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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2024-10-09 11:28:15 作者: 厭火

  「小錦……」如難衝過去一把扶住了快要栽倒在地的林織錦。

  林織錦轉過頭,觸及到如難那張熟悉的面容,慘白的唇瓣微微動了動:「如難……」

  如難慌忙從口袋裡掏出了那透明的小瓶子將鮮血從林織錦的唇邊灌了下去。

  霎時暖意席捲全身,整個人都舒服下來不少,這種感覺……似乎以前在夢裡也有過,像是所有的細胞都被那盈盈的暖意包裹。

  「如難扶小錦坐那邊……」如難扶著虛弱的林織錦坐在了椅座上。

  「你怎麼在這?」林織錦喘著粗氣問道。

  如難目光閃爍吞吞吐吐的開口:「哦……我只是順道路過而已,小錦不要緊吧?」

  「沒事了……謝謝你!」林織錦抬頭對著如難露出了一個笑容,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得笑容一窒一把拽住了如難的手,「如難……你能幫我一個忙麼?」

  

  「小錦請講!」

  「幫我進宮,我要見小太子!」林織錦扣進了如難的手,她知道……如果是如難的話,一定可以的!

  如難一怔,認真的看著林織錦堅定的眼神,良久,他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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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你讓出祭司之位……心裡有沒有不痛快啊?」季鴻儒輕笑著抬頭看向了坐在對面的季闕虞,落下了黑子。

  季闕虞抿唇未語,深邃的目光掃過了整個棋盤將白子落下:「這祭司之位……本來就是義父的……讓出來,心裡並沒有什麼不痛快,反倒是因為義父勸得小錦解開心裡多年的結肯從無化之境走出來,覺得替義父高興。」

  季鴻儒垂眸笑了笑,再次落下黑子:「我……一生有三子,你……祭司!一個……現在成為活死人,一個已經死了三年了,還有一個……」

  季鴻儒突然笑出了聲,那聲音頗有些無奈:「身為返祖不得繼承祭司之位,所以……這祭司之位遲早還是你的。」

  「闕虞明白……」季闕虞落下白子,輕聲開口道,「看來大局已定……義父,是要贏了。」

  「那是因為闕虞你從未想要贏,就像……從未想過要座上祭司之位一樣。」季鴻儒將手中的黑子丟盡了棋盒裡,側頭看向了窗外的瓢潑大雨,「闕虞……有一件事,擱在我的心裡很久了。」

  「義父請講,闕虞自當盡力為義父排解。」

  「記得……那年,連澈生辰……連若來看我們,我……隱約看到他的身後跟著遲暮,我……只是想要知道,是不是……那個封印被連若解開了?」季鴻儒側眸認真的看著季闕虞。

  季闕虞的心裡「咯噔」了一聲,義父看到的該不會是林織錦吧……

  「回義父,封印完好無損。」季闕虞低聲道。

  完好無損啊……季鴻儒的眸子裡略帶著悲傷,果然是自己看錯了,那天那麼耀眼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散發著奪目耀眼的光芒,奪目的……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臉,緊緊只能看到那個輪廓,和林遲暮一樣的輪廓。

  季鴻儒唇角緩緩勾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恕闕虞斗膽……如果,遲暮出來了……義父會不會向當年那樣……」

  「不會了……」季鴻儒打斷了祭司的話,「再也不會了……因為一個林遲暮,寒素……已經受了太多的苦了,我……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這句話像是給季闕虞吃了一顆定心丸,他唇角微微勾了勾:「已經過去了五百多年……小錦雖然當年受了很多苦,可是現在義父不是加倍的補回來了麼,只要以後我們九衢風平浪靜就好。」

  「是啊……風平浪靜就好!」季鴻儒突然看向了季闕虞輕笑著問道,「聽說……你把你的小錦送去了青蘭寺?」

  終於還是輪到這個問題了。

  季闕虞點了點頭:「嗯……」

  「為什麼?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更可況,她為你誕下了子嗣,闕虞有什麼非廢不可的理由嗎?」季鴻儒眸子裡透漏出的光芒分明就是好奇了。

