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我所期待的世界（五）

  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並不是如今這樣涇渭分明的樣子。

  所有人都在非生非死的混沌之中不斷的生活著，他們沒有死亡或者痛苦，疾病或者災難之類的概念。他們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在這個宇宙之中，享受著這個宇宙給他們帶來的平和和喜樂。

  但是忽然有一天，這個世界出現了一頭怪物。一頭『虛』。在這個恆定而永常的世界之中，虛是一個異類，一個變數，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所有人都感覺不正常的魔物。混沌的世界之中製造出來的物質循環，根本沒有辦法讓虛容納在其中。他不斷地吞噬著這個世界，將萬事萬物容納到自己的體內。

  這頭名叫虛的怪物心中的孔洞是永遠沒有辦法填滿的，只能不斷的吞噬，不斷的品嘗，最終成為一頭完整的，吞噬了這個世界的虛。這才是這個世界應該的宿命。混沌的循環終將結束，而這破繭而出的怪物終將遨遊在無盡的虛數海洋之中。但是，作為蛋殼，作為孕育這個怪物本身的世界並不甘心自己就這樣為了它而犧牲的命運。所以，它誕生了靈王。

  是的，靈王是這個世界本身誕生出來的，純粹的概念。

  這個世界是存在自我意志和求生意志，也同時有著自己的規劃和想法的。而靈王，就是這個世界意志的化身。

  但是雖然身為世界意志的孩子，靈王很明顯有著一些屬於自己的想法。在毀滅了吞噬世界之虛之後，他並沒有選擇讓這個世界重新回歸原本的混沌無序的樣子，而是劃分出了清楚的輪迴概念。

  將虛納入到了這個體系之中，然後利用這個龐大的體系來鎮壓這個世界的反面，真正意義上的地獄。所以從本質上來說，不論是虛，死神，還是人類，他們都是『活著』的。而落入到地獄之中，那些真正的連靈壓都不存在，在所有人身邊遊蕩的黑影，這才是真正的死者。

  究竟為什麼讓靈王做出來這樣的選擇，從如今的結果來看，恐怕是愛。

  靈王是一個擁有大愛的人，他深刻的愛著這個世界，並且試圖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甚至不斷的縱容著那些心思狹隘的人對他的身軀進行殘酷的分割。他很清楚這一切會發生，但是卻也這樣做了。

  

  然而這樣的世界，就是有人不允許。自詡靈王之子的友哈巴赫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然後誕生了深刻的憤怒。他不希望這樣醜陋的世界繼續延續下去，而希望將原本混沌的世界重新創造出來。至於為什麼，那自然是因為，在那樣的世界之中，所有人都會如同進入到母親的懷抱之中安全。

  「你覺得這個世界的人們會感覺到痛苦是因為什麼，黑崎一護。」

  「因為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守護不到吧……」

  「是因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太多，而能做到的事情又太少。這一切的根源都在於分配和犧牲的不平衡。黑崎一護。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信念。但是，其中一部分人就能成功，另一部分人就不可以。這是因為世界的不公平。從最開始，你們就不在一條線上。」

  披著紅色的披風，穿著一身純白色的軍裝，行走在支離破碎的走廊裡面。友哈巴赫在無形帝國創造出來的庭院之中漫步前進，走到了一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房間面前。

  那個房間看起來支離破碎，在藍染惣右介的天礙震星之下似乎遭到了很大的創傷。

  往往越是單純的攻擊就越是能夠造成巨大的傷害，像是天礙震星這樣剛健樸實的砸隕石，就算是所有人已經將巨大的隕石碎塊都已經打碎，但是還是不免有一些零碎的隕石從天空墜落，像現在這樣將房間砸塌，將裡面的東西攪合的不成樣子。

  而友哈巴赫這個看起來像是反派boss殘暴不堪的人卻並沒有在意這裡面的廢墟模樣，很自然的走了過去，然後翻翻撿撿，從裡面找到了一個看起來破爛不堪的小冊子，轉頭遞給了黑崎一護。

  「很久以前我也曾像是你一樣，覺得這世界的一切都應該保存在秩序之中，我創建了滅卻師，開始剿滅虛，並且試圖打敗死神，來創建一個脫離了這樣循環的世界。這循環究竟意味著什麼，我相信黑崎一護你也很明白。死神一直在背後掌控著這一切，我們只能在死神的掌控下苟且偷生。這就是我們目前的世界。他們沒有直接將我們壓迫，擊碎，只是因為他們沒有把目光放過來。」

