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段伍君敲門進去的時候，侒刎正埋首公文，冬季的陽光似乎總是缺少一兩分力量，照耀著他的模樣如同錦上添花，卻無論無何也不能喧賓奪主。

  冷峻中帶著幾分耐心的面目，是可靠的詮釋。

  他走上去，匯報：「高湉想要見你，你看？」

  侒刎正在一份文件上簽了字，聞言應了聲：「讓她進來。」

  段伍君於是轉身出去叫人。

  外邊，高湉正在接一通電話，背對著段伍君，可他也聽到了幾句對話：「嗯？……他們主動讓的？……切，算了，雖然這樣我很不爽，但比起待會兒要面對侒刎，那樣我會更不爽……你乖乖等我，馬上回來之後帶你去見醫生，我們爭取早日出院。」

  等她掛了電話，段伍君才出聲提醒：「總裁讓你進去。」

  高湉聞言轉身看了他一眼，然後擺擺手機走遠：「不用了，後會有期。」

  

  段伍君只能又進去跟侒刎報告：「她不見了，已經走了。」

  侒刎沒有抬頭：「說什麼了？」

  「一通電話，應該是穆間打開的。聽內容好像是要跟你說什麼交易的，不過那邊已經給了她們肯定答案。我聽她說好像要帶穆間去做康復訓練，總裁，我覺得，她們想要爭取的，是《輪迴》里文塬的角色。」段伍君在侒刎身邊跟的時間夠久，很多事的思考方式都受了侒刎的耳濡目染，結合今日高湉來去的表現和那通電話的內容，要做出合理的推斷並不困難。

  侒刎終於停了筆：「應該是沒錯的，今天張玟給我打來電話，說是雖然她不能再繼續拍攝，但是希望文塬的決定權還是放在她的手裡。現在看來，應該是被她許諾給了穆間。」

  段伍君也點點頭：「那總裁你的意思是？」

  侒刎想了想，起身拿了外套：「我去一趟醫院。」

  段伍君看著他的背影：「好。」

  腰部外傷是很麻煩的事，畢竟這個部位關係著上下身的連貫，稍有不慎就會落下跟隨一輩子的隱疾，更別說穆間給出的回答是想要早日回去拍戲，醫生的意思很明確，要麼安心靜養著讓傷好利索，要是想要作死非得回去，那麼現在就可以出院，好壞自負，生死由命。

  高湉本來就是個暴脾氣，結果碰上個脾氣更直接的醫生，簡直就是天雷勾地火，發展到後來差點沒把辦公室給拆了。

  「簡直是任性妄為，我告訴你們，我是個醫生，你們經了我的手治療，那麼除了遵醫囑配合我的治療外，沒有別的一點兒捷徑可以走！我就不明白了，你們作死作活非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又為什麼要拉我的醫者信譽做墊背的？工作很重要嗎？那麼重要你自己負責啊，跑我這兒尋求什麼分擔！」真是快要被這種一點兒都不配合的患者給氣出腦血栓來，醫生說話也不客氣了點。

  聽他這麼說，高湉也更火大了：「對病人負責難道不是你的職責？我們讓你治療是對你有信心，結果你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罵人。工作不重要，不重要你跟我在這兒爭論個什麼，你要是覺得不重要大可以草菅人命，還拿什麼『負責任』來標榜自己？」

  「你……」簡直是從醫幾十年也沒見過這麼伶牙俐齒爭鋒相對的病人家屬，醫生狠狠喘了兩口氣，做了最後結論：「總之，你要出院我不攔著，但想讓我批准，沒門。除非你報警讓警察來命令我，否則就老老實實在病床上呆著！現在，出去，我還有別的病人。」

  「你這人怎麼……」高湉明顯還想繼續爭辯，穆間攔住了她，「好了。再爭下去也於事無補，算了吧。」

  高湉回頭看了她一眼，極其不爽跺了一下腳，扶著她走了出去：「那我們怎麼辦？早知道就不應該救那個張玟，讓她住院就好了，我們幹什麼要受這窩囊氣。」

  穆間逗她：「不要抱怨了，笑一笑。」

  「也就只有你笑得出來了，我們好不容易靠著計謀得來的機會啊，就這麼付諸東流了。」

  「那也沒辦法，畢竟我也真的不想以後都落個病症。之前也是欠考慮了，文塬的戲份大多需要摸爬滾打，我現在這個身體也確實吃不消。算了，再找別的機會就是。」

  高湉贊同：「沒錯。反正你救了張玟是千真萬確的事，到時候找他侒刎要一個補償再正常不過了。」

  穆間點頭：「是啊，一點都不過分。」又說，「我想要吃葡萄了，你去買點回來。」

  高湉看了看離病房也不遠了就鬆了手：「那你自己回去，我馬上回來。」

  穆間自然答應。

  高湉轉身走了，穆間扶著自己的傷口一步步往前挪，經過護士站的時候清晰聽到一聲「哼」，特別不屑的樣子。

  穆間抬了頭，看到護士站台後邊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她想了想問：「你剛才是在『哼』我？」

  「是又怎麼樣？」牛笛語氣很沖，她剛才就有去劉醫生的辦公室，又在半路上聽到了穆間跟她那個助理的對話，心中的不屑幾乎是立馬就咕嘟嘟冒泡了：「算我求求你了，你別再給我家侒刎男神招黑了好嗎？本來跟你這麼一個渾身都是黑點的人扯上關係就夠讓我們這些粉絲噁心的了，現在你還想法設法往上撲。做人能不能有點羞恥心，別總拿雞毛當令箭，你救了張玟又如何？就算她是男神的女朋友，你這麼樣算計人，不覺得很沒品嗎？」

  穆間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這段話，然後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就扯了扯嘴角：「給你們添麻煩了。」

  牛笛簡直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這樣不要臉：「我跟你說，你最好打消威脅我家男神的想法，否則我就把剛才你們在劉醫生辦公室那點兒潑婦樣發到網上，再發動所有網民發起讓你滾出娛樂圈的呼聲，我就不相信，憑你這麼多年的自作死，你還能在圈子裡蹦躂下去。」

  「……」

  穆間見識過這世上所有的骯髒不易與人心不古，卻每一次認識一個人，都能發現那些東西都有後手，一點點黑暗陰毒到不讓你苟延殘喘便就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