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機械與知識教會

  力維特街3號，正對面的高層建築之上。

  喬伊身上的風衣被夜風颳得咧咧作響，他緊了緊頭上的高斯禮帽，轉身隱入黑暗。

  靠他自己顯然很難查到有用的線索，第二天一早，喬伊就找上了諾姆，而這，讓他得知了另一個消息，芙蕾雅失蹤了。

  「也許，我們可以合作！」喬伊提議道。

  諾姆眉頭緊鎖，芙蕾雅的事已經讓他焦頭爛額，本就不願見喬伊，見面也是因為喬伊的死纏爛打。

  他本打算應付了事，現在喬伊的話，倒是讓他提起了幾分興趣。

  「我並不認為，你有任何價值」

  話雖然很難聽，但這的確是諾姆的真實想法。

  「如果我說，我知道芙蕾雅老師的失蹤原因呢」

  現場的氣氛，因為喬伊的這幾句話，瞬間降入了冰點，這是諾姆無意散發出的非凡躁動因子。

  

  「你最好想清楚，欺騙一位神官將會付出的代價，是你無法承受的」

  喬伊點點頭淡然道：

  「我懷疑芙蕾雅老師的失蹤跟一個泥塑有關係」

  霍金斯大學屬於老師的獨棟住宅區。

  諾姆推開了芙蕾雅家的大門，裡面跟昨晚來的時候一樣，除了工作間那尊損壞的怪物雕塑，似乎並沒有任何的異樣。

  喬伊上前，將地上的碎片一塊一塊撿起來，然後將它們拼湊完整。

  諾姆茫然焦急地等待著，地上已經扔了一堆菸頭。

  利亞碼頭本就是一個偏遠小港口，這種港口在伊莎莫特數以萬計，從聖堂派遣過來的駐守人員只是一名序列9聖騎士，就能看出，這裡聖堂並不重視。

  作為懲戒神官，他負責的並不是利亞港跟霍金斯大學，而是只為一人服務，芙蕾雅。

  房間裡充斥著煙味，專心做事下沒感覺，現在停歇下來，喬伊不滿地捂著鼻子，吐槽道：

  「照這麼抽，遲早得肺癌」

  諾姆將手裡的煙扔掉，習慣性地用鞋底碾了碾。

  「肺癌，那是什麼？」

  「一種身體器官的疾病，因為抽菸引起」喬伊將最後一塊碎片拼湊完，起身將窗戶打開。

  新鮮的空氣，頓時讓人如獲新生。

  「這模樣很奇特！」諾姆目光灼灼地盯著泥塑，頭也不回地說道：「超凡者，就算心臟壞死，我們也能修復」

  得~

  剛提起幾分的愉悅心情，被毀了個乾淨。

  我倒是忘了，這個世界並不是科技社會，而是神權至上。

  「別盯著他的眼睛」

  諾姆笑了笑，一臉無畏：「我從這尊泥塑上面感受到了超凡的能量，還有芙蕾雅的氣息」

  喬伊再次提醒道：

  「祂的眼睛，擁有令人入夢的能力，小心點」

  諾姆繞著泥塑轉了兩圈，眼中失望之色一閃而逝。

  「那些東西，只能影響你這種普通人，對於我，沒有任何影響」

  喬伊訕笑著，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快步上前，微微側過頭看向泥塑的臉部。

  果然，那種能量很微弱，比起昨晚，簡直天壤之別。

  他輕輕托著下巴思考著。

  「也許是因為曾經碎裂過，導致，祂失去了某些特性」

  「有這種可能」諾姆點點頭，開始在房間裡尋找其他線索。

  芙蕾雅的失蹤並不是在學校，而是離開利亞港的出海船上，導致他最開始的追查方向並不是這裡。

  也是因為喬伊的提醒，現在他準備從芙蕾雅接觸到的物品著手調查。

  下午3點，喬伊坐在靠窗的位置休憩，手裡捧著一本畫冊，說是畫冊，更像是一下雜亂無章的稿件，很多畫都是半成品。

  諾姆在另一個房間，那裡是芙蕾雅臥室，他企圖藉助某些儀式尋找芙蕾雅。

  地上用粉筆畫滿了複雜的圖案，中間放著一頂做飯用的鐵鍋。

  「照亮黎明的光，黑暗世界引路的道標，告訴我芙蕾雅是否安全」

  嘩~

  一團火焰猛然從鐵鍋中竄起，諾姆繞著它轉圈，四肢以一種不協調的怪異姿勢跳舞。

  芙蕾雅的貼身物品，在火光中一件件化為灰燼。

  「告訴我，芙蕾雅在哪裡」

  「芙蕾雅在哪裡」

  ~

  眼眸里映襯著火光，仿佛也跟著充滿了炙熱。

  燃燒的火焰，逐漸熄滅，最終只留一絲火苗。

  諾姆依舊不死心，舞蹈擺動的弧度越來越大，投入火盆燃燒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突然，開門聲響起，他下意識的望了過去，臉色儘是惱怒，這種時候，竟然有人敢打斷他的儀式魔法。

