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神棄之地外面的女人

  地板上的那些血漬，就好像活過來一般，順著牆壁，地面開始蠕動著，跟隨著娜奧米向喬伊匯集。

  唯一的出口，那扇門，就像張開的血盆大口，想要將喬伊撕碎。

  喬伊沒急躁逃跑，不敢露出任何可能會刺激到對方的動作，而是小心的勸慰道：

  「娜奧米，你先別激動，我們慢慢來好麼，儀式也是需要準備的，不是麼！」

  娜奧米原本想要擇人而噬的表情，驟然頓住，變成了驚喜若狂，那些觸手似乎在隨著她的情緒舞動著。

  「克里維先生，你能幫我梳頭髮嗎？」

  娜奧米一臉渴求的望著喬伊，嬌羞地說道：「以前都是埃里奇幫我梳頭髮」

  看著她腦袋上那些蠕動的觸手，喬伊只覺胃裡翻騰，險些沒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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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隻觸手就搭在了肩膀上。

  喬伊渾身僵硬，那種滑膩的觸感，讓他想到了某種軟體動物。

  隨著他一點點靠近，娜奧米原本含羞帶怯的臉，驟然變冷，用一種狡黠的眸光注視著他。

  「壞了？」喬伊心裡大驚。

  娜奧米尖銳的嗓音，朗聲大笑道：「克里維，你騙不了我，你想通報教會，他們會將我綁在十字架上，用烈火焚燒我，對不對」

  「沒用的，我早就看出你的打算，不會讓你得逞的」

  束縛在身上的觸手，從一根變成數條，將他包裹的嚴嚴實實。

  窒息感漸漸從胸腔傳來，讓人透不過氣。

  因為缺氧，視線變得漸漸模糊，娜奧米那張臉就像一張張重影在眼前搖晃。

  喬伊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拖進房間，隨即，扯開嗓子用僅存的力氣求救：

  這棟房子，在內城中心，按理來說，但凡有點一異動，都會驚動周圍人，或者巡邏的騎士團。

  現在卻很奇怪，就好像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靜謐，任憑喬伊如何求救，都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裡可能並不是真正的皇城，有可能自己還在那個地下室。

  喬伊氣惱著自己的大意，更氣自己毫無警惕心，憑什麼認為封印物是沒有高級思維的死亡。

  窒息感讓他的求救聲越來越小，視線當中，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定格了下來，他的思維越來越遲緩。

  憑藉著最後僅存的一絲意識，他努力將視線挪動往一個方向，似乎想要在最後抓住什麼。

  一門之隔，仿佛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耳邊突兀的傳來一道溫文爾雅的女聲：

  「嗯呢？真奇怪，你現在不是應該祈求那一位的幫助麼」

  「於灰燼之上，燃起的星火」

  「於歷史洪流，穿梭而來」

  「於舊日歸來的隱者」

  「我記得好像就是這一段尊名，再不祈求，你就要死嘍？」

  。。。

  誰？0-09？祂就像一個擁有完整思維的『人』，是它一直在影響我，為什麼要這麼作？難道是想通過我找到那個地方？

  突然出現的聲音就在耳畔迴蕩，喬伊著實被嚇了一跳，能夠說話的封印物，這簡直太過不可思議。

  按照一直以來的通史記載，封印物只不過一種非凡特性，他們只有屬於自己的律令，還有守恆規則，只能遵循規則使用，並不是一個能夠獨立思考的物品。

  就好比0-013，別看對喬伊百般討好，也只能在規則之內動用能力，他並不能自主行動，只能通過契約，或者等價交換原則。

  說到底，封印物更像是一種編碼，稍有不慎就會失控的編碼。

  這時，那道嗓音又再次開口道：

  「奇怪，難道我念得不對麼？快讓我看看，這事情一定很有趣，幸運師，很好玩的途徑呢」

  「我好像也認識一位掌握好運權柄的人呢，哦不，現在應該稱呼為『祂』」

  不是0-09？絕對不是！

  喬伊篤定的猜測，很奇怪，好像自從這個聲音出現之後，束縛身上的觸手仿佛失去了力量，讓他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0-09一直存在神棄之地，所謂的掌握好運的哪一位，喬伊也能猜到，海倫娜有提及過。

