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小辰辰的獨白(2)
2024-05-05 07:04:03
作者: 折耳聽音
無欲無求渾渾噩噩地過了好些年,我的記憶很混亂,我的主治醫師告訴我,因為我先前的抑鬱症導致我丟失了很多記憶,而那些記憶成為空白,他們希望我不要過於執著過去,而是選擇向前看,迎接新的一天。
每當晨陽射入窗內,我發現我並沒有任何的積極性去迎接,只是行屍走肉地過活每一天,我父親安排我學了金融,可是有一日當我看著學校里繪畫般的學生行雲流水地畫出一座高樓大廈時,我耳邊又有聲音在迴蕩。
我的夢想是我要設計出獨一無二的房子。
鬼使神差,我迅速轉了專業。
當我拿起畫筆,勾勒出一座房子的樣式時,我竟然心底有一絲悸動,那是我迷失很久後第一次擁有的直覺,我很開心我能畫出這樣的房子。
我以為我會在美國長久地待下去,直到一個電閃雷鳴的夜,一個奇怪的夢。
一個模糊的背影,我甚至無法識別,她的性別年齡,只聽到她哭泣的聲音,那麼哀切,那麼憂傷,我被驚坐起來。
從那以後,我試圖再去夢回那個場景,但似乎很難,我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它只出現了那一次,我跟主治醫師聊過,我懷疑是我的母親,所以我想見一面。
遠遠地見了一面,只是一個擦肩而過,她眼底陰厲,我就知道她不是我夢中的那個背影。
很久我已經沒有嘗過躁鬱的滋味,但是最近頻頻煩躁,甚至無法專注地畫好一張圖。
我的導師希望我休息一陣子,別把自己消耗的太厲害,遲早有一日我會江郎才盡,迫於無奈,我休息了,遠離一切塵囂,在一個海邊度假村養身養神。
只是當午夜的海風伴隨著海水浪潮聲穿越過陽台,吹入屋內,掀起紗幔時,我竟聽到了銀鈴般的笑聲。
我睜著眼睛再去細看,什麼都沒有,我想我是真的太疲憊了,喝了一杯熱牛奶後,我快速地強迫自己入眠,好好休息。
就是從那日起,我開始夢到一套房子。
很普通的房子,擁有著四五米的落地窗,裝修的極其簡約,色調也很單一,黑白灰,很適合他。
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畫圖紙的原因,讓我夢到房子,後來我發現不是,因為這房子越來越清晰,清晰到我曾在那張床上睡過,可是它卻沒有任何被居住的跡象,除了我以外,它就像個空洞裡的白色空間,只有我在裡面遊蕩著,試圖尋找著什麼,但最後,只有我。
我感到詭異,於是我每夢一次,我就逼著自己去記下它的具體結構,外觀樣貌,依舊裝修樣式。
我在圖紙上一遍遍的畫,一遍遍的畫,直到有一日,我完整地畫出了它。
我瘋狂地尋找這份圖紙類似的建築以及裝修樣板圖,最後竟在國內找到了這個高檔公寓,還是辰峰參與建築的,還是十年前就竣工銷售完的項目。
這是怎麼回事?我住過著?為什麼我腦袋裡沒有任何印象?
