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魔童降生

  「你還真是算到了每一步」

  深深的無力感正在蠶食喬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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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第幾次了，第三次，或者第四次，好像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一直都處於被動狀態，跟艾麗莎比起來，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喬伊在心裡一遍遍痛斥著世界的不公。

  他不想成為什麼狗屁超凡者，不想被捲入這些破事，命運好像總喜歡跟他開玩笑，讓他一次又一次地被卷進漩渦。

  連最簡單的安穩生活，都是奢侈。

  在塞納加爾如此，為什麼出來了還是這樣。

  這一刻，他無比渴望擁有力量，不為了欺壓，不為了剝削，僅僅只是為了能夠平凡地活下去。

  儲藏的所有幸運值，這一刻被他全部揮霍，只為爭取一絲生機。

  諾姆正在竭盡全力地想要遏制住自己身體的變異。

  後背長出的魚鰭，還有身上冒出來的鱗片，被他連同皮肉一起挖掉。

  大量的綠色血液迸射，還摻雜著陣陣惡臭。

  對此，諾姆似乎並不在意，他張開嘴冷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裡面儘是諷刺之意。

  「杜克，你太自以為是了」

  諾姆的肚子，正在以一種反常的速度變大，原本光禿的腦袋，重新長出了頭髮。

  杜克原本勝券在握的表情，驟然頓住，懸浮在半空的身體，急速向諾姆飛來。

  兩者即將觸碰的時候，諾姆張嘴吐出了一句話，僅此一句，杜克的身體就像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咿呀咿呀」

  緊隨而至的是尖銳高亢的嬰兒啼哭聲從諾姆肚子裡面傳出。

  哇~

  「咿呀咿呀偉大的女神，咿呀咿呀偉大的至高母神，咿呀咿呀，偉大的母親」

  歡快的、悅耳的八音盒音樂聲忽然頓住，像是遭遇到了什麼干擾。

  喬伊神情複雜地望著這一幕，發現諾姆的肚子上，皮膚底下映襯出一個嬌小的人臉。

  那張人臉，表情猙獰，正在拼命地掙扎，試圖出生。

  喬伊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地轉身就跑。

  這太他喵嚇人了，這是兩個邪神要幹起來的節奏啊。

  一位至高母神，一位海神，無論哪一位，都是他現在無法企及的存在。

  都瘋了，都他媽瘋了！

  從地底滲出的海水，現在已經淹沒到腰際。

  還沒跑出多遠，一個浪花又將他掀回了原地。

  我淦~

  喬伊氣惱地往高處跑。心裡祈禱著兩位大神開戰別波及到他。

  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嘹亮。

  突然，頭頂的那輪紅色的太陽變得暗淡，周圍的溫度急劇下降。

  大片大片的烏雲出現，遮蔽了天空。

  先前因為炙熱溫度冒白氣的海水，正在漸漸結冰。

  咔咔咔~

  海水被凍結的聲音此起彼伏。

  海神雖然掛著神祇的尊名，但是在神靈間相互間，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杜克自知諾姆召喚的東西，不是他能夠對付的，轉身向著頭頂的那輪月亮奔去，想要在它還未被太陽取代時逃出去。

  諾姆側過頭，嘴角露出一個狠厲的嗤笑，毫不猶豫地將雙手插進了鼓脹的小腹。

  在喬伊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硬生生將肚子剖開。

  哇~

  從諾姆肚子裡，鑽出一個渾身漆黑的嬰兒，祂從頭到腳，乃至瞳孔，牙齒，全部都是黑色。

  杜克躍至半空，身體已經在逐漸模糊，那是即將脫離這片空間，回歸現實的徵兆。

  哇·哇·哇·

  新生的嬰兒，來自生命讚歌的聲音，像是一記悶雷，狠狠敲擊在所有人心口。

  杜克的笑容僵在臉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地面墜落。

  喬伊也在大口大口吐著血，眼耳口鼻被黑色的不知名液體覆蓋。

  趁你病，要你命。

  強忍著因為啼哭聲導致的身體不適感，他企圖運用轉運使的能力，將所有不幸都轉嫁到杜克身上。

  原本還有抵抗之力的杜克，正準備將『歡快的八音盒』啟動，突然一個踉蹌摔倒，手裡的八音盒被甩飛了出去，恰好落在喬伊腳邊。

  「不~」

  沒有八音盒的壓制，杜克再也無法抑制體內那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那具拼湊而成的身體，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像是一件即將碎掉的瓷器。

