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重要

  還好紅燭此時指揮著人搬了行李進來，容清和紅燭一起開了大大小小的箱籠，歸置著，一副忙碌的模樣。

  「紅燭，你把這些放到那個櫃中去，放上面一層。」

  「哎。」

  紅燭一打開櫃門，卻發現上面一層都是楚莫的衣物。

  容清也看到了，便說著

  「那換個地方吧。」

  楚莫出聲

  「無妨，放在一起就行。」

  容清整理著箱籠的雜物，頭也未抬地說道

  

  「衣物放在一起，不好打理，也不好翻找，還是分開放，方便些。」

  紅燭自然聽自家小姐的話，將一摞衣物放進了空著的一層。

  「清兒——」

  「紅燭，這些小匣子都放在一起吧，省得東一個西一個的不好找。」

  容清說完，才將視線投向楚莫

  「嗯？你剛才要說什麼？」

  楚莫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起了身

  「沒什麼，我去找秦將軍商討些營中的事情。」

  楚莫的身影走出帳外，容清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小姐。」紅燭面有擔憂地走到她身邊。

  「你同七皇子，吵架了？」

  「哪有。」

  「那奴婢怎麼感覺——感覺你同七皇子之間，怪怪的。」

  容清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瞎感覺，快些收拾吧，一會吃烤羊肉要遲了。」

  「哦。」

  天色剛擦黑，容清因著這段時間勞累，剛倚著打算小憩一會兒，結果秦瑤薇就風風火火的要闖進來。

  「秦小姐，我家小姐正睡著呢。」

  「啊？這會兒睡的什麼覺，睡多了夜裡該睡不著了，我去喊她起來。」

  「哎，秦——」

  「容清，容清！」

  還不等紅燭阻攔，秦瑤薇已經進了帳子。

  容清迷迷糊糊中被人一把薅了起來。

  「哎呀，容清別睡了。」

  結果秦瑤薇從外頭帶來的一身寒氣，激得容清打了個嚏。

  這下算是徹底清醒了。

  容清無奈地下了榻

  「瑤薇，你可真是精力旺盛啊。」

  「吃烤全羊不積極？傻吧你。」

  「這才什麼時辰，就開始烤了？」

  「哎呀，你不懂，烤羊呢就屬小肋排那裡最好吃了，要是去晚了，你一口也吃不著。」

  「怎會」

  「你不知道，那個楚蕭澈最喜歡搶小肋排，我們早點去，快走快走。」

  說著就拖著容清的胳膊外去。

  「哎，鞋子，鞋子……」

  秦瑤薇拉著容清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到了。

  唯獨不見楚莫。

  「容清，我們去那邊坐。」

  秦瑤薇正拉著容清往那邊走，突然被楚蕭澈攔住了。

  「秦瑤薇，你懂點事吧。」

  說著就一手將瑤薇拽到了自己身側。

  「你幹嘛！」瑤薇當即就要炸毛。

  「七堂嫂自然是要和七堂哥坐一起了，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秦瑤薇難得沒和楚蕭澈犟嘴，只是低聲嘟囔著

  「哦，老是忘記，她都成婚了。」

  楚莫到時，自然而然地在容清身側坐下。

  又解下身上的厚敞，披在她身上。

  「不冷的。」

  「披著吧，前兩日不是著了風寒嗎？要好好保暖才行。」

  鳥足檀木的香氣裹挾著容清，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紫蕎。

  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發什麼怔呢？」

  容清回過神思，看到的是楚莫笑意宴宴的面龐。

  她低頭錯開視線

  「沒什麼。」

  秦瑤薇非要展現自己的烤羊技術，果然沒一會兒，就不負眾望地把一面烤得有些焦黑了。

  楚蕭澈實在看不下去，把她攆了下來，讓大廚上手。

  沒一會兒，羊油滴入火堆，發出滋啦啦的響聲。

  烤肉的香氣也瀰漫了出來。

  瑤薇獻寶似的拿出自己珍藏的美酒，和容清對著就幹了幾碗。

  幾碗酒下肚，容清不僅腦袋跟著泛起了渾，身上都跟著暖烘烘起來，她半眯著眼睛，十分愜意的模樣。

  楚莫瞧著，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她才是軟和的，不冰冷的。

  他忍不住靠得再近些。

  聽到她低低的嗤笑聲。

  對面的楚蕭澈和瑤薇為了一塊肋肉正吵得不可開交。

  「清兒笑什麼呢？」

  「你瞧他們倆，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一塊肉也能吵這樣久。」

  楚莫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

  「怕是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喝上齊王和鎮北將軍府的喜酒了。」

  「怕是難哦。」

  容清手撐著下巴，目光呆愣地看著簇簇跳動的火焰。

  難得乖巧的模樣，看得楚莫心裡一軟。

  「怎就難了？」

  「你們天家水太渾，不是人人都願意攪和進去的。」

  楚莫忍不住逗弄她

  「那你為何自己送上門來？」

  「暫行之計罷了，遲早有一天，我定要走的。」容清依舊直直的發著愣。

  楚莫的笑意消失

  「走？你要往哪裡去？」

  要和誰一起呢？

  容清咧著嘴一笑

  「天大的大的，我哪裡去不得。」

  剛說完，喝大了的秦瑤薇一把拉起容清，非要教她跳北地的舞，楚蕭澈為了應景，替她們用筷子擊打著酒碗發出有節奏的聲音，嘴裡還哼著北地的小曲兒。

  一片歡歌笑語聲。

  楚莫沉默的目光一直都未從那個身影上離開。

  被秦瑤薇拉著瘋過了頭，身上浸出一層汗意。

  酒倒是醒了幾分。

  她與楚莫並肩向帳中走去，楚莫突然出聲問道

  「我送去的糧，怎麼都沒用？」

  「那些是軍糧，怎可輕易動？無事還好，若是有什麼突發之事，這可是大罪，太過冒險了。」

  楚莫腳步一頓，

  「所以，你寧可用那些來路不正的糧食，也不願欠我人情嗎？」

  容清皺了眉頭，

  「來路不正？」

  楚莫逼視著容清

  「難道不是嗎？那個小風到底是什麼身份？他能從何處弄來那麼多糧食，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嗎？」

  「我為什麼要懷疑？他不偷不搶，那些糧食為何借用不得？」

  「那魯大和巫水行，都是些草莽之人，曾經還是獄中囚犯！那個小風和這些人廝混在一起，能是什麼好貨色！」

  容清深深看了他一眼

  「楚莫，你查他？」

  「若是他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

  「君子不以過往論英雄。」

  「君子？呵呵。」楚莫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之色。

  「清兒，我在你眼中，可還能算得上君子嗎？你如今對我——」

  「這些，不重要。」容清直接打斷了楚莫的話。

  「這些如何不重要！」

  楚莫突然雙手扣緊她的雙肩，雙目略帶著狂亂的猩紅色。

  「你告訴我，還有什麼重要。」

  容清被他的癲狂之色嚇了一跳，可很快冷靜下心神。

  她冷冷直視他的雙眼。

  「你多年來在宮中的孤苦，費盡心思的籌謀，忍辱負重的等待，哪一樣，不重要？」

  容清的話像一塊冰錐，狠狠刺進了楚莫心中。

  他手上力道漸松，面上染上了幾分怔然，可僅僅是片刻，隨後他便恢復了清明的神思。

  是了。

  所有的一切，不是都應該比那些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