一瞬間我心底像是有了黑洞,引誘著我。
我派人調來了這座高檔公寓裡所有的住戶資料,然而十年前,我根本不曾擁有過這裡的房子,
十年前到現在所有住戶的名單都在這,沒有我的名字。
我問了鮮少聯繫的父親,我在別墅外有其他住所嗎,他支支吾吾說了句抱歉,他不太了解我那時的事,因為我們那時的關係連陌生人都不如,加之那時候公司正值海外發展,他很忙,所以很多事都是我自己拿主意……
聽到這樣的答覆,我一點也不訝異,但我心底深處卻有了一絲欲望,追尋的欲望,就是死靜的湖面有了一絲漣漪一般,我很好奇。
我回國了,我的治療團隊跟我長談了三個小時,希望我考慮,畢竟那地方對我消極影響,但是我父親卻同意了,我說我也該接受家族公司了。
治理團隊說我繼續保持聯絡,並派人適時給我做心理測評,就是這樣的測評讓我遇見了七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
我深愛的卻被我遺忘的女人。
回國的一個星期,我我每天晚上都在做重複的夢,煩躁的情緒找上了我,我瘋狂地派人去找到了那房子,按我所畫的那套房子找到了。
是一個老住客,十年前就是房子的擁有者,十年前我準備那套房子的時候,就是她的名字,只是我記不得而已。
聽到這個消息,我迷惘,訝異。
這套高級公寓只有那一個所有人,難道一切真的是我的臆想,一個抑鬱症患者的意識延伸?這也不是不可能,我的治療團隊就明確跟我說過,可惜我遲疑,這就像是一個龐大的迷霧在我眼前。
我讓人先去收購了這房子,但是一直未成功,這讓我更加煩躁,與此同時我的第一次心理測評來了,我似乎已經感覺到我自己的狀態很糟糕。
我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我試圖逃避,不想面對這苦悶而重複的測評,所以我頹廢地躺在搖椅上,只希望快點結束。
只是那纖細的聲音一出口,我的靈魂像被電擊了一般,使得我不敢重呼吸,最後連肢體都僵直,僅憑著意識回答她的問題。
她的聲音很特別,明明不是最好聽的音色,卻能讓他悅耳無限。
簡短的測評,在我還沒有力量轉身看她的時間,就已經結束了,她要走了,而我有一絲無名的不舍,我下意識地說出了口。
她折回來,我清晰地看著她,看著她的臉,花容失色的臉。
我記得這張臉,我們見過一次,很多年前,明明只是擦肩而過的關係,明明我挺厭惡的一張臉,就連我的意識都在強迫我自己不要再記起這張臉時,再見她的這一瞬,我腦海清晰地記得。
她似乎也記得我,只是我還沒得及細看她,她便走了,看著她倉促的背影,我竟有股異樣的情緒在心間蔓延,那是我說不出的感覺,最起碼這麼多年,沒有過。
很快,我發現我很排斥這股情緒,就連腦子都不容允許我在想起她,一個無關緊要的心理醫生。
偏偏時隔24小時後,我再次見到了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捉姦?!
我靜靜地看著她和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對簿的樣子,她佯作堅強的假樣,我一眼就能看穿,偏偏有股莫名的爽意在雜草眾生的心頭肆意滋長,我想我大概是瘋了,才會有這種感覺。
可是,我卻難以忘懷她,腦子裡全是她離去時瞪我的那一眼,我煩躁,甚至無意識地做出很多難以解釋的事,比如停在一家花店,買一束我從沒買過的花,而在那花上,我尋找到了慰藉。
測評的結果很差,治療團隊說我必須要一個定向的心理醫師全程跟蹤我,於是我再次見到了那個女人。
她很意外,我看得出來,但是短短几分鐘後,她像換了一個人一般回到了我的視線里。
她開懷大笑,她嬌聲細語,她一舉一動……築滿我的餘光。
說不上來的厭惡感,說不上來的竊喜之意,總之我覺得她是個很麻煩的人。
那房子竟然是她的。
我始料未及,為什麼是這個人。
她絕對地口氣回絕了買賣,難以遏制的燥怒使得我憤然離場。
當我積鬱了幾天後,我無法思考任何一件事,我決定去找她,想著無論用盡一切辦法從她手裡拿到那房子,我迫切地想知道那房子裡的秘密。
當再見到她,我的意識強烈起來,讓我遠離她,這種排斥感,我從未有過。
當我進到那房子的一霎那,我震驚了。
幾乎無二致。
這是我的地方。
一個聲音在我整個腦海里響徹。
我要這個地方,但她回絕了,她說可以租,這是多麼荒唐的方法,我懷疑她是開玩笑,因為她的狐媚得意的笑容,真心叫我不喜。
我不想離開了,打從進來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再離開,那就像一種歸屬感,她無語但沒反對,我真的看不懂這個人,時而狡黠,時而嫵媚,與我先前所見的職業心理醫師完全不同的面貌,看著她離開的那一瞬間,我竟然不由自主拉住她,不願她離開這。
