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幸福的三口之家(第二卷）深淺者

  拉斯維嘉特，利亞碼頭，陽光灑在金黃色的沙灘上，浪花翻湧，一具『屍體』被海水卷上岸，奇怪的是，他身上並沒有任何被水浸濕的痕跡。

  很快路過的人發現了他，並將他送進了最近的醫院。

  喬伊記憶還停留在穿過光門的最後一刻，眩暈感讓他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在一間充斥著消毒水的屋子，他茫然地打量著身邊的一切，特別是那一束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

  我出來了？這是哪裡？

  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鑽入腦海。

  喬伊·克里維，出生於利亞碼頭一個平凡的家庭，父母在一次工廠事故中死亡，留下了年幼的妹妹還有一位哥哥。

  今年23歲，畢業於霍金斯大學文學系，是一名神秘事件愛好者，半月前，參加了一場民間組織的探險。

  踏上了一往無前的大海，出海沒多久，因為一場大霧，船隻在大海上迷失，海浪掀翻了所有，海水將人淹沒，再往前的記憶就是一片模糊，就像是置身迷霧中。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亂了喬伊的思緒，門從外面被人推開。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滿含擔憂的臉，身形消瘦，皮膚是病態的蒼白，臉頰微微凹陷，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米灰色的短髮發梢微卷，銀灰色的眼眸裡面沁滿了緊張，個子小小的，很可愛。

  這種一米五的蘿莉，我一巴掌下去，應該會哭很久吧。喬伊壞壞地想到。

  「喬伊，你知道嗎，威爾森很擔心你，以後別再去參加那些冒險的聚會了！」

  威爾森是哥哥，小蘿莉應該就是妹妹芭芭拉。

  喬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裡卻是暗自竊喜。

  有個家，似乎也挺不錯的！

  他饒有興致地盯著芭芭拉，聽著她那些刺耳的苛責，心裡給這個妹妹打上了不誠實的標籤。

  明明對他很關心，卻要借哥哥威爾森的口說出來。

  真是個傲嬌的妹妹。

  明明是個小蘿莉，卻要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應該很辛苦吧。

  三兄妹，哥哥威爾森30歲，在礦廠工作，妹妹12歲，本應該上學的年紀，卻早早疲於奔波，在市場租了個攤位賣手工製品。

  唯一上學的只有喬伊，用芭芭拉的話來說：

  「威爾森除了個子高點，腦子裡全是漿糊，讓他上學，一百以內的算數都算不明白」

  平民的子女，如果條件允許，都會讓男子優先上學，女子的身份地位，不是很高。

  父母的早早離世，讓這個家庭很貧窮，支撐喬伊上學，已經是竭盡全力。

  跟芭芭拉同齡的孩子，現在的個子，已經高她很多，這都是營養不良造成的。

  喬伊的學費占據了這個家庭百分之八十的開支。

  窮人甚至連生病的資格都沒有，喬伊這次的住院，給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增添了一筆負擔。

  喬伊暗自吐槽，這位原主，還真有那麼一點不是東西。

  畢業了不好好找個工作，跟著一群研究神秘事件的瘋子瞎跑，這下好了，自己小命都搞沒了。

  至於他是如何占據這具身體的，一時半刻也摸不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及時止損。

  喬伊隨即道：

  「幫我辦理出院吧」

  芭芭拉低著頭，看著病床上的喬伊，堅定而倔強地開口道：

  「我有錢，真的！」

  說著，她掏出了懷裡的荷包，裡面是散碎的紙幣，還有硬幣。

  按照原主的記憶，外面的貨幣體系跟上一世相差並不大。

  最大面值的紙幣也是百元，其次是50、20、10、5、1。硬幣是一元，五角。

  如果不是紙幣是綠色的，他都懷疑上面印的是不是毛爺爺。

  「我沒事，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嗎？」

  喬伊起身，轉了一個圈，不過得忽略他打顫的雙腿。

  三兄妹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固執。

  喬伊要出院，芭芭拉死活不讓，氣氛就這樣陷入了僵持。

  咚咚咚！

  敲門聲打破了沉寂。

  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官走了進來，腰間別著制式手槍。

  「打擾了，我們是利亞的治安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喬伊眉頭微皺，該來的，始終躲不掉，他用眼神示意芭芭拉出去。

