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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問我,問心,問本心

2024-09-26 03:13:37 作者: 貓小塵

  「摧心掌?那不是江湖上已失傳多年的掌法嗎?聽說此掌法雖然狠辣無比,中則摧心毀脈,

  但這掌法也有極大的缺陷,必須要蓄力許久,方才能祭出,故而只有熟睡中之人才會被此招擊中。」

  說著,蘇合香看向薛芷,眼裡閃動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薛芷武功蓋世,蘇合香此時已經毫不懷疑,他的刀法,他的身法,都絕不會輕易中此招,最有可能,是摧心掌是武功還未大成的薛芷受的。

  如今薛芷方才十七,那薛芷中摧心掌,是什麼樣的年紀?

  薛芷也沒有賣關子,而是低下頭,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說:

  「我是剛出生的時候中的摧心掌,那時候,我才剛來到這個世界,一切都朦朦朧朧,懵懵懂懂的。」

  蘇合香沒有插嘴,合歡姑娘也剛好把中藥材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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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合香很是熟練地接過了藥,聞了聞便開始處理起來,合歡姑娘也是順手接過了蘇合香手裡的中藥鍋,仿佛兩人是默契了許多年的老朋友了一般。

  沒有人繼續接話,但兩個女孩都從薛芷的話里聽出了什麼。

  武林傳聞,唯有高強的內功可以阻絕摧心掌侵蝕心脈,但會使得被打中摧心掌之人內力永遠需要用一半以上來封住經脈,以後再難盡全力而戰。

  一旦全力一戰,體內摧心掌傷勢必定復發,且中摧心掌以後的內力流便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地衝擊經脈,使得受傷者的身體時刻經受摧殘,三日內必定爆體而亡。

  所以在薛芷說出自己是中摧心掌的掌力之後,兩女其實已經隱約明白了些什麼,只是短時間內,必然有些難以接受,故而兩女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不語起來。

  兩人很安靜,薛芷也很安靜。

  一陣涼風吹來,沒能吹起落葉。

  畢竟前幾夜,陳平都有落下的雨。

  它們沒能淹沒落魄的葉,卻給它們的身子蒙上了雨露的華容。

  本無根的葉,自然可以隨意隨風而起,飄舞四方,哪怕真的落下了,腐爛了,也只是無根的葉回歸了土。

  可一旦沾上了雨的芳華啊,葉子就再不能隨意飄起咯。

  因為他們身上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重量,沾得他們不能再那樣隨心意離開地面了。

  薛芷其實很想要安安靜靜的離開,他頗有些悲觀的意味在。

  畢竟這痛苦已經纏繞了他十七年。

  它積攢在薛芷身體上的痛楚也許並沒有多了一點,但他積攢在心中的痛苦,卻在日日而更深切一點。

  試問天下那個孩子,被自己的親生母親以摧心掌這樣的可怕陰毒武功打在背心身體,誰能心裡沒幾分委屈,誰能真的釋懷呢?

  只是以前摧心掌的掌力一直都沒有真的能危害到薛芷,所以薛芷多少能有些自欺欺人地活著,覺得也許他的生母,是因為什麼特別的,特殊的,難以告訴他人的原因,才給了自己的心口這一掌呢。

  可如今薛芷覺得摧心掌的掌力,真的是一寸一寸地推進自己的心脈時,這樣的幻想,才終於消失,收斂。

  或許,薛芷的生母,當年確確實實的,就是想要置他於死地。

  「師父,喝藥。」

  三人在院子中無言了許久,蘇合香才開口打破了這一份沉默的寂靜。

  薛芷嗯了一聲,將藥緩緩喝下,隨後說:

  「這兩天,為了照顧我,是不是把練功的事情給耽擱了?」

  蘇合香微微一愣,隨後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薛芷喝完兩碗藥湯之後,略微勉強地站起身來,就打算以刀為劍,多教蘇合香幾招。

  可薛芷想要拔出長刀出鞘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是一時之間用不上內力,以至於手中的金吞刀都沒辦法拔離帶著強磁性的鞘口。

