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流魂街

  藍染給黑崎一護的計劃出奇的簡單，或者說，複雜的執行層面都交給了浦原喜助和藍染惣右介自己處理。

  所以表面上來看，好像是黑崎一護單槍匹馬衝進了瀞靈廷，然後看到了涅繭利的殘忍的時候開始對朽木露琪亞說的事情產生了動搖，但實際上是因為所有的隊長都因為來自浦原喜助和藍染惣右介的消息互相牽絆。

  不然的話，在涅繭利被攻破卍解的時候，在宮殿的京樂春水就不可能坐視不理，只是坐在那裡看著還遙遙對著黑崎一護舉杯致意。如果要是真正的在普通時候從瀞靈廷正門衝進來的話，那黑崎一護要面對的可就是護庭十三番隊的真正本意了。保護瀞靈廷的十三隊，那自然是十三隊一起上，怎麼可能給你打車輪戰。

  所以黑崎一護來得快，去的也快，幾乎沒有遭到任何有效的攔截，甚至還親眼看到了涅繭利，市丸銀等人到底是如何面對自己的隊士的。

  也看到了哪怕是戰鬥狂的更木劍八，是如何不在意自己一個旅禍可能造成的傷害的。

  如果在不知道原委的情況下，黑崎一護覺得自己說不定能夠跟這些性格各異的隊長達成某種類似夥伴的關係。

  畢竟按照藍染惣右介說的那樣，實際上這些人表現出來的個性和能力都很不錯，而且對於同樣級別的人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待遇，理論上來說非常的平等。但是現在，已經目睹了這一切的黑崎一護，恐怕已經回不去了。

  經受過現代教育，認為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黑崎一護，在被尸魂界污染之前，已經遭到了另外一個人的提點。藍染惣右介所給他講述的一切，在這個高一的學生腦海之中留下來了深刻的印記。不論是父親也好，尸魂界的隊長也好，對於人命的看法都是黑崎一護完全不能理解，甚至是不能接受的。

  他不論如何都不會成為那樣的人，也不想要成為那樣的人。人的生命不應該用這種方式量裁，而世界也不應該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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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流魂街。街道中央。

  無數的黑影交錯，就像是世界本身產生了訊號的紊亂。

  在諸多流魂的驚叫聲之中，重疊的黑色光影構成了一個黑色的輪廓，黑崎一護緩步從中走出，看著外面那些驚恐的流魂，心中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沒關係，我不是死神。」

  只是在黑崎一護抬手的那一剎那，那些遊魂的表情就更加驚恐起來。

  甚至有些膽子大的直接喊著『死神又來試刀啦！』之類的話語，驚恐的向著四面八方跑開。

  剛剛還算是有點人氣的小小道路，一眨眼間就什麼都不剩下了。看起來這些遊魂們也已經形成了某種特殊的應對方式，面對死神們隔三差五的行動，遊魂們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應對方法。

  至少，在黑崎一護的查克拉感應之中，那些遊魂們都以一種現實之中很難出現的速度迅速逃離了這片區域。這裡的編號比較靠後，雖然說治安條件不算太好，但是也培養出來了難以想像的警覺性。黑崎一護甚至就連問話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眼看著他們倉皇逃竄了。

  直接傳送到編號靠後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幸運的是，一護他自己可以很輕鬆的找到很多想要復仇，心懷憎恨的遊魂們，不幸的是，這些人對外人的看法同樣不怎麼好。

  並不是所有的流魂街區域都是沒有管理的，實際上在靠前的那些流魂街，還是存在著秩序和思想的。但是問題是，也只是局限於前幾個。因為那些地方差不多都是各路死神和貴族的親戚朋友。而越是編號靠後，當地的環境越是糟糕。甚至經常有研究者和死神在裡面遊蕩，試刀或者選擇實驗材料。

  按照他們的表現，恐怕這裡就應該是死神們經常過來的一個試刀地了。

  十一番隊的人為主，其他番隊有些特殊的時候練膽和忠誠心的時候偶爾也會直接拿流魂街開刀。

  不要以為死神有著什麼保護流魂街的義務，那不是死神的義務。死神要保護的只是三界秩序還有瀞靈廷而已，對於這些遊魂，死神們是沒有任何想法的。因為他們之間的生活，甚至是完全不交互的兩種生物。

  遊魂實際上在尸魂界是不用吃東西的。很多遊魂在尸魂界既不生產，也不消費，看起來就像是擺件一樣放在那裡。

  死神和遊魂甚至都沒有任何交互共同的地方，又怎麼能指望死神保護遊魂？

  只能靠他們當初還是遊魂，沒有被發掘出死神潛力的時候殘留下來的同理心和道德心。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約束死神和遊魂的關係。因為對於死神來說，遊魂的一切都是過去，都是已經被拋棄的，被無視的，被清理的。

