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出海前的準備

  杜克看著教堂外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紅色的血液混雜著雨水延伸向遠方。

  血線順著地面石板的縫隙脈絡，在地上組成一些複雜的符號，那像是數學領域的某些方程式。

  他的思維難以自控地想要去解開那些公式，在這個過程中，無數晦澀難懂的知識被灌輸進入他的腦海。

  那是一些讓他打破七神制定規則枷鎖的意志，那個意志讓他背棄七神的法旨，並召喚黑暗裡的某位存在。

  在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之後，他猛然驚醒。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廣場上，並沒有那些人的蹤跡，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九芒星魔法陣，也沒有神父。

  當他以為一切都是幻覺的時候，腳下的地板就像是消失了一般，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跌，最後落入了一片漆黑的空間。

  在那裡，只有無盡的黑暗，時間空間失去概念。

  他只能盲目慌張地四處摸索，看到的只有一些如粉塵狀的鱗光，呈現一種深邃的幽藍色。

  但他能聞到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那氣味他見過，在碼頭礁石上，一隻腐爛已久的抹香鯨屍體，夾雜著腐肉還有大海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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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那似乎是粉筆摩擦黑板，又像是牙關的磨牙聲。

  時有時無，順著聲音往前走了一段路，更加真切，這一次他聽清了，那是某種機關裝置啟動的聲音。

  黑暗裡，他只能四處摸索，期間，他摸到了一個圓形的石柱，從手指尖傳來感觸判斷，那上面刻滿了各種花紋。

  在柱子的頂端，他摸到了一顆圓形的東西。

  接著，他的手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住，指尖傳來的疼痛感，讓他抽回了手的同時，也把那顆圓球從石柱上卸了下來。

  頓時，一股璀璨刺眼的紅光，從石柱上發出。

  視線中，呈現出一系列混亂扭曲的怪誕畫面，它們像是無數被割裂的玻璃碎片，每一片上面都呈現著不同的東西。

  無數的碎片仿佛又能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物體，那個東西不可名狀，在深淵裡不停地旋轉，扭曲，割裂，聚合。

  他難以自制地想要伸手去觸碰。

  那是他渴望並追求的力量，還有為之瘋狂的知識。

  他的手即將觸碰到的時候，轟鳴的雷電將他從恍惚之中驚醒。

  他看見自己渾身是血，手裡拿著一顆透明的珠子，腦海當中隨之闖入一些記憶畫面。

  他端著蠟燭，站在魔法九芒星的一個角上，誦念著晦澀的咒語。

  他並沒有在教堂窗戶里，他是那些祭祀人員中的一位。

  他大聲尖叫著，瘋了一般地推搡著那些誦念咒語的人，試圖抹去地上刻畫的符文。

  他跌跌撞撞地衝進教堂，那些神職人員在後面拼命地追趕著，不經意地往後一瞥，那是一群人身魚頭的怪物。

  再往後，是燃燒的熊熊烈火，被破壞的魔法陣不停地從地面滲出液體一樣火焰，猶如一條吐信的巨蟒。

  他們在教堂二樓堵住了杜克，奪回了他手中的水晶球。

  火焰已經將整個教堂包裹，想要折回去，重新完成儀式魔法根本不可能，幾人一合計，就地開始刻畫符咒。

  然而，魔法並沒有順利實施，他們的身體開始自燃，在杜克面前眼睜睜化作了一堆灰燼。

  那些憑空出現的火焰，仿佛也在灼燒他的身體，那火焰，無形，看不見，摸不著。

  他虛弱無力地倒在教堂一樓與二樓之間的樓梯。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在體內流逝，拿出了那本隨身攜帶的記事本還有鋼筆，在最後，似乎想要留下些什麼。