她走了,我腦袋炸裂了,我觀望著屋子的一物一景,我讓譚毅去把她的資料發給我,這個與我從未交集過的人到底是什麼人。
我懷揣一絲畏懼地躺上那張床,就連觸感都與夢中一致的床,這個氣味,是那個女人的氣味。
濕熱的東西再度從我眼眶裡流出,這種可怕感覺吞噬著我,使我沉淪不願醒。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咒罵聲,喘息聲。
當我步出門,她就躺在那,擋著臉,我看不見她表情。
她被我驚嚇到,咋呼起來,看著她炸毛精神無比的模樣,我感到如此的開心,卻不敢躍然於面部。
她不是一個心理師,最起碼我認為不是,她的治療方式太獨特,竟然以身作則。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只是吃了她做的面,只是與她看了煙火,只是看著她的笑容……然後我抱了她,吻了她,意亂情迷,一發不可收拾。
那種瘋狂到病態的掠奪,我無法控制的情緒,好似被惡魔附身一般,只想摧毀她。
從這一晚開始,連著兩日,我都像是穿越到一場神奇之旅中。
她的一顰一笑,都牽扯著我,一個僅僅相識幾天的女人。
她離開了,突然的消失,再聯繫上她,我再度失常,不可理喻的事不斷發生,我想徹底得到這個女人,所有的意識都告訴我,不可以,但是我還是想得到她,這個神經質的女人。
在我想得到她的同時,越來越多的我無法預測的事發生。
她多重的身份,我腦子裡那個聲音成了有型的身影。
直到一日她們重合,我不敢承認的事,它是真實存在的。
我認識這個女人。
短短一個月不到,推翻了我人生全部的確定性以及認知。
一股撕心裂肺的悲傷感,在我見到她的同時,愈演愈烈,我瘋狂地重新查閱她的身份,乾淨,與我無關的乾淨,太乾淨了,所以我更加恐慌了。
這到底是怎麼的秘密,這個謎團該如何去解,因為她時而恐懼的模樣,我不敢。
但羈絆那麼深,遲早會顯山露水,當我看著她毫無生氣地癱軟躺在床上時,我腦子就像炸開了花,被封鎖,被隱藏的畫面,如大雨磅礴,傾盆而下。
錯綜複雜的感情也隨即奔赴而來,我曾如此地愛著這個女人,只是我仍不記得我們是如何離別。
她哭了,哭得像個淚人,我被她的淚水淹沒,我顫抖地吻著她的淚,她掙扎,她想逃,她畏懼的模樣,是我整顆心都被刀緩緩地劃開一般,血淋淋地疼,疼到無法呼吸。
情慾使然,我毫無遲疑地占據了她的身子,我以為我會被愛欲所蒙蔽所有的感官,但合二為一的那一刻,身體的快感遠不及精神上萬分之一。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滿足。
我竊喜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即便我們分離的這些年,她也從未真正的走散。
而她的悸動,她的回應,更讓我滿足。
我不是一個重欲的人,我原以為是這樣,但是那些記憶,我所有愛她的行為清楚地證明我錯的有多離譜。
她的身體像是我無窮無盡掠奪的極樂世界,我願意一遍遍地征服,摸索她。
只是她嬌嫩,我捨不得,我強忍衝動,被她俏皮的話語俏皮的動作給擊碎,如防城化為粉末。
她不願說曾經,我不想強求,我只想將她護翼在身下,讓我時刻碰觸到,總有一天我會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只是現在我需要面對一些棘手的問題。
當我信誓旦旦認為自己能保護好她時,過去的事一下子在我面前袒露,把我自以為是的想法,化為笑話。
生我之人再度出現,用著不堪的言語告訴我曾經發生的那些骯髒的事,試圖把我擊倒,好在我的一個理智的夥伴幫助了我,擊退了那些人。
一份資料,完整的資料到了我的跟前,將我不曾回憶起的那個片段全部坦露。
我暈了過去,短暫的。
醒過來時,我仍然不記得當初我們到底是如何分離的,唯一能確定的是,我把這個我愛的女人置於死亡之處過。
少年的時的心境再度籠罩著我,我真的能給她幸福嗎,我如此不堪的人生,還有爾虞我詐的生存環境。
我需要時間去處理這危機四伏的環境,否則我無法確定我是否有能力保護好她。
當生我的人拿著刀朝我而來時,我不後悔那樣的決定,讓她離開的決定,只是她真的胡來了,拔了餓虎嘴上的毛,當我費心費力的保護她時,她卻跑了回來,成為鮮明的目標,隨時會被伏擊的目標。
當她用手抓上秦蕭玫的刀時,我快要瘋了。
為什麼她總是這麼亂來,總是這麼傻!
如果這刀刺向了我,她還是會這麼毫無意識地去擋,是嗎?