  「回義父,闕虞本也是念在她為闕虞誕下子嗣的份上,封她做了公主,可是……此女子行為不檢點不說,還趁闕虞出巡之時獨攬大權,枉殺朝中重臣譚桐,抄家滅族實在令人髮指!爾後……又挑起九衢和柔然兩國的戰端,但是闕虞還是念在小月亮的份上饒了她一命,只是讓她久居青蘭寺修身養性而已。」

  「嗯……」季鴻儒輕笑著端起手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明天……就是從無化之境裡出來的日子,寒素又得面對這對她來說傷心的地方,我得好好的陪陪寒素。」

  「闕虞送義父回去……」季闕虞起身。

  「好……」

  「哐鐺——」

  就在季闕虞要陪同季鴻儒向大殿外走去時,突然聽到了朱紅色的柱子後咣當的一聲響。

  「誰!」季闕虞凌厲的眸子狠狠睨了過去。

  季鴻儒臉色一變。

  那朱紅色柱子上纏繞的紗帳微微搖晃著,那後面分明就站了一個人,可是……他就是不出來。

  季闕虞眯緊了眸子,拔劍向著柱子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季鴻儒拳頭一緊,還沒來得及運行靈力……季闕虞就猛地挑開了紗帳。

  「月亮?」季闕虞立刻收了劍,看著小拳頭緊握的小月亮,似乎嚇得瑟瑟發抖,瞪大了那雙水汪汪的眸子看著季闕虞。

  「月亮……你怎麼會在這裡?」季闕虞蹲下身,抬手想要擦去小月亮臉頰上的雨水,卻被月亮微微側頭躲了過去,只用那雙清澈如山巔碧泉的眸子死死看著季闕虞……取代原本見到季闕虞燦若星河光芒的,竟然是一片疏離和淡漠。

  竟是……和林織錦一模一樣的眸子。

  季闕虞心頭一緊,竟然什麼都說不出口……難道剛才的話,她都聽到了?所以……在怪自己?

  「這……就是我的小孫子?」季鴻儒輕笑著向前踱著步子,眼角眉梢的笑容竟然是那樣的溫軟明媚。

  眼前突然出現這個粉雕玉琢似得小人,到讓季鴻儒心頭一喜,除了連若小的時候……季鴻儒還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娃娃,一張小臉圓嘟嘟的……上面好像是鑲嵌著世界上最耀眼的一對黑寶石,明亮透徹,烏髮因為淋濕了粘貼在白皙粉紅的面頰上,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脆弱感,仿佛一碰就會碎掉,這樣的感覺……

  季鴻儒突然想到了小時候總是一身金色長袍被當作神一樣供養著的祭司,那個時候……每次祭祀,他也是端坐在祭祀台的正中央,明明看上去美麗脆弱的一碰就會碎,可是……偏偏那雙眸子卻是深邃淡漠。

  季鴻儒抬眸細細的打量著小月亮,唇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小月亮緊抿著淡粉色的嬌嫩唇瓣,放在身側的一雙小拳頭狠狠的握緊……可是看上去卻是肉乎乎軟綿綿的,這樣的倔強……真是和這副可愛的面容極其的不符,季鴻儒看著這樣的小月亮有些心疼了起來。