  『我做了很多錯誤的事，害了很多人，我不是一名合格的神父，我一定會下地獄』

  『我阻止了祂，至少沒有讓祂降臨現實，我好冷，我的身體在融化，這是我放下罪孽的報應』

  『我叫杜克·柯爾米，利亞教會的神父，主啊，請原諒我』

  『我看見祂了，祂在教堂的天空盤旋，黑夜的帷幕被祂撕開，長滿章魚觸手的腦袋，巨大模糊的，綠色的翅膀』

  『主啊，寬恕我的罪孽』

  。。。

  將所有的筆記看完，喬伊心情沉重，眼神之中的迷茫越發濃郁。

  自詡正義的聖騎士，最終墮入了黑暗。

  他用手輕輕摩挲著筆記的封面，喃喃自語：

  「貪婪，求知，是最原始的罪惡」

  他無法理解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也無法理解杜克對力量的追求。

  神，真的會給予獻祭者無私幫助嗎？

  在他看來，那不過是一個引人墮入深淵的手段。

  每一次饋贈，都標明了價碼，只是收取代價的時間，取決於哪位的心情。

  喬伊將那本屬於杜克的筆記銷毀，或許在某些力量的影響下，上面還會出現信息。

  但是，他並不需要，誰都無法確認，出現的信息，是否是另一個陷阱。

  與其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他更相信自己的推理。

  紫荊花街9號，喬伊雙眸緊閉，屋子裡漆黑一片，他並沒有開燈。

  牆壁上的掛鍾，指針逐漸臨近12點。

  噠噠噠~

  秒針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響亮。

  時針到達整點的時候，喬伊豁然睜開雙眼。

  視線當中，紅色的光憑空出現，它似乎想要將喬伊拉進另一個空間。

  他冷哼一聲，頓時，無盡的灰霧出現將他籠罩，靈性從身體脫離，待到灰霧散盡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圓桌大殿。

  喬伊斜靠住椅背，雙腿疊在一起，讓自己處於一個舒服的姿勢。

  他的臉色很不好，眸光晦暗，就像是上輩子遇到難解的數學題，明明直接套公式就能解開，但是總覺得缺少點什麼。

  這時候，一頁泛黃的扉頁，輕飄飄地懸浮到他面前。

  鋼筆書寫文字的聲音『刷刷』響。

  「偉大的主銀，您好像，很不開心？我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嗎？」

  在文字的最後，還畫著一個小人頭像。

  此時此刻，喬伊的腦海當中的思緒如同亂麻，從離開塞納加爾之後發生的一切，他都在腦海當中過了一遍。

  明明感覺有什麼東西靈光乍現，想要去抓的時候，又抓不住。

  「殺死杜克·柯爾米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是他深思熟慮之後才問出口的。

  按照一些信息脈絡推測，十年前的那場儀式魔法，獻祭對象是海神，這點在買買提沒有出現之前，他也是這麼想的。

  問題就在於，買買提親口承認了，那傢伙叫『大袞』。

  生活在靠海的區域，原主記憶當中的海神尊名並不是『大袞』而是海德拉。

  這就很自相矛盾，對應海神的儀式魔法，召喚出來的卻是別的東西。

  搞清楚這一點，或許能知道，那些失蹤的少女會被用在什麼地方。

  肉體獻祭，或者別的什麼。

  「很抱歉，我的主人，您知道的，有些事，是我無法觸及的，那會引起不必要的注視」

  喬伊托著下巴，抿著唇並沒有繼續問。

  0-013作為學者途徑的唯一性，在伊波恩手中，甚至能夠發揮出天使位格的力量，祂無法推演，從側面也印證了推演對象的位格。

  或許，那場儀式魔法背後的『東西』，無論跟海神有什麼關聯，都處於真神位格。

  想到這裡，他越發覺得買買提的恐怖。

  不過一想，這位是遠古太陽神的女兒，也就能理解了。

  出生就是神話生物，自帶搗蛋鬼途徑唯一性，根本不是一些偽神能夠比擬的。

  海神，說到底，也是在遠古太陽神隕落之後冒頭的神祇，被壓一頭，屬實正常。

  或許能換個角度逆推一下！這般想著，喬伊開口道：「芭芭拉的失蹤，是否跟大海有關？」

  「是的！」

  「芭芭拉的失蹤，是否跟母神有關？」

  「是的！」

  果然，這涉及到兩位神祇。

  當一件事情關聯神祇的時候，很嚴重，當涉及到兩位神祇的時候，應該說是恐怖。

  合作？還是利益交換？他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母神的位格就算比之七神都還要高，如果不是七神牽制，或許這位早就降臨現實。

