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倒立的在地下的紅色教堂

  哈維歇斯底里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久久迴蕩。

  諾姆的攻勢讓杜克得到了些許喘息，哈維疲於應付，眼睜睜看著杜克從眼皮子底下逃走。

  轟~

  黑色的教堂頂端，牆壁破開一個大洞，一道人影從裡面倒飛出來。

  喬伊渾身劇痛，手裡握著那顆透明水晶球。

  諾姆見狀，連忙上前將他接住。

  「你還好吧」

  喬伊還以為這次完蛋了，被那股能量波及的時候，都想著該以什麼姿勢落地能死的體面點。

  睜開眼，看到諾姆那張臉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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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遺憾的是，他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能看到諾姆嘴巴在動，至於說了什麼完全不知道。

  「聽不見？」諾姆又問。

  這次，他從唇形上倒是判斷出了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先前的一幕幕還在腦海揮之不去，如果不是緊要關頭，他利用自身的靈性，強行將五感封閉，可能現在已經成為一個瘋子了。

  這時候，一道振聾發聵的怒吼聲響起：

  「你怎麼敢的，你是怎麼敢的啊」

  哈維看著喬伊手裡的水晶球，臉上儘是惶恐。

  與他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杜克，他順著一側的琉璃瓦從房頂爬了下來。

  毫不掩飾臉上的欣喜之色，朗聲道：「你還真是給了我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諾姆將一顆藍色藥丸塞進喬伊口中，這是聖堂特製的療傷藥。

  入口的瞬間，一股清涼的感覺在嘴裡化開，身上的疼痛緩解了不少，失聰的耳朵勉強能夠聽到聲音。

  喬伊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將手裡的水晶球拋給諾姆。

  「這玩意，應該就是污染源」

  話音剛落，一陣悽苦的笑聲傳出，尋聲望去，是哈維。

  此時，哈維雙手抱頭，驚慌失措的樣子不似偽裝。

  「呵，污染源，你說那是污染源！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放出了惡魔」

  一聲聲歇斯底里的質問，讓喬伊摸不準頭腦。

  「這是瘋了？」他說。

  「不，你說錯了，他怎麼會瘋呢，這是愉悅的表現」杜克一步一步緩緩走來。

  此時，杜克的身上多了一種讓人看不透的意味，就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無論是神態，表情，或者說話的語氣，跟先前都不一樣。

  最令人有感觸的是那雙眼睛，漆黑如墨，沒有眼白。

  他靠近的步伐很慢，但是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口，讓人心跳加速。

  喬伊手裡的水晶球突然憑空飛走，懸在幾人頭頂，散發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空氣當中，出現無數的透明絲線，這些絲線的一端落在所有人身上，另一頭則是連接水晶球。

  「這是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動了」

  諾姆愕然發現，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杜克就像一個領路人，帶著所有人緩緩向黑色教堂深處走去。