  「……喂，別跑了。」

  再跑也沒有用。

  在一個驚恐逃竄的遊魂面前，空間再一次的紊亂波動起來。

  黑崎一護緩緩踏出黑色空間，看著面前那個已經驚恐的涕泗橫流，幾乎說不出話來的遊魂，臉上滿是無奈。

  「跑也沒有用的，我可以通過空間來直接定位你的存在。我只是想要問問你們一些事情而已，沒有必要看到我這麼害怕。」

  「這，這位死神大爺……」

  「我不是死神。」

  「那這位爺。」

  驚恐的遊魂從善如流，看著面前的黑崎一護，瑟瑟發抖，顫顫巍巍的問道：

  「您不是試刀來了，就是要做實驗的麼？您要問小人點什麼，小人知無不盡言無不答，只求大爺您放小人一條活路……」

  「看你的裝束，應該是現代過來的吧，為什麼看到死神這麼害怕？」

  「這，大人您說笑了，像是小人這種人，怎麼能不害怕呢？」

  「不是說尸魂界是一個輕鬆的地方嗎。」

  「您這話說的，只有前面的序列區域能好一點，咱們這編號靠後的區域那就看天吃飯了啊……」

  這個天，指的是死神。

  序列靠前的流魂街區域，甚至會有死神巡邏，而靠後的區域，則會被死神當做試煉場。

  甚至那些地方有些區塊已經自暴自棄，成了尸魂界垃圾桶一樣的地方，不斷的輸出著各種殘忍暴虐的死神種子，然後這些靈魂早已被鮮血填充的種子，又會重新將這塊區域舔磚加瓦。

  死神，遊魂，本來應該是相安無事的身份，卻因為各自的利益彼此之間互相廝殺。這種事情在黑崎一護的問詢之下，那個遊魂有些尷尬的說出來的事實。實際上大家能過好日子，誰不想過好日子呢？不還是因為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人禍導致的？但是又不好直接說是死神的問題，只能推諉到天災上。

  說遊魂和死神和平共處，實際上是有可能的。

  因為尸魂界是充滿靈子的地方，遊魂只要待在尸魂界，每天的自然呼吸都能夠頑強的生存下去。

  這理論上來說是烏托邦，飲食都完全不需要了，大家只需要各自發揮出來自己的特長，自己自由的在這個世界上行動，彼此之間通力合作的話，恐怕就能締造出來一個完美的盛世。

  但是實際上是不可能的。

  五大貴族的叛逆導致靈王徹底失去了對外界把控的權利，而創造出來的尸魂界這樣不吃不喝都能生存下去，理論上每個人都能夠發揮自己特長的完美天堂，也被徹底的把控在了瀞靈廷之下。這些東西黑崎一護聽著藍染講過，但是聽的有些懵懵懂懂，直到涅繭利直接在他面前炸了兩個死神，他才意識到這個世界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人與人之間是天然的不平等，是有著絕對的鴻溝和差距的世界。所有人都從死神的那一刻開始，變成了另外一種生物。而對於遊魂的殘留的感情，無非是當初身為遊魂的共感。而沒有了，那就沒有了。

  有些東西，不親自來看一眼，確實是沒有辦法體會更深的。而黑崎一護也終於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大家本來一開始過得好好的，然後下面的區域就因為死神試刀，跑了不少遊魂到這裡。他們本來就在低級區域，我們這邊還算好點，但是他們一來，我們這就只能進行抵抗。大家彼此之間再互相殺一波，這都沒辦法的事情。區域分的這麼清，大家都是一塊區的自己人，外來人搶地盤怎麼可以？」

  「不是說我們沒有憐憫之心，而是很多時候就是死神大爺們親自驅逐過來，逼著我們殺的。有些時候死神們不想親自動手，就把地區封鎖了，然後逼著他們跑到其他區域，讓其他區域的遊魂動手。」

  「本來就是下級區，很容易就偷雞摸狗打家劫舍的，時間長了，就形成了這樣的規矩了。」

  看自己實在是跑不了，遊魂老老實實的說了一些有關於流魂街生活的規矩。

  雖然身為現代魂魄，在流魂街內生活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但是跟自己生命有關的消息，遊魂們記得還是相當迅速的。

  總而言之，在流魂街裡面想要生活，就要遵守一定的原則。首先就是不能得罪死神，因為死神偶爾會專門過來清理人口，不論是直接殺了還是拉去做實驗材料的都有。然後就是不能隨意去其他區域，尤其是死神畫圈之後。那樣會死的很慘。最後是，最好不要想著有什麼產業，沒有能力的人在這裡有產業就是找死。

  而那些混的好的，要麼是抱著死神的大腿，要麼是家裡出了死神。一般來說他們很快都會脫離低級區域，然後抵達高級區。理論上來說，社會也並沒有完全的封死，只要運氣好的話還是能夠出頭的。