  在一聲滿含不甘的怒吼中，杜克的身體轟然爆開。

  炸開的血肉，撒得到處都是。

  他算盡了一切，卻沒有算到諾姆會為了阻止他，豁出一切。

  現在，還有另一個大麻煩需要解決。

  喬伊拖著疲憊的身體，將目光緩緩移向那個渾身漆黑的嬰兒。

  在至高母神祈禱中誕生的未知生命，甚至有可能就是母神力量的化身。

  黑色的小傢伙，好像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正瞪著一雙漆黑的眸子在冰面上到處爬。

  喬伊並沒有去撿腳邊的八音盒，繞開它走向諾姆。

  這種摸不清能力的封印物，能不碰還是不碰的好。

  現在，喬伊渾身上下，再沒有一絲靈性，如果不是靠意志強行支撐，早就暈過去了。

  諾姆雙目無神地倚靠著一根石柱，他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過那個嬰兒。

  他的身體像是遇火的冰塊，正在慢慢消融。

  眼眶裡的眼球『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喬伊艱難的挪動步子，大腦一片混亂，思緒如同一團亂麻。

  諾姆的手抬著，在空中左右揮舞，乾澀的嗓音從喉嚨里發出：

  「天黑了嗎？」

  喬伊看到這一幕，唏噓不已，走過去，握住諾姆的手，輕聲道：「對，天黑了」

  「喬伊，抱歉，拖累你了」

  他仰著頭，空洞的眼眶，看向遠方。

  思緒仿佛被拉回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場婚禮。

  「或許，我早該死了」

  在喬伊眼裡，諾姆渾身透露著一股子死氣，哪怕現在有機會活著，他也會選擇放棄。

  這個人的心，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你是一名合格的調查員」

  站在諾姆的角度，這麼做無可厚非。如果讓那玩意兒跑出去，整個利亞港就完了。

  「我做了跟他們一樣的選擇」

  曾經他痛恨的那些東西，高層對生命的漠視，還有趨利避害，現在他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在利亞港上千的居民跟喬伊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喬伊咧嘴爽朗地笑著：「多大點事，啥拖累不拖累的」

  頓了頓，猶豫了片刻輕嘆一聲道：「其實，那本畫冊上面寫得沒錯，喬伊在1385年12月3日就死了」

  「我猜到了，在接觸超凡案件的時候，你表現出來的冷靜，完全不像是一個普通人」

  「原來你也不是那麼沒腦子嘛」喬伊調笑著，兩人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聊著天。

  從他被凱因·伊萬諾維奇收養為義子，成為超凡者，到加入聖堂，執行一個又一個超凡事件，再到成為懲戒神官，仿佛想要說完短暫的一生。

  前二十年他是一個聽話的乖孩子，聽父親的話，聽聖堂的話。

  如果沒有遇到珊琳，他可能會在父親的安排下，逐漸跨進教會的高層。

  「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那個嬰兒？」

  看著在冰面上四處亂爬的黑色嬰兒，喬伊沒來由地一陣心悸發憷。

  「沒關係的，我早知道它藏在我身體裡，又怎麼會不做準備」

  「喬伊，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一定能出去，幫我一個忙好嗎？」

  對此，喬伊並沒有否認，而是選擇了沉默。

  他的確有辦法離開這裡，就是通過向灰霧獻祭的方式，以圓桌大殿為中轉站離開。

  只不過這種方法風險很大，敵人又不是傻子，看見法師站樁輸出，還傻乎乎等你憋大招。

  做夢呢，敵我戰鬥，分分鐘能決定生死。

  之前他一直被忽略，只不過是有諾姆這個懲戒神官在前面頂著。

  別看他們打得熱火朝天，壓根沒人理會喬伊。

  只要他稍有動作，絕對會發現。

  而且不到萬不得已，有些東西是不能暴露的。

  「幫我殺了凱因·伊萬諾維奇」

  「額？」你確定不是在跟我開玩笑？他神情古怪，滿臉不自然開口道：「我沒記錯的話，您說的那位是半神？」

  「果然，你的身份不簡單，其實我提這個請求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現在，我的把握更大了！」

  「半神哎，你讓我去弄一個半神？」大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要不要聽聽你在說神馬，做兒子的，話里話外要弄自己老爹，這像話嗎！

  「在我說出請求的時候，並沒有從你的話中聽出對半神的恐懼」

  恐懼？拜託，別看我菜，我可是見過天使打架的，還是好幾個那種。

  「我會付出相應的報酬」

  「嗯？」喬伊很好奇，刺殺一位半神，諾姆能拿出什麼報酬。

  接不接的另說，先聽聽報酬。

  「我用了將近十年，將來自母神的污染洗去，現在的祂，就是最精純的超凡能量，吃掉它，你能掌握更強大的東西」

  「這原本是我為芙蕾雅準備的東西」諾姆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語氣之中是難以的悲傷情緒。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喬伊的確是心動了。

  半刻過後，交代完最後的囑咐，諾姆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那名嬰兒，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抬起頭，瞪著漆黑如墨的眼睛，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