  喬伊站在門口，滿臉錯愕。捏著鼻子，房間裡布料燃燒的氣味很難聞。

  「你在搞什麼，這是要把老師的房子點了？」

  諾姆的臉上的表情，很黑，也是這分神的片刻，最後一絲火星也悄然熄滅。

  見狀，他一臉頹然，不知道是靈性消耗過大，還是別的什麼。

  喬伊上前幾步，看見了地上的圖案，知曉了諾姆是在使用儀式魔法，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失敗了。

  「這可不能怪我」喬伊擺手撇清關係：「你應該知道，涉及超凡的時候，最好不要企圖利用儀式魔法」

  諾姆驚訝地望著這個滿臉青澀的大男孩，沉默了十來秒才道：

  「你知道的東西還不少」說著，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灰燼：「這只是一個嘗試，我也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如果之前只是猜測芙蕾雅的失蹤跟超凡有關係，那麼現在就證實了猜測。

  超凡之間，擁有者很多不可琢磨的特性，相斥、相吸、亦或者，凡有言，必被知。

  你在追尋祂的同時，祂可能也會盯上你。

  所以在設計超凡的事件中，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選擇使用儀式魔法。

  因為都會被對方規避，你的儀式魔法牽引的東西，也許會指向某個難以捉摸的存在。

  也是基於此，衍生出了一個職業，偵探。

  他們負責處理跟超凡掛鉤的事件。

  諾姆儀式魔法的結果很明顯，芙蕾雅的失蹤，屬於超凡事件，因為他的魔法指引的方向並不在利亞範圍，而是更加遙遠的地方，利亞到那個地方的路程，相隔很遠。

  饒是如此，被人打斷，他也很不高興。

  在他眼中，喬伊始終是一個稚嫩的學生，還是普通學生。

  說難聽點，以他的身份，如果不是因為芙蕾雅，喬伊連跟他站在一起的機會都沒有。

  外面的世界，等級制度雖然沒有塞納加爾那麼苛刻，但是，超凡者該有的高姿態還是有的。

  諾姆皺著眉問：

  「你發現了什麼？」

  喬伊不說話，只是默默伸手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用眼神示意出去說。

  直到出了大門，他才開口道：

  「因為儀式魔法，那裡可能被某些存在注意，祂也許會偷聽」

  諾姆從懷裡掏出煙盒，點燃一根，頗為讚賞的沉聲道：

  「你很聰明，也很謹慎，怪不得能活下來」

  喬伊知道，諾姆所說的活下來是指那批超凡事件愛好者，活著的，現在只有他一人。

  對此，他也只能尷尬地笑了笑，將發現的畫冊遞給諾姆。

  諾姆翻開畫冊看了看，然後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盯著喬伊。

  「用最快的速度翻頁」

  諾姆臉上表情雖然不悅，但，還是照做，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身體微顫，眼神逐漸變得深沉。

  這很像的定格動畫，畫冊在快速翻頁中，那些原本殘缺的圖案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作品。

  畫中是一頭長著章魚頭的怪物，跟那尊泥塑一般無二。

  喬伊輕輕碰了碰諾姆的肩膀，他渾身一顫，似大夢初醒，心有餘悸地將手裡的畫冊丟掉。

  「看到祂了？」喬伊問。

  諾姆手裡的煙燒盡，他渾然不知，放到嘴裡砸吧好幾下才發現。

  「那玩意，究竟是什麼東西」身為懲戒神官，竟然還會中招。

  紅色眼睛出現的瞬間，他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仿佛有一種吸力，想要將他拉入畫冊。

  「那些並不重要」喬伊彎腰，將畫冊撿起，合攏，指著封面上的一行字說道：「這個才是重要的線索」

  如果可以，諾姆不想再看那本畫冊，同時他也注意到喬伊的與眾不同，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平靜地分析問題。