  就是這個運氣的要求實在是有點忒好了點，一般來說很難達到就是。

  「……那，你想不想要反抗這些死神？想不想要生活在一個更好的世界裡？」

  看著面前那個說著說著，就有些感同身受面露恨意的遊魂，黑崎一護突然出聲說道：

  「用自己的力量，自己拿到武器，然後自己去反抗死神，活在一個更好一點的世界裡，你想不想這樣？」

  「這位大爺，我不想，真不想。」

  面對面前好像很嚴肅的黑崎一護，這個看起來人到中年的遊魂擠出了一個笑容。

  「我年紀都已經這個歲數了，就不想著爭搶什麼了，反正又不會餓死，我找個山林里躲著就行了，您要不行行好，把我給放了吧……？」

  「……好吧。但是如果有人想要抵抗死神，抵抗這個體系的話，讓他明天來這裡就可以了。」

  「好勒，好勒。」

  那個中年遊魂連連答應，看著黑崎一護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悔的意思，逃也似的瞬間跑離了黑崎一護的身邊。

  「……那個人已經嚇破了膽子，不會幫你說話的。」

  「啊，我大概知道。」

  「不過，有希望總歸是好事。中午好，一護。」

  聽著從身後傳來的溫和的聲音，黑崎一護也不感覺驚訝。

  在他的印象之中，藍染惣右介基本上已經等同視作哆啦A夢一類的存在了，好像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他，就是在那坐著指揮都能搞出來一連串的東西。現在能夠鎖定到他的傳送地點估計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怎麼樣？已經看到了涅繭利和其他隊長的模樣了麼？」

  「啊，已經看到了。」

  原本橘紅色的長髮逐漸變成了原本的刺蝟頭的樣子，穿著略顯寬大的白色風衣，黑崎一護看著身後穿著一身白色羽織的藍染惣右介搖了搖頭。

  「果然靠嘴上說說是不一樣的，我也沒想過會有人把自己的忠誠的部下還有朋友當做人肉炸彈使用。就算是說什麼有所謂的大義，但是這種事情看起來也是太殘酷了一點。我不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感受著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靈子，看著周圍破落的棚戶區，黑崎一護看著藍染惣右介的表情更加複雜起來。

  他接收到的教育，在現實中看到的一幕幕，還有自己的性格讓他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雖然說是為了大義，但是目前呈現在黑崎一護眼前的是明明大家都可以活下去的，如同天堂一樣的世界裡面，所有人卻彼此之間充滿著銅臭氣，充滿著詭異欲望的廝殺，鬥爭。這種事讓高中一年級的黑崎一護頗為不滿。

  然而藍染惣右介卻沒有解釋，而是自顧自的帶著黑崎一護向著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其實也是巧合，在這附近的流魂街區域裡，還有你的親戚存在。」

  「誒？」

  「黑崎一心，你的父親原名志波一心，曾經是志波家族的族長。而志波一族也曾經是五大貴族的一員，只是因為家道中落變成了四大貴族，遷出了瀞靈廷，在流魂街內生活，算是某種程度上的不與流魂街同流合污。」

  「這聽起來還是不錯的家族嘛，老爸那邊看起來還是有點良心的。」

  「啊，確實是很有良心，或者說過於有良心了一點。」

  看著那湊在自己身邊看起來很是期待的黑崎一護，藍染惣右介推了推眼鏡，對著他低聲說道：

  「志波家一直對於謀害靈王這件事心存歉意，並且始終掌握著出入靈王宮的辦法。所以他們最大的夢想就是家族裡能出來一個好孩子，去代替靈王的工作，最好的話直接以身殉道是他們最希望的事情。」

  「哦，贖罪啊，聽起來也不錯。」

  「……」

  藍染默不作聲，看著那連連點頭的黑崎一護，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而看著藍染惣右介那表情和藹的模樣，原本神色輕鬆的黑崎一護逐漸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也逐漸的變得嚴肅起來。

  通過豐富的表情結構和肢體動作，黑崎一護皺著眉頭暗示著身邊的藍染惣右介，那個傳說之中的志波家是不是也把他算在內了。而藍染惣右介報以的只是和善的笑意，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你成為這麼出色的存在，志波家說不定會非常開心。」

  「誒？誒？那要不還是算了吧，我不去認這個親戚可以了嗎?」

  「所以我才說對於你而言，實際上掌握查克拉和開闢世界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畢竟在之前，大家都沒有選擇的餘地，而現在你掌握了一個新的道路，所以很多事情看起來就能這樣簡單的解決了。」

  看著身邊疑神疑鬼的黑崎一護，藍染惣右介很是溫和的教導著眼前這個自己最出色的造物，甚至某種意義上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

  藍染惣右介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的，因為他本質上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是註定的旅行者，一名旅客。

  已經見識過所有世界的瑰麗與美好，在身上記錄了無數世界坐標的傷口之後，藍染惣右介已經回不去原本只是局限在尸魂界和火影世界的自己的了。

  所以，他才要在各個世界裡播撒下希望。

  黑崎一護是這樣的，旗木卡卡西也是這樣的。

  「我並不希望這個世界的一切成為我的羈絆，所以，這些人你都要認識的。畢竟，以後這一切都要靠你了。」

  （抱歉，有些卡文了，今天暫時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