  兩名治安官其中看起來比較年輕的那一位從懷裡拿出了紙筆，準備記錄。

  年長一些的警官率先開口道：

  「喬伊·克里維，霍金斯大學文學系畢業生，家住利亞碼頭西九區，紫荊花街9號」

  「家裡有一個哥哥，還有妹妹，於半月前，參加一場神秘學愛好者集會，從而失蹤」

  喬伊並沒有說話，時不時點頭以作回應。

  這些資料很容易查到。

  「你知道的，某些神秘儀式是不被教會允許，嚴重的，可能會禍及家人，當然，如果你配合我們，教會審查那邊，不會有事」

  這是套我話？亦或者唬人？拜託，我可不是啥都不懂的小白。

  「很抱歉，我想我可能忘記了一部分記憶！」

  說話的時候，喬伊時刻注視著對面警官的表情變化。

  如果對方不信，有可能會移交教會。

  催眠那一套，他熟啊，利用灰霧規避，已經得心應手。

  這並不需要擔心，他擔心的是，治安官不按常理出牌，給他上私刑就得玩完。

  這一點是建立在，對方不是超凡者的基礎上。

  按照海倫娜提供的外界信息，七神不允許大規模超凡者出現，這不利於統治。

  兩名治安官對視了一眼，年輕的警官動筆記錄：

  「跟先前找到的倖存者一樣，喬伊·克里維，失去了關於海上的記憶」

  3人在病房裡交談了很久，足足半小時才結束。

  「謝謝你的配合，如果之後想起什麼，還請聯繫我們」

  「好的！」

  送走了兩人，喬伊不顧芭芭拉的規勸辦理了出院。

  利亞碼頭西九區，紫荊花街9號。

  簡單的兩室一廳，廚房跟盥洗室挨著。

  兩個房間，喬伊、芭芭拉一人一間，平時威爾森都在廠里，回來的時候，就在客廳鋪一張床。地方雖小，五臟俱全。

  「我去給你做飯!今晚有排骨哦！」

  看得出來，芭芭拉很高興，走路的時候，步子輕緩，廚房灶台下面放著一個小凳子，芭芭拉踩在上面，開始洗菜。

  多好的妹妹啊！這個念頭剛起，喬伊又無奈苦笑，暗暗補了一句：可惜長了張嘴。

  我是不是該寫個故事：我的啞巴妹妹？嗯，這個想法，挺不錯！

  走進屬於自己的房間，書桌，床，還有一張靠椅，其餘的地方，是一排貨架，上面堆滿了書籍。

  還挺好學？

  隨意翻開手邊的一本書。

  『如何讓富婆愛上你』

  喬伊：。。。

  『論成為一名紳士的重要性』

  喬伊：。。。

  『公爵小姐與乞丐不得不說的故事』

  喬伊：原主，你平時腦子裡，想的都是啥？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芭芭拉剛才在廚房的身影。

