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娜奧米的儀式魔法

  靜謐的地下室，只有鋼筆書寫文字的沙沙聲，半晌過後，喬伊嘆了口氣，唏噓不已。

  總結下來，就是一個富人圈的花花公子，玩膩了，突然有一天，碰到純白如紙的女人，墜入愛河，愛是真的愛，但是愛情不只是有風花雪月，還有柴米油鹽。

  接手家族生意的埃里奇跟形形色色的女子打交道是無法避免的，但是娜奧米沒辦法理解這種上層社會的交際方式。

  原本就因為身份而自卑，讓她逐漸瘋狂，她試圖毀掉埃里奇的一切，讓他變成一個平民，這樣兩人就能站在對等的身份上。

  兩人都沒錯，錯的只是這個畸形的階級體系。

  埃里奇往返於那些上流社會的交際圈，何嘗不是一种放縱，他也許愛過娜奧米，也可能只是玩玩。

  「只有無能的人，才會選擇改變別人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如果娜奧米足夠的優秀，能夠為埃里奇分擔哪怕一點事業上的擔子，他們也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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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不夠優秀，但是不能不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

  娜奧米什麼都算到了，唯一沒有算到的只有一點，那就被召喚回來的埃里奇靈魂，並沒有如同計劃當中的占據喬伊身體。

  一步差錯，滿盤皆輸，埃里奇跟她爭奪身體的控制權，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到死都糾纏在一起。

  「看來，我今日份的幸運很不錯！」

  提到幸運，喬伊似乎想到了什麼，緊張的環顧一圈，最後目光落到角落的一個大箱子。

  走過去打開，一種難以言表的興奮迅速蔓延在臉上。

  裡面雜亂的魔藥，很多對他都有用。

  「感謝您，傑夫太太！」

  「嗯？」

  喬伊歪頭想了想，感謝一個剛才還要弄死他的女人，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將0-013的書頁送回大殿，邁步走近了那扇敞開的大門，一步踏出，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離開了地下室，出現在家附近的街道上。

  回到現實，喬伊的第一感覺就是，靜，太安靜了！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外面？

  鼻息間忽地嗅到一陣濃郁的腐肉氣息跟血腥味。

  就在這時，主城的太陽之鐘發出轟隆聲，地面隨之開始抖動，原本灰白的霧氣，在半空扭曲變形，蠕動，就像是一個擁有生命的智慧生物。

  祂的顏色在一點點變化，不再是灰白，祂變得五彩斑斕。

  「叛軍打過來了！」

  很快，雜亂的嘈雜聲響起，原本靜謐的主城變得熱鬧起來。

  很多人都在往一個方向跑，那裡是皇城，也是騎士團駐紮的區域。

  人都是幕強的，危險來臨，他們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目標依附。

  喬伊黑色的眸子沉寂如水，他不急不緩的回到家裡，關好門窗。

  「這很不對勁？」

  這場騷亂，仿佛就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導。

  就算叛軍打進來，目標只會是集權者，根本不會動平民，這也是前期，就算二皇子跟恩格皇帝，將塞納加爾一分為二，也沒有造成多大傷亡的原因。

  這裡是神棄之地，沒有太陽，人口本來就稀少，沒人會去動搖根基，就連死靈教派都明白這個道理。

  掌權者是誰，對平民來說，影響不會太大，頂多是換了一個大地主，繼續被剝削。

  在已知安全的情況下，還會出現暴亂？這很不正常？

  皇城？

  難道『他們』想要依靠這些暴民衝擊騎士團？

  阻止？拿什麼阻止？

  放人進去，敵人會跟著混進去，不放，拿這些人又沒辦法。

  到時候，只要在雙方僵持的時候，發生一點意外，就會演變成，貴族階層，跟皇族的混戰。

  忽然，喬伊似乎想到了什麼，輕聲呢喃：

  「0-013的導演能力！」

  這很像之前在艾倫伯爵莊園遇到的場景。

  「那麼，這霧又充當什麼角色？」

  透過窗戶玻璃，能夠看到，籠罩在主城的霧氣更濃郁了。

  「按照兔子警官搜集到的情報，『星之彩』擁有蠱惑，汲取生命的能力，這跟0-013的能力十分契合」

  想到這裡，喬伊渾身驚起了一層冷汗。

  『星之彩』影響精神，0-013引導戲劇。

  現在喬伊需要考慮的並不是我該怎麼辦，而是我能怎麼辦。

  逃走？

  神棄之地，唯一能夠供人生存的土地，僅剩塞納加爾，再往外走，就是夜魔的地盤，逃，又能逃到哪去。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隔壁的房間裡，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音，而且來自幸運師的靈感正在瘋狂預警。

