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看鋪子

  銀鈴的父母一紙訴狀將程毓姝告進了都城司。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成了京都城中大夥津津樂道的談資。

  容清聽到消息時，正忙著清點從灤州來的藥材。

  

  正忙著，有人來傳話，說是七皇子的馬車在外頭等著。

  容清才猛然想起，今日約好了和楚莫一起去看他挑好的那間鋪子。

  「紅燭，院子裡這些都幫我收進去，我看天色不好，淋雨就壞了。」

  「哎，小姐放心。」

  知道容清要和七皇子一同外出，霧影也沒跟著，陪著紅燭一起收藥材。

  容清到了府門外，一輛不起眼的灰棚馬車靜靜等著。

  看到容清，車夫行禮之後拿出腳凳放置好。

  容清踩著腳凳，一隻腳剛上馬車，帘子中便伸出一隻玉白而修長的手。

  她不忍拂他的好意。

  堪堪避開了手，只隔著衣衫輕輕搭了一下他的小臂處。

  容清一進來，楚莫不禁啞然一笑。

  等她坐定，楚莫斜著身子靠近她。

  一陣若有似無的赤芍香裹了過來。

  容清心下一緊，還來不及多思，身體已經避遠一些。

  楚莫低聲笑了笑，

  「別怕。」

  說罷，伸手從她肩處摘下一小塊蒼子。

  見狀，容清為自己以小人心度君子腹的行為感到些許有些尷尬。

  楚莫瞧著她臉上鎮定，耳尖卻微紅的模樣，像是一根飛羽輕描淡寫地無意刮過。

  雖無意，卻痕難消。

  馬車從外頭看著低調不起眼，裡頭卻別有一番天地。

  整個車廂都鋪著軟墊，還放置著一個矮木桌，桌上有一塊圓形的凹陷處，一個套著保暖毛套子的小茶壺穩穩地放在其中。

  外頭突然熱鬧起來，容清掀開帘子一角看去，原來是途經都城司，銀鈴的父兄正在都城司外擊鼓，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也不知我這表妹闖下此番大禍，姑姑是否還肯保全。」

  容清搖搖頭，

  「不會了。」

  「哦？你如此肯定？」楚莫來了幾分興趣。

  「這次督察監上報之事，我們拖武成侯府下了水，他們眼下本就自危不已，一個程毓姝與整個武成侯府的榮耀比，無足輕重。長公主即便有慈母之心，可她從小在皇宮中長大，太明白該如何權衡利弊，取捨抉擇。」

  楚莫聽了容清的話，突然一陣氣涌，急急地咳了一陣。

  是啊，從小在皇宮中長大的人，最會做的便是取捨了。

  容清見他咳得厲害，麵皮漲紅，額頭都瞧出青筋來，連忙拿起桌上的茶壺斟了一杯溫熱的水遞與他。

  喝了兩口水，楚莫緩過了一些。

  容清感覺手中的茶壺很重，細看了一下，是精鐵鑄的。

  她想起了廊山山谷中那座鐵礦。

  容清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問。

  「咳咳，有事想問？」楚莫的聲音因為咳嗽變得沙啞起來。

  「是有一件事。」容清放下手中的茶壺，頓了半晌說道

  「關於廊山。」

  等了好一會，容清也沒等到楚莫開口，她側頭看去，楚莫倚著一旁的軟墊，閉著眼睛像是在小憩般。

  看來楚莫還並不完全信任她。

  容清不再追問，馬車裡安靜了下來。

  直到馬車停下來，楚莫才睜開眼，如往常一樣笑意溫和地說道

  「去看看，鋪子合不合心意。」

  容清獨自下了馬車，愣住了。

  東市的鋪子，向來寸土寸金，何況這間鋪子還是東市最繁華的地段。

  這賃金，怕是不菲啊。

  以如今容家的情況，手上能拿出的現銀可沒有多少……

  容清回到馬車上，楚莫看她面上似有憂愁之色，不解地問

  「怎麼，鋪子不滿意嗎？」

  「鋪子很好，四方開正，地段也好，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不知這賃金幾何？」

  楚莫頓了一下，隨後眼中笑意更濃。

  「這鋪子原就在你的聘禮單子中，何來賃金一說？」

  聘禮？

  容清一驚，

  「聘禮已經夠多，這鋪子我不能要！」

  「我給的，你便收著。」

  容清不想收，也不能收。

  她同楚莫之間不過是利益同盟的關係，她想要經商是為了容家的後路做打算，在這件事上，她並不想受他過多恩惠。

  可這間鋪子優越的條件，又實屬難得。

  容清沉吟了片刻，說道

  「這間鋪子我用了，日後帳上的收益，我與你五五分成。」

  楚莫十分意外，這現成的便宜不占，竟然和他算得這樣清楚。

  他莫名心裡有些不舒服，

  「你我以後就是一家人，不用這般見外。」

  「我們之間與他人不同，許多事情還是算明白、分清楚些好。」

  楚莫沉默良久，無意識地撥弄了一下腕間的念珠，最終只說了個『好』字，再無話可說。

  容清見他面色不虞，卻一時猜不透他的心思，便也不多言語。

  一路沉默著，回到了容府。

  容清回到自己院中才發現在紅燭在哭。

  「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啦？」

  紅燭連忙搖搖頭，擦了擦一雙紅腫的眼睛。

  「方才，我和霧影姐姐在庫房裡收拾藥材，我放藥材的時候不小心碰翻了大櫃頂上的陶瓷瓮，霧影姐姐替我挨了那下，肩上劃了好大一個口子，流了好多血。」

  紅燭說著說著，眼眶又要紅了。

  「請大夫來瞧過了嗎？」

  「霧影姐姐不讓。」

  「別哭了，去屋裡拿我的藥箱，我去瞧瞧。」

  容清來到霧影房間，看到她正扒開肩頭的衣裳，在往傷口上倒著粉末狀的藥物。

  「二小姐。」她看到容清連忙起身。

  「坐著別動，我瞧瞧。」

  容清拿過她手裡的藥瓶聞了聞，是普通的止血藥。

  霧影不太習慣被人照顧，下意識地害怕麻煩到容清，連忙拒絕著

  「我上一些止血藥就行，二小姐不必費心。」

  「你的藥倒是對症，不過被瓷片劃傷，要好好檢查傷口的，萬一有細小的瓷片混在傷口中，日子久了要潰爛的。」

  「小姐，藥箱。」紅燭此刻拎著藥箱跨進了房內。

  容清正想先清理一下霧影肩上的傷口，不料蔣音音身邊的侍女匆匆趕來

  「二小姐，大少夫人說肚子不舒服，您快去看看吧。

  容清心裡一緊，起身要走之際還不忘交代紅燭

  「紅燭，你去打水來，替霧影先清理下傷口。」

  紅燭應了聲，容清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