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2024-10-09 11:25:34
作者: 厭火
靠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的季闕虞驟然張開了眸子,覆在雙膝前的手一緊,低聲開口:「問他何事。」
「是!」
子夏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走到了季闕虞的面前一躬身開口道:「不知大祭司攔路在此有什麼事情?」
「季闕虞……他應該是不知道去哪吧,回淵氏封地……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你子夏私自拿的主意。」如難輕笑。
子夏微微一怔,隨即唇角的笑容蔓延開來:「什麼都瞞不過大祭司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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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去和季闕虞說兩句,子夏不介意吧?」如難低聲問道。
「大祭司請……」子夏退到了一旁。
然後,如難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季闕虞的馬車旁,抬手撩開了服帖垂落的窗簾,輕笑:「祭司……這是要去哪啊?」
「回淵氏封地。」季闕虞緊閉著眸子開口道。
「既然是告訴主子遊山玩水……又回封地算是怎麼回事。」如難笑了笑,「祭司有沒有興趣和弦歌一起去一個地方?」
季闕虞張開了眼眉頭緊皺:「什麼地方。」
「弦歌不會害你不是麼?」
注視這如難溫柔的眸子,季闕虞最終還是點了頭,淵氏封地的那個地方……季闕虞其實是不想回去的,那裡……有太多太多不好的回憶,既然已經要死了……為什麼還要抱著隨便的心態,他到要看看如難能帶他去哪裡。
「好!」
他就知道季闕虞會答應,他伸手將季闕虞扶了出來,輕笑著對子夏開口道:「子夏跟得上我吧……」
子夏微微躬身答道:「跟得上……」
話音剛落,如難就帶著季闕虞消失的無影無蹤,子夏不敢遲疑立刻跟上。
天色漸黑的時候,如難終於帶著季闕虞來到了九衢皇宮。
「你要帶我來的……就是這裡?」
季闕虞和如難並肩站立在九衢皇宮的大殿頂端。
如難只笑不語,良久……
單書白拎著酒壺從對面的大殿的二樓走了出來,落座在露台上。
「單書白祭司曾經說過,平生最喜三件事,第一陪夜鸞秉燭夜讀,第二,和如難晚來策馬揚鞭,第三,與季闕虞把酒言歡!」如難轉頭看著拳頭緊握的季闕虞,「雖然全天下的人都以為你們是死對頭,可是……就憑這『三』,我敢斷言……你們其實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吧!既然已經離開了愛人,那麼……至少……和老友在一起,你會快樂些吧!」
如難話音一落,一把將季闕虞推了下去。
「誰!」單夜姬警覺的從暗處沖了出來,卻看到從高空墜落的是一個老者,便一點腳接住了季闕虞。
落地的那一瞬間,單夜姬的瞳仁狠狠一顫,被他接住的這個老者……竟然是……竟然是季闕虞!
「你……」單夜姬一臉的詫異。
季闕虞的眉頭緊皺,竟然……不說一聲就推我下來,萬一要是沒有被人接住,那豈不是還沒有到明天就先沒了小命!
「如難……是誰?」單書白緩緩走到了露台前垂眸……
「皇兄……是季闕虞!」單夜姬似乎還沒有緩過神,眼神還是木木的,他不理解……季闕虞,怎麼會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季闕虞?單書白看著那個一頭斑駁白髮的老年人,眸子一眯……果然……是他!