  殘破的小冊子在黑崎一護的手中，看起來像是孩童般的塗鴉，上面用很天真，就算是以黑崎一護的視角也感覺很天真的話語描述了有關於虛和死神的世界，並且呼喚更多人幫助滅卻師。

  似乎是一個宣傳手冊，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滅卻師並不像是死神那樣遠離所有人群，而是真正的和人們站在一起並肩作戰。他們為人們驅離那些無形的恐怖，幫助人們脫離了那些怪物的困擾。相應的，滅卻師會收取一定的報酬，乃至要求一些東西作為回報。看起來就像是故事之中描述的那些僱傭關係一樣，兩者之間彼此緊密相連。

  而在小冊子之中，死神的形象卻和黑崎一護見到的完全不一樣。這些死神們並不只是單純的殺死虛而已，他們還會為了維持所謂的三界平衡暗中處理滅卻師，並且殺死遊魂和人類進行補充。甚至很多時候，他們會主動製造大規模的殺戮，人工誕生大批量的虛來填充三界循環。

  不論滅卻師多麼努力，殺了多少為禍人間的虛，這些死神們總是會通過各種各樣的辦法來將那些虛重新製造出來，填充到那個虛無縹緲的循環之中，讓人們陷入到混亂和死亡之中。

  這是天然的敵對，是誰都無法說服對方的事情。

  滅卻師努力的消滅虛，希望人間能夠獲得安寧和平靜，但是死神卻大規模的製造殺戮和虛，來填充他們所謂的循環。滅卻師們在這樣的生活之中積蓄了無窮的怒火，決定發起一場戰爭，一場針對那些躲藏在另一個世界的怪物，那些在暗中毀滅這個世界的怪物們的戰爭。

  這種事情看起來很天真滑稽，也很可笑，從這個手制的小冊子就能夠看出來，當初的滅卻師們雖然有了人類的幫助，但是卻也沒有什麼太多太超模的力量和體系，只是很樸實的講著話語和故事。

  那上面列舉了一些虛製造的慘狀，一些死神製造虛的模樣，都是滅卻師們心中的痛苦。

  黑崎一護看著上面的小冊子描述的東西，沒有任何反駁的想法和理念。

  因為他就是很清楚，這上面寫的很可能是真的。

  滅卻師消滅虛是真正意義上的消滅，那麼在滅卻師開始大規模的搜捕將虛徹底滅絕之後，死神們為了維持三界平衡，又要做什麼？當然是大規模的清理遊魂，然後大規模的殺死人類，製造出新的遊魂和虛，填充三界循環。因為這是必要的。他們所創造的世界必須所要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

  「你現在還覺得我所創造的寧靜的世界，一個沒有死亡和痛苦的世界，是錯誤的麼？」

  站在門口的友哈巴赫赤紅色的雙眼凝視著有些茫然的黑崎一護，聲音嘶啞低沉，卻又蘊含著某種力量。

  「死神所帶來的將會是這種永遠的謀殺循環。所有人都將會在這種血腥的浪潮之中不能自己。而人類，只不過是待宰的豬羊。你們將會永遠的生活在看不見的恐怖之中，維持著一定的人口，像是被圈養的畜生一樣活著。」

  「我，我不知道這種事情……」

  「呵，那你就等待著我友哈巴赫給你帶來的安定寧靜的世界吧。黑崎一護。就算是沒有辦法成為同路人，你也最好不要阻攔其他人追求安寧和幸福的道路。你也有想要守護的家人吧？」

  「……」

  「這世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的，黑崎一護。可能是因為你先遇到了死神，他們給你了很好的感覺，讓你覺得你應該站在他們那一邊。但是從來都不是如此，黑崎一護。你有著自己選擇的權利。藍染惣右介也只是將你體內的力量稍微解封而已，甚至他還為了這股力量而利用你。」

  友哈巴赫看著面前的黑崎一護伸出了手掌，臉上的表情稍微鬆動，露出了或許可以稱之為慈祥的面容。

  「但我不一樣，我黑暗之中誕生的兒子啊。你是滅卻師，你有著滅卻師的血脈。我們靈魂之間彼此相互連接，血脈相互糾纏。沒有什麼東西要比血緣更加穩定了。所以，不要讓我失望，黑崎一護。」

  「……」

  看著友哈巴赫伸出來的手掌，黑崎一護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慢慢的搖著頭。

  「我還是不能確定，友哈巴赫大叔。我不確定你說的到底是不是對的，我只能用我的眼睛去看……」

  「……嗯，這樣也好。」

  看著面前的黑崎一護，友哈巴赫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