  「這位先生，沒關係，您慢慢說。」徐白的聲音很輕柔，帶著點安撫的意味，這讓陸韶正看了他好幾眼。

  不過在醫院門口說事情到底有些不好，陸韶正帶著他們去了醫院一樓有個咖啡吧，這裡有一些卡座，方便坐下談話。

  陸韶正很是好奇，之前他找到徐白的時候，徐白倒是很乾脆利索地答應了他的委託。

  也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知不知道徐白可以見到死者。

  不過看樣子，好像不太知道。

  陸韶正摸了摸下巴，覺得心情又好了幾分。

  男人名為肖天陽，三四十歲出頭，大概是這幾天有事情打擊的，面色要顯得憔悴很多。

  「徐先生，我真是的沒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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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兒子……」肖天陽說到這裡，有點哽咽，「我前幾個月接到我前妻電話，說我兒子失蹤了。」

  「我當時就報了警，工作也停了，就想去找我兒子。」

  「但是我找了幾個月，連影子都沒有。」

  「可是我不死心，每天去警局催著警察找我兒子。」

  肖天陽抿了抿嘴唇，眼眶中的淚水滾落而下，「直到前幾天，警察找到了我兒子的屍體，他居然被人殺害，還碎成了很多塊。」

  「警察只找到了部分的屍體，還有一部分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肖天陽雙手捂住臉，嗚咽出聲，那聲聲悲鳴讓徐白和陸韶正都有點沉默。

  孩子如果只是失蹤，還能安慰自己說孩子還好好的或者，總有一天能夠找到。

  可是孩子死了，還是這麼殘忍地被殺害，這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肖天陽精神一下子崩潰。

  他恍惚了幾天，和前妻聯繫，想去收拾下兒子的遺物，但是卻被前妻以不方便和他見面為由拒絕。

  還說如果她現任丈夫看到她和前夫還有糾纏，她肯定要倒霉。

  無論肖天陽怎麼苦苦哀求都不成，這才想到找徐白，想讓徐白出面幫他去整理遺物。

  他想讓徐白將兒子的那些東西都整理好拿給他，這樣也算是他對兒子的一個念想。

  「肖先生請放心。」徐白緩緩開口，一雙眼睛像是有奇異的力量，能夠讓肖天陽鎮定下來。

  「這個委託我接受了，希望令郎的屍體能夠儘快找到，讓他得以安息。」

  出現這種事情，誰也不想在死者家屬心上撒鹽，看肖天陽的模樣就知道兒子的死對他打擊有多大。

  陸韶正在送徐白回去的路上也有點沉默，這讓做好他會廢話一路準備的徐白還微微不適應。

  到下車的時候，陸韶正忽然開口問道：「徐先生，如果你幫那個孩子整理遺物，是不是就會遇到那個孩子的靈魂？」

  徐白愣了下，沉吟道：「理論上說是，但是也不排除這人並沒什麼遺願，不願意現身。」

  「既然被人殺了，又被分屍，怎麼會沒有遺願？」陸韶正覺得不可能。

  正常一個人死亡的時候，都會想我這輩子是什麼遺憾的事情沒有做。

  更何況是被分屍的人，怎麼可能沒有遺願呢？

  徐白扭頭看向窗外，其實有的人一直到死都沒有什麼念頭。

  真正有遺願並且在人世間停留的，還是占了一半之多。

  陸韶正目送著徐白下了車，其實他很是好奇徐白到底能不能見到那個男孩，不過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不會輕易開口告訴他。

  他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打，最後一踩油門開了出去。

  *

  東林花園，忽然響起的門鈴聲讓幹活的人摘下橡膠手套，走了幾步去開門。

  「你是？」開門的女子沒想到外面站著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快遞員。

  「孟女士，您好，我是徐白，受肖先生委託，特意來給令郎整理遺物。」

  孟秋霜驚訝地看著徐白，「我沒聽說過這件事情，您稍等下，我需要打電話核實下。」

  這話也沒讓徐白為難，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並沒有因為孟秋霜的離開而半點惱怒，只是安靜的在門口等待。

  過了一會兒，孟秋霜重新打開門，臉上神色有點不好看，但還是讓徐白進了屋子。

  「麻煩您聲音小點，儘快快點搞完，我丈夫不喜歡我家有外人。」

  徐白微微點頭，沒有在意孟秋霜的態度。

  孟秋霜將人帶到一個小屋子面前，「本來就算你不來，我也會找機會把這些東西都扔了。」

  「一個死人的東西在這裡，多少有點晦氣。」

  這話讓徐白微微一頓，就看到孟秋霜將他帶過來，就自顧自的忙活去了。

  徐白打開屋子裡的燈，小小的房間，裡面的情況一覽無餘。

  房間是真的很狹小，而且沒有窗戶，只有一張1米2左右的單人床，加上一張桌子，以及靠著牆放的一個柜子。

  就這三樣東西將屋子擠得滿滿當當，徐白甚至連轉個身都有點困難。

  手指在桌面上划過，明顯看出來，這個屋子已經很多天沒有打掃，徐白忍不住看了一眼在外面吸地的孟秋霜。

  很快他收回了視線，輕輕拉開眼前的柜子。

  柜子裡面有甚少的衣服，甚至一年四季的衣服加在一起才將這個柜子放了大半。

  徐白翻弄了下，就把櫃門合上，這裡面全部都是衣服，並沒有其他東西。

  他拉開凳子，將面前桌子上的抽屜打開。

  一共是三層抽屜，第一層一拉開，裡面就有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

  男孩只有六七歲左右，站在肖天陽和孟秋霜中間，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徐白將照片取出，看到照片後面寫了一句話，稚嫩的筆畫似乎是男孩所寫。

  【我希望爸爸媽媽和我能夠永遠在一起。】

  男孩的東西不多，徐白把所有東西收拾了，也不過才裝滿一個盒子。

  他沉默片刻，抱著盒子起身和孟秋霜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