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萬般皆是命
2024-09-25 22:46:45
作者: 七俏
眾人一下子變了性情,讓夏小柒有些看不明白,這麼多年來的經驗告訴他,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你們為什麼突然給我錢了,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那些商賈已然是做了一輩子生意的老油條了,自然是不能被夏小柒隨隨便便問出話來的人,「夏大人說笑了,這皇糧國稅不是每個百姓應交的嗎?我們只是做到本分而已,夏大人不必擔心。」
夏小柒可是個很軸兒的人,他是愛錢,也想儘快的完成任務,可是他比起愛錢更愛命,「你們今天不說明白這錢為什麼給的這麼痛快,我們是不能收的!」
各個商鋪的老闆面面相覷,像是極其為難,過了一會才有人帶頭說道:「夏大人若想是真正知道這其中緣由,還是自己去找我們公子問個清楚吧,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公子讓我們交錢,我們就必須服從。」
「公子?」夏小柒自認為自己不認識什麼有錢有勢的公子啊,「你們說的是那位公子?」
那些老闆聽見夏小柒這麼問竟然笑出了聲音,「自然是弘農楊氏的嫡親公子,楊煜楊逸然公子,難道夏大人不知道嗎?這東西兩市上大半商鋪可都是這楊公子的產業。」
「楊煜楊逸然?」夏小柒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了那日逍遙居乘風而來的翩翩公子,那場桃花雨下眉眼如畫的楊家少主,這人和自己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幫自己呢?
夏小柒努力的搜羅這腦海中的記憶,自己從頭到尾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更沒有什麼禮尚往來,人情世故,他出手幫自己沒有原因啊。
不過既然他們這樣說了,夏小柒只能先將錢收回來,而後再去找這楊公子問問清楚。
眾人散去,夏小柒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於是乎抓住一個商賈的手臂問道:「怎麼不見孫氏酒館來人啊?」
那商賈面露不忍的說道:「這孫家剛剛新喪,孫老爺撇下一大家子撒手人寰,而後又出了自己夫人和外人暗通款曲之事,更是讓這孫老爺九泉之下不得安生,現在這孫家酒館就靠著那年紀不大的少東家撐著,雖然這孫濤精明能幹,可是接二連三的醜聞也讓這孫家酒館名氣大不如從前了,去買酒的自然也就少了,所以近來這少東家打算停業幾日稍作整頓。」
夏小柒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總是要過去這個風頭的,一瞬間,夏小柒心中多了幾分不忍,雖說他幫忙找出了兇手,可是卻害的孫家爆出這麼大的家醜,導致其生意慘澹,想來這也是自己的過錯。
夏小柒不用說什麼,張三也能看出來他的心思,心中不由得暗罵道:「自己一天天的苟且偷生的活著,還去學別人悲天憫人,真是個呆子。」
心裡這麼想著,他卻還是帶著夏小柒路過孫氏酒館門前看看,果然孫氏酒館大門緊閉,門口高高掛著白色的燈籠,明明喧鬧的市井,卻在這一刻顯得格外蕭條。
有誰想過這孫家酒館也曾經是盛極一時,那時候南來北往的客商都是從這裡購買藥酒運回本地做生意,可是現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摸樣……
張三上前拍了拍夏小柒的肩膀,什麼話都沒有說,這亂世中,大起大落實屬尋常,功名利祿不過是黃粱夢一場。
就在這時,夏小柒突然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的拿著鑰匙打開孫家酒館的後門,還時不時的向四周張望,確定有沒有被別人看見。
這麼多年抓小偷的經歷告訴夏小柒,只有是這樣偷偷摸摸的樣子,就算是他拿著鑰匙,或是就是這家的主人,也說明他心中有鬼。
張三也看見了那人,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暗中跟了上去,他們到底要看看這人是要做什麼。
可是那人聰明的很,他進了酒館之後竟然還將門鎖上了,兩人沒有辦法從正門進去,只能爬牆,為了不讓那人發現,破壞了他的計劃,兩人只能趴在牆頭,看那人走進房間才站上高牆。
張三遠遠的看見那人朝酒窖的方向走去,心中一顫,「不好!」
顧不得等待夏小柒,張三就飛起一躍跳下了牆頭,留著夏小柒自己一個人掛在了牆上,「喂!三爺,你幹什麼去啊?你回來啊,這麼高你讓我怎麼下去啊……,張老三,你到底聽沒聽見我說話啊……」
張三自然是聽見了,可是現在他又更著急的事情要做。
剛一走進酒窖,張三就看見了黑暗中那熊熊的火光,一個纖瘦的身影舉著一個火把,身處在四周都是密密麻麻酒缸的酒窖裡面,揮動著火把情緒激動,傳出女子尖銳的聲音,「都燒了,我讓你們都下地獄!不得好死!」