  金吞刀的刀鞘通體漆黑,裡面本來就暗藏機關,是由一種能吸附刀身的天北磁石所造就,並且刀鞘兩璧有能磨礪刀身的磨刀石。

  這樣的設計,可以讓金吞刀在鞘的時候,使出拔刀斬之時,刀身的力量就已經積累到了極致。

  每一次刀身將要拔出之際的臨界點是,薛芷只需要換氣一口,替換一個體內真氣小周天,就可以以雙倍甚至多倍的拔刀威力,將手中長刀斬出。

  這也是薛芷的拔刀斬和旋身拔刀斬一向無往不利,鋒芒無阻的原因之一。

  沒想到,此時薛芷手中的金吞刀刀鞘能儲存勁力的特點,反倒是成了薛芷拔刀時的阻礙。

  這期間,不能說沒有一點諷刺的特殊意味在。

  薛芷此時連續拔刀兩次都不能拔出長刀,心裡禁不住的是一陣悲傷和難過。

  他看著手中的長刀,以及地上落下的執刀身影,只覺一股落寞之意緩悠悠地湧上心頭來。

  蘇合香從身後走進,摁住了薛芷的刀,說:

  「師父,我現在還沒吃飯,肚子餓著,不太適合學劍。我恰好也很好奇師公所留下的醫術,不如師父抄錄一下,給我看看吧,怎麼樣?」

  薛芷回過頭來,神色有些微微的不平靜,眉頭略微抖動著。

  許久,他才緩緩地嘆息一聲,說道:「好。」

  蘇合香不知道如何安慰薛芷,只好在他說好的時候,繼續談論理論上的武功來分散薛芷的注意力,讓薛芷不必過分擔心自己的傷勢。

  同時,蘇合香的心思也回到了自己懷中那一本醫術聖典上,她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能延緩薛芷傷勢的藥方或是藥材。

  「師父,為什麼在和荊芥的對決中,您會突然給我三招讓我挑啊?您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挑到一招能擊退荊芥的招數呢?」

  說著,蘇合香就回憶起了荊芥手中的精鋼鐧給她帶來的壓迫感,一時間讓她覺得心間有些後怕。

  薛芷坐在了木藤編織的小椅子上,手中拿過墨來,一旁的合歡姑娘到目前為止,始終不發一語,還靜靜地給薛芷磨墨,讓薛芷開始寫薛丹留下的丹經藥典。

  薛芷的手指很修長,此時寫起字來,卻顯得有些顫抖。

  他一邊克制住自己的命不久矣的喜悅,和要成為天下第一,給師父長臉這件事未完成的不甘之間的矛盾感,一邊開口說道:「問心,問我,問本心,三招本就只是一招,我在樹下所用,卻成了三招,因為那是我問自己的心,問我的師父,問我自己的本心,所得出來的三招。

  我刻意不讓你看清楚那三招,只是希望您能從模糊的劍坯下,悟出自己的劍,悟出屬於自己的招數。

  他人的招數,漸漸的漸漸地,就會融會貫通,進入到你的劍中。

  當你的內心,你表現出來的你,和你的本心完全一致時,三式融合了你一生劍招的招數,也會徹徹底底地歸一,成為最原本,最真誠的一式劍招。」

  蘇合香有些不懂,她已經開始收拾柴火,開始支起了露天大鍋,煮起了今夜的米。

  她一邊吹火控風,一邊開口詢問說;

  「師父,我現在學了這麼多劍招,學到最後,卻全然變成了一招,那不是很可惜嗎?感覺像是白學了一樣。」

  薛芷聞言微微一笑,繼續寫著薛丹留下來的丹經藥典:

  「無論是劍招還是刀法,無論是拳招還是棍法,它們經過再多的演變,使出了再華麗,再多,再窮盡無極的變化,都改變不了它最終殺人,只需要劍刺穿對方的心臟或是咽喉。」

  說到這裡,薛芷的手頓了頓,發現自己寫到了丹字,為了避諱,只好在下面多點了一點,且與相似字的點所在的位置略有不同。

  待到改好之後,薛芷才繼續說道:

  「所以,劍法學到最後,等你的心境和劍法都到了最高境界之後,也只需要一招即可。」

  「因為在和頂尖高手的對戰之中,那一招,就是你唯一能出的一招,若是慢了,或是偏了,你就已死了,再無出第二招的機會。」

  蘇合香聽到這裡,也是略微懂了。

  她站了起來,抹乾淨臉上的碳灰,說:

  「但我還沒有成功讓自己的心,和自己的三式劍招,變成里里外外,表里如一的境界,所以我還是要學更多的劍招,要更勤快地磨礪自己的劍意和心意,對麼師父?」

  薛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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