「無疆……」單書白眉心一緊,喚出的聲音竟然有不可抑制的顫抖。
十六年過去而已……自己還未衰老成那個樣子!季闕虞怎麼會……
季闕虞抬起頭對著單書白笑了笑,問道:「唉……能上去討杯酒喝麼!」
這一句,竟然讓單書白的唇角揚了起來:「我九衢皇宮的酒……可沒有九衢好喝啊!」
「呵呵……」季闕虞也笑出了聲,他拍了拍衣裳向著樓上走去,「最重要的是看和誰喝!」
過了多少年……五百多年了……五百多年兩個人沒有這樣好好的坐在一起喝過酒。
現在他們坐在彼此的對面,可是都已經能夠不是當年的年輕姿態……一個頭髮斑白,一個……中年滄桑。
季闕虞飲了一杯酒下肚,輕笑:「為什麼……沒有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即已被忘記,就不想再去為自己徒添煩惱了。」單書白也仰頭一杯,「你怎麼想到要來九衢了?」
「因為……明天就要死了,不想回淵氏封地……就來找你了!」季闕虞輕描淡寫。
單書白握著酒杯的手一頓,抬起眸子看著季闕虞:「這句話……莫不是玩笑?」
「我季闕虞何時和你單書白玩笑話過?」季闕虞唇角勾了起來,沒有懼怕……也沒有不舍,全都是坦然。
「為什麼?」單書白眉頭一緊,「和你的衰老有關?」
「原因很多啊……當年被那條蛇精詛咒到今天……再不以死保全自己的魂魄……恐怕就要灰飛煙滅了!」季闕虞將杯子往單書白的方向推了推,「倒酒啊還愣著幹什麼,今天過後……單書白可就再也沒有機會和季闕虞喝酒了,那三大愛好就只剩一個了!」
單書白輕笑了一聲,替季闕虞斟滿了酒:「回答得如此坦然……轉世後還會回九衢麼?」
「不了……」季闕虞輕笑了一聲,「不如我來你這九衢如何?」
「好啊……就讓你當一個管酒的酒官,你我天天暢飲!」單書白笑出了聲。
是啊……死不是終點,只是輪迴……他若再出現,依舊是好友的話……何必在乎有沒有前世的記憶。
「小月亮還好麼?」季闕虞低聲問道。
「嗯,已經成親了……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兒,叫季鴻儒……」說道這裡單書白唇角幸福的笑容就止不住的向上揚。
「小月亮成親了……」季闕虞有些詫異,因為單書白從來沒有說過,「小月亮的丈夫……是朝廷里的青年才俊?」
單書白輕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是都城首富。」
季闕虞笑了笑垂下了眸子。
小月亮的婚事可不是單書白一手促成的,是那年花燈會,小月亮偷偷溜出了。
單書白輕笑著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季闕虞,那神情竟是歡快極了,季闕虞哪裡會講什麼故事啊……讓他講故事還不如殺了他!
「呃……從前有座山……」季闕虞低聲開口。
小念立刻安靜了下來,眨巴著一雙大眼睛認真的注視著季闕虞,搞的季闕虞越發的不會講,連忙換了一個話題:「小念……你娘親呢?」
「媽咪啊……」小念思索了一下,「媽咪說……她和爹爹去給小念生一個小弟弟玩,讓小念這段時間和皇爺爺呆在一起。」
「哈啊?」季闕虞抬頭看想了單書白。
「嗯,小月亮又懷孕了……是我生辰那天知道的,已經兩個多月了!雖然還看不太出來……可是明顯的有些胖了。」單書白笑意盈盈的說道。
「嗯嗯……」顧小念點著頭,煞有其事的念道,「猶嘆當年小蠻腰……空餘恨,一身大肥膘……」
單書白喝的那一口酒險些噴出來,問道:「小念!誰給你教的!」
「爹爹和媽咪說的!」顧小念很果斷的把自己父母之間打情罵俏的話出賣了出來。
「呵呵……果然和小月亮很像啊!」季闕虞爽朗的笑出了聲。
「要……見一下小月亮麼?」單書白低聲問道。
小月亮啊……季闕虞唇角揚起:「還是算了吧,我還記得小月亮曾經看我的眼神……已經不再是崇拜不再是喜歡,而是……疏離和仇恨,因為我要殺她的母親啊!」
「那時……小月亮還太小。」單書白解釋道。
「還是不了……」季闕虞垂眸看著懷裡的顧小念,「無疆爺爺給你講一個南疆女巫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顧小念連連點頭。
「很久以前……南疆有一個靈力很強大的女巫,她的靈力強大甚至超越了世界上所有的人,可以和當初建立南疆王朝的先祖所媲美……」
季闕虞笑盈盈的給顧小念講的……是她祖母的故事,一個單書白也知道的故事,講到了顧小念睡著……講到了顧小念被抱走,天大亮時,終於還是無聲的靠在椅座上,淺笑著看著亦是一夜未睡的單書白。
當東方肚白時,季闕虞先開了口:「我時間……快到了。」
「嗯……我在九衢等著你。」單書白的唇角勾起。
「嗯……」季闕虞輕笑了一聲,便聽到耳邊有人說話……
「無疆王……如果沒有什麼和朋友說的了……我們就走吧!」
那是閻王的聲音。
「晚容……再會」季闕虞輕念著單書白前生的名字,唇角緩緩抬起……那雙眸子中閃耀著的華光,漸漸的散去……
單書白拳頭猛地一緊,眸子紅了一片,他強迫自己露出了一個輕快的笑容,起身走到了季闕虞的身邊,蹲跪在他的面前抬手將他的眼帘放下,低聲耳語聲音里是止不住的顫抖:「我在九衢……等你!」
和如難並肩站立在對面大殿頂端的子夏輕笑了一聲,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她緩緩朝著季闕虞的方向跪下:「主子好走……屬下隨後就來。」
「子夏!」如難驚呼了一聲,還沒有來得及組織,只見子夏唇角淌出了鮮紅的鮮血,他驟然扶住了子夏,「子夏……」
「呵……」子夏輕笑著,「多謝你……大祭司!」
說完子夏便緩緩合上了眼。
如難扶著子夏肩頭的手驟然收緊……眸子有些濕紅,怎麼……怎麼會是一個這麼絕強的姑娘呢!