說著,那女子激動的將火把投入酒缸之中,這酒都是陳年佳釀,遇火自燃,若是真的讓這火將酒窖點燃了,那麼不光是孫家,甚至整個西市都會火燒連營,到那時不知道多少無辜的生命要葬身火海之中。
張三身手矯健,一躍而起,脫下衣衫,穩穩地接住燃燒的火把,將它裹在衣服里,趁它沒有燒起來,直接踢起塵土將他掩埋。
火苗逐漸熄滅只留下裊裊青煙,張三在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幸好發現的及時,否則就將釀成大禍。
張三回頭看去,只見那女子的樣貌有那麼幾分熟悉,突然,張三想起這人就是那個被浸了豬籠的孫夫人。
其實張三自詡有過目不忘的天賦,對見過的人只要是見了一面,就絕對能夠將他的所有特點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次之所以沒有認出孫夫人,是因為孫夫人與之前的變化是在太大了。
她整個人隱藏在黑色的斗篷中,那斗篷破破爛爛,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怪味,而隱藏在斗篷深處的她更是蒼老的像是一個女鬼一般,臉色蒼白虛弱,兩隻眼睛深深凹陷進去,頭髮也幾乎掉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怪不得張三沒有人出來呢。
這時候,夏小柒也已經趕到了,剛才他遠遠的看見這女人將火把扔了出去,可惜他離得太遠來不及阻止,嚇得他魂飛魄散,要不是張三及時阻止,後果不堪設想。
夏小柒一個箭步將罪魁禍首抓住了,「你!你竟然敢放火!你知不知道這會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跟我回衙門!一定要治你的大罪!」
夏小柒從背後制服了孫夫人,他並沒有看清這人的臉,只覺得這人出奇的消瘦,夏小柒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綁一具骨頭架子一樣。
就在這時,懷中的人整個壓在了夏小柒的身上,她身量極輕像是一片羽毛一般,直到倒在了夏小柒的身上,他才感覺出來,立馬變了臉色,「喂喂喂,你幹什麼?別碰瓷啊!我可沒動你!」
正在夏小柒慌張之時,他發現懷裡的人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擺布,夏小柒心中一驚,將她抱在懷中放在地上,這回終於看清了臉,「怎麼會是她?她沒事吧。」
張三附身探了探孫夫人的鼻息道:「還好,沒有死,不過是昏了過去,現在需要趕緊送醫。」
其實,以前夏小柒是極其厭惡這個女人的,他覺得如果不是她破壞了別人的家庭,也不會弄得孫家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可是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浸了豬籠,成了人人喊打喊殺的過街老鼠,夏小柒卻不免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張三背著孫夫人來到了就近的醫館,可是當大夫看清了來人之後,卻不顧夏小柒的面子,將他們攆了出去,「走走走!趕緊走!我是絕對不會為她醫治的!」
夏小柒急切的懇求道:「人人都說醫者仁心,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見死不救?這樣的女人死了正好!還有什麼臉活在這個世上!留她下來我怕髒了我這地方!」
夏小柒皺了皺眉頭說道:「您這話說的也未免太過難聽了,就算你不救她,也別咒人啊,螻蟻尚且偷生,這世上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你就算不治,我們自然能夠找到醫治之人。」
說著,夏小柒氣沖沖的朝門外走,身後卻傳來醫館諷刺的聲音,「夏大人,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只是奉勸你離這樣的女人遠點,這譙縣上上下下誰都不會為她醫治的,都怕醫了這樣的女子,自己的店會臭名遠揚,關門大吉,你啊,還是趁早為她買一副草蓆,留著給她裹屍,或是直接扔進亂葬崗里吧。」
夏小柒偏偏不信這個邪,他一連走了數十家醫館,所有人的回答都如出一轍,夏小柒趕到了深深的絕望,看著奄奄一息的孫夫人,他有些迷茫了。
「三郎,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一條人命與名聲相比真的這麼不值一提嗎?」
張三搖了搖頭,「你做的沒錯,他們也沒有錯,人非聖賢,生而為人,便有身不由己,我們只需做好自己,不辜負在這紅塵中走一遭便罷了。」
張三每次總是能夠在夏小柒迷茫的時候給予提點,「可是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嗎?」
「還有一個地方,我們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