這樣的問題足夠讓我的心跳停止,何況是那樣的畫面。
於是我推開了她,不留一絲情面,狠狠地推開了她,出了門,沒上車,我就倒下了,那些該死的記憶全部回來了,解鎖都解鎖不了的記憶,在那一瞬悉數回歸我記憶中。
痛苦,絕望,安撫,毀滅……很多年她就已經那麼犯傻了,是她親手封了這記憶。
是她在最絕望中親手封的,只為了讓我重新生活。
我何德何能讓她做到這般?世界上那麼美好的人,為什麼偏偏是我,選擇我這樣的人,她的愛,讓我欣喜若狂,讓我絕望如滅。
她離開了,被我逼走了。
帶著多少傷痕走,我瞭然於心,因為那些傷痕我承載著雙倍。
我卑微而猥瑣地跟蹤著她,一日如一日,直到我看見她去了醫院,進了婦科。
我像是再度被雷擊倒了一般。
我跟她的孩子,在她平坦的小腹里孕育了。
我拿著她的B超照片,眼眶熱得緊,我再一次迷失了。
當我鼓足勇氣面對她時,她被人伏擊了,只是在她察覺之前,被解決了,針對我的人還是找上了她。
多麼可怕,又多麼可笑……我沒有資格出現。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除非迫不得已,我不願再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每個夜晚,我習慣性地看著她的照片,有時候一整晚捨不得閉上眼睛……
默默地看著她,看著孩子長大,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平靜和滿足,就這樣吧,我無數次地告訴自己,就這樣吧,只要她安好,一切都可以。
可是她回來了,突如其來的,帶著孩子回到了我們的城。
我欣喜地無法睡著,我以為她……是原諒過去了。
可是我很快地發現,不是,她的回來與我無關。
我看著她一個個的相親,我不爽,卻不敢出現將她拉走,將她拉倒我們的房子裡,放肆的歡愛。
當一個很熟悉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狂熱的表達愛意時,我失神地打掉了水杯,我以為她會發現我,可是她的目光仍然在那個男人身上。
前所未有的危機,我卻無力阻止。
我以為她會和那個男人,自小就比我優異的男人在一塊。
但是她卻朝著我走來,薄涼覆上的那一瞬間,我以為是做夢,那麼甜,比我夢裡的還甜美,那只能是真實。
我腦袋變成了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局促不安,笨拙地開口邀她吃飯。
她吃得無比的香,就像個無事之人,肆意地吃,肆意地聊,我怕閉眼她就會消失,所以連眼睛都不願意眨。
而就當她舉起酒杯笑著對我的那一霎,我才發現,她的瞳孔變了,因為沒有我。
那是一雙陌生的眼睛。
事實很快證明,我的存在,於她而言,不是可喜的,也不是可悲的,而是無意義的。
這種現實多麼殘酷,還不如不出現在她眼前,繼續懷揣著一個夢,哪怕是她恨我也好,我不願這麼可有可無地存在她身邊。
她跟我提出了交易,一個荒唐可笑的交易。
結婚,為孩子而結婚。
我在想這樣也行,最起碼我能緊緊地留下她了,可是一見到她容顏,我就知道我並不滿足於此,我要這個人的身體,這個心,這個人的一切重新都屬於我。
我最不會的一件事就是表達我的感情,那股洶湧波濤的感情。
當她說回到她身邊,第一件事,就是將這份感情清晰的表達給她,她說她累了,需要我走向她。
那一刻,她的笑容就像寒冬臘月里盛開的冬梅,那邊悄然無聲,那邊絕美無邊。
正當我琢磨著如何去表達時,我最不堪的秘密被她發現了,她竟然去了我們的房子。
我到的時候,她的眼睛紅腫著,還有淚痕,那是她回來後第一次質問我,何必做這些無謂的事,她有情緒了,對我重新有了情緒了,就是很多年前一樣,她的表情如此動人。
被揭開秘密的我,告訴她,我從未離開過她,她認為我們之間斷掉過,可是在我心底深處,從未。
她再度嚎啕大哭,跟個孩子一樣,小時候我從來不覺得她是水做成的,因為她總是笑,可是現在,她真的是水做的,像是有流不完的淚,快把我淹沒了。
我小心翼翼地吻了她,我怕她推開我,可是沒有。
我得寸進尺了,因為她嘴中的味道已經將我迷暈,令我瘋狂。
當她擁抱住我的那一刻,我所有還畏懼的鮮血都灼熱地燃燒了。
不知羞恥的,無所遁形的全部暴露。
激烈肆掠地愛著她,占有著她。
感受著她的呼吸,聽著她的嬌吟,觸摸著她的溫度……
終究,我還是找回了她。
情到深處,我聽著她的愛語,眼底氤氳一片。
當她穿著潔白婚紗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竟然慶幸我有不堪入目的人生,正因為那些至親的傷害,那些疾病的痛苦,才把這個女人緊緊地推向我,推入我的世界。
我們在初遇的地方舉行了婚禮,那是我夢開始的地方,最終成為我圓夢的地方。
沒有人比我還要幸運,讓我擁有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她……