  「快讓人那毛巾來給孩子擦擦頭髮……都濕透了!」

  「來人……拿毛巾和太子乾淨的衣裳來!」季闕虞咬緊了牙對著門外吼道。

  誰知小月亮並不領情,她深深看了季闕虞和季鴻儒一眼,轉頭就想著外面跑去。

  「月亮!」季闕虞驚呼了一聲,可是還是沒有來及阻止,眼看著那個倔強的小小身影向著殿外衝去。

  「太子……」太監喚了一聲想要拉住小月亮卻被小月亮一把甩開,太監頗有些擔憂的看向了季鴻儒和季闕虞,「太上皇、皇上……」

  「愣著幹什麼!還不去追!要是太子淋濕了我唯你是問!」季闕虞怒吼了一聲。

  「你去看看吧!」季鴻儒抬手扣住了季闕虞的肩胛,「作為父親的心……我懂!」

  季闕虞深深的看著季鴻儒唇角略帶悲傷的笑容,咬了咬牙,開口道:「沒關係……小孩子鬧脾氣而已,還是闕虞先送義父過去,然後再去看那個孩子。」

  季鴻儒點了點頭:「也好……」

  季闕虞陪同著季鴻儒向著祭司的大殿走去,後面跟隨一大堆的掌燈宮女太監,還有禁衛軍都不敢離得太監,都只是遠遠的跟著。

  那一路……他們好似真正的父子,相談甚歡,像是即便是這樣的大雨、即便是剛才小月亮出現的插曲都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心情,可是季闕虞的心……卻飛走了好遠好遠。

  就在此時……季闕虞只感覺有一道黑影從那邊的宮牆躍了進來,心頭一緊條件反射一般的抬手護在了季鴻儒的身前。

  「怎麼了?」季鴻儒眉頭一緊……深邃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那黑影不過不是一道是兩道!

  「保護太上皇陛下!」

  不知道哪個侍衛一聲吼,禁衛軍和太監宮女全都上前將季鴻儒和季闕虞擋在了身後,大隊的禁衛軍向著林織錦和如難衝去。

  太上皇!緊扣著林織錦肩胛的如難身體猛然一僵,眸子透過御花園那棵參天大樹看向那一片燈火通明,身體驟然僵住!

  火光快速的向著他們逼來。

  「糟糕……被發現了!」林織錦看著越來越近的禁衛軍,轉頭對著如難說道,「快走!」

  可是如難居然沒有反映!

  如難全身上下數以萬計的毛孔全部炸開,腦子「嗡」的一聲居然沒有辦法思考,為什麼……為什麼陛下出來了!

  「如難!」

  「是!」如難這才拽進了林織錦手腕點腳翻出了那道牆壁。

  「快!這邊!」禁衛軍們無法翻越便跑向了不遠處的拱門追了上去。

  「如難!」季鴻儒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憑感覺卻確定那個是如難,他喊道,「別弄傷他們!給我抓住!」

  那麼……那個是不是連若!季鴻儒整個心都懸了起來,既然如難在的話那麼那個一定是連若!

  季鴻儒推開了季闕虞,衝進大雨中向著林織錦和如難逃走的方向追去。

  「太上皇!」季闕虞也追了上去。

  季闕虞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剛才如難帶來的……是……林織錦!難道……太上皇看到了那張面容,季闕虞全身數以萬計的毛孔全都炸開來,頭皮一片發麻。

  林織錦和如難到底是驚動了整個皇宮,為了守護九衢皇宮的結界驟然展開,在這結界裡如難根本就用不了輕功和靈力,這讓林織錦和如難成了困獸……在這皇宮裡四處尋找出口。

  前有追兵後也有左右似乎都有,難道真的驚動了整個皇宮?林織錦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還能往哪逃呢?

  「這邊……快點!」

  「快點快點!」

  「一定要抓住!快點!」

  「小錦……快這邊!」如難拽進了林織錦的手就要向樹林後逃竄,可是卻被林織錦猛地拽住。

  「小錦!」如難咬緊了牙,絕對不能讓陛下看到秦姑娘的面容!絕對不能!

  林織錦眼眸一轉,似乎想到了一個好地方。

  「如難……這邊!」林織錦拽著如難向著之前跟著季闕虞發現的那座假山,那後面全都是死人……但是卻是最不費力的出口!

  「小錦!」

  如難居然被林織錦拽著一路狂奔,來到了假山那邊……

  「快!」林織錦死死扣著如難的手腕向著假山內跑去!

  著急忙慌帶著侍衛趕到的季鴻儒瞳仁狠狠一顫,就算是隔著這漫天的大雨,他還是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容!

  季鴻儒面色一片煞白,他轉過頭,瞳仁劇烈的顫抖著,是自己看錯了麼……那個……那個是……林遲暮?難道是……林遲暮!他再次看向了那個假山口,不會的……不會是林遲暮的,闕虞說了封印未解。

  「太上皇?」跟在季鴻儒身後的侍衛長低聲詢問。

  「義父!」季闕虞也趕了過去,「義父……可能已經走了,算了吧……」

  「在那裡……」季鴻儒向著山洞內追去,一定要搞清楚!那個人……到底是自己眼花了還是怎麼回事!