  他拉開門，邁步走出去，輕輕敲響了鄰居的門。

  許久之後，屋裡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喬伊麼？」

  轟！

  這一刻，喬伊·克里維的腦海就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轟然炸開。

  是娜奧米·傑夫的聲音。

  喬伊的眸光一瞬凝重到極點，敲門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是我！」

  他根本沒發現，自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娜奧米，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你有聽到麼？」

  過了幾分鐘，裡面都沒有任何回應。

  喬伊根本就不敢有任何動作，現在腦子當中，除了恐慌，還有數不清的疑問。

  娜奧米不是死了麼？

  那剛才的聲音又是怎麼回事？

  再從召喚0-013的分頁？

  不，不行，沒有弄清楚狀況，不能亂來。

  喬伊眉頭緊蹙，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他儘量控制住情緒，緩緩開口道：

  「娜奧米，你是不是生病了？把門打開好麼」

  就在他這句話落下之後，沉寂許久的房間裡，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暴怒聲：

  「不，你不是喬伊，你在騙我」

  還沒等喬伊繼續說話，她的聲音又變得軟弱：

  「救救我，喬伊，救救我」

  在娜奧米乞求的時候，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再一次鎖定了喬伊。

  緊接著，就看到一絲殷紅的血水從門縫下面滲了出來。

  「我錯了，我不該相信他們的」

  娜奧米的聲音時而高亢，時而細弱蚊蠅，喬伊猜測，她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對勁，甚至可能已經被污染，說話很奇怪。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的，真是不想，埃里奇，我只是太愛他了」

  「克里維先生」她就像往常一樣叫著喬伊的名字，「你跟埃里奇長得真的很像」

  說到這裡，她嚴肅的聲音忽然一頓，喬伊聽到了微弱的笑聲，那像是一種自嘲：

  「呵！我曾經想過要跟你組建一個新家庭」

  「克里維先生，你覺得我怎麼樣，能做伴侶麼？，其實，我並不是一個擅長烹飪的女人，沒辦法給你做豐盛的食物，只能做一些簡單的早餐」

  她的聲音高亢了幾分，似乎想表達出自己的很重視的意圖。

  「我發誓，我是真的愛上了你」

  喬伊想了想，覺得現在不能刺激對方，隨即用十分柔和地聲音開口道：

  「娜奧米，你先打開門好麼，至少，讓我知道，你現在是安全的」

  「不」娜奧米的聲音忽地變得驚恐，緊接著是一陣東西摔落的響聲，接著是她急促地聲音：「你不能進來，別進來，別管我了，我只是一個骯髒的女人」

  「嗯？」喬伊有些不明所以，沒搞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曾經只是一個供貴族玩弄的舞女，是埃里奇，他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將我拉出了那個骯髒醜陋的深淵，沒有嫌棄，沒有厭惡，我們很恩愛」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漸漸微弱，最後變成啜泣：「他死了，那麼好的埃里奇，死在了一群街頭小混混手裡」

  「我恨他的善良，如果不是因為幫助一位被搶劫的女孩，他就不會死」

  從門縫底下滲出的血水，越來越多，甚至侵染了喬伊的皮鞋。

  「我恨他的善良，因為他的善良拯救了我，也因為善良，讓他離開了我」

  喬伊壓低聲音，沉聲問道：

  「所以你受到了蠱惑，企圖用儀式，復活埃里奇？」

  娜奧米的聲音變得尖銳：

  「不，我沒有，我現在愛的只有你，我只是想要一具乾淨、年輕、漂亮的身體，我只是想讓自己，配得上你」

  青春，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不可逆的，想要獲取，就會有所付出。

  「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的膚色」

  喬伊臉上掠過一絲尷尬，輕咳一聲道：

  「我並沒有歧視你的想法，你知道的，黑髮黑眸在塞納加爾，並不受歡迎」

  膚色重，只有長期暴露在異變空氣中的人才會有。

  上層階級，王族，公爵，他們擁有健康的食物，溫暖的庇護所，這讓他們的膚色很好看，發色，瞳色，跟平民有很大的差別。

  「克里維先生，你走吧」娜奧米近乎哀求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門縫裡傳出：「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現在的樣子，這是我的懲罰，對埃里奇不忠的懲罰」