已入夜,幾個不知羞的小妖大冷天的還趴在窗戶下準備聽牆角。
「怎麼……還沒有動靜?」鳴柳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知道啊!」小蠻妖也是皺緊了眉頭,「昨天晚上洞房花燭都沒有動靜,今天還沒有,是不是咱們大姐夫不行啊!」
「嗯……有可能……你看咱們大姐夫那風華絕代瘦若無骨的樣子,就算是來……也是咱們老大獸-性大發把大姐夫壓在下面!」何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原本淡定的林織錦聽到外面那幾個人的話,羞紅一下從脖根衝到了頭頂一把推開了窗戶暴怒的吼道:「你們……要不要看看我獸性大發的時候砍人的樣子!很久沒有砍過人了!」
玉衍輕笑了一聲,走到了林織錦的身邊,一手環住了林織錦的腰身一手扣住了窗戶:「娘子……今天使我們大喜的日子,你不能殺生,殺生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蛇妖吧!」
「蛇妖!」玉衍低喚了一聲。
「是,祭司!」蛇妖驟然就出現在了小蠻妖等人的後方,嚇得小蠻妖等人一個哆嗦。
「大姐夫……不必這樣吧!我們……我們走就是了!」小蠻妖連忙拉著鳴柳和何耀向外跑。
「蛇妖……給我看著門,擅闖者殺無赦!」玉衍的唇角勾起,「小蠻妖……蛇妖和大姐夫不一樣,他可是六親不認的啊……」
小蠻妖一腦門子的汗,這殺無赦的命令不是您老下的麼!看來以後這個看似很好欺負的大姐夫……不能惹!
玉衍關了窗戶一把撈起了林織錦打橫將她抱上了床。
黑暗幽靜的屋內,兩個身影緊緊地交纏在一起。
玉衍唇舌婉轉游移……從頸脖到小腹……到大腿內側……
「連若……」林織錦一個激靈。
「呵呵……」
耳畔傳來了玉衍低沉的笑聲,林織錦的面頰不爭氣的再次紅了個透徹。
「走吧……」
紗簾外那低沉的聲音玉衍和林織錦聽不到。
閻王對著季闕虞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兩人緩緩地在著屋內消失。
那是季闕虞的最後一個願望,再見林織錦和玉衍一次,再看最後一次……然後,他決定忘記了,忘記這一切……輪迴重新開始。
當第二天太陽再次升起,光芒萬丈的穿透花朵上的露珠兒……那漫射出來的散光就縈繞在這別致古樸小院的周圍,看上竟然像是沾染了仙氣一般。
玉衍一身純白的褻衣,剛拉開了寢室的們,身後便有一個嬌小的身影纏了出來,她從背後擁住玉衍的腰身,帶著朦朧的睡意問道:「怎麼不叫我起來?」
玉衍輕笑著將林織錦擁在了胸前:「昨晚累著娘子了……想讓娘子多睡一會兒。」
「可是我更想和你多呆一會兒……」林織錦笑盈盈的開口閉著眸子享受似得窩在玉衍的懷裡,心情竟然是那樣的愉悅,「以後……你只要醒來就要叫我!」
玉衍聽著林織錦孩子氣的聲音,輕笑著抬頭看向了朝陽:「嗯……那麼,為夫以後每天都叫你醒來,每天……都和你一起在這小院裡看日出,看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