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問心，問我，問本心

  賣菜的老尤看了看兩人，隨即輕蔑一笑，說：

  「你們來嘎哈？」

  蘇合香從腰間布囊中掏出七十二枚銅錢，薛芷拿出來一個刮魚鱗的刀片給蘇合香接過。

  蘇合香拿著這些東西，左看看右看看，才向前踏出一步，說：

  「吶，這是你在菜市場丟的錢和刀子，我們特意搶回來送回給你的。」

  賣魚的老尤一見這兩樣東西，嘴角輕蔑的笑容笑得更放肆了，他甚至還昂起頭，哈哈大笑道：

  「這錢和刀子一起送回來的，還真夠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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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略帶挖苦之意，讓伸出手的蘇合香略有些尷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合香有些不解，想要開口，老尤卻已經先一步擺手，收拾起地上的竹子刀具，打算回到他的河邊小屋了。

  蘇合香哎地叫了一聲，連說道：

  「你的錢和東西，為什麼不要？」

  老尤聽到了聲音，卻還是頭也不回地朝著屋子裡走，邊走還邊說;

  「你們以為你們做了多么正義的事情嗎？你搶的是本屬於我們的錢。

  我們若是拿回來了，也是拿回本應該屬於我們的錢。

  但因此而丟掉的，就有可能是我們的命咯。」

  薛芷聽到這句話，心中咯噔一聲，好像漸漸開始明白了他一開始就心中隱隱有的不安。

  老尤此時也正在關門關窗，關窗前還朝著院子門口吐了一口唾沫，說：

  「這錢，可不是對我們的救命錢，而是催命錢，我們可不敢接，誰家接了誰家倒霉。」

  說著，老尤一下子砰一聲關上了窗。

  蘇合香心裡還是有些許不甘，走上前兩步，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老尤的窗口又忽然咔嚓一聲響起，門窗的縫隙中飛出一柄魚叉，牢牢插在蘇合香腳步前三寸之地。

  「快滾，那點兒錢，老子不稀罕要，你也別給我送，再過來，小心老子動粗！」

  蘇合香被嚇了一跳，心裡有些委屈，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薛芷上前幾步，拍了拍蘇合香的肩膀，說：

  「要不，剩下的東西和錢，就不要被送回去了吧？」

  蘇合香不服，她倔強地說：

  「不！師父，我要送完，我不信每家每戶都不敢收這些錢！武林盟，武林盟應該是一個正義的所在，絕不應該是這樣的欺辱他人的組織！」

  蘇合香一邊說，一邊流著淚，薛芷也只好跟著蘇合香一起走遍這周圍大小的十幾條街道。

  有一些人收下錢財，有一些則是馬上將兩人轟出門外，甚至暴躁一點的，還會對兩人辱罵，甚至出手。

  蘇合香不懂，她不理解為什麼這些人不會對武林盟的欺壓出手，反而會對他們這樣把錢送回去的人出手。

  薛芷好像懂了一些，但他也不太敢確認。

  兩人從日上天頂，一直忙活到日斜西山，才堪堪送出了半袋子的銅錢。

  兩人坐在陳平鎮郊外的兩個石墩子上，蘇合香拿著一根被曬了一天，有些蔫兒的青瓜啃著，來解決一下飢餓，心中對自己說不要白不要，我來吃！

  而薛芷則是在一旁不遠處升起了火，打算處理一下再不處理就要壞掉的臭魚爛蝦。

  火光漸漸亮起，噼里啪啦地響著。

  薛芷用樹枝串起一束又一束的各式各樣食物，在火里烤著。

  蘇合香看著薛芷燒烤的背影，臉上忽然露出些許笑意，心說要是能和師父在陳平鎮建一個小小的屋子，兩人一起燒烤，那也挺好。

  冒出這個想法後，蘇合香又忽地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卻依舊笑得開心，眼睛像月牙兒一樣。

  她從石墩子上跳下來，打算衝到薛芷的旁邊幫薛芷燒烤，卻被薛芷扔過去一根新削好的，更為粗壯的木條。

  「練劍。」

  「哦~」

  蘇合香的興致一下子被磨光，在這小山坳的大樹下，嘩嘩地揮著木枝，使著薛芷早上教她的三招。

  蘇合香揮劍的姿勢很好看，力道卻是極差，木枝所化的劍，透過內力在空地上划過道道飛舞的劍花，樹上飄落的枯葉也被木枝透出的內勁一斬而斷，飛舞四周。

  她的天賦確實很不賴，只是童年時期的經歷，確實讓她傷了根基。

  不知怎麼的，薛芷總有一種和她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道他出生就被拍中的摧心掌的掌力，總讓薛芷在夜深人靜時有些落寞而孤寂。

  薛芷覺得需要給蘇合香吃點好的，順便上點中藥材熬點藥給她補補身子了，不然她以後估計會越練越傷的。

  蘇合香一邊揮舞著劍招，一邊問道;

  「師父，你說他們為什麼不拿回本來就屬於他們的錢和東西呢？這也太奇怪了吧？強盜搶錢，我們把錢搶回來還給他們，有什麼不對的嗎？」

  薛芷此時已經烤好了許多食材，每一樣都是烤得剛剛好，酥而不焦，沾在木枝上又不掉，就這樣斜插在地里，等蘇合香練夠了三十遍之後，兩人一起吃個午飯加晚飯。

  薛芷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心中有些許的明悟，卻不能說出為什麼那些人會害怕。

  所以薛芷站起，嘆息一聲，抽刀出鞘，開始重複使著新的三式劍招，不斷演練。

  三招分別是問心，問我，問本心。

  這三招不是薛丹傳授，而是薛芷自己常常在月下茫然之時，就會使出的劍招。

  蘇合香在揮舞著木枝的時候，看薛芷難得使出比較柔和的劍法，眼裡不禁亮起了光，說：

  「師父，這三招，我可以學嗎？」

  薛芷點了點頭，說：

  「可以學，但你要在練習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三招的時候，順便學，並且不能亂了原本三式劍招的練習。」

  蘇合香哦了一聲，在利用自己的肌肉記憶練習著薛芷白天教的三招，同時心裡默記下薛芷現在舞刀練習的三式劍招。

  她體力本就不好，練了十多次之後，就有些氣喘吁吁了，以至於劍招都有些做得不到位。

  但蘇合香還是咬緊了牙關練劍。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要報仇的話，武功絕對不能落下。

  蘇合香的動作慢了，但更加穩定，並且不斷地揮舞，一點點地在樹下做出標準的動作，順便開口問道：

  「師父，這三式新的劍招，叫什麼名字啊？」

  薛芷沒有回答，他知道三式劍招的名字，可此時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忽的，薛芷轉身直刺的動作微微僵住，眼裡有些許不敢置信地看著鎮上發起的火光沖天。

  那是寥寥幾戶人家屋子上散發出去的火光，卻看得薛芷的心裡狠狠一揪，緊緊地抽搐起來。

  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