  「她一定很辛苦吧，12歲的年紀承受了太多，特別是兩位智障哥哥」

  二哥成天幻想能跟貴族小姐談戀愛。

  大哥啥都長，就是不長腦子。

  原主記憶當中，曾經威爾森因為可憐一隻流浪狗，將三人的午餐送給那隻長得比他們還壯碩的狗。

  因為鄰居的一句玩笑，在大冬天跳進冰冷的湖水裡。

  正常人做不出的事情，威爾森做了很多。

  想著想著，喬伊嘴角悄然浮現一抹淺笑。

  拉開椅子，坐到書桌前，掀開手臂，那裡有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鱗片。

  他盯著手臂，沉思了十來秒，試圖將那枚鱗片扣下來。

  「嗯？」

  並沒有想像中的疼痛，輕輕一碰，它自動脫落。

  鱗片在檯燈的光照下，呈現一種透明狀，上面布滿了細小的血線，能夠看到血線里有小顆粒在流動，它，好像是活的。

  原主記憶當中，這東西來自他在大學的導師。

  芙蕾雅·波莉，一位端莊而美麗的女士。

  她熱愛文學，喜歡研究一些古老的文獻。

  「一名普通大學的老師，是怎麼得到擁有非凡特性的物品？」

  鱗片上面散發的氣息，讓喬伊確定，那就是非凡特性，其中還摻雜著一絲熟悉的感覺。

  「這像是某種魚類生物的鱗片！我在哪裡見過？」

  「買買提！對，我想起來了」

  在神棄之地，買買提曾經往深淵之門裡扔過一個生物，那玩意長著人的身體，魚的腦袋，身上的鱗片就是這種。

  「還真是麻煩啊！」喬伊覺得，自己可能又被捲入了某些麻煩事件當中。

  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扉頁。

  上面迅速浮現一行字：

  「偉大的主銀，士兵，阿茲拉爾向您敬禮！」

  扉頁上，畫著一個行注目禮的小人。

  0-013的出現，是喬伊始料未及的。

  在醫院醒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了扉頁的存在，就貼在他的胸口位置，呈現一種透明狀態，外人很難發現。

  「你的主人不是伊波恩？」

  從第一次接觸，0-013對於他的那種親切感，就讓他很不適應。

  刷刷刷！扉頁上浮現密密麻麻的文字。

  看了半分鐘，喬伊這才釋然地吐出一口濁氣。

  按照0-013的解釋，阿茲拉爾並不能單一地定義為一本書，而是一項權柄，或者是一道法則，書只是祂具象的一種狀態。

  祂擁有過很多名字，在伊波恩手中，祂叫阿茲拉爾·伊波。

  在死神手中，祂叫，伊波拉之書。

  誰掌握了這項權柄，誰就擁有命名權，只是擁有，並非得到。

  阿茲拉爾可以有很多個，書，只是概念化的具象物。

  祂之所以親近我，也許跟太陽神有關。

  這縷法則應該是從太陽神體內分離出來的。

  太陽神軀體墜落無盡海，成為污穢者。

  喬伊想到了圓桌大殿下的那片無盡黑海，還有瘋狂囈語，那很有可能就是污穢者。

  也許祂把我當成了某位存在！

  「偉大的主銀，為什麼我感受不到你身上的氣息了」

  果然，因為隊長淨化了我身上污穢者的污染，0-013，察覺到了。

  作為『隱者』先生，怎麼能被一頁扉頁拿捏呢。

  喬伊聲音淡漠地問道：

  「為什麼我就會占據這具身體」

  書桌上有一面小鏡子。

  鏡面當中，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下巴微尖，鼻樑高挺，褐色的眸子，微卷的黃頭髮泛著一絲金色，這一點應該是遺傳，芭芭拉的頭髮也是卷的。

  「怪不得整天幻想被富婆包養，長得的確很不耐」

  這跟上一世的『小李子』很像。

  「額！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小黃毛』？」

  滿意歸滿意，他還是比較懷念黑頭髮。

  扉頁上一行字浮現：

  「您需要新的身份，恰好出現一位同名的人，這很合理，不是嗎！」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的確合乎情理。

  正如當初在塞納加爾的那具身體。

  屬於超凡者的靈視依舊存在，也就是說，現在他還是序列8，轉運者。

  「難道，超凡者到最後，都會走上脫離肉體的道路？」

  門外，芭芭拉的聲音響起，還伴隨著一個渾厚的男高音。

  將0-013的扉頁放進一本書里。

  有些事情，他還沒想明白，暫時不準備把0-013放到灰霧之上。

  至於那枚鱗片，則是放進皮夾，雖然裡面只有幾個鋼鏰。

  推開門就聽到威爾森扯開嗓子的大嗓門：

  「喬伊，瞧瞧，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芭芭拉也真是的，上周假期就不讓我回家！」

  迎面就是一個熊抱。

  喬伊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芭芭拉。

  她低垂的眼帘閃躲著不敢跟喬伊對視。

  「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喬伊心裡暗嘆。

  很明顯，不讓威爾森回家，是怕他發現喬伊失蹤。

  半個月的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很難想像，她在那種情況下面臨何種煎熬。

  一方面要隱瞞喬伊的事情，另一方面又要欺騙威爾森。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12歲的孩子。

  威爾森個子很高，喬伊只能到他胸口。

  他伸過手，把一旁的芭芭拉也拉進懷裡，三兄妹抱在一起。

  芭芭拉的頭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顫動著。

  嘴裡嘟囔著：

  「臭死了，一聲臭汗味，熏得我都流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