  「娜奧米，沒有誰應該一直活在過去，埃里奇已經去世了，你會遇到新的人，喜歡上新的人，這並不是不忠的表現」

  喬伊腳步微動，往後挪了半米，一副隨時準備破門的動作。

  「一個人的美醜，不僅僅是靠外表來評判，娜奧米，在我眼裡，你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姑娘，這跟你的膚色沒有任何關係」

  娜奧米的聲音遲疑了很久才悠悠傳出:

  "真的？"

  「我就是從外城來的，曾經，我為了一塊土豆，跟野狗搶食，因為膚色，我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對待，我又怎麼會嫌棄你的膚色呢」

  「好吧！」娜奧米的聲音唯唯諾諾的，其中還摻雜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情緒，充滿了歉意：「抱歉，我並不知道你的過去」

  門被輕輕拉開，喬伊迅速後撤，讓自己能夠處於一個安全距離，只要情況不對，扭頭就跑。

  一陣惡臭撲面而來，屋裡很黑，所有的窗戶都被封了起來。

  藉助從大門透過去的微光，勉強能夠看清楚裡面的場景。

  粘稠的血水鋪滿了地板，正中央，有一團蠕動的血塊，長滿了觸手，每一根觸手上面都有大大小小的眼球。

  娜奧米的臉就鑲嵌在那團血塊中間，那些觸手，就像是她的頭髮，鋪滿了整間屋子。

  「克里維先生，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娜奧米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小女孩的憨態可掬還有嬌羞。

  當然，如果這張臉不是鑲嵌在一團爛肉上面的話，喬伊會讚美地問候一句。

  他張了張嘴，覺得喉嚨有些乾澀，強行壓制住想要嘔吐的生理反應。

  「娜奧米，是誰告訴你這個儀式魔法的」

  娜奧米的臉上，充滿了激動神情：

  「是埃里奇，埃里奇告訴我的，他說過，這能讓我擁有貴族的皮膚跟最美麗的發色」

  她揚起眼眸，那些觸手在她面前輕輕晃著。

  「你看，多麼美麗的頭髮」

  喬伊的身體僵在原地，從娜奧米的眼睛裡，他清晰地看到一種五彩斑斕的顏色，她的眼睛就像琥。

  「我從沒想過，我能擁有比王族還漂亮的頭髮，這些，都是埃里奇賜給我的，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總會給我驚喜」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就像卡殼了一樣，驟然頓住，過了幾秒，變得急促而恐慌地說道:

  "埃里奇死了，他早就死了，祂不是埃里奇！"

  從娜奧米的瞳色猜測，她可能是受到『星之彩』的蠱惑。

  這跟之前的判斷不一樣，並非死靈教派。

  等等？

  不對，憑什麼我會認為之前遇到的一切跟死靈教派有關？

  我之前經歷的一切，算什麼？

  喬伊陷入了自我懷疑，還有迷茫。

  娜奧米就像是從某個思維困區里忽然清醒，她轉動著視線，看清了滿屋的觸手，苦笑著開口道：

  「原來他不是埃里奇！」

  沒給喬伊插話的機會，她連忙又緊張的開口道：

  「再給我一次機會，別把我交給教會好麼，只要再進行一次召喚，我就能恢復原樣」

  「之前，我有試過的，祂真得讓我年輕了十歲」

  蠕動的肉塊在地上爬動著，一點點靠近喬伊，沒有雙腳，她試圖用那些觸手充當行動力。

  喬伊挪動腳步後退，他現在沒辦法判斷，娜奧米的精神狀態是否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