  成年男子是不可能跟一個稚童合作的。

  想不明白，喬伊索性先將它放到一邊，從另一個方向尋找突破口。

  在此之前，必須先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進入幻夢境，找到芭芭拉獲取很多的信息。

  一連2天過去，都沒有任何進展，直到第3天，終於在幻夢境裡面再次碰到人。

  阿黛拉·格拉夫，上次跟芭芭拉一起的短髮女孩。

  遇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被一群四腳獸追殺，喬伊將她救下。

  從她口中得到了一些關於芭芭拉的信息。

  因為有上次喬伊的提醒，他們三人在實驗中取得了良好的表現，得到了城堡里高層的接見。

  他們三人即將進入下一個階段的實驗，中間有大概半年的舒緩期。

  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半年，芭芭拉不會有任何危險，這大大緩解了喬伊的眼下的緊迫。

  又詢問了一些簡單的事宜，離開幻夢境的時間也到了。

  望著身體變得透明的阿黛拉，喬伊面容堅定地說道：「告訴芭芭拉，等我！」

  接下來的時間，喬伊並沒有再進入幻夢境，而是整天泡在灰霧之上的圓桌大殿。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去研習轉運使的能力。

  加上有0-013的推演能力協助，取得了很不錯的效果。

  這段時間以來，他不僅在開發轉運使的能力，還是在鍛鍊肉體強度。

  這些都是為了出海做準備。

  這天，天庭圓桌大殿，一隻用灰霧幻化而成的巨大手掌，從天而降，目標正是下面的喬伊。

  他抬起頭，緩緩閉上眼睛。

  轟~

  手掌落下，圓桌大殿裡面的一切，頃刻間化作齏粉，現場留下一個巨大的手印，他在原地毫髮無傷。

  0-013泛黃的扉頁飄過去，上面『刷刷』地出現一行字。

  「恭喜主人，賀喜主人，實驗終於成功了」

  濃郁的灰霧在這片空間裡，一陣蠕動翻湧，將被損壞的圓桌大殿恢復原樣。

  喬伊輕嘆一聲，搖頭道：

  「還不夠，在這裡，只能算是理論上的成功，還需要去外面驗證一下」

  「主人，你智慧的光芒比太陽還要耀眼，只是一個簡單序列8都能開發出這種不可思議的能力」

  「行了，別拍馬屁了，接下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做」

  「樂意為您效勞，我的主人」扉頁紙面上，在文字的最後面，是一個匍匐在地的小人圖案。

  灰霧翻湧包裹著喬伊的靈體，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算算時間，威爾森今天就該回來了」

  看著空蕩蕩的客廳，這個房子充滿了他們三兄妹從小到大的記憶。

  「哎」他心情沉重地輕嘆了一聲，悠悠道：「阿茲拉爾，走吧」

  利亞港東區礦廠，這裡是威爾森工作的地方，以漁業為主業的利亞港，很少有人會選擇來礦廠工作，這也使得這裡的薪資待遇很高。

  威爾森滿臉興奮等著公車，回家馬上就能見到弟弟妹妹，這是他工作之餘每周最期待的事情。

  路過廠門口的工友，行色匆匆，有的還會跟威爾森調侃幾句，打個招呼。

  喬伊站在人群中，看著一臉憨笑的哥哥，輕輕搖頭，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的同時，一頁泛黃的扉頁懸浮在威爾森的頭頂，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公車在這時候停靠站點，威爾森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直到公車走遠，他都沒有上車。

  文字書寫完畢之後，阿茲拉爾的泛黃扉頁一閃而逝，消失不見。

  路過的工友推了一下威爾森，笑著調侃道：「威爾森，你還沒走呢，上周就著急回家，整天念叨著弟弟妹妹，最後一班公車都走遠啦！怎麼，這是發獎金了，準備坐馬車，你小子~」

  威爾森狐疑地扭過頭，撓著頭傻笑。

  工友急著回家，跟他寒暄兩句笑呵呵走了。

  威爾森看著工友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我哪來的弟弟妹妹，這是把我認成別人了？莫名其妙，我的臉這麼沒有辨識度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