  光明女神，伊莎貝拉。

  她是好運與安康的象徵。

  這些權柄是她晉升真神之後才擁有的，在神棄之地存在的時期，伊莎貝拉只是大天使，0-09不會尊稱她為『祂』。

  想到這裡，喬伊心裡宛如一道驚雷炸響。

  外人，一個來自外面的人，竟然來到了塞納加爾，自從太陽神隕落，千年以來，這可能是第一次有外人進入神棄之地。

  「好啦，現在告訴我，那一段尊名指向的是誰？」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周圍的一切都陷入停滯，喬伊甚至無法轉動自己的眼睛。

  「哦！抱歉，我忘了，你現在不能說話，原諒我的粗心」隨著這句話落下，喬伊發現自己能動了，重新掌控了身體。

  娜奧米的身體依舊被定格，這個空間裡面的東西，就好像被某種特殊力量覆蓋，唯一能行動的只有一個人。

  究竟是誰，會盯上他這麼一個小人物？

  喬伊開始嘗試換個角度分析：

  圓桌大殿是他最大的秘密，這個人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奔著來的。

  既然他說自己認識，七神之一的伊莎貝拉，那麼，也就證明，他要麼是七神信仰者，要麼就是一位序列很高的超凡者。

  低序列是不可能進入神棄之地，也沒有那是實力，更不可能在提及真神的時候，沒有絲毫該有的敬畏，反而像是一種老熟人的調侃。

  一位能夠接觸到真神的超凡者，進入神棄之地，莫名其妙的找上他，任誰來看，這都是一個無法破解的死局。

  她敢肆無忌憚的出現在這裡，就說明，她並不懼怕皇城內的半神。

  這個猜想，讓喬伊面如死灰。

  他強忍著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感，混亂的思維，讓人疲憊不堪，他甚至分不清現在存在的地方，是否是真實世界。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好像並沒有急著對他動手。

  沒有直接下殺手，就還有談判的餘地，他暗暗鬆了一口氣，張嘴輕聲詢問道：

  「你是誰？」

  忽地，周圍畫面陡然轉變，喬伊只覺視線模糊，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坐在一張椅子上，只是瞥了一眼周圍，他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太陽···」

  他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天空不再是灰濛濛，一顆刺眼而溫暖的太陽，赫然高懸於天空，視線所及，是一片蔚藍色的大海，海風輕拂過臉頰，讓喬伊感受到久違記憶。

  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漂亮得不像話的女人。

  一頭金色的長髮，配上蔚藍色的眼睛，仿佛是從畫中走出來。她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看上去非常典雅。簡簡單單的長裙穿在她身上，散發出一股高貴的氣息。

  她正滿含笑意的看著喬伊，手裡端著的杯子冒著熱氣，從氣味判斷，應該是咖啡。

  上輩子，西方貴族女子，應該就似這般吧。

  一瞬間就到了一個陌生的場景，這並不可怕，讓人膽寒的是，這個地方，並不是塞納加爾。

  面對著一臉和煦的女人，喬伊心臟止不住的顫抖。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你是『星之彩』？」

  對面的女人，輕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眉眼彎彎，她輕推了一下金絲邊眼鏡，然後說道：

  「不，他並不是我，但，我可以是他」

  說話間，她伸手往虛空輕抓，頓時，一道五彩斑斕的霧氣被她抓在手中，她就像是在把玩一個玩具，霧氣在她手中，變換成不同的形狀。

  星之彩，在弱，也是來自星空的外神，竟然在這個女人手中，如同玩物一般。

  喬伊很難維持住鎮定狀態，用一種恐懼的目光直視著對面。

  「不用那麼害怕，這很簡單，我只是讓祂以為我是祂的同類」

  「認識一下，努爾買買提·柏拉圖」

  喬伊張了張嘴，心裡鬱郁悶至極。

  現在是自我介紹的時候麼？

  不等喬伊回應，她笑了笑，緊接著說道：「喬伊·克里維」

  「別緊張，我只是從你的身上捕獲了一絲想法」

  。。。這很像是心理醫生的誘導，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並不需要我開口回答，只需要提出問題，就能從我身上截取到答案。