  將手裡的煙扔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這是他第一次正視喬伊。

  「需要我做什麼？」

  諾姆的話說得很直白，沒有任何拐彎抹角，再沒有之前輕視的目光。

  喬伊錯愕一瞬，然後點點頭，開口道：

  「我們需要去一趟畫冊的出版社」他指著封面上的地址「力維特街9號」

  諾姆側過頭望他，頓了幾秒，說：「力維特街，我需要向上面申請」

  「封鎖力維特街的命令不是你下的嗎？」喬伊的呼吸逐漸急促，這是他沒想到的。

  聖堂究竟在做什麼，讓身為懲戒神官的諾姆進入都需要上報。

  從他的表現上來看，力維特街的事情，並不是由他負責。

  這種情況很蹊蹺，作為當時抓捕的哈維·傑弗里的當事人，諾姆竟然被聖堂排除在外，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諾姆並沒有解釋什麼，而是說：「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約定好時間，明天碰頭，兩人分開之後喬伊回到家裡，簡單的吃了些食物，就靜靜等待著夜幕降臨。

  他的靈性不出意外地出現在幻夢境之中。

  這次並沒有遇到芭芭拉，顯然，那個實驗有一定的時間限制，並不是每晚都進行。

  雖然沒有遇到芭芭拉，但是卻遇到了大群的四腳獸，因為體型的緣故，他被堵在一條巷道里，足足一晚上，直到甦醒，都沒能探索更多的地界。

  進盥洗室洗漱一番，挑選了一身比較適合運動的衣服，匆匆出門跟諾姆會合。

  有了諾姆的身份配合，他們輕易地進入了封鎖的力維特街。

  這裡的封鎖是針對可疑人員，治安署埋伏的人員，並不會幹涉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沒有諾姆，別說靠近了，但凡出現一些怪異舉動，分分鐘會被治安署抓走。

  喬伊跟諾姆並肩走著，偶爾瞥一眼匆匆而過的偽裝人員，問了句：

  「靠這些普通人，能抓住哈維嗎？」

  諾姆微微側過頭望著他，輕笑道：

  「你是不是太小看治安署，也太高看超凡者」

  「難道不應該嗎？」喬伊滿臉狐疑。

  在他看來，超凡者擁有無與倫比的能力，還有悠久的壽命，無論是哪個方面都碾壓普通人。

  「你這種想法很危險」說著，諾姆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喬伊，然後道：「異教徒，最喜歡你這種人」

  「普通人才是整個世界運轉的根本，強者只是開拓者，對於力量過分渴求，會讓你失去自我，失去人性」

  「渴求力量嗎？」對於這一點，他不能否認。

  「你怎麼會覺得他們就是普通人呢，也許是一位行走世間的天使，或者神祇的分身」

  嘶~

  看著諾姆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喬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分身，天使？

  並不能排除這種情況。

  很多超凡者，終其一生，甚至都不會使用自身力量，直到死也是作為普通人死去。

  就比如他自己，如果不想暴露的情況下，沒人能發現，他是一位超凡者。

  當然，這些取決於超凡者自身的特性。

  有是外顯，有的內斂。

  就比如戰士，就是最容易分辨出的超凡者，這類超凡者，著重強化的並不是魔法，而是強化肉身，這讓他們的身體具備了獨特的非凡特性。

  「知道機械教會麼？」諾姆邊走邊問，兩人已經到了力維特街9號。

  「我剛從霍金斯大學畢業」

  他都快無語了，諾姆這話的意思，不亞於你知道一加一等於幾嗎？

  伊莎莫特的教學系統，都是由機械與知識教會管理。

  「你所知的通訊工具，交通工具，都是教會研發」說到這裡他頓了幾秒，才繼續說道：「這並不是他們能跨入正神教會的原因」

  對於這一點，其實喬伊也很奇怪。

  七神教會，其中所處序列戰鬥力最弱的就是機械與知識教會，但是排名卻能排到前三。

  看著喬伊疑惑的表情，諾姆從牙縫裡，淡淡吐出兩個字：「軍火」

  沒有網絡，就註定了信息的閉塞性，加上利亞港的偏僻，導致了人的認知性窄小。

  哪怕是進入了學校，能接觸到的知識也很有限，這也是階級壁壘的一種手段。

  曾經喬伊，一度認為，這個世界除去神權，就是上一世落後的舊時代，諾姆的話，似乎即將為他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也許，這個世界的科技，並沒有他想像中的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