  「義父!」季闕虞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趕緊跟了上去。

  林織錦拽著如難眼看著就要衝出那洞口,甚至林織錦已經嗅到了腐臭的味道,她咬緊了牙腳下的步子越發的快!

  「砰——」

  「呃……」

  林織錦猛地轉過頭,緊拽著如難的手驟然分開,如難像是被什麼撞到狠狠的跌落在了地上,面色一片慘白。

  「如難!」林織錦回過身去扶起了如難,「你怎麼了?」

  「小錦……您快走!千萬別人看到你!」如難一把推開了林織錦。

  「你怎麼了!受傷了麼?」林織錦不顧如難的阻止再次扶住了如難。

  「娘娘!求您快走吧!」如難抓住林織錦的手臂,一字一句,那雙眸子裡滿滿的全是焦急,「這裡有結界我出不去的!要是被太上皇看到了您的面容……總之您快走!」

  林織錦越發的疑惑,被太上皇看到了?

  「快點跟上快……」

  侍衛的聲音逼了過來!

  「娘娘!快……」如難拼儘自己全部的力氣一把將林織錦推出了結界,「娘娘去找主子……告訴主子太上皇出來了!讓他快點離開九衢!」

  就在林織錦穿過結界的那一瞬間……林織錦明顯感覺到空氣似乎有著些許的扭曲,就像是一滴水墜入了平靜的湖面!

  「如難!」林織錦驚呼了一聲,整個人感覺天旋地轉身體向著崖下那滿是死人的峽谷墜落。

  剛趕來的季鴻儒果然還是看到了,幾乎只是一瞬間……可是他還是看到了,看到了林織錦那張驚恐萬分的面容,呼喚聲如難!

  季鴻儒張大了眼,向著林織錦衝去想要拉住林織錦,歇斯底里的吼道:「遲暮……」

  季闕虞整個人都像是過了電一樣,突然停在原地一動不能動……果然……還是被發現了!

  「砰——」

  就在季鴻儒想要拽住林織錦的那之後剛觸碰到結界,便被結界彈了回去……

  「義父!」季闕虞衝過去一把接住了季鴻儒,脊背狠狠的撞在了山洞的石壁上。

  「呃……」季闕虞一聲悶哼。

  季鴻儒起身一拳砸在了結界上,轉頭對著季闕虞吼道:「把結界給我打開!」

  季闕虞的心……放下來了不少,幸虧……涵曦用七彩麒麟珠啟動了結界!差不都這些時間應該夠她逃走吧!

  「去找涵曦消除結界。」季闕虞對著身旁的太監低聲說道。

  如難緩緩站起身,蒼白的唇角帶著輕笑,低垂著眸子……希望小錦可以找到主子……如果太上皇出來的話,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寒素小錦原諒了他,一種……就是太上皇被說通了,要殺了他!

  不管是哪一種,先讓他逃走才是真的!

  季鴻儒一把揪住了如難的衣領,雙手不住的顫抖著,一字一句的問道:「剛才和你一起的人……是誰?她要逃到哪裡去?說!是誰!」

  那聲音激動的音調不住上揚。

  如難抬眸淡淡的睨了一眼沒季鴻儒,那雙乾淨明亮的眸子裡完全沒有對一個君王的敬重,有的只是深深的鄙夷,突然如難抬起唇,輕笑了一聲……抿唇不語。

  季鴻儒越發的抓狂,抓著如難衣領的手越發的用力,恨不得將這衣領撕碎:「如難……我再問你話!」

  「不知道……」如難輕描淡寫的吐出了三個字。

  「季鴻儒一掌摑在如難的左邊面頰上,打的如難整個人都飛出撞在了石壁上。

  「呃……」如難咬緊了牙只是悶哼了一聲,抬手擦去唇角的鮮血,再次堅強的站起身,用那雙不羈的眼眸看著季鴻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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