  喬伊落在最後面，其實他並沒有像諾姆跟哈維一樣被束縛，只不過是在假裝。

  至於目的，就是想看看，杜克究竟要做什麼。

  費盡心機地把他跟諾姆騙進來，肯定有什麼別的目的。

  也是在這時候，哈維發出一陣惶恐不安的聲音：

  「啊！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裡」

  「嗯？」諾姆無語地側頭掃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搞什麼鬼？」

  有趣？喬伊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睛，哈維現在的表現，證實了一些事情。

  他若無其事地問了句：「哈維，你記得我嗎？」

  杜克走在最前面，對於他們的談話，似乎並不在意。

  哈維狐疑地望著喬伊，眉頭皺成了川字，想了一會，搖頭道：「你是誰？我們見過嗎？」

  諾姆這時候插了句嘴：「喬伊，他這是什麼情況？」

  現在他滿腦門的疑問，感覺所有人都在打啞謎，有什麼事情，真刀真槍地干一場啊，藏著掖著，這都是幹嘛啊，他最討厭動腦子，不然也不會輕易被人騙。

  「哎」喬伊悠悠嘆息道：

  「之前，是我想錯了，被植入記憶的並不是杜克，而是哈維，他是杜克放在明面上吸引目標的傀儡」

  他一臉無奈，語氣中難掩苦澀：

  「已知哈維·傑弗里是叛教者的情況下，杜克作為受害者，很難引起我們的懷疑，也是在這種情況下，一步步將我們引到這所教堂」

  「至於他是什麼目的，我想，很快就能知道了」

  因為這時候，杜克推開了一扇門，那是向下延伸的通道。

  咻咻咻~

  打開門的瞬間，通道牆壁上亮起一盞盞燃氣燈，昏黃的光芒，將道路照亮。

  沒想到還有地下室？這是喬伊沒想到的。

  這條向下延伸的階梯很長，長到喬伊幾乎忘記走了多久。

  正當他不耐煩想要說話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光亮，穿過那片光，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倒立著的紅色教堂。

  它透著詭異，仿佛擁有活者的特性。

  腳下踩著的一種粘稠的透明液體，它像是鏡子，又像是水面。

  「呀~」這種東西取代了地面，喬伊一時間沒適應，叫了一聲。有點像是上輩子的玻璃棧道。

  倒立的紅色教堂只有半截露在外面，區域部分埋在透明液體下面。

  那部分，會不會就是上面的黑色教堂？喬伊一臉懷疑地想著。

  杜克走在前面，輕輕推開了紅色教堂的大門。

  頓時，一陣聽不清楚的囈語聲驟然響起。

  像是收音機信號不好接收到的繁雜電磁波。

  不斷干擾人的意志力，引誘內心深處的負面情緒。

  那些趨於理智不敢做的事情，這一刻，念頭不斷被勾起。

  就好比痛恨一個人，有想要殺掉他的衝動，但是理智告訴你，不能那麼做。那麼現在，那個阻止你的理智正在被磨滅，殺人的念頭，不斷衝擊著你的意志。

  杜克手裡的水晶球，爆發出璀璨的紅色光芒，它緩緩脫離，飄向半空，懸浮在那裡。

  它就是月亮。

  紅色的光芒照亮四周，教堂裡面遠比外面看到的宏大數十倍。

  在它面前，人像是一隻小的可憐的螞蟻，甚至沒有一節台階高。

  進門到聖壇之間的距離，足有上百米，左右豎立著一排排巨大石碑，就像是看守教堂的士兵。

  上面刻畫著晦澀難懂的圖案還有符號。

  突然亮起的紅光，似乎也喚醒了這座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教堂。

  石碑與石碑之間的間隙，還樹立著一座座巨大雕像，它們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尾，手裡拿著三叉戟一樣的武器。

  每一座雕像都雕刻得十分精緻，如果單看上半身的話，就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頭顱整齊地看向一個地方，聖壇中央巨大的王座。

  喬伊走在最後，觀察著那些雕像，久了之後心裡難免產生一種錯覺。

  那東西，好像是活的。

  雕像眼神注視的明明是前方，總覺得他們在往這邊看，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可怕。

  巨大王座的前端，是一個不規則的圓柱體，它有9個角，分別對應9個凹槽。

  凹槽裡面正好有一顆水晶球，9個位置，空缺了一個。

  杜克穿過那些雕像虔誠地跪在王座前。

  此時，懸在半空的紅水晶，光芒越發璀璨。

  四周的溫度急劇攀升，這種感覺喬伊經歷過一次，那是火焰即將爆發的徵兆。

  而這些諾姆跟哈維也察覺到了，但是他們跟喬伊不同，現在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只能眼睜睜看著紅光越來越盛，照的人睜不開眼睛。

  喬伊默默放慢了腳步，沒人注意到他的掉隊。

  杜克俯伏在地，虔誠而謙卑的頌念道：

  「風暴與閃電的擁有者，所有魚群的支配者」

  隨著他的祈禱，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

  灼熱的空氣，讓人產生窒息感。

  最嚴重的要屬靠近紅水晶最近的杜克。

  此時，他的身體就像冰塊，正在被一點點融化，頭髮連著頭皮，整片整片脫落，才兩分鐘，就活脫脫變成了一個大光頭。

  他們衣服在高溫下變成灰燼，身上的汗毛褪去，後背長出魚一般的鰭，兩隻耳朵變得狹長。

  「這根本不是至高母神的召喚，是海神，我們都被騙了」諾姆嘶聲怒吼。

  海神，那是一位喜怒無常的神祇，正如祂的尊名，風暴與閃電，充滿了暴戾與不確定性。

  海神，擁有足以匹敵七神的權柄，一度有希望成為第八位正神。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曾經的第八神，現在疑似淪為邪神，向祂祈禱的人，大部分會遇到不好的事情，只有極小的一部分人，獲得正向的回應。