  喬伊精神巨震，瞳孔驟然收縮，深深的無力感讓他心情無比焦灼。

  買買提推了推眼鏡，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淡笑道：

  「真神？天使？七神之一？你對我的身份很好奇？」

  喬伊發現，自己腦海當中的想法，只要念頭一起，就就會被對方截獲，這讓他感覺，自己現在身上沒有任何遮擋物，赤果果的暴露著。

  他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去想關於圓桌大殿，灰燼之主的念頭。

  努爾買買提·柏拉圖，就像一個知性的職場女性，在她身上，總會感受到一股自信飽滿的氣質。

  「灰燼，星火，隱者！」她面帶微笑的看著喬伊，似乎想要通過這些截獲的詞，引導思緒的拓展。

  喬伊，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圓桌大殿發散思緒。

  「於灰燼之上，燃起星火」

  她每念出一句話，喬伊的心就不可遏制的往下墜幾分。

  耳邊，那種熟悉的瘋狂囈語聲漸漸響起。

  沒有他在圓桌大殿回應祈求，僅僅是通過單方面的頌念，就能準確定位，這說明眼前這個女人的位格，比他想像當中的還要高。

  喬伊剛生出拒絕回應的念頭，很快就陷入了自我否定。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是面前的努爾買買提，卻給他一種老朋友相見恨晚的感覺。

  那是一種家人，朋友，親人的感覺，讓他無法生出拒絕對方的念頭。

  他的情緒，在被同化，潛意識，在被篡改。

  喬伊再一次體會到來自高位者，來自未知的恐懼。

  努爾買買提抿唇淺笑，頌念祈詞的聲音，並沒有停止。

  無盡的黑暗襲來，將兩人包裹，耳畔是來自地底，晦暗不明的瘋狂囈語。

  灰色霧氣就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從虛空之中突兀的出現，籠罩住兩人，企圖往某個空間拉。

  「不，軀體不能進去！」慌亂中，喬伊發現一個可怕的事情，灰霧，這一次，並不是拉靈性意識進入，而是想拖著他的真身進去。

  有過前車之鑑，軀體在那個世界，只能夠存在很短的時間。

  他不確定，這次的被動進入，他能否掌控自己，如果在第一時間沒有返回，後果難以想像。

  眼看著就要進入灰燼空間，買買提突然神情一滯，停下了動作。

  灰霧包裹，大開的神秘空間，黑暗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出來。

  喬伊的眼眸微跳，透過層層疊疊的灰霧看到，無盡海上，原本被擎天巨柱鎮壓的海水，開始翻騰噴涌，海水幻化成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生物，似乎想要掙脫水面。

  就像是一條又一條魚，跳出水面，最後又落下。

  猶豫買買提的頓住，灰霧散去，原本暴動的海水，好像失去了目標，回歸平靜。

  喬伊神色一滯，想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停下。

  死裡逃生的感覺，很美好，雖然他知道，這只是短暫的。

  這時，對面的努爾買買提收回目光，嘴角裂開，微微露出一個淺笑。

  很顯然，她截取了喬伊剛才危險感知的念頭。

  她並沒有因為沒能進去而沮喪，反而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笑道：

  「很感謝你的提醒」說著，她輕剜了一下金色的頭髮，起身，也不見有任何動作，手裡就多了一個托盤，托盤裡面是一杯新鮮出爐的熱咖啡。

  她將咖啡遞到喬伊面前的桌子上。

  「現在的我，還不能被祂盯上」

  喬伊不明白口中的『祂』又是誰，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盯著對方。

  他開始在腦海當中，回想一些熱情如火的畫面，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買買提回到座位，用一種戲謔的表情笑道：「歐美，日韓，真是一群奇怪的人種」

  喬伊張大了嘴巴，很難相信，對面那樣一張美麗的臉龐，會如此平靜的說出那四個單詞。

  「想法很不錯，用情慾分散自己的思維」

  究竟是什麼能力？連記憶畫面都能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