  這讓海神失去了大部分信徒。

  從芭芭拉失蹤，一直追查到現在，不說諾姆，就是喬伊也一致認為，面對的敵人，就是至高母神的異教徒。

  「該死的，浪費了那麼多時間，杜克，你真該死啊」諾姆現在很憤怒。

  一想到芙蕾雅現在下落不明，他就難以遏制自己的情緒。

  這時候，一直沒說過話的哈維悠悠開口：

  「你錯了」

  他的聲音很突兀，自從杜克暴露之後，他這個角色都快被遺忘了。

  「那些失蹤的人，是被同一個組織擄走的」

  「你都知道什麼？」諾姆轉頭用炙熱的目光盯著哈維質問。

  哈維指了指跪伏在地的杜克，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跟他，其實是一個人，就在剛才，我腦子裡面多了很多記憶」

  哈維看著將自己藏在雕塑後面，只露出半個身子的喬伊。

  他臉上的表情跟神態越發像杜克。

  「喬伊，還記得那本畫冊上面寫的一句話嗎」

  「你現在是杜克，還是哈維？」臉明明是哈維的，卻真真切切地覺得對話的是杜克。這種感覺讓喬伊覺得很怪異。

  「沒有杜克，也沒有哈維，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杜克·柯爾米，利亞港聖堂最高負責人」

  「說謊的只有人，祂是不會說謊的」

  「杜克·柯爾米死於1375年9月9日」

  「喬伊·克里維死於1385年12月3日」

  他面無表情地複述了一遍，眸光怪異地緊盯著喬伊，似乎想要將他從裡到外看穿。

  諾姆猛然驚覺，警惕防備著周圍的一切，不擅長思考的諾姆先生，現在腦子非常混亂。

  他意識到，在場除去他，所有人都有問題。

  「你好像並不驚訝？」哈維，或者說杜克略顯詫異的看著喬伊。

  然後自顧點頭，呢喃道：「你見過他了對嗎？」

  他緩緩將視線移向頭頂散發灼熱氣息的紅水晶：「那個藏得最深的傢伙」

  喬伊不置可否地點頭道：「我的確跟他做了一筆交易」

  哈維一臉惋惜地看著他，輕嘆一聲：「哎，一切都晚了」

  喬伊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眼珠子轉了轉，已經在尋找逃跑路線。

  就在這時候，黑暗之中，一道道人影從教堂四面八方出現。

  男女老少皆有，他們面無表情，手裡握著十字架，嘴裡吟唱著晦澀的咒語。

  這是那些先前在力維特街上的居民。

  他們就像是一群沒有自主意識的木偶，身體僵硬地緩緩向王座靠近，跟隨著杜克匍匐再得。

  任由炙熱的紅光將他們身體衣物焚燒，很快，這群人就變成跟杜克一樣，後背長出魚一樣的鰭，耳朵變得尖。

  現在喬伊也弄不清楚，究竟是誰在說謊。

  不過有一點他確信，現在很危險，如果不採取行動，就真的玩完了。

  杜克·柯爾米早在十年前就死了，那這些天跟在他們身後的人，又是誰？巨大的陰雲籠罩在頭頂揮之不去。

  在那群信徒中，喬伊恍惚之間看到了一個人，他蓬頭垢面，雜亂的頭髮遮住的大半張面孔。

  是尤努斯，那個他第一次進入這片空間遇到的流浪漢。

  也是騙他進入黑色教堂的人。

  對了？筆記！

  他猛然想起，上衣口袋裡，還有一本手帕裹著的教典。

  那是之前黑色教堂裡面發現的屍體身上找到的。

  現在情況危急，諾姆被那顆紅水晶限制了行動能力，顯然指望不上。他自己一個人，雖然能動，但，這沒用啊。

  沒看見這裡突然多出這麼多疑似『敵